林春儿摇头。
“那你单纯就是热的。”手指尖触在她肉嘟嘟的脸颊:“宵妹怎么不像你这么热?”
林春儿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任他嘲笑,将冰棒塞进口中,顿觉清凉。转过身去上课,校服T恤贴在她身上,少女雪白的文胸映了出来。映的宋秋寒心烦意乱,又总觉得身边人在看她,一气之下拿起自己椅背上的T恤丢在她身上。
林春儿刚凉快些便被他又丢了件衣裳,回身瞪他,见他的眼落在她胸前,宋秋寒见她懵懂,低头写了几个字推到她眼前:“走光了。”那时刚开始流行这个词,林春儿还不熟,绞尽脑汁终于想起,见宋秋寒又扫了眼她胸前,恨恨说道:“你就是流氓!”
……
宋秋寒脸微微红了,一下午没理她。第二天林春儿进教室,见宋秋寒脚边支着一个崭新的风扇,上前去看。宋秋寒白她一眼:“想用吗?”
“想。”林春儿点头。
“那你跟我道歉。”
“睚眦必报啊!”林春儿抗议。
宋秋寒幽幽看她一眼,缓缓去调风扇的头,林春儿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衣裳:“我错了。我向万能的金钱低头。”
陈宽年在教室那侧哀嚎:“我要坐宋秋寒旁边!”
大家哄笑出声。
林春儿想起这件事,也忍不住笑出声。
尚姨见她风尘仆仆便问她:“这是打哪儿回来的?还走不走?”
“去了趟新疆尚姨,可能还会走,但都三两天不会太久。”林春儿说道。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呢?时间这样自由。”尚姨忍不住问道。
春儿嘿嘿一笑:“尚姨,我与朋友一起开了家小公司,勉强维持生计。”
“创业呀?那很辛苦的呀!要注意身体。”尚姨叮嘱。
“你的公司做什么?”宋秋寒听她二人聊到这,将身体前倾看着林春儿。
“一家做内容的公司。”
“MCN?”
“算是……”
“算是?”宋秋寒聊到工作便格外严谨,算是这个词儿过于宽泛,他想仔细问问。尚姨见他要较真怕春儿尴尬,忙制止他:“好不容易休息,不聊工作了。春儿晚上想吃什么?尚姨给你做。”
“她自备了粮食。”宋秋寒指了指灶台上那一堆东西:“够咱们三人今晚吃了。”
“还是要做一些清口的……会腻。”林春儿说道。
“那你做。尚姨颈椎痛。”宋秋寒笑道。
“……这待客之道,着实令我钦佩!”林春儿一抱拳,起身去到厨房。宋秋寒跟在她身后:“逗你的,我来做。”
林春儿果然立在一边,要多懒有多懒。笑着看宋秋寒从冰箱拿出几样青菜。他将黄瓜推到林春儿面前:“能有幸吃到林家的祖传酸辣瓜条吗?”
“这又不难。”林春儿眉毛扬起,眼中星光一闪,少女娇俏跃然面上。宋秋寒抬头看她一眼,嘴角扬起笑意。
尚姨坐在一边看着他们,有种奇妙的错觉。那时给宋秋寒送饭,看他和林春儿打闹着从教学楼出来;亦或替宋秋寒父母开家长会,见他在走廊揪林春儿辫子。那段时光与此情此景衔接在一起,好像中间那十几年的分别不曾发生过。二人还是那样少年晴朗。尚姨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感动。悄悄起身回了房间,将这片天地留给他们独处。
宋秋寒见林春儿切黄瓜段,一缕头发落了下来,她翘着手指用手腕蹭那缕头发,想将它别到而后,宋秋寒笑着摘下一次性手套,倾身上前:“我帮你吧。”微凉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林春儿装作无事发生,心中却刮过一阵和煦春风。
她其实有些害怕。
林春儿这些年鲜少会有这种感觉。年少时爱过的人,成年后再心动,那种感觉太过致命。他定居在美国,只在国内待半年,半年后他离开,再见恐怕又要几年,这半年的一切会如梦幻泡影,不知又要难过多久。她向来勇敢,这会儿又失去了奋不顾身的勇气。年少时的欢喜是一朵小花,开在心底最深处,偶尔想起去瞧瞧,就已足够。
“病好了吗?”宋秋寒炒了一份青笋,想起她在新疆生病了,便问她。
“好了。你看我身强体壮,一场感冒而已。”林春儿将黄瓜递给他:“冰箱里放一会儿更好吃,给尚姨留一点常温的。”
宋秋寒接过留出一小半给尚姨,将其余的放进冰箱。而后倒了一杯水给林春儿,二人倚在悬空桌上聊天。
“看出你身体好了。”宋秋寒扫了眼林春儿的身姿,少女的她,软糯;成年的她,健美。在他的审美中,都是女性极好的姿态。
林春儿捕捉到他目光,伸出手去打他:“你又乱看!”
宋秋寒的耳根隐隐红了,一声轻笑自喉间低沉而出,偏着头唤她:“林春儿。”
“嗯?”
“新疆没别的特产吗?你为什么给我带烤包子和羊肉,你是不是吝啬鬼?”宋秋寒逗她。
“我给你带一整扇羊,你会做吗?”林春儿反问他。
宋秋寒大笑出声,而后正色道:“挺好。”
“什么挺好?”
“你带的东西挺好,出乎意料,赤诚心意。是你能做出的事儿,我很感动。”宋秋寒说道。
“这就感动啦?那你全资请我们出去玩,我也很感动。”
“钱赚来就是花的,留着也没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宋秋寒一直没有因为钱拮据过,儿时父母从不委屈他,读书时靠基金和股票赚了第一桶金,工作后又进了这个行业,手中过的又是几千万几亿几十亿的项目,金钱就逐渐变成了一个数字。
林春儿认真看他一眼,过了许久说道:“那你…考虑不考虑做公益?”
“好啊。”宋秋寒并不含糊:“做什么公益?”
林春儿见他应允,于是站直身体认认真真说道:“在很多贫困的地区,很多孩子别说读书了,连基本的生活都没法保障。精准扶贫可以帮到他们。”
宋秋寒想了想:“但我工作特别忙,对你所说的精准扶贫所知甚少,可以委托给你吗?”
“如果你信任我的话。”
“我信任你。回头你把资料发给我,我看过后决定资助金额。”
“很多人以这个名义骗钱。”林春儿提醒他。
“那你来骗我就好了。”
“等你被我骗了,就该惧怕旧日同学情谊了。”林春儿手指虚点在他心口处。
旧日同学情谊,宋秋寒心中咀嚼消化这几个字,而后偷偷改掉两字:旧日爱慕情谊。深深看她一眼:“黄瓜可以了?”
“可以了,吃饭吧?”
“好。”
宋秋寒去敲尚姨门,三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林春儿千里迢迢带回的心意,吃在宋秋寒口中,感觉比世上任何珍馐美味。吃过饭,宋秋寒提议送林春儿回去。背着林春儿的大包,二人去了车库。
林春儿上车前问宋秋寒:“方便坐副驾吗?”作为一个大龄单身女性,她深谙这个社会的许多隐形规则。很多男人的副驾,并不能随意去坐。
宋秋寒严肃说道:“不方便。”
林春儿点头去开后车门,被宋秋寒按住手,拉开副驾门说道:“上车。哪来的那么多破规矩?”手放在车顶挡着,待她上了车这才走到驾驶座旁上了车。对道航说道:“林春儿家。”
林春儿偏过头,看那导航竟然真的导出自己家的位置。
“存过。”宋秋寒并没多解释,便开了车。驶出别墅区,再走一段路就上了灯火通明的大路,林春儿看着车外闪过的灯火和心流,宋秋寒安心开车,车内放着Bleachers的《Goodmorning》,是林春儿也喜欢的歌,二人都没有说话。这安静令人舒适,甚至洗去了林春儿的旅途疲惫。这片刻安宁和美好令二人都希望林春儿的家能再远些,希望她住在呼伦贝尔、青海湖、喀纳斯或者八廓街,希望这趟旅途永无止境。
甚至当车停下,他们都没有说话。各自靠在椅背上,又听了几首歌,路灯的柔光透过车窗打在林春儿脸上,自在安宁,是很好很好的当下。
第28章 她成为光
林春儿进家门洗了澡,而后将资料发给宋秋寒。
宋秋寒仔细看过,其中一个少年像极了与林春儿一同在新疆的那个人,于是圈出来问她:“这个人是与你一起去新疆的人?”
“是的,我第一个资助的孩子。后来我们一批人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义,于是做了这样一个公益组织。现在这个孩子是我司在新疆的合伙人。”
宋秋寒认真看了那上百页项目资料,看到他们跟踪的一个个受捐人的成长历程,心中涌满了无尽的感动。在那资料的最后,有一段话尤为触动他:那天我们上了山,晨曦初露,为春花春草镀上金黄,天地万物在我们眼中,有灵且美。而那天地间的人,却各有悲苦。我们蹲下身去,用汗水和泪水去灌溉一朵花一株草,期待它能活过冬天,活到下一个春天,活到山花烂漫之时,从不被抛弃。
他将手机放在一旁,过了许久许久,才又拿起,对林春儿说道:“我参与捐赠。每年50万现金和20万物资。只有一个要求,明年春天你们公益行的时候,我想亲眼去看看。”宋秋寒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做决定,他甚至没有去网上查阅这个自发性公益组织的资料,没有验证真伪。他做这样的决定,又不觉得自己草率,甚至觉得这笔钱花的很值很值。
“好。”林春儿并未多说,顺手将公益账号发给他:“每一笔捐赠都会公示,我们只是一个很小的组织,但是有专业的认证流程,相关信息在各类官网上可以查得到。也聘请专员专门跟踪每一笔款项,避免捐款滥用。谢谢你信任我。”
“不抛弃每一朵花每一株草。”宋秋寒回道。他好像更了解了林春儿一些,凌驾于情爱之上,是一个人性在闪光的人,一个从这一刻起令宋秋寒有些钦佩的人。再过片刻林春儿将他拉到一个群,那个群的群名叫“朴素欢喜”,群里人不多,加上宋秋寒108人。
“欢迎我们新的资助人宋秋寒,我们凑成一百单八将了。”林春儿调侃道。
“这不大好吧,朋友。归宿不好。”一个群名为老张的人说道。
这质朴的玩笑很高级,带着知识分子独特的气质,宋秋寒发了一个哈哈,而后说了句:“大家好。”
大家又热闹起来,诗词歌赋天南海北,很有趣。宋秋寒从前鲜少接触这样的人群,将生活的林林总总进行生动而鲜活的剖析,才华横溢,看起来却自然不卖弄。原来林春儿是与这样一群人在共事啊。
林春儿担忧宋秋寒嫌烦,私聊他:“可以消息免打扰,群里都是老家伙,许多是媒体人,有大部分人已经荣退了。因为很闲,所以话多。”
“不烦,甚至有趣。”宋秋寒终于知晓为什么他们给人这样奇怪的错觉了,向林春儿发去一个笑脸,而后问她:“明天是周六,要带我去充电吗?”他连日来被各种项目缠身,需要一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周末。什么工作都不用想,只与聊得来的人闲坐。
“好啊!带你去一家私藏咖啡馆晒太阳可好?”林春儿问道。
“好。几点?”
“下午一点?想睡到自然醒。”
“好,我去接你。”
“晚上不喝点?”林春儿问道,她并没有酒瘾,只是有时闲散的小酌令人愉悦。
“……喝,司机开回去。”她的问题正和宋秋寒心意,二人一拍即合。
“好不气派,还有司机。”林春儿打趣道。
宋秋寒握着手机笑出声:“公司配的。早点睡。”
“晚安呦。”
“晚安。”
宋秋寒放下手机,猛然想起当年约她去看3V3的前一个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搜肠刮肚去打腹稿,想让自己第二天在她面前显的有趣又有魅力。而她在第二天失约了,他骨折了,一场约会无疾而终。他刚到美国的那个夏天,曾不止一次想过,若那天她赴约了,那年的他们会有什么变的不同吗?或许会的。如果那天她赴约了,或许他会在黄昏时拥抱她,而她,会红着脸推开他,痛斥他的无耻行为,并表示自己要做一个优秀的五好少年,并从此再也不理他。
第二日午后,宋秋寒开到她小区门口等她。他下了车,靠在车边透气,小朋友将足球踢到他脚边,他脚尖踢起,颠了几下才踢回给那个男孩。回身见林春儿笑着朝他走来:“霍,功底还在呀!”宋秋寒眉头扬起,一副当然了的神情,又有几分年少时的桀骜不驯。打量彼此的穿着,同时笑出声。林春儿朝宋秋寒伸出拇指:“配色不错。”
“彼此彼此。”
林春儿一件驼色羊绒大衣,内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脚蹬一双黑色中筒靴,利落干练;宋秋寒一件黑色羊绒大衣,内里一件驼色高领毛衣,笔挺修长。彼此又看一眼,忍不住再互相吹捧一番,这才上了车。
宋秋寒没有路怒症,在路上不争不抢,开的很平稳。看他这样开车,想象不出他在美国常年玩业余赛车,是一个藏的很深的狠人。
林春儿私藏的那家咖啡馆,在胡同深处,大大的落地窗,阳光很满。
“什么好喝?”宋秋寒问她。
“dirty特别棒;黑砖拿铁也好喝。我去买,你坐下等我。”几次吃饭都是宋秋寒买单,咖啡总得请一杯。
宋秋寒却拉住她,指着那个靠窗的位置:“你去占座。”斩钉截铁,不容商榷。
“那我一样要一杯。”林春儿并不与他争抢,乖乖去占座。
“好。”
宋秋寒排队点咖啡之时,转身见林春儿脱了大衣坐在阳光下,顺手从一旁的书架扯过一本书来看,阳光将她的头发晒出一层光晕,是日光倾城的午后,一个女孩褪去棱角,温柔的等他。这个温柔等他的人,转脸又变了模样,将咖啡喝出了拼酒的气势,三口干了那杯dirty,见宋秋寒诧异,忙说道:“这样喝真的太爽了。一大口提纯冰牛奶撞上热espresso,简直是味觉狂欢。快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