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她又笑了笑,而后转过身去,并未认真打招呼。
乔瀚文回头看了眼林春儿,她端坐在位置上,似乎并不在乎别人对她的轻视,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总。”乔瀚文突然开口唤她林总,这惹大家一愣。林春儿回过头,不明所以看着他,听他温和说道:“待会儿拍摄素材,辛苦了。你能亲自来,我很开心。”他这样客气,惹方嘉莉回头看了林春儿一眼,目光随和了些。
林春儿感知到他难得的好意,朝他笑了笑,像黑暗中透出的光,带着一丝丝暖。
车一直向里开,经过宋秋寒的别墅,方嘉莉叫了停。林春儿下车后看了眼宋秋寒的家,小院内的积雪平平整整,透过栅栏的缝隙看到阳光房里尚姨的花已经蔫了。她想起上一次她来,尚姨在阳光房里伺候花草的情景,宋秋寒的柔性抵抗,误伤了尚姨的花花草草。自己不回来,也不找小时工。
方嘉莉的住处又兼了工作室,乔瀚文进门后去试衣裳,二倩等人在一旁架机器对脚本。她手中还堆着几件事,于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打开电脑专心处理工作。姜方路与她说有两家公司提出私了,问林春儿是否同意。
林春儿回道:“不同意。”
姜方路发来哈哈哈:“就知道你是头犟驴。”
“可以私了,但还不是时候。效果得拉满。”林春儿回道。
“行。”姜方路发来一个定位:“周末出来喝酒。”
“好哇。”
而后是梁遇那个项目群,梁遇正在问:“那晚上十点?”
“十点我在飞机上。”宋秋寒回道:“不如下周直接见面碰?”
“也好。”梁遇答。
“好的。”林春儿回了两个字。
“下周一来我公司吧,我让秘书定好会议室。”宋秋寒发来一个定位,梁遇和林春儿又回了好。
林春儿今天话不多。她支棱着耳朵听前面的动静,怕素材拍摄出现什么乱子。待乔瀚文换了衣裳,她便关了机走上前去。乔瀚文真是衣服架子,他身着一件古风对襟长衫,颇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感。将那件原本普通的衣裳穿出了华贵之气,像从史书上走下来的人。好看极了。
“如何?”乔瀚文突然回过身来问她。
林春儿一本正经:“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信口拈来,惹方嘉莉投来目光。这还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看林春儿。这才发觉这个女人似乎不一般,但她不知为何,并不喜欢她。
她这样说却惹乔瀚文笑了:“深谙商业吹捧之道。”
“我的真诚藏的这样深?”林春儿说道,而后退出镜头内,问道:“我们从现在开始拍?”
“好。”乔瀚文早已习惯了镜头,并没有因为拍摄改变什么神态,他当真是属于老天爷赏饭那种人。林春儿站在一旁认真看了会儿,看方嘉莉走上前去为乔瀚文整理衣裳,手落在他对襟汉服的暗扣之上,乔瀚文皱了皱眉头。
王瑾看到了乔瀚文这个表情,便走上前去对方嘉莉说道:“我来吧。”
方嘉莉退到一旁,拿出手机拍了张全景照片发给宋秋寒:“我的国内业务起航了。”
“恭喜。”
她又拍了几张工作人员的小图发了过去,信息一直响,宋秋寒皱着眉点开来看,看到站在一旁接电话的林春儿,愣了又愣。
想了许久,才问林春儿:“在工作?”
“是啊。”林春儿回他。
“方嘉莉就是之前我父亲电话里提到的人。”
“啊…我知道啊。”林春儿并不遮掩她记得方嘉莉的事,这并不十分值得遮掩。遮掩了反倒令人尴尬。
宋秋寒想再说些什么,可林春儿云淡风轻,对此事并不介意。他甚至觉得刚刚那句解释是多余的,亦说不清自己为何要对林春儿解释这句。
“你怎么会在那?”他又问。
“我司接了乔瀚文的新媒体宣传工作,今天来拍素材。”
“乔瀚文不好相处,我与他一起打过球。”
“嗯嗯,还好,别担心。”林春儿回完这句与二倩说了句话,这才又拿过手机:“方嘉莉真好看。”她如实夸了夸。
她说这句,宋秋寒又觉得自己的叮嘱没那么必要。于是收起手机,继续开会。眼前的项目数据一页一页飞快的翻,他认真的看,但精神很难集中了。林春儿从不在意任何一个在宋秋寒身边出现的女性,她总是关心更宏大的事情,地球、宇宙、人类。那年的他时常为那些莫须有的传言与林春儿解释,她呢,总令他觉得他的解释是多余的。如今天这般。干脆站起身走出会议室打给林春儿,林春儿正在方嘉莉屋内找了个地方晒太阳,接起语音小声说道:“你不是在开会?”
“嗯。”宋秋寒嗯了声,点了一支烟。他心情不好。
“你怎么啦?”林春儿问道。
“你夸方嘉莉好看。下一句是不是就是这么好看,又做服装品牌主理,想不通我为什么不同意与她的婚事?你肯定也想过,或许我不同意,仅仅是因为我不愿被别人安排?”宋秋寒放完了连珠炮,觉得心里没那么堵了。
林春儿被他说的有点蒙,反应半天,呃了声。他懂读心术?
“呃什么呃。”宋秋寒没好气:“首先,一个女人好不好看,那是她的事。你觉得她好看,那也是你的审美,不是我的;其次,你别捣乱。”
“捣什么乱…”
“你就是想捣乱。”宋秋寒有些不讲理。
林春儿不敢再接这个话茬儿,能听出来是真的在生气呀。于是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是美的。”
“关你屁事。”宋秋寒没好气回她一句,什么样的女人是美的,你照照镜子不就得了吗?
林春儿嘿嘿一笑:“宋秋寒,尚姨的花快蔫死了。”
…宋秋寒一愣,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生气?可拿她有没有办法,便说道:“你去帮尚姨浇花。”
“诶?”
“反正你就在隔壁,穿上衣服去。密码061425。”
“哦。”林春儿哦了声,宋秋寒的密码好奇怪。穿上羽绒服与二倩和王瑾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宋秋寒家中三道密码锁,都是这个。她输了密码进了门,进了阳光房,拍了张照片发给宋秋寒:“小蜜蜂开始辛勤劳作了。”
宋秋寒消了气,打了视频电话给她,林春儿拿着小铲子蹲在阳光房里。冬日暖阳笼罩,她。她手挡在额头遮住了光,将手机放到一旁,问宋秋寒:“你不生气了吧?”
“你知道我生气了?”
“你抽烟了,而且语气很冲。”林春儿有点委屈,她就夸了句方嘉莉好看,就惹来他这样大火气,多少有些无辜。她觉得宋秋寒的火气来的莫名。
“抱歉。”宋秋寒与她道歉,看到林春儿笑了,便静静看她给花拔草,又见她用小水壶接了水来浇。细细的水线送湖中洒出,惹阳光映出一道细细彩虹,有些美好。宋秋寒顺手截了图,待她浇了花,他看了看时间,该继续开会了。于是又说:“林春儿,你不要胡思乱想。”
“什么?”
宋秋寒不答她,径直挂断通话。将刚刚截图的照片发给林春儿:“刚刚看到一道彩虹,比什么都重要。”
宋秋寒结束了会议已是晚上八点,匆匆赶去机场,又看到方嘉莉的自言自语:“乔瀚文果然挑剔,他带来了一个拍摄团队相对专业。”
“今天有点累了,待会儿还是要改细节。”
“你在哪里?明天我们一起晚饭好吗?”
宋秋寒回了句:“明天有约。”
哪里有约?不过是不想见人罢了。他并不十分想讲话,于是戴上耳机。他不想见人可以寻借口躲了,林春儿却躲不了。拒绝了乔瀚文两次,这次无论如何该去了。于是在工作结束后带着团队与乔瀚文一起吃饭。乔瀚文选了一家相对安静的餐厅,包间用餐,他做主座,林春儿和王瑾临他而坐。
“要喝点酒吗?”乔瀚文问林春儿。
林春儿摇摇头:“酒量不济。”她大抵不知她在那家酸汤鱼馆子与宋秋寒、陈宽年拼酒之时,那豪情万丈是落进了乔瀚文眼中的。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偏着头看着林春儿:“热饮?”
“好的,谢谢。”
“其余人呢?”乔瀚文转过头去看着二倩和两个摄影的同学。
“可以喝一点。”二倩答道。
“那便一起喝点。”乔瀚文不再看林春儿。林春儿这样的女人有傲骨,她大抵只与她合得来的人喝酒。比如宋秋寒。喝了口水后又问林春儿:“林总哪里人?”
“春城人。”
春城。袁如也是春城人,宋秋寒是袁如的初恋,宋秋寒与林春儿一起喝酒。这丝丝缕缕的联系竟带了一些戏剧色彩,令乔瀚文颇感振奋。
“真巧,一个朋友也是春城人,方便问问你的年纪么?若是相差无多的话,兴许你们认识。”乔瀚文态度这样和气,惹王瑾看他好几眼。
“三十二岁。”林春儿又答。
“哦~~~”乔瀚文点头:“与袁如同岁。”他状似无意说起袁如,林春儿倒不惊讶,他们身处一个圈子,认识是正常的。但她并不接话。
乔瀚文也不再与她讲话,而是与二倩他们聊起了别的,譬如粉丝会,譬如个人喜好,诸如此类。林春儿坐在一旁,像是被按了静音。安静的听他们讲话,偶尔点头附和。她极少这般。这些年不知经过多少社交场,她总能愉快的融入。今日这样寡言,并非因为乔瀚文,她只是不想说话。没有原因。这太不职业了。
乔瀚文三杯酒下肚,终于偏过头看她:“心情不好?”他声音很轻,耳语一般。
“嗯?”林春儿看着他。
“你不讲话。”
“我一直寡言。”林春儿朝他笑笑。
乔瀚文心中冷笑,他见过了林春儿热情,自然知晓此刻她的敷衍。这女人真有趣。乔瀚文直到饭局结束还在想,林春儿这样的人,真是有趣。
他有好心情,自然逃不出王瑾的眼。她将接下来几天的日程与他对完,方说道:“你今天格外关注林春儿。”
乔瀚文耸耸肩:“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有些反常。你从前私下不这样和气,刚刚饭局上你一直在主动讲话。”王瑾顿了顿:“你対她有私心?”
乔瀚文靠在座椅上,想起林春儿夸他的那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这是她今天唯一的真诚了。
“你知道么?我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想征服一个女人了。”乔瀚文燃了一支烟:“这种感觉不错。”
“就因为她拒绝你?”王瑾问道。
乔瀚文摇摇头:“不,因为她……是她自己。”
第40章 女王林春儿
林春儿进了家门,看到宵妹已经回来了。她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看林春儿进门对着电话说道:“春儿回来了,我要挂断了。”
陈宽年在那头说道:“等等,把电话给林春儿,我问她事。”
林春儿狐疑接过电话,听陈宽年在那头问她:“林春儿,你高中时候喜欢宋秋寒吗?”
林春儿看了宵妹一眼,只见她摇摇头,意思是我没说过。于是问道:“怎么这么问?”
“今天听咱们同学说,好多女生高中时候都喜欢宋秋寒,于是想问问你是不是也不能免俗。”
林春儿那句“喜欢过”堵在喉咙许久,终于是没能说出口。转而问他:“你高中时喜欢谁?”
“……管着吗你!”陈宽年不愿在宵妹面前说起此事,与林春儿寒暄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林春儿将电话丢给宵妹,而后躺了下去,将头放在宵妹腿上。
“一百块钱半小时。”宵妹报价了。
“二百。”林春儿财大气粗,加了价。
宵妹笑出声来,轻轻为她按摩头部。又轻声细语与林春儿讲起她的工作,林春儿很喜欢宵妹的工作,还是七八年前,她说她的梦想工作是去故宫里修文物,现在好了,不用去故宫了,每天与文物在一起。春儿最喜欢这样的光景,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又想起宋秋寒发来的那张照片,他说:刚刚看到一道彩虹,比什么都重要。
像一句诗。
宋秋寒知道她当年喜欢他吗?他八成不知道,你看他,坦坦荡荡一个人,若是知晓了,还不得避她如蛇蝎?
宵妹为林春儿按摩头部,看到林春儿白嫩嫩的脸,捏了捏:“你好像好久没化妆了?”
“没时间啊。下周一可以画。”林春儿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于是跳下沙发跑到卧室,打开了衣柜。宵妹跟在她身后,看她倒腾出几身好看的正装连衣裙来在身上比划。林春儿比的认真,发觉看不出效果,干脆脱了衣裳,套一件连衣裙在身上,而后问宵妹:“怎么样?”
太好看了。宵妹还来不及称赞,林春儿已经脱了换了另一件。她满头大汗折腾许久,每一件都好看。宵妹并不知晓她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兴致,便问她:“这是要见重要客户吗?”
“后天约了梁遇去宋秋寒公司。”她说完,看到宵妹了然的神情,于是笑出声:“这是什么表情?”
“你见宋秋寒需要打扮?难道要勾引他吗?啧啧。”宵妹啧啧称赞:“别说宋秋寒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了,单单是我,看你打扮都受不了。”
林春儿将裙子丢向她,而后笑倒在床上,笑的她眼泪都出来了:“你是被陈宽年下了流氓蛊吗?你来,让我看看你怎么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