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软软晚一步进的包厢，她的身侧还站着霍景闻。
两人颜值顶尖，即便站在大街上也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包厢门打开的那一刻，几十道视线齐刷刷落在两人身上。
空气凝窒了足有五秒钟。
王俊拎起酒瓶，往桌子上一扔，打破沉默：“怎么呢，我软妹好看吧，瞧瞧你们这群人，眼珠子都快黏上去，真特么丢人。”
随着这一句调侃落地，众人这才回过神儿。
“我靠，陆软软，你特么学习结束了。”
“什么时候找到帅O，天啊，你们这也……太般配了。”
“靠，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的尖叫，软妹，你还太有本事了，你身边那位不会是一中学霸校草吧。”
人群中已经有人将霍景闻的身份认出来，陆软软索性也不端着，拉着霍景闻的手往空下来的位置上坐去。
他们刚坐定，一堆人争先恐后上前敬酒。
霍景闻条件反射的帮人挡着，身旁的同学嘿嘿笑：“校草，你可别惯着陆软软这个渣，她以前千杯不倒。要不是出了车祸胃不行，白黄混合也是能喝的。”
男生的手顿在半空，他垂眸，呢喃道：“是吗？”
“是啊。”
“我告你，这东西不是个h好货。”王俊今晚也是喝多了，大着舌头搭腔道：“陆软软可是我们棉一附中最难搞的学渣，你别看她长得人模狗样，人赌博斗殴，样样全能，每回考试零光蛋，把咱班主任气的。哪怕三年前车祸消停些，依然不做人，前不久还掌掴了一个女人呢！”
“凶的一批……”
霍景闻眯着眼，琉璃灯光下，陆软软正和一个不认识的男O玩猜拳。
宛若换了一个人一般，他忽然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眼睛，荒唐在眼珠上弥散开。
他忽然彻底明白了她的意图，此刻沐浴在灯红酒绿下，游刃有余的女A。残忍的拨开最后一层伪装，是想告诉他，他喜欢上的陆软软，全是装的。
霍景闻倏然站起身，喧嚣浮于眼眶，身边男生口中的陆软软，明明如此接近，却又宛若隔着沟壑的距离。
他一脚踹开脚边的椅子，往外走，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顿了顿。回头的那一瞬间，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
霍景闻没吭声，拉开门，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出。
包厢内，王俊还傻兮兮的笑’
“我话没说完，他怎么就走了，我说的那些都是三年前的陆软软了，现在她哪儿有那时候好骗，人都不跟咱玩了。”
陆软软将筛子扔在桌子上，端起一杯酒，仰头咽入喉咙中。
她一手倒拎着空酒杯，面无表情道“大家玩的开心，我就不奉陪了。”
话落，挥开面前挽留的手臂，一步一缓的往外走。
霍景闻刚才一定看懂了她的意图，陆软软却没有那么高兴。她走出去后，才发现，他其实没有走。
黑夜里的电线杆被拉的很长，离清吧不远处的电线杆下，霍景闻吞云吐雾。
那双艺术家似的手指夹着一根烟棍，烟圈自男生两片薄唇中一圈圈升腾而起 ，驾轻就熟。
陆软软从未见过霍景闻会如此颓靡过，就仿佛是一枚高高在上珍宝，忽然摔进了泥里。
他半边轮廓隐在阴影里，狭长的眸子挑着，看向她：“陆软软，我也就是喜欢你而已……”
陆软软掀开眼皮。
“倒是也没有你想象中的死缠烂打。”男生的眼睛浸了丝夜晚的凉意，长长的睫毛扑簌簌的投在眼睑上。
他呢喃道：“我其实没有那么差……对吧。”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小声，万丈光芒的人，揉碎了骄傲问她。
你怎么会差，将来你是虚拟光脑的总工程师，是全星际虚拟电子走向现世的先驱者。
霍景闻的名字在未来是永留史册的人，你没有自卑。
陆软软眨了眨眼睛，牙齿顶住腮帮，将满腹动容吞入口中。
她害的他卑微入尘埃里，不是他不够好，是她不能。
陆软软忽然不想看他自卑的落魄神色，哪怕让他恨她也好，至少他不会因为被拒绝如此卑微。
陆软软抬眸，唇角徒然扯出一缕恶意的笑容：“你其实还挺好玩的，比江回有趣多了。我原本以为四九城霍少不好糊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别怪我，要怪只能怪祁艺彤非要喜欢上你。我和她之间隔着一条人命的恩怨……”
男生漆黑的眼珠一错不错盯着她的眼睛：“你从一开始便是刻意接近我……”
陆软软拨弄着长发，她看上去镇静极了，狐狸眼弯了弯：“嗯呐，我一早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你和江回不同，心思缜密，刻意接近手段不太行……只能维持独特的人设才能保证鱼儿上钩，不然你以为我每天像是残疾一样让你喂饭是为什么。”
霍景闻唇边一缕笑角落不落，他的身后是漆黑的夜晚。
笼在昏暗的灯光下，挺拔的背脊有那么一刻宛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摁下去，压弯了脊梁，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徒然冷不丁笑了笑：“不用解释这么多，安心，我以后……不会再找你！”
第30章 030 六年
霍岑到水球星H大门口的时候。
校园里走过来的女生穿着一身简单白T牛仔, 她拎着一杯柠檬水缓步走出来。
夏天炎热，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落下来，隐入半圆领口内, 明明看上去懒洋洋的, 却又彰显着少女Alpha朝气蓬勃的荷尔蒙。
少女越走越近，霍岑才算真正看清她的脸, 女A很漂亮，脸上每一寸五官似乎都被精雕细琢了一般, 阳光下, 白皙的皮肤似乎上了一层薄薄的细釉。
周围时不时有omgea红着脸上前同她招呼, 她话似乎也不多, 偶尔点个头，便又一幅即将睡过去的样子。
霍岑有点惊讶, 不由拿起手中的通讯器，仔细看了眼霍少那位养在外头替身发来的地址定位。
“水球星，H大, 下午15点，网名：咸鱼结成冰。”
霍岑正犹豫的当口儿, 对面长相脱俗的女A, 细腿一定, 站在他的面前。
她伸手拔掉嘴巴里叼着的棒棒糖, 眼皮像是没打开一般, 问：“霍岑是吧, 你好, 我是咸鱼结成冰。”
霍岑伸出手，对方却没有握上去的礼貌。
斜了他一眼，像是赶时间一般：“合同带来了吗？”
霍岑迟疑了片刻, 礼貌的点了个头。
“行吧。”陆软软从兜内掏出一支笔：“我下午还有课，咱们就在这里把合同给签了。”
那语气就像她才是金主一般。
少女压着眼尾，她的睫毛很长，轻轻扇动时，能扇入人的心底去。
霍岑一呆，没预料到她答应的如此干脆，来的时候霍少交代过，只包养一年，双方不见面，不纠缠，两人三次元不能有任何接触。
他过来签合同时，一旦发现对方心术不正，企图将线上包养发展到三次元的迹象，这份声音包养合同便立即终止。
霍岑原本以为自己还需要多费一些功夫与对方谈判。
哪里知道，这位主播压根连合同都懒得多看一眼。
霍岑不轻不重咳嗽了一声：“您……不看看合同吗？”
“没什么好看的。”陆软软撩开眼皮，狐狸眼弯了弯：“老实说，金主爸爸之前跟我约定过。双方不见面，是我们彼此底线。作为一位合格包养对象，这点职业素养我是有的。”
霍岑眯着眼，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起端倪。
然而却没有，她看上去并不像家庭贫困的学生，谈吐随意，站姿松散，跟四九城内的贵族圈小姐们的教养比不得，然而气质却并不落俗套。
霍岑头一回与目的直接，不拖泥带的人打交道。
他那双浅色的眼睛在少女脸上来回逡巡后，并没有察觉到恶意。
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他没有看错人的话，眼前这位女A应该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理智而且懂得分寸。
合约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A不能对少爷有任何企图。
五年前，从海城回来后，霍少患上了很严重的失眠症。
前一段时间，少爷在虚拟研发中心当众晕倒。
霍老爷子才得知孙子严重的失眠症是心理疾病。
之后请来全联邦所有顶尖的医生为少爷治病，然而收效甚微。
直到一个星期前，霍少无意中听见一位直播睡觉的主播怼人，病情才开始有所缓解。
主播不露脸，每天陪人说话，聊累了会随时随地睡觉。
然而神奇的是，她经过变声器整合的声音能够治愈霍少长期的失眠症。
这也是霍家御用助理霍岑，会连夜亲自赶来水球星的原因。
按照霍家用人的规矩，他来之前一定要率先调查这位女主播的底细，可是后来老爷子给拦下来了。
霍景闻严重的精神状态不能被外界知道，他能入睡的时间越少对眼前这位主播的声音依赖度就会越大。
万一将人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不仅增加了两人产生交际的可能，聊天时也没办法完全放松。
霍岑明白，这份合约的目的，他整理了下措辞，看向少女，礼貌问：“一年一千万。您看可以吗？”
对方漫不经心的点了个头，拽开笔盖，唰唰在霍岑的合同上签下名字“咸鱼结成冰”。
“啊这……”霍岑犹豫了一下：“您不写真名，这份合同在法律上没太大约束力呀。”
陆软软温吞的抬头，反问道：“金主爸爸难道会赖账？”
霍岑语塞：“自然不会……您如果觉得合适，我们这边会按月给您支付报酬。”
少女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她干脆利落的点了个头：“行，按照你们的安排来。”
来的时候做足了持久谈判的准备，没想到事实只花了一分钟，霍岑不由失笑：“那么，合作愉快。”
陆软软单手朝对方挥了挥，就像她说的一样，有课来不及了。背过身迈开步子朝校园内走，却又走了几步，徒然停下来。
“你跟他说，晚上早睡。”她顿了顿，慢吞吞说：“我每天需要保证睡眠，最晚十一点之前，过时不约……”
霍岑长这么大，都没有看见过有提要求的替身，但是想到她能约束少爷早点上床睡觉，默不吭声的嗯了一声。
嘴里嘀咕了一句：“还挺嚣张。”
*
陆软软从实验室走出来，H大信息技术工程院前院长，笑眯眯的将她堵在实验室门口。
老头手中拿着一个模型，这东西是陆软软之前用火柴棍搭建的机甲构模。
“老师至少把你做的火柴人机甲推送到五年一次的模型建构师比赛，结果刚刚出来，陆软软同学，恭喜你，你是第一名。”
陆软软一脸懵逼，觑了眼万院长手中随手应付考试失败品，嘴角不由抽了两下，谦逊的低下头：“谢谢老师。”
万院长脸上的笑意加深，下个月他被调派到联邦星虚拟计划科研组任职，因此手中多了一个保送名额。
系内高材生众多，他想来想去只有陆软软最合适。
万院长瞥了眼陆软软：“多维度架构建模方面，你拥有非比常人的天赋，你还有一个月就毕业，老师打算带你一起加入虚拟智脑研发项目。”
老头的目光像是伯乐挑选千里马一般，神采奕奕。
可惜她对发展事没有任何兴趣，陆软软打了个哈切，插科打诨：“老师，您绕过我吧，我这性格，没办法经历朝九晚五的工作强度……”
万院长的心情简直了，气的吹胡子瞪眼：“你明明有这么强的领悟力，为什么不能趁年轻搏一搏，虚拟智脑研发工作如今进入关键时期，而在虚拟六维空间架构，更需要大量人才，为了联邦虚拟项目的投入使用，为了……”
……
被院长堵在实验室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话，陆软软回宿舍夜色已深，通讯器搁宿舍充电，陆软软洗完澡，翻开通讯器时。
发现竟然有二十通陆路的未接电话，她连忙拨过去。
“妈”
通讯器那头，陆路似乎喝了酒，大着舌头应了一声：“软软，妈妈想让你毕业后，回四九城，行吗。”
这还是陆路头一回要求她回去。
陆软软低眸，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她沉默了三秒钟，温吞的问：“妈，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陆路坐在加长豪车的后座，司机开着车辆稳步前行，她却无端赶到空旷，伸手揉了揉额头。
幽静的夜晚，灯红酒绿的颜色一一褪去，陆路的声音显出几分疲惫：“家里很好，你爸很好，你妈也很好，爷爷身体健康。老母亲只是想女儿回家看看，妈就问你可以吗？”
自从陆氏的企业成功在四九城站稳根基。
陆软软就没有回去过。这些年祁言时常在陆路身边念叨，孩子对当年车祸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们要等孩子慢慢放下心结。
可是这一等就是六年。
这些年，祁言接下了老爷子安排的仕途，平步青云，从基层打拼到联邦政治中心。
陆路更是将家族企业往主城区转移，两夫妻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四九城上层圈站住脚跟。
可是得闲的时候，陆路发现，家里再如何权势滔天，女儿却对四九城避之不及。
陆路已经是中年alpha了，她和祁言如此拼，不过是为了女儿。
她握住通讯器，悲从心中起，头一回对陆软软说话时，语气哽咽：“哪怕你不想住大院，妈给你买公寓……六年了，软软，妈，自从你上大学后，就没见过你。”
陆软软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眼睛，昏黄灯光下，她像是被这个语重心长的呼唤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心口。
六年了，她差点忘记了四九城还有陆路和祁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