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通讯器忽然被人以大力抽走。
霍景闻盯着两个老首长探究的目光。
后背崩的直直的,尽量用平稳的语调问:“祁叔叔,我是霍景闻。”
……
“陆软软现在在哪儿?”
……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盘山公路哪个弯道……”
……
“您不用担心,我去!”
……
“没什么好谢的。作为她的omega,这本就是我该负担的责任。”
通讯器那头的祁言显然没料到听了这么一个讯息,刚准备追问,霍景闻却将电话挂断,扔入一边管家怀中。
他黑沉着脸,压住心头满心脏的惊慌,坦然的看向身后两位老人。
“爷爷,祁爷爷,你们别担心,她人没事,正在做笔录,剩下的明天再说,我先去接她……”
他说出“她没事”的时候,眼底像是一滩湖,泛起了一丝连自己都不确定的涟漪。
霍亦与祁老爷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意外的震惊。
然而下一秒,霍景闻交代完去向,沉着脸背过身,迈着步子,行色匆匆的往外冲。
他给过她无数机会,让她自由翱翔。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步步隐忍,结局是亲眼看着她今晚在他眼皮子底下出车祸。
车祸,是能死人的。万一她死了……
霍景闻像是终于想明白,自己所有的纠结与憎恨,之前连番宽容与隐忍,都是个屁!
这些与她今日有可能会遇到危险相比,全是屁!
黑夜里,男人眯了眯眼睛,薄唇在阴影处缓缓的翘起一缕冷厉至极的弧度……
第38章 038 江回:霍哥,你听见了吗……
该向警察同志交代的陆软软已经全部交代清楚, 不该说的她只字未提。
陆软软本就是做足了准备,故意上车的。
祁君两母女骨子里已经坏出脏水,他们九年前设计杀死原主。9年后做出相同的选择并不意外。
杀人犯杀人只有一次和很多次。
现如今祁家正是分家的关键时期, 祁君这么做无非是被逼急了。
假如陆软软今晚出车祸死掉, 她再一次在老爷子的地盘出了事情,以祁言的脾气, 会如九年前一般与祁老爷子彻底恩断义绝。
祁君算盘打的不错,就是相同的招数一用再用, 心思恶毒却没有脑力支撑。
陆软软冷笑了声。她在车辆撞击, 手机碎裂的前, 早已经将证据发送给了祁言。
剩下的事情就看祁言怎么拿捏住证据, 给对方最猛烈的一击。
陆软软身份特殊,又是受害者, 录笔录的时间并不长。
她连正常程序都没有走完,江回仗着自己老爸的关系网,强行将陆软软带离出事地点, 开车去四九城最好的合仁私立医院做治疗。
私立医院的院长刚从酒桌上赶过来,带来了数位外科专家。他醉意朦胧的候在一边, 等待陆软软做全面检查。
医院走廊口, 陆软软不耐烦的打了个哈切, 拿手肘撞了撞江回:“还有完没完?”
江回看她一副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模样, 气得不行:“来都来了, 你休想走!”
“脚长在我腿上。”陆软软抽回手臂, 抬眼。不远处江小少红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孩般撇嘴。
陆软软不由放松了语气:“你先松手, 行不行?”
女alpha身上的气息裹夹了丝成年alpha信息素的压迫诱惑感。
近距离接触,哪怕是贴了隔绝贴,也很难不受影响, 江回双腿发颤,眼神闪躲:“那好歹得包扎一下吧……”
他抬手虚虚指指了指陆软软渗血的手臂。
被江回这么一说,陆软软顺势看过去,之前车祸右侧胳膊着地时,砸在玻璃渣上。
此刻裸露在空气外的半边手臂流淌着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陆软软一愣,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胳膊上的伤口的确要处理,但是现在距离她夜晚开播的时间只有三十分钟。
陆软软之前没有提前同霍景闻请假,昨晚鸽了金主一晚。
白天办公室遇见那男人,对方明显神情倦怠。
想及此,陆软软没怎么犹豫,回头挑了个长相顺眼的女医生,问道:“小姐姐,能不能给我一些医用镊子。酒精、棉球、消毒药水,我回去自己处理。”
江回站在一旁,脸色瞬间又不好看了,气急败坏张嘴就要劝。
陆软软慢悠悠回头,递给对方一抹适可而止的眼神:“江回,你记得九年前那个夏天吗?我当时被担架抬过来的,就在这家医院急诊室里,医用管子插满口鼻,呼吸的空气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就和今晚一模一样。”
陆软软晲了眼江回,唇角的笑意不达眼底。
言外之意,不想我继续说下去,烦请闭嘴。
江回抿着唇,别开了视线。
9年前的事情是他和陆阮阮之间的一根刺,如果可以,江回希望永远不要提起这个话题。
他沉默的闭上嘴巴,脸上划过一抹难堪。。
“……”陆软软见此,没有丝毫同理心的收回视线。
她其实对omega不太有耐心,哪怕这些年,江回锲而不舍的贴上来,没脸没皮的追求她。
姑且抛开当年的恩怨不说,陆软软对江回依然提不起多少兴趣。
见他不吭声,陆软软坦然的补充了一句:“今天多谢你,不过你也知道……我不太喜欢医院。”
江回咬了咬牙,质问道:“我不听。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肯跟我过来?兴师动众让这么多人等着见你一面,有意思吗?”
“没有意思,但是有意义。”
陆软软冷不丁笑了下,接过女医生递过来的医用消毒药水纸袋。
她语气散淡: “想杀我的人希望我今晚住进医院,我呢,模作样也要把这个流程走下去。”
江回愣在原地,像是想到某种可能。
眼底总算有了丝冲动之外的凝重,他抬眼,一错不错的盯着陆软软的眼睛:“今晚……车祸是人为?”
陆软软语气不咸不淡,不答反问:“作案手法很熟悉呀。你没看出来?”
她慢条斯理的将耳侧散落的一缕碎发别于耳后,看向黑洞洞医院长廊:“九年前我出车祸的时候,是一辆卡车撞过来的,今晚呢?似乎也是。凶手挺嚣张的,同样的手法明目张胆用两次。所以说……你当年不是给别人顶祸,你呢,是为杀人犯脱罪。”
江回瞳孔缩了缩,像是被一只手紧紧的遏住喉咙口,口干舌燥。
他嗫喏了下唇,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当年那件事情,江回后来派人查过,唯一的蹊跷是货车的司机改口太快,将所有的罪责拦在身上。
祁老爷子亲口叫停,江会又将小孩子的恶作剧拦在自己身上,多方面的势力介入,案件结束极快。
陆软软后来并没有事情,她康复的很好,并且好好的活着,江回一直以为九年前的车祸仅仅只是恶作剧的话他是可以被原谅。
然而今晚,陆软软头一回直白的告诉他,那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他曾经在她垂死挣扎的日子里,扮演过那样一个掩护凶手的角色。那么他还能有什么资格不管不顾追在她的身后祈求原谅。
江回垂眸,沉默的跟在陆软软身后往外走。
医院大门口。
夜里风是燥的,将发丝吹拂在面颊上。
江回伸手拂掉额头碎发,冲前头的陆软软喊。
“陆软软?”
“嗯?”陆软软烦躁的翻了个白眼,止住脚步,回头看他:“又怎么了?”
江回深吸一口气:“我还有机会吗?”
陆软软想都没想,斩钉截铁道:“没有。”
江回眼圈微红,他憋了憋,终于还是忍不住扯着嗓子嚷:“六年前那种事情……我是从头到尾不知情,你究竟要让我解释多少遍?啊!”
他的声音越说越大,崩断了最后一根弦:“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六年前的错误我可以用一辈子去弥补。”
路灯下,陆软软的脸掩在阴影处,她困倦极了,撑着眼皮,连续打了好几个哈切。
“别问。”陆软软抬了抬眼:“问就是你不行……即使没有六年前的事情。我也不太能够喜欢你这种类型……”
黑夜里少女的嗓音染上了几分凉意,明明燥热的夏天却宛若兜头一盆冰水泼下来。
万万没想到她给他的理由竟是不喜欢。
江回抬手抹掉睫毛上湿意,丹凤眼掠丝可笑至极德邦嘲讽,他上前两步,拽住陆软软的胳膊:“你告诉我,什么类型的男O能让你喜欢?霍景闻那种?可是六年前你一样将他赶出海城一中?”
江回拖曳着尾音,嗓子嘶哑的变了形,尽管如此他的手死死的攥紧她的手腕,力道月收越紧。
陆软软皱眉,眼底的懒散一丝一毫淡去:“有意思吗?”
她的眼神很淡,花瓣似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的细缝,视线扫来的那一瞬间,属于成年alpha的气息像是潮水上涨,涌出来。
陆软软平时不愿意用alpha的信息素压制人,因为她自己信息素侵略性过强,走哪儿都能引来大小不一的麻烦。
所以哪怕给自己贴上三块隔绝贴,她都不愿意渗出太多的信息素。
这让她外表看起来平易近人,懒懒散散的没有太多的气势。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江回被突如其来的信息素压迫着脊梁。他双腿发抖,毫无抵挡力。
手指不受控制发软,松开陆软软的胳膊,身形强行歪倒在一边的电线杆上,江回重重的喘了好几口气。
他低头,眼睛盯着脚下拉长的剪影,一滴眼泪砸下来:“你对每一个喜欢你的男O都像这样冷漠无情……。”
陆软软愣了愣,她本是要下意识的点头,却在点下头的那一刻迟疑了一秒。
“不全是。”陆软软双手插兜,烦躁的撸了撸头发,迎着江回湿漉漉的眸子。
索性也不端着,扔给他一句彻底死心的理由:“比如,霍景闻那种成熟稳重有魅力型的大帅比,我肯定拒绝不了……”
陆软软一边说,一边观察江回的神色,后者原本垂下的眼皮,倏然睁开,目光越过陆软软肩头,落在她后方越走越近的人身上,表情逐渐僵硬。
陆软软心说至于吗,以霍景闻那种条件,万人迷的事业型男主,输给他,江回也不至于如此丢人。
其实坦白来说,陆软软说的话不算谎话,她的确拒绝不了霍景闻。
那男人性格不像江回,擅长把喜怒浮于表面。
他素来沉稳内敛,似乎从未给自己争取什么,却又不着痕迹努力的靠近她。就像是今天下午那块蛋糕一样,很难让人忽略。
陆软软正出神。
下一秒。
靠在墙边的江回忽然冲陆软软身后的男人挑衅的笑了声:“霍哥,你听见了吗?陆软软说她拒绝不了你……这狗东西惯会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第39章 039 hhh,让你作
陆软软愣在原地, 她没有立即回头,身后男人的气息一步步逼近。
说不惊讶是假的。
四九城这块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深更半夜在合仁医院门口与霍景闻遇见的概率, 陆软软会觉得几乎没有。
但是事实是,他的确就在身后, 那股冷闪裹挟了烟草气息,迅速沾满空气。
缘分这个东西不可谓妙不可言。
当然惊吓也非常妙。
陆软软最近流年不利, 但凡口嗨, 必被正主抓个正着。
该死的宿命感铺天盖地涌来, 陆软软低头时, 忽然失去了挣扎的情绪。
夹在两道视线中。前头是江回熊熊燃烧的不甘目光,后头是一缕无法忽视的冷意, 她调整了一下面部复杂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后的脚步声徒然戛然而止。
陆软软硬着头皮扭回头, 撞入一双情绪淡去的黑色瞳仁内。
霍景闻站在距离她一米开外的位置,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通讯器, 似乎正在和谁打电话。
男人眉目低垂, 长睫遮住半边眼眶,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 屈尊纡贵的掀了掀, 看过来的漆黑眼珠里并不如陆软软想象中蕴着复杂的情绪。
仅仅只是冷淡一瞥, 男人轻描淡写的抽回视线, 他简短的冲着通讯器那头的人嗯了一声。
反手掐断电话,头顶的路灯将他颀长的身形拉出长长的剪影,逆光的轮廓掩在暗处吗, 脸上情绪淡的与黑暗融为一体。
陆软软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刚才后背那两道宛若实质的视线大约另有其人,她下意识环视了一眼四周。
“陆软软?”霍景闻率先开口,视线往她触目惊心淌血的手臂处多停留了两秒,灯光下,英俊的侧脸平静的过分。
男人的嗓音略微低沉,舌尖含着叠字,哪怕此刻周身冷冽气息萦绕,陆软软三个字从他喉腔溢出来的时候,硬生生被他唤出了几分缱绻的毛骨悚然。
陆软软哈欠打到一半,困倦硬生生被对方这声呼喊驱散的一干二净。
倒是不怕他,就是油然生出一种,浪荡A与外头omega偷情,忽然被家里老公抓个正着的心虚感。
想起先前信口胡诌拿来搪塞江回的话,陆软软僵硬的扯了个唇:“好巧啊,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光线一暗。
“不巧。”霍景闻掀了掀眼皮,薄唇下压,压出一抹不太高兴的弧度。
他先是冲江回抬了抬下巴,看向陆软软,意有所指道:“你最近挺有意思啊?”
陆软软眼睛缓缓打出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