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奈在听到安室透的话后忽然就笑了。
——被气笑的。
她解开了安全带,再度转过身看向了男友,“那透君你还记得,我们大半个月没有见面的原因吗?”
安室透:“……”
安室透当然还记得自己与夏奈这大半个月没约会没电话甚至连条短信都没有的原因。
其实在刚才的话说出口后,他就暗道一声糟糕。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刚才的确是被夏奈和森鸥外的对话刺激到了。
尤其是在森鸥外那些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透露出的消息后,安室透发现自己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开始在意夏奈和港口Mafia、以及夏奈与港口Mafia的首领太宰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是他好像失去了追问夏奈其中原由的立场。
他们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那一日在酒店的情况发生了扭转,咄咄逼人想要问出个真相的人变成了他。而夏奈则成为了那个心中满是苦衷、无论怎么都不肯吐露实情的人。
感受到女友当日内心急切的安室透抿了抿嘴,好半响才吐出两个字。
“……记得。”
夏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家那位客人可以说有不能让你见到的理由,也可以说没有,但是这得取决于透君你的回答。”
如果安室透不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私家侦探的话,那么让他与景光见一面的确也没什么。
警察与侦探本就在工作上有着诸多的联系,而且她的男朋友性格认真办事妥帖,景光也是温柔好脾气的,没准还能成为意气相投的朋友。
只可惜,他们的立场不同。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不如透君你先回答一下我上次的那个问题吧。”
夏奈一手撑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一个极具压迫性的姿态,“如果你忘记的话,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吗?”
用情报交换情报。
在安室透作为组织一员的Bourbon的工作中,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但情报置换的成功,是建立在双方都没有说谎话、并且交换的情报对于他们本人而言都是能说出去的前提条件上的。
安室透自知已经瞒了夏奈太多的事情,他也不想再继续欺骗夏奈。
不仅是因为他心里那关过不了,更是因为以夏奈的性格,今后即使是发现他说的都是“善意的谎言”,恐怕事情也不能善了。
“对不起,奈奈。”
最终,他只能选择道歉,“这件事我现在真的不能告诉你,能事情都解决了之后,我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的。”
安室透垂下视线,捂着伤口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些。
男友的这个回答一早就在夏奈的预料之中,所以她的表情看起来也没有太多的不满与失望。
“算了,我也不逼你了。”
夏奈摆了摆手,一副不打算继续追究的样子。
并不是她真的不在意男友隐瞒的那些事情,而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来思考自己的男朋友究竟是什么职业、又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御芍神紫再加上一个神秘人,已经够她受的了。
夏奈实在腾不出手来继续折腾男友的问题。
“你要是不想说也不用说了。”
已经连续加班好一阵子的夏奈很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决定给自己少找点事做,“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了。”
看在男友今天为了自己挨了一枪的份上,夏奈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夏奈决定现阶段暂时放过男朋友、不趁人之危;也放过自己、专心去处理手头上的案子。但是她的语气在心中满怀对女友的愧疚的安室透听来,就有些不太妙了。
尤其是她的那句“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听起来实在像是分手宣言。
“我不同意!”
一想到自己珍视的女友要和自己提分手,安室透立刻就急了。
他也顾不上自己的手臂刚刚被子弹开了个洞,自己也还处在失血过多必须要安心静养的状态,急急忙忙地坐起身,将手搭在了夏奈的椅背上。
“什么?”
夏奈以为事情到此应该打住了,却不想男友忽然变得那么激动,她侧过脸看向他,“你在说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这事就不能这么结束吗?”
她都已经不打算去追问安室透隐藏得死死的那些事情了,难不成安室透还想继续追问她关于景光的那些事?
他为了那个组织都这么拼了吗?!
如果不是立场不一样、自己又是被男友追着询问的那个人,夏奈都要为男友的敬业精神给感动了。
这是什么顶级社畜!
试问哪个老板看到了这样的员工不想把他骗回去、让他加班到天明?简直是腹黑眼镜上司看了要心动,退休废品回收黑医生听了要落泪。
“绝不会这么结束的!”
一想到夏奈说要分手,安室透急得的眼睛都红了,他这些为了调查各种线索本就没怎么睡好,现在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很是瘆人。
“我是绝对不会和你分手的!”
夏奈:???
“分手?什么分手?谁要和你分手?”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安室透,觉得这个场景莫名其妙地熟悉,不过她现在也没有了继续和安室透争论的心情。
趁着安室透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稍稍愣神的时候,夏奈冲着他伸出了手。
安室透还没有想明白女友的这个举动究竟又是什么意思,忽然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眼前猛地一黑,下意识地扶住了前面座椅的椅背,但无奈他的意识很快就渐渐地模糊。
在他彻底陷入沉睡之前,安室透听见夏奈的声音温柔地响起。
她似乎是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又好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对他说话。
安室透听见夏奈说——
“你今天受了伤,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先睡一会儿吧,我们很快就能到家了。”
第69章 Case.069
安室透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床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屋子里黑黢黢的。屋外的灯光隐约透过窗帘打在墙上,留下了一道形状不规则的光带。
昏迷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 安室透甚至都记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又是怎么回到的家里。只有手臂上麻药褪去后传来的剧烈的疼痛提醒着他,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他的梦。
他的确是救下了夏奈。
身边似乎闪闪烁烁地亮着光, 安室透小心地转动着有些隐隐作疼的脖子, 发现那是手机的提示灯。
安室透用没受伤的右手摸索着拿起了手机, 略有些艰难地单手操作着将灯光闪烁的手机打开,才发现是风见给自己打来的电话。
安室透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没想到自己一睡睡了这么久, 安室透用没受伤的手支着床赶紧, 摸黑走到门边打开屋内的灯。
昏黄色的灯光刚在屋内亮起,安室透就发现原本正伏在垫子上睡觉的哈罗像是已经察觉到他醒来的事,在灯亮起的同时便从垫子上快速跑到他的脚边,摇着尾巴冲他叫了声。
“汪!”
安室透蹲下|身, 满脸歉意地揉了一把哈罗的脑袋, “抱歉, 我这就给你去做晚餐。”
聪慧的狗子像是听懂了安室透的话,在安室透离开卧室前赶紧咬住了他的裤脚,奋力地把正打算往外走的安室透往矮桌的方向拽。
“怎么了?”
哈罗异常的举动引起了安室透的注意,他也没有责骂这只聪慧的狗子顽皮,只是再度蹲下了身, 耐心地询问着哈罗行为异常的原因。
“汪!”
哈罗冲着安室透叫了一声, 随后又朝着矮桌的方向喊了声, “汪汪!”
安室透顺着哈罗看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矮桌上放着一张原本没有的字条, 被一个浅蓝色的御守压着。
那显然不是他的东西。
安室透立刻想到了这字条和御守的由来,快步走到矮桌边拿起字条,果不其然地发现那是夏奈的字迹。
【借用你的钥匙把你送回家了,你放心,不该看的东西我都没有动。
药和纱布我都放在客厅的餐桌上,你注意按时服用,这两天伤口不要碰水,也尽量不要让左手使力,以免伤口崩裂。
冰箱里有我买的一些外卖,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如果你饿了可以先应付一下。
哈罗我也已经喂过一些清水和狗粮,你不必担心。】
夏奈的关心跃然于纸上,贴心周到一如从前。
安室透都能想象得出她冒着大雪给自己准备食物和药剂时的担忧与关切,也能想象她在给哈罗准备食物时,脸上挂着怎样温柔的笑容。
他还记得上次夏奈生病被他带回家的时候,夏奈就一副很喜欢哈罗的样子,今天在他受伤昏迷后她还能记得帮哈罗准备食物,不仅仅是因为她本身就很周到,更是因为夏奈是真的很喜欢哈罗吧。
安室透倒是有些嫉妒被夏奈细心关照的哈罗了。
“汪汪!”
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主人那莫名其妙地滋生出的负面情绪,哈罗很是天真地又冲着安室透手里的纸叫了两声,安室透一脸狐疑地翻过纸,才发现背面还写了几行字。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这个御守是从我国中起就一直跟着我的,不能算是你救下我的谢礼,只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平安。
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做傻事了。】
安室透握着那枚明显已经有些旧了的御守,露出了一个有些痴傻的笑容。
窝在他脚边的哈罗用爪子挠了挠头,它抬眼瞥了瞥仿佛是个刚开始与喜欢的人热恋的国中男生的主人,露出了一个有些嫌弃的表情,而后继续将头埋在前臂中。
风见的电话就是在安室透握着女友送的御守、准备去吃晚饭的时候打来的。
安室透望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才想起了还有风见这回事。
他一手攥着御守一手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用和平时听起来没什么区别的声音应道,“是风见吗?”
“降谷先生,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风见一开口就是在确认安室透的平安,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见安室透终于接通电话,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等安室透询问他为什么这么说,风见便已经一股脑地将情况一一向他汇报。
“我今天看见新闻说码头那边发现了一名死者,正好那里是降谷先生您今天去的地方。后来我一直联系不上您,正好又收集到了新的线索,就直接去了您家……”
风见的话说到这儿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安室透想了下自己的情况,立刻就猜到部下大约是看见了什么。
“你看见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风见被上次那阴森的质问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但同时风见也知道自己的上司不是他用沉默就可以应付过去的人。
所以他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答了。
“……我看见降谷先生您被一个看起来25岁左右的女人抗在肩上送回了家。”
风见其实也不愿多回想当时的画面,毕竟年轻力壮能徒手敲碎汽车前窗的上司被一个看起来斯文柔弱的女人像抗麻袋一样抗在肩上什么的……
实在是他今年见过的最辣眼睛也是最会人三观的场景。
要不是上司追问,他其实是想把那个场面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
风见的语气隐隐透露着几分“是您让我说的”意思,安室透知道风见说的“扛在肩上”是什么意思,却也想象不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夏奈能有这样的力气。
安室透摇了摇头,将这个问题先抛到了脑后,“那她瞧见你了吗?”
“应该没有吧,我来到降谷先生家楼下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将您从车里扛出来的一幕,”风见顿了一下,“我以为她是……的人,所以也没敢上前。”
安室透毕竟在组织卧底,风见知道这个,也担心因为自己的错漏,导致上司卧底的身份暴露,这才没有上前,只是在外面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谁想到就看见上司像麻袋一样被人扛上楼的画面。
“她应该是在您家里待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然后才开车离开,我怕被发现就没有跟踪上去。只是我看您的样子好像是受了伤,降谷先生,您没事吧?今天在码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室透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受伤的胳膊,缠在伤口上的纱布染上了些许红痕,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崩裂了。
“码头那儿的确出了点事。”
安室透也没说是夏奈被狙击了,毕竟夏奈和港口Maifa有着他还没厘清的关系,安室透担心部下贸然撞上去,“等等,你刚才说,码头的事上新闻了?”
“对,就是今天晚间时候的事。”
风见连忙答了,“据说死者被发现在您去的那个码头,是被当时在那里巡逻的警察发现的,他的手里握着枪,目前还没有查清是自杀还是他杀,连身份也不是很清楚。”
“我后来稍微去打听了一下,发现这个案件已经移交给神奈川县警本部处理了。”
安室透这下终于皱起了眉。
他没有记错的话,夏奈把追踪狙击手的事情交给了港口Mafia的人去处理了。后来港口Mafia那位叫红叶的干部在他们去森鸥外那儿的时候,给夏奈打了一个电话。
所以这个人是就是狙击夏奈的人,但是被港口Mafia的人杀了?
还是说那个狙击手是自杀的?
可那个狙击手的尸体为什么没有被处理,而是就这么放在那儿,任由其他人发现?
安室透觉得这事越发的蹊跷了,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能放过这个线索,“你明天去神奈川那里一趟,看能不能拿到这个案子的相关资料。”
风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上司这么安排了,他也只能应下,“我知道了,降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