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之外——椿筱
时间:2021-06-23 09:22:00

  原野稍怔,想问她咱俩什么时候说好坐一起,转而一想,这不是代表着小丫头挺愿意跟自己坐在一起的。
  他笑了,“行,那你记得给我占座。”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魏骁走进教室先说了说成绩的事,然后开始换座位。
  阳禾是第一名,所以第一个进教室,她直奔前往自己原来位置之后,听到身后有几个人深深松了口气。
  班里基本座位除了个别几个没有怎么大动,其中一个个别坐在了原野身后,阮泽用笔戳戳原野肩膀,“原崽,下周日有空吗?”
  原野没回头,“干嘛。”
  “陪我去买礼物吧,再喊上梁哥。”阮泽说:“下个月就是我家甜甜的生日了,我要准备一个惊喜,让她过一个难忘的十七岁生日,让她好好开心一下。”
  “你确定你给她过,她会开心?”
  “去死。”阮泽骂完原野,然后转向阳禾,“妹妹,放学跟我们一起去吧。”
  阳禾告诉他,“我不会挑礼物。”
  “那也没事。”阮泽坚持让她跟着一起去,“一块去吧,人多热闹。”
  然而事实证明,阮泽喊这么多人一起去,不是为了热闹,只是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
  礼品店位于学校附近,店内装修的很少女,来这家店的自然也只有小女生,他们几个大男生往店里一站,看起来格外突兀。
  几乎店里所有女孩都侧目往他们这边看过来,除了阮泽,原野和梁徽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猴。
  阮泽兴致冲冲开始挑礼物,纠结要买芭比娃娃还是海绵宝宝,买完娃娃以后又开始纠结娃娃穿什么衣服,他兴致冲冲问原野和梁徽,得到的只有“都行,快点”四个字。
  “挑礼物要用心挑,怎么能快,这可是送给我家甜甜的。”阮泽非常不满意他们敷衍的态度并且进行了批评。
  梁徽:“窦甜甜根本就不喜欢娃娃,你不如送她钢笔,她最近在练钢笔字。”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娃娃。”
  两个人辩论的时候,原野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阳禾没了踪影,他连忙在店里四处望了望,最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阳禾。
  小丫头站在一面橱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东西,橱窗里是摆着几个星球一样的模型,原野走近一看,发现外面标着小字——
  星球灯。
  “喜欢这个?”原野站到阳禾身边,垂眸看她。
  小丫头头发长长了一些,刘海几乎要盖住眼睛,后面的头发已经到了肩膀那里,这几天做题的时候,阳禾头发都会顺势掉下来,把她整张脸挡的严严实实。
  也许可以把它梳起来。
  原野心里冒出来了个想法。
  “不。”阳禾手指着里面一个透明圆盘,“这上面人马座的图是错的。”
  原野看了一眼那个圆盘,发现上面画着十二星座的标,后面有个底座带着电线,估计一插插座,这个灯就会亮起来。
  他对星座没兴趣,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地方出错了。
  阳禾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本和笔,把人马座的图画了出来。一对比,原野才发现那上面少画了一笔。
  原野问她:“你把这些星座的图都背下来了?”
  “对。”
  “为什么?”丹凤眼轻轻一挑,“你要做占星学家吗?”
  “不。”阳禾说:“我要做天文学家。”
  阮泽最后把两件衣服全买了,付完钱,几个人出了店门,外面天已经黑了。梁徽提议去夜市吃点东西再回家,得到了原野的赞同。
  几个人往夜市走,阮泽拿着买的娃娃问阳禾好不好看。
  阳禾:“还可以。”
  “我就知道小女生喜欢这个。”阮泽被其他两个人打击自信心回来了一点,“妹妹,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五月份。”
  “五月什么时候?”
  “五月二十。”
  阮泽惊呼一声,“妹妹你的生日好浪漫。”
  “啊?”阳禾摸不着头脑,“有什么好浪漫的?”
  “520啊,多浪漫。”
  阳禾没搭腔。
  520到底有什么好浪漫的呢?
  天才少女第一次有了不懂的问题。
  此时夜市刚刚出摊,人还不多,到了地方,梁徽说想吃夜市那头的炸年糕,原野则是想吃中间那家的捞面,最终兵分两路,梁徽带着阮泽去了那头,原野带着阳禾找到那家店,进屋坐了下来。
  东西上的很快,两个大白瓷碗只装了一小部分的面条,然后又陆续上了两个小碟一个碗。
  一个小碟里摆着四种菜码,黄瓜、豆芽、菠菜、青豆。另一个则是糖醋面筋,碗里是卤。里面有鸡蛋、黄花菜、木耳等。
  原野问阳禾,“吃过捞面吗?”
  “没有。”
  话音刚落,阳禾面前的碗就被人端走,原野把菜码倒进面条里,把卤淋上去,拿着筷子把酱拌匀,然后把碗放到阳禾面前,“你尝尝。”
  阳禾不怎么喜欢吃面,但看原野那极力推荐的样子,她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好吃。”
  得到阳禾这两个字,原野眉开眼笑起来,“那你多吃点。”
  “嗯。”阳禾低下头,刚准备把这一碗都吃完,后面头发就落了下来。
  头发有点长了,最近总是不经意就掉下来,阳禾抬头用手把它往后拢了拢。
  低头,原野手又伸了过来。
  他骨骼分明的手指中间夹着一根头绳,漫不经心道:“把头发梳起来吧。”
  原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然头发要沾到酱了。”
  头绳是黑色的,样式阳禾见过,是摆在礼品店里那个。
  “谢谢。”阳禾接过来,开始绑头发,“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刚才。”原野低头吃了两口面条,像是在遮掩什么一样。
  阳禾一直都是短头发,小时候没人给她洗头发梳头发,头发留的又长又乱,最后长了跳蚤。当时班上老师实在看不下去,带着她去理发店理了现在这个发型。
  后来阳禾学会自己洗头梳头,发型也没有变过,一是这样发型好打理,一梳就行了,二则是学校也不让留长发。
  所以阳禾不会绑头发,她一只手拿着头绳,一只手抓着头发,来回套了几下,弄得乱糟糟的。
  就在阳禾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只手抓把她头绳抓下来,一股好闻的洗衣粉香味渗透到她两颊,干净的声线落下来。
  “这么聪明的小丫头,怎么不会绑头绳呢。”
 
 
第12章 银河之外
  日子一天天过去,阳禾渐渐习惯了天津这个城市,司文欢和窦青山对她很好,具体怎么个好也概括不出来,总而言之比她父母要负责的多。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司文欢被某私立医院返聘过去做院长,她一下子从退休老太太变成了大忙人,每天早出晚归。窦家公司出了一些问题,老爷子亲自回公司坐镇,一时间家里就剩下了阳禾。
  原野知道以后,放了学就和阮泽他们带着她回自己家饭馆,还是在那间屋子里,两张桌子拼成一张大桌,四个人坐在一起学习。
  到了饭点刘江锋就会端着饭菜过来,看原野他们如此用功,他总会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吃完饭学习到九点,原野会骑着单车送阳禾回家。
  冬天风寒,阳禾身体弱,总是吹了风就感冒,所以他骑得都很慢。不过为了和对方多待一会,他偶尔也会绕绕路。
  本来从饭馆到窦家,只需要在穿几个胡同,走到大路上一拐就行,但他这次出了胡同,上了桥。这样走,几分钟的路程也因此变成了二十分钟。
  结果刚上桥,走到一半,车碾过什么,接着原野就感觉车把不受自己控制,他连忙刹车停下来,先让阳禾下来。
  原野把车摆在一边,弯腰一看,发现车胎瘪了,又往身后仔细找了找,爆胎的罪魁祸首——
  几个玻璃碴子在月亮下反着光。
  “骑不了车了,走回去吧。”原野看了一眼阳禾,发现小丫头正站在不远处,扒着桥栏在看什么,他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那是什么?”
  原野顺着阳禾目光望去,一个五彩的摩天轮正对着他们,从这个角度来看,摩天轮像是浮在水面上一样,水映着它的倒影,风一吹,水面波纹涌动。
  “那是天津之眼。”原野认出那个庞然大物,这个摩天轮是今年四月份开通的,建立在永乐桥上,距离他们不远,据说到了最顶端可以俯瞰整个天津,“想坐?”
  阳禾扭头看他,没说话,眼睛却闪闪发亮。
  原野读出她眼睛里的意思,撇头看她笑,“那走吧。”
  阳禾忍不住问:“现在去吗?”
  “当然是现在去。”原野推起车子,“再晚人家就关门了。”
  原野他们赶的巧,到了地方工作人员正安排最后一拨人上座舱,见了他们两个,也没问,直接把她们两个人塞了进去。
  摩天轮缓缓升起,阳禾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地上的行人逐渐变小,海上的船只进入视线,远处的高楼灯光璀璨,灯光给天津蒙上了一层面纱,在夜色中尽显温柔。
  摩天轮旋转的时间是三十分钟,整个过程阳禾都在看外面的景色,所以她一点都没有发现,当她把所有目光都锁在外面的时候。
  原野却把整双眼睛都放在了她身上,他一直扬唇淡笑,比夜晚的天津,还要温柔。
  半个小时后,服务员打开座舱,北风从不远处吹过来,阳禾从上面下来,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鼻尖上,凉凉的。
  她仰头往天空看,白色的小东西从空中落下来,摊开手心,才发现是雪。
  阳禾没见过雪,这下子变得更兴奋了,她刚准备回头告诉原野这个消息,头上忽然被人扣了一顶帽子。
  阳禾一怔,转过头去。
  原野足足高出她一个头,眼睑微微下垂,密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暗影,他浅棕色瞳孔中,全是阳禾那张脸。
  他勾着笑,提醒阳禾,“下雪了,戴好帽子,不然会感冒。”
  -
  初雪过后,学校下了一个通知,要求各班准备元旦晚会的节目。
  学校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高三学生不能参加任何活动,所以对高二学生而言,这是高中生活里最后一个元旦晚会了。
  原野和其余几个人被学校选中当元旦晚会的主持人,学校特批他们不用上最后一节自习,可以在音乐教室排练选节目。
  连续几天,一到下午,原野的座位都空着。
  有几次放学,原野没回来,阳禾会把他东西收拾好,然后去音乐教室等他。
  原野如果排练没结束,阳禾就坐在窗户下背靠着暖气看他,她双腿盘着,像街上乞讨的小孩,又瘦又小。
  阮泽说学校找的这几个主持人都是各年级的门面担当,但是阳禾觉得那些门面加起来,都没原野一个人好看。他英挺的鼻梁,乌黑的头发,以及自然的唇色,有点像桃花。
  原野眼眸低垂,字正腔圆,低低声线富有魅力,读稿件像是在诗朗诵。
  阳禾托着下巴,看他有些入了迷。原野不经意地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不自觉牵了下嘴角。
  排练完,两个人一起回家。
  回去路上,原野突然问阳禾有没有喜欢的歌。
  “歌啊?”阳禾想了想。
  跟同龄人不一样,阳禾唯一能接触音乐的地方只有音乐课,她不喜欢看电视,只爱看书,也没钱买MP3之类的东西,原来那个家里也没有电脑。
  所以对那些流行音乐,她一概不知。
  但她还真有一首挺喜欢的歌,是有一次去书店,经过一家音响店,店里正在放那首歌。
  以前别的歌,她听听就过去了,独独那首歌,她一直记在心里。但是她并不知道用什么渠道去寻找。
  阳禾:“有的。”
  “什么歌?”
  “我记得歌词,但是不知道它的名字。”
  “那你写下来给我看。”
  到了店里,阳禾把歌词写下来递给原野,原野看了半天都想不起是什么歌,于是便打开电脑搜索,很快就得出一个答案。
  打开音乐软件,输入歌曲名字,前奏刚响起来,阳禾就点头,“就是这首歌。”
  原野有些错愕,“这是首粤语歌?”
  “是啊。”
  “你怎么还懂粤语?”
  阳禾看他,“这有什么难的。”
  好吧,他又低估天才的能力了。
  -
  原野突然变得忙了起来。
  不只是下午最后一节课,有时候他整个下午都会不在,而且晚上也不跟阳禾一起回家了,他和阮泽梁徽三个人,不知道密谋了什么,每天都呆在音乐教室里,还不允许阳禾去看。
  为此,阳禾心里很不舒服。
  就像是有一群人热热闹闹闯进了你的世界里,然后又一声不吭的消失,让你整个世界再度落寞孤寂。她不是不能容忍这份寂寞,可是如果没有享受过这份热闹还好,一旦拥有过了,就很难在一个人走下去。
  那几天,阳禾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走在路上,总是下意识往一边看,然而当看到身边那团透明的冷空气时,她总是忍不住叹气。
  她想不通,怎么就、突然、被原野他们抛弃了呢?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几日降了温的原因,在元旦晚会的前一天,阳禾病倒了。
  她早晨一醒,就感觉头昏脑涨,整个人走路都是轻飘飘的,每一脚,像是踩在棉花上。
  司文欢难得在家吃早餐,听到阳禾从楼上下来发出的动静,她抬起头,一眼就看到自己外孙女嘴唇苍白,两颊却红通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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