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进了房间，门就关上了。
过了十来分钟，房门打开，几个导演亲自送她出来。
姜诗心里的猜想有一半得到验证，站在走廊一侧，等顾嫣走过来，“为难我们公司的事情是你动的手脚？”
顾嫣停下来，挑眉看向姜诗，神色和态度与昨晚在水吧完全不同，双手抱着手臂，一脸诧异，“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吗？”
身后的女生抬头看过来，似乎觉得老板的演技过于浮夸，嘴唇阖动两下，终是没有说话。
听了这话，姜诗确定在参赛人员名额上卡她们公司的事一定是她的手笔。
“你是因为昨天的事记恨在心？”
顾嫣上前两步，她个子高挑，踩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看上去差不多比姜诗高个头，微微俯身，眼里带着两分得意，“随便泼人脏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劝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争论，不如赶快回去想办法解决事情。”
姜诗觉得她说得对，转身准备走。
顾嫣忍不住叫住她，“等一下。”
转头。
“姜诗，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曾经我以为只要我善良、忍让，总有一天能被偏爱。事实是不管我怎么努力，身边的一切还是会被掠夺一空。而有的人明明一无是处，却可以轻易得到安宁优渥的生活。世界是如此不公平，对吗？”
姜诗面色平静，“或许是吧。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先走了。”
不是不想反驳，只是觉得没必要。
顾嫣大概已经习惯以自己为中心考虑事情，无论她说什么都无用，可能还会起反效果。
比如今天这件事，如果她昨天没有多嘴，或许就不会遇到这道坎。
杨珊菲看着姜诗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自家老板一动不动，忍不住出声，“让她知道这些事没关系吗？”
顾嫣神色淡定，语气里含着淡淡的蔑视，“放心，她就算知道，又能拿我怎么样？”
论资本、人脉、地位，姜诗没有一样可与如今的她相比。
她就是要让姜诗体悟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当这种差距拉大到一定程度，弱势一方连挣扎都显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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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诗回到楼上，杨助理和陈助理殷切的望着她，似乎无比相信她能改变事态走向。
杜春雨躺在床上玩手机，听到开门的声音，翻了个身，一身慵懒，完全没在状态中，“姜姜回来啦，我在网上看到一家评价超好的餐厅，就在这附近。等下我们去吃吗？”
陈助理一脸丧气，“你下午还要录节目，就别吃太多了吧，上镜不好看。”
杜春雨在床上又滚一圈，“不是说上不了吗？回家之前至少让我吃够本啊。”
姜诗坐在床头，薅杜春雨头发，“不是想挣钱嘛，你这态度不对啊。”
“我后来想想，其实能吃饱就很好了。有钱当然想挣，可没办法的事情也不能强求啊。我可以等下一次机会。”杜春雨抱着枕头坐起来，态度十分潇洒。
陈助理一把按住杜春雨，眉心朝里皱成内八，“姜姜，你别听她瞎说。她其实是胆子小，心里没底才打退堂鼓。我们都到这里来了，要是什么都没做就回去，也太丢人了。”
姜诗颦眉沉思，“我交涉过了，除非再找一个人来，不然就没有转圜余地。”
杨助理发愁：“可是就算这会儿派人过来，也赶不上下午的拍摄。又何况什么都没准备，来了也是陪跑。”
杜春雨爬起来，长臂一伸将陈助理揽进怀里，“那就从你们三个人里选一个陪我嘛。我看小陈就不错，年轻又活泼，想法还多。”
被箍住脖子的陈助理脸色一变，勾头从杜春雨手下逃脱，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
姜诗和杨助理都看向陈助理，若有所思。
若是非得从她们三个人里选一个，陈助理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选秀嘛，年轻就是本钱。
陈助理刚毕业，性格又讨喜，也不是非得让她上去闯出个名堂。关键是需要有这样一个人堵住节目组的嘴巴，她就算第一轮被淘汰也没关系。
她们如今的目标已经比最初的目标又低了不少，只要杜春雨能上节目就行。
不管几轮，就当感受一下工作流程。
陈助理从两位同事眼里看到凶光，蹲在地上，小声说：“我真的不想参加节目，求你们别让我去。”
说到最后，隐隐有一丝哭音。她平时确实很活泼，对工作和生活也充满热情。
但她也有自己的烦恼，她身材微胖，平时就还好。
如果上了节目，在一堆经过精心挑选和培养的练习生里，她会成为最明显的对照组，哪怕只出现一个镜头，也一定会被比较被评论。
她只想做个普通人，不想接受外界的检视，无端增加自己的压力。
姜诗看到陈助理吓成这样，走过去拉她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啊，不想去就不去。”
杨助理站在一旁很无奈，眼神偷偷瞄姜诗。
小陈不愿去，她三十多岁，跟一群小姑娘站在一起，更不合适，在场只剩姜诗能救场。
心里有这个想法，杨助理却不好说，希望姜诗能自己意识到这件事。
杜春雨也没想到陈助理这么大反应，忽然有些虚弱：“你们都不想参加，这选秀其实是坑人的吧？”
姜诗看过来，“我们是普通人，就算想参加也有心无力。但你立志要成为女明星，这种事情就无可避免啦。”
“姜姜，要不你陪我参加嘛？虽然我放了狠话要成为女明星，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怕怕诶。你看我，除了美貌，一无是处，肯定比不过她们。如果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多了。”
她倒也不是一整天都在吃吃睡睡，其实下楼吃饭遇见一个穿着时髦一点的小姐姐都有些怕，生怕对方也是参加节目的人，害怕看到对方鄙夷的目光。
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三个人都没想到小杜对自己的定位如此犀利，搞得她们都不好意思吐槽。
姜诗沉眸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行吧！我陪你参加。”
就陪杜春雨参加第一轮筛选，她只要在第一轮时被淘汰掉，应该不会引起太大问题。
而且今天这件事她有一半的锅，若是昨晚没有贸然挑衅女主，或许就没有这场事。
她不想因为自己，连累杜春雨不能上节目，也连累杨、陈两位助理。
杜春雨眼睛发亮，“真的吗？”
说着跑过来一把抱住姜诗，将她脑袋死死往自己胸口按，“姜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从今以后，我发誓不管贫穷富贵，跟你天下第一好！”
姜诗再次感受到溺水一般的窒息，这个“天下第一好”太沉重了。
杨助理和陈助理互相看一眼，放下了心。转头立刻联系节目组，报备姜诗的个人信息。
那边的人没想到她们真的选了这条路，意料之中的选择，又十分让人意外。特别是看到参赛选手是姜诗时，尤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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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姜诗想小睡一会儿，为下午的录制的养精蓄锐。
她不觉得自己能晋级，但至少气势和状态不能输。
杜春雨睡不着，隔着床问：“姜姜，你下午准备表演什么才艺？”
姜诗仰躺在床上，带着黑色眼罩，漫不经心：“我是陪你去，有没有才艺都没关系吧？倒是你，舞蹈练熟了吗？”
“哼，小气，告诉我一下又不会怎样。那个舞蹈我练了八百遍，放心肯定没问题。”
姜诗翻身侧躺背对着她，“那就行，只要你能上，全家都开心。我睡一会儿，闹钟响了要是没醒，记得叫我。”
第78章 我的心像块石头。
《造梦计划》节目组的小摄影棚在酒店隔壁, 从外观看像一个巨大的蓝色集装箱，朴素又让人感到放心。
进去之前，姜诗以为是一个非常简陋的棚子, 至多就像学校开元旦晚会那样的舞台。
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元旦晚会的程度，她相信自己完全能hold住。
直到她和杜春雨一起顺着红毯走进去, 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认知偏差有多大。
进门就是一条红毯，摄像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跟拍, 摄影棚里的内饰设计也非常时尚前卫, 一点都不简陋。
参赛选手走红毯时需要自我介绍, 姜诗比较简单, 只介绍了自己的公司和名字。
杜春雨的自我介绍公司有请专人设计，全方位突出她的个性和优点。内容很多, 但语言十分简练，一长段话也只用了十几秒钟。
姜诗走在一旁，看着杜春雨在镜头面前熟练的摆出营业时的标准笑容, 与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懒散模样全然不同，心下有两分诧异。
出于职业习惯, 忍不住在心里列下各种条条框框, 将杜春雨前后不同的表现填进去。
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写过杜春雨这种性格和经历的主角。
如果以娱乐圈为背景, 完全可以写一个主角从查无此人的小角色慢慢变成当红巨星的励志奋斗故事。
姜诗忽然心潮澎湃, 感觉找到了新故事的方向。
遇到瓶颈的时候出门走走, 体验一些新鲜有挑战的事情, 果然能刺激灵感。
她猛然间对这次选秀之旅燃起一点斗志, 这个节目初选有五十名选手。
除开自己，还有四十九个不同的人物可以观察，加上导师、主持和后勤工作人员, 可供观察的素材量非常多。
进来之前没有这种想法，没有带随身记录素材用的小本本，她心里有些遗憾。
不过手机在身上，不知道待会儿录制的时候可不可以拿来用。如果能用手机，她怕是要忙飞了，还要注意别被人发现。
杜春雨注意到她在发呆，伸手拍了她一下，示意：“我们要进去了。”
姜诗回神，轻轻点头。
面上一派冷静，仿佛心硬如石，没有波澜，心里的小人疯狂打滚，新故事在不远处朝她疯狂招手。
杜春雨推开黑色和玫红色撞色设计的大门，进去前一秒进行表情管理，笑得像个小甜妞。
房间里已经有几组选手，选手们此前大部分彼此都没有见过。初次见面却没有太多生疏感，场面十分热闹，鼓掌起哄声此起彼伏。
姜诗也将社交面具牢牢贴在脸上，不过杜春雨是她们公司的牌面，她会在节目里不遗余力衬托小杜的各种优点。
杜春雨在同期选手面前重新自我介绍之后，姜诗平静又不失礼貌的简短介绍自己，随后挑了座位最后一排最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一般选手来参加节目，为了有更多、更好的镜头，有机会肯定会选择前排显眼的位置。
杜春雨就在前排坐下了，她在公司那段时间，老师教过这些事。
她以为姜诗会坐在自己旁边，转头发现身旁是空的，扭头找了半天才看到坐在最后排的姜诗，皱眉朝她招手，意思是：你在搞什么啊？快来我这里！
姜诗朝她摇头，偷偷摸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开始收集素材。
这个位置可以非常清晰的观察到不同选手脸上的神情和动作，仔细听还能听到她们的聊天内容，对她来说简直是最佳观察点。
五十名选手入场后，四名导师和主持人入场。
导师出现时，周围的小姐姐们如同狂热粉见到偶像，疯狂拍手呐喊，全是气氛组。
前排的杜春雨完全融入其中，姜诗隔老远都能听到她尖叫的声音。
姜诗觉得人群里仿佛只有自己的心像块石头。
她根本不认识几位导师，也无心迎合，反正这轮过去自己就会被淘汰，不如抓紧时间在淘汰之前多搞点素材。
四位导师两男两女，听小姐姐们的欢呼声和导师们的自我介绍，看起来都是圈子里比较出色的前辈。
她本身不太关注娱乐圈，前世家里虽然有这方面的产业，她更了解的是背后资本的运营，像这种现场节目却从未亲自参与过。
她以为导师们自我介绍之后，下一个行程就是选手个人才艺表演。
看到导师们忽然表演起节目时，她的表情是懵的。
原来导师也要先表演才艺，这倒是为她补充了知识盲点。
手指在手机上翻飞，不一会儿就写了几千字笔记。太长了，保存后重新点开一篇空白文档，继续记录。
导师表演完节目，主持人控场，介绍节目规则。
这轮初选晋级决定权完全在导师手里，选手表演完个人才艺后，如果四位导师全都按了手边的灯，该选手直接晋级。如果只有三位导师按灯，该选手待定。
若是只有两位或者以下导师按灯，该选手直接淘汰。此轮五十进三十，将要淘汰二十名选手。
姜诗觉得第一轮规则其实挺简单粗暴，也很刺激。
规则介绍完毕，选手们终于开始展示才艺。
节目组没有规定表演顺序，想表演的人直接举手上台。
姜诗觉得情景仿佛一下回到上学时，老师抽问环节，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与老师目光相接。
第一个上台的人相当于打样，压力巨大。坐在位置上小姐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迟疑。
忽然一个人举手站起来，“我第一个吧。”
姜诗循着声音看过去，认出是上午跟在顾嫣身边的那个女生，她叫杨珊菲。
杨珊菲穿着黑色皮质短裙，踩着大高跟气势十足的上了舞台，表演了一段十分火辣的舞蹈。
四位导师全都为她按了灯，直接晋级。
底下的小姐姐们发出羡慕的声音。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且直接晋级了，其他人仿佛也有了勇气。一个接一个上去，唱歌、跳舞、表演乐器……甚至有人表演了一段高难度武术，包含前后侧翻那种，看得姜诗目瞪口呆。
杜春雨第六个上去，她穿了一条白色一字肩及膝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粉带舞蹈鞋。
打扮十分清纯，但她的长相美得太有攻击性，又纯又欲两种气质在她身上交杂融合，编织成一种异样迷人的反差感。
姜诗在心里暗叹不愧是高晓，真是把杜春雨的特点拿捏得死死的。
这种大美人大红大紫只是时间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