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儿子，总会想起荒唐的那几年，他还是有几分心虚愧疚，犹豫几许，忍不住说道：“衍川，这个女生不适合你。”
姜诗停下来，回头看一眼纪星海，又转头看向小陆。
小陆目光变得冷锐，隔着姜诗看向纪星海，似笑非笑，“放心，我的眼光比我妈好。”
姜诗心一紧，他可能在外面站了很久。
纪星海面红耳赤，“我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听呢？她根本就不是喜欢你，不过是贪图陆家的家产和你的钱而已。”
小陆盯了姜诗一眼，姜诗一脸呆滞。
她没想到纪星海还能做这种挑拨离间的事，这人心眼儿真的比针眼还小。
小陆上前两步拉住姜诗的手，满眼都是欣喜，“如果她只是喜欢我的钱，我也很高兴，总比没钱被人嫌弃好。”
这一刀直接戳在纪星海肺管子上，小陆恍若未觉，继续道：“跟你不一样，我其实对自己还蛮有信心，我应该比钱有魅力。”
“噗。”姜诗没忍住，他皮的时候真就皮的可爱。
纪星海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再也说不出什么。
一阵铃声响起，外面渐渐有了孩子的笑闹声，小陆拉着姜诗走到门口，重新撑开黑色的雨伞，将两个人遮在伞下，离开时回头看一眼愣在原处的纪星海，“你一直都是如此让人失望。”
姜诗和小陆刚刚走出门，一个中年妇女拉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儿从他们身侧走过，女孩儿走进去，张手撒娇：“爸爸，我回来了。”
姜诗感觉到小陆的手颤了颤，又紧紧拉着她，往停车的路边走。
-
上了车，小陆不发一言，开着车往酒店相反的方向开。
姜诗发了会儿呆，忍不住出声：“我们要去哪里？”
“去兜兜风。”
“你今天下班好早。”
“嗯，下午是几场配角的戏，我请了几个小时假。”
“……对不起，”姜诗低头，心里十分不安。
小陆偏头看她一眼，“跟我道歉干什么？”
她摇头，心里乱成一团。
小陆请假肯定不是特意去接她，她根本就没跟他说自己要出门，弄巧成拙也不过如此了。
仙城是一座海边城市，从城区开车半小时就能到达最近的海滨。
到了海边，小陆将车子停在路边，“下去走走？”
姜诗立刻推门下车。
傍晚的海边没什么人，太阳还炽烈，海浪拍在沙滩上，周围很吵。
只有海浪声，又显得很静。
姜诗脱了鞋，小陆提着，两人手拉手，走在沙滩上，留下两串脚印。
一路走了很远，太阳渐渐西斜，变成一颗咸蛋黄坠在天边。
小陆眯了眯眼睛，平静的说：“其实我以前隐约就猜到原因。”
姜诗没说话，静静听他倾诉。
“小时候，我一直不知道外公家那么厉害。因为我们家过年基本不走亲戚，十五岁之前，我从没有见过外公外婆。奶奶一直跟我说我妈的家人都不在了。”
“等我长大一些，稍微懂点事，我妈越来越忙，有时候会给我打很多钱，但那时候我没有多想。”
“直到我遇见顾嫣，被她……嫌弃。和顾嫣分手后，我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让我看到世界真实残酷的一面。如果没有价值，就会被丢弃。那时我隐约意识到一点纪星海的处境。”
“等他们离婚，我妈把我送到枫城外公家，我才完全确定自己的想法。纪星海已经跟不上我妈的脚步，所以他被丢弃了。无能为力的他只能发狂，堕落。”
“很多年，我都抱着这种想法。我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我妈丢弃的目标，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像两条平行线一样生活，后来应该不会像纪星海那样痛苦。我花了很长时间想明白这件事，所以我从吴宅搬出来，没有按照她和舅舅的愿望接管公司，而是做了歌手。”
“时隔多年，我终于抵达故事的终点，才发现自己多么可笑。我和纪星海一样，脆弱、敏感还自命不凡。原来我妈并不是不爱我，她只是没有力气再爱我了。”
姜诗停下来，走到他面前，扬手捧住他的脸，仰头看着他，“不要这样说，你不像任何人，你只是你。你妈妈不是不爱你，或许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爱你。但这并不减损她对你关爱，她的办公室里全是各种资料，塞得满满当当，唯一两处充满温情的地方，一处是她喜欢的茶水间，哪里是她内心休憩的小空间，另一处就是酒柜，那里放的全是你的照片，她一心牵挂着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已。”
“其实硬要说，我觉得你更像你妈妈。总是孤独的坚韧的忍受着黑夜侵袭，心性始终坚定如一，一直没有放弃过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也许就是这样的你才那样吸引我，让我移不开眼睛。”
他静默的看着她，眼眸里泛起温温润润的水光，有些委屈：“第二次，又被你抢先。”
姜诗懵然的眨眼：“嗯？什么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聂鲁达的诗：“你不像任何人，因为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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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小陆抿住唇, 手里的鞋子丢在沙滩上，弯腰搂住她，紧紧按在怀里，“有时候觉得能遇见你, 就像做梦一样。”
姜诗还有些懵, 收回手轻轻回拥住他，“我也觉得遇见你, 像做梦一样。不过, 你刚刚说什么第二次？”
“没什么, 我们回去吧。”
“没事了吗？”
他微微皱眉，“我在你心里到底是多脆弱的存在？”
她仰脸，笑容明媚, “哪里, 你一点都不脆弱。我只是忍不住想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
他正色：“我会对你更好。只要是你，我永远都不会觉得腻，不管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又或是一辈子。”
姜诗感到好笑, 他还是把纪星海那句话记住了，偷偷较劲呢。
“你的回答呢？”他低眸幽幽看过来。
姜诗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上一吻，“你这么乖，这个可爱, 我又哪里舍得放手？”
小陆目光一暗, 眼眸深处如傍晚的海面，静静卷起海浪摔打在岩石上，暗涌不息。
夕阳下, 两道长长的影子投射在沙滩上，像两尾交缠在一起的海鱼。
海风徐徐吹来，浪花翻卷着拍打海岸，橘子黄的太阳像害羞一样，缓缓沉入海平面。
-
乐城，陆明桦刚开完一个国际会议，回到办公室，准备继续看这个季度的报表。
秘书跟在身后，有些担忧:“陆总，您忙了一天，休息一下吧。”
陆明桦摆摆手，“帮我泡杯咖啡，没事你就下班吧。”
秘书跟了她多年，知道她脾气，不好再劝，只得转身去泡咖啡。
留下来开会的主管和员工会议结束后都已经离开，陆明桦办公室的灯一直没熄。
电话突然响起，她看一眼来点显示，笔尖一顿，停下来接起电话：“衍川？”
“嗯，妈。”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拍戏还顺利吗？”
“拍戏没什么问题。”他顿了一下，出声道：“我在仙城遇见纪星海了。”
“……”陆明桦难得哽了一下，“嗯……他还好吗？”
“嗯，看起来还不错。”
电话那边久久沉默，小陆继续说：“妈，之前你说的管理公司，我会给舅舅打电话，等拍完这部戏，安排时间学习。”
“？”陆明桦反应过来，“你如果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你喜欢唱歌写歌演戏，就做自己喜欢的事，公司妈妈还能撑着。”
“总不能一直靠你撑着。”
“等妈妈撑不住的时候，沉逸、沉香和沉瀚也长大了，到时候交给他们就好了。”
小陆呼出一口气，没有争论，“我知道了。您好好休息。”
挂掉电话，陆明桦愣了好久。
手边还剩一半报表没看完，她没有继续看，整理好放进抽屉，拿了包起身出办公室，下电梯时还在想，衍川好像长大了一点。
不能说长大，只是刚刚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像他还才一点点大时的模样。
嗯，会心疼她的样子。
陆明桦开车回到吴宅，进门时带着笑意。
吴晴晴正下楼倒水，看到她有些惊奇，“陆姨，遇见什么好事了吗？”
“嗯？为什么这么说？”
“您进门时在笑呢。”
陆明桦摸了摸脸，“有吗？”
“嗯，阿姨也看到了吧。”
旁边的阿姨闻言点点头，“太太刚刚确实在笑。”
陆明桦摆摆手，“刚刚衍川给我打了个电话，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陆明桦上楼，吴勤还没睡。
她忍不住跟他说了两句：“衍川那孩子今天主动给我打电话，想帮我分担公司的事情，还要我好好休息。”
吴勤靠坐在床头，闻言好笑：“孩子大了，知道心疼妈妈多正常？”
陆明桦洗漱完，换了衣服坐在梳妆柜前擦护肤品，“他小时候可乖了，长得好看，一双眼睛跟紫葡萄似的，嘴巴也甜。后来我太忙了，把他放在江城耽误了几年。虽然他内敛懂事，我总觉得那几年他吃了不少苦。最近变化有些大，你说是不是因为谈恋爱了？”
“这也说不定，那姑娘你见过，你觉得合适吗？”
陆明桦起身起了手，拉开被子躺进去，“合不合适我说了不算，衍川自己喜欢就行。我看那女孩儿不错，眼神明亮，有些娇娇气，但很会拿捏分寸，并不让人觉得厌烦。”
吴勤也躺下来，“你看人眼光向来不错，你觉得好，那就没问题。”
-
姜诗在仙城带了三天，小陆状态恢复得不错，她惦记着搬家的事情，准备明天就回枫城。
她跟小陆说了这件事，小陆没有反对，接受得十分平静。
她趁着这几天去剧组玩了几次，现场学习了不少拍戏的常识，为自己的新书又增添了新素材。
《我靠自己爆红娱乐圈》这本书这周刚好上第一个榜单，开始连载时涨幅和她之前那几本书不能比，十分缓慢，留言也没有几条。
姜诗心里明白，没有基础的新账号一开始必然会有一段惨淡的时期。收藏涨幅虽然慢，她运气不错，这周同期不算凶残，让她勉强摸到第一个榜单尾巴，上榜之后涨幅多了不少，也有了新留言。
离开前的晚上，郑助理请她吃饭。两人去吃了烤鱼，吃饭时，郑助理郑重向她表示感谢。
姜诗没在外面待很久，吃过饭就回酒店，进房间时，感到一些不对劲。
房间里飘散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玫瑰花香，她顿了一下，信步走进去，小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眨眨眼，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玫瑰花束。
小陆见她回来，“跟郑助理吃饭开心吗？”
“嗯？还好。”他似乎有点不开心。
小陆站起来，走到她身前，鼻尖耸动，片刻后皱眉：“好臭。”
“……”姜诗抬起手臂闻了一下，没有闻到臭味，但被他一脸嫌弃的望着，突然破防，“我马上去洗澡。”
小陆弯唇，扬声道：“你先去洗，睡衣我帮你拿。”
姜诗没有多想，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被小陆嫌弃了！！！
这次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他直接说她臭。
小仙女姜诗两世为人，第一次被人说身上臭，对方还是她可可爱爱的男朋友，这打击太大了！
她飞奔进浴室，开了淋浴头，开始脱衣服。
洗到一半时，小陆在外面敲门：“睡衣我帮你拿过来了。”
姜诗赤脚走出淋浴间，拉开一点点门，伸手去接。
小陆把衣服搭到她手臂上，轻轻挠了挠她手心。
姜诗心一跳，这磨人的小妖精！！！
穿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小陆给她的不是那件草莓图案的小裙子，而是一件裙摆和衣袖上绣满华丽繁复玫瑰花枝的连衣裙，摸着有十分繁密的针脚，像是手工刺绣。
白底红花和她那件草莓裙子有点像，她一开始没注意到。
裙子很漂亮，她直接套上，尺码也很合适。
擦干头发，她拉开门走出去。
房间里灯光幽暗，只留了床头一盏昏黄的夜灯，小陆坐在床边，肩背挺直，两只手稳稳放在膝盖上，一半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姜诗鼻子轻轻抽动，又闻到了浓郁的玫瑰花香，比之前进门时闻到的香味要浓郁很多。
缓步走过去，她心里有些打鼓，因为和郑助理出去吃饭，他生气了？
她半天不走过来，小陆等得有些不耐，朝她招手，“姜姜，过来。”
姜诗蹑手蹑脚走到他面前，离得有些远，“怎么啦？”
小陆仰头看过来，眼里有星光，由衷赞叹，“你这样很漂亮。”
她扯了扯裙摆处的褶皱，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眼里翻涌的玉色，有点小开心：“我也很喜欢这条玫瑰小裙子，你什么时候买的？”
“不是买的，我画了图，找人定做的。”
“嗯？你连衣服也会设计？”重点好像偏了，他似乎特别喜欢送她他亲手设计的东西。
小陆扶额，“如果不是刺绣太难，我想亲手绣了送给你。毕竟是贴身穿的衣服，被别人碰了总有几分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