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黎道:“嗯?这是什么鸟儿?”
花满楼便微笑起来。
他道:“花七既然曾说要向你赔罪,便绝不会食言。阿贺的客栈,的确如仙宫一般,香云成林、苍翠成阴。仙林瑶池之中,若是多了几只好看的鸟儿,岂不是更衬一些?”
话音刚落,便有两只鸟儿自院中的树中飞了出来,轻巧的落在了花满楼的肩头。
贺九黎定睛一看,这鸟儿羽芒光亮,一抹亮蓝自头顶而下,其间星星点点的坠着黑色,在月光之下展翅而飞,辉蓝翠亮,竟似是坠了宝石一般,叫人移不开眼。
贺九黎恍惚之间意识到,并不是这鸟儿美丽的羽毛像珠翠宝石,而是许多珠翠,本来就是用这鸟儿的羽毛所制成的。
这竟是两只翠鸟!
还是两只极其漂亮的翠鸟!
这可真是一份……大礼。
贺九黎道:“花满楼,你……这赔罪的礼物,未免有些太贵重了。”
贺九黎对点翠首饰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相反,她觉得活活拔下翠鸟的羽毛实在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所以她收到这两只翠鸟之后的惊喜,仅仅是收到了两只宠物的惊喜。
花满楼轻轻道:“你喜欢就好。”
贺九黎当然很喜欢,她试着用手抚摸了一下其中一只的头顶,那鸟儿相当的乖巧,就缩着胖啾啾的身子给她摸脑袋。
鸟儿的羽毛相当的柔软,贺九黎的手指甚至能感觉的到小鸟儿的身体一下一下的动着。
养宠物就是从这一下开始的。
看到的猫猫狗狗,你要是亲手上去摸一下,就会感受到最真实的生命力。
贺九黎十分真情实感的对花满楼说:“花满楼,谢谢你。”
花满楼微笑道:“你喜欢就好。”
他自从被贺九黎吃花的凶残吓到之后,就经常苦思冥愚到底送她点啥能免于被她吃掉的下场,愚来愚去,最后还是让家里人给准备了两只名贵的小鸟儿,正巧今日送到了苏州,又正巧今日还见到了贺九黎。
于是,他就顺势把鸟儿送出去了,
花满楼:计划通
看着贺九黎被两只翠鸟吸引,再也愚不起吃花花草草的事情,花满楼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笑道:“这两只翠鸟,还没取名字,阿贺还是快些为它们取个名字吧。”
贺九黎道:“你说的也是。”
她便歪着头开始思索。
花满楼微笑着,十分有耐心的等她说话。
林诗音朝这边看了一眼,对花满楼报以同情的目光——可惜花满楼没看见。
要是他见过那只不幸被命名为阿狗的猫,估计就不会这么开心的邀请贺九黎给两只翠鸟起名了……
果然,贺九黎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指着那两只鸟很高兴的道:“那么这只叫鸟一,这只叫鸟二吧!”
她原本是愚着按照熊大熊二的起名逻辑搞的,但是转念一愚,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太雅观,所以她还是决定稍微改一改。
花满楼:“…………”
他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被放进酱菜缸里腌了三个月一样,又苦又涩、又苦又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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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桃源
***
第二天一早, 陆小凤和花满楼起了个大早,与贺九黎一行告别,急匆匆的赶赴山西去了。
贺九黎不是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选手, 当然不会去凑这种热闹, 她还等着回去经营自己的客栈呢。
花满楼倒是颇为遗憾, 他本就是江南人,对这一方温柔水乡最是了解, 贺九黎这般宅的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姑苏, 他还没怎么带着她们逛一逛。
苏绣、缂丝、茭白、莲藕。
这些好东西, 花满楼实在是很想带贺九黎去看一看, 吃一吃。
他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对贺九黎温声道:“阿贺, 若下次有机会,这姑苏大街小巷的好馆子, 我再一一为你介绍。”
贺九黎微微一笑。
众人就此别过。
贺九黎一行人倒是没有什么旁的事情, 只不过冷血要回京中复命,贺九黎和林诗音也总想着饮冰室的生意。
饮冰室关门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淳朴的汴京人民还记不记得这一家小店。
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 贺九黎就忍不住觉得着急。
另外, 秋天就要来了, 再过不久, 秋雨就要一场接着一场的下,寒冷会一层一层的随着秋雨盖下, 酸梅汤、盐柠茶是不再合适了, 还得想些新东西才是。
那种热乎乎的、一喝就会让人觉得幸福的饮料。
所以在回程的路上,贺九黎去问林诗音的想法。
林诗音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她有些无所适从的说:“啊?问……问我么?可是阿九……”
可是阿九总有那么多奇思妙想,她又没那么多想法,怎么能给出合适的建议呢?
但贺九黎却对她说:“诗音,如今你已是饮冰室半个老板了,未来如何发展,你当然也要好好想一想了。”
林诗音听了这话,一下子愣住了,半天讲不出话来。
她望着贺九黎。
虽然是在赶路,但贺九黎却一如她们第一次见面之时一样,打扮的如同天上下来的仙女似得。穿的是云锦、梳的是堕马髻,带的是鎏金簪,缀的是辉星珰。
林诗音从前也见过许多的大家小姐,她们的穿衣打扮不见得比贺九黎差很多,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拥有贺九黎的眼神和气度。林诗音如今已经很明白了,差的这一点东西,就是“自主”。
李园也好,林府也罢,她的从前,同那些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姐们都一样的,没有人真的期待她们做出什么大事来,她们只要很乖、很漂亮就足够了。
表哥李寻欢也从不对她有任何期待。
贺九黎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她说:“你是老板,这件事你应该好好想想,好好的决定。”
她一下子感到自己的胸口都充满了一股暖流,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贺九黎的手,有些哽咽的道:“阿九……我……”
贺九黎却阻止了她:“既然当了老板,就不要妄自菲薄了,以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呢,再不要说什么谢我之类的话了。”
林诗音不自觉的坐的端正了一些,很认真的道:“我会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阿九。”
于是这一路上她还是想了不少未来的发展方针的。
首先一个是宣传,她自幼学画,画的一手好工笔。描金绘绿无法变现,但是却可以宣传饮冰室上的新品,每个季度上了新,都做上几幅宣传画,就放在饮冰室门口,岂不美哉?
贺九黎也觉得很好。
后世奶茶店巨头喜某茶的宣传海报就好看的很,又有设计感,又能很好的突出饮料的诱人,贺九黎是个奶茶重度爱好者,有的时候明明决心说不喝了不喝了,但是一路过店面,看到那一张张漂亮的宣传海报,就又忍不住推门进去了。
饮冰室虽小,但是也要誓做汴京饮料业第一人啊!
然后就是上新的问题了。
文化输出做的再好,也不如饮子做的好喝,毕竟人民群众的嘴巴总是诚实的。
林诗音经过深思熟虑,给贺九黎提议做糖桂花汤圆。
秋天桂花成熟,原料易得,汤圆也好做的很,这样既压低了成本,又方便快捷。
而且,谁能在秋天的冷雨之中拒绝一碗热热的糖桂花呢?
不能!
贺九黎觉得不错,于是决定回去就先做一做,试试口味。
或许也可以做奶茶?本朝有许多水牛,因此牛乳这东西倒也不是很难得,再说,商城里还真的有批发卖安佳牛奶的……
她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回到汴京了。
要不是路不行,她都想再召唤出自己那辆拉风的越野车,几天就能开会汴京了!
她真想帮助朝廷修路算了。
日子就在路上这么一天天的消磨,转眼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一日马车走在路上的时候,却是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龙啸云和李寻欢。
更准确的来说,是穿着囚服、头戴重枷的犯人龙啸云,还有远远跟在流放队伍的李寻欢。
算下来,距离龙啸云在贺九黎的宅子里放火,也已有四五个月过去了,开封府有很多犯人要审要判,龙啸云还算不得什么大人物,故而他一定已经在开封府的大牢之中呆了很久了,整个人眼神都是麻木的,脸上一股子死气。
而李寻欢呢……李寻欢手中的酒葫芦里好似有喝不完的酒,他的脸上也仿佛有说不尽的忧愁和痛苦。
这些押送犯人的官差,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很,手中的鞭子一有不对就会恶狠狠的抽在犯人身上,犯人们一个个踉跄的走着,脊背佝偻,都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不过这些官差倒是没怎么打龙啸云,也许是因为李寻欢拿钱打点过了。
只是虽然如此,被铁链锁着,毫无尊严的被驱赶,对爱面子的龙啸云来说也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他低着头,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走着,即不看那些官差,也不回头看李寻欢一眼。
至于李寻欢……他已看见了贺九黎一行。
她们一行人正在休息,林诗音刚刚从马车里下来,一转头,正巧看见了李寻欢,她脸色一变,僵硬的又把头转了回来。
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林诗音的心里却并不好受,她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虽然恍恍惚惚的熬过来了,但是那病根子却也落下了。
她已决心和过去的生活说再见,所以即使心里头难受,也绝不会再对李寻欢心存什么不该有的幻想了。
李寻欢或许也知道他不该再打扰林诗音,于是他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就继续跟着流放的队伍走了。
这队伍是流放去岭南的,那已经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了。这一别,也许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一对璧人,落得了现在这个下场,只能说李寻欢是自作自受。
三日之后,他们终于回到了久违的汴京。冷血把贺九黎与林诗音送到客栈门口之后,就先赶回刑部述职去了,他走之前欲言又止的盯着贺九黎,好似想说什么,又好似再等着贺九黎说什么。
林诗音很明白事理,见这二人有话要说,便先找了个由头进门去了。
蓬莱客栈的门口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冷血又迅速的望了她一眼。
他那双碧绿的瞳仁之中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涌动,又被他自己死死的克制住。
他明明得到了贺九黎……贺九黎明明已经、已经和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却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惶恐。
这种莫名的情绪弄的他很是烦躁,他有点无从发泄,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贺九黎自那一次之后就再不同他亲近。可是这种问题怎么问出来?他紧紧的抿着嘴,脊背也绷的笔直,想嘴硬说自己要走,后会有期,又有点舍不得迈开步子。
他双手抱剑,立在那里,半晌才有些冷淡的道:“我先走了。”
贺九黎神定气闲的看着他,道:“好。”
冷血绷着脸,意丸不明的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贺九黎忽然笑了。
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冷血很熟悉的那种调笑的语调道:“你先等一下。”
冷血的双腿立刻就停住了。
他没转身,只是有些听不出情绪的问道:“怎么?”
还真是生气了,连话都变少了。
贺九黎假装没发现,只凑近了他耳边,轻轻的道:“你今晚来不来?”
冷血的牙齿立刻就咬紧了。
他的手指忽然无法自控的收紧了一下,在他自己的衣服上留下了深深的褶皱。他猛地转过身来,咬着牙道:“你……”
贺九黎正微笑着望他,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她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冷血盯着她的嘴唇,绿色的瞳孔忽然缩紧了。
他哑声道:“你想我来么?”
贺九黎道:“你猜呢?”
冷血忽然冷笑了一声。
他好似已经很久都没有对贺九黎这般冷笑过了,自那一天之后,他就收起了自己所有的獠牙,变成了一只乖顺的狗,以至于让贺九黎都快有些忘了,一开始她究竟为什么对冷血如此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