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抿了抿嘴,坐在了懒人沙发上。
嗯………………
懒人沙发的触感,要怎么说呢,真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冷血的表情滑过一丝惊讶,竟还真的觉得……不太想起来。
事实证明,每一个瞧不起懒人沙发的人,都会被现实啪啪打脸。
贺九黎曾经也很不以为然,直到有一次去无印X品的店里面试了一下,她才体会到什么叫做被整个人被沙发封印。
冷血“唔”了一声,犹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爬了起来。
他一向是个很勤快、很闲不下来的人,平日里总是早早起来练剑。一方面是他天生闲不下来,另一方面也是他对这些享受的玩意儿都没太大的感觉。
可自从认识了贺九黎之后,他才真的明白什么是“享受”。
嗯……各种意义上都明白了。
想到这个如蓬莱仙境一样的宅院,想到了比蓬莱更让他神魂颠倒的贺九黎,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竟然想要再也不回到诡谲的朝堂、见血的江湖之上了。
但这毕竟是不行的。
用过早饭之后,四大名捕身上还都带着公务,就不便在此久留,一一与贺九黎告别了。
唯有冷血,还带着几分不舍。
当着几个师兄的面,他也说不出什么情意绵绵的话来,只是绷着脸对贺九黎道:“我……我先走了。”
贺九黎含笑道:“好啊。”
冷血抿了抿嘴唇,道:“你……你一直在这里吧,我忙完了就回来找你……”
贺九黎道:“应该是的。”
冷血便忍不住笑了一下。
热恋中的小男生,总是恨不得日日和恋人黏在一起的,他看着贺九黎淡淡的表情,忽然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脸,又碍于三个师兄还在不远处等着他,便还是尽力的控制住了这想法。
然后,他就转身大步走了。
***
招待完四大名捕之后,贺九黎与林诗音的生活本来应当回归正轨,只没想到一个人的上门来,又打破了这一份平静。
这个人是展昭。
展昭同贺九黎也是老相识了,只是这一次来却不是为了叙旧,他带来了一份房契、还有一份地契。
这是李园的房契地契。
龙啸云放火烧宅一案,正是由开封府负责受理的,龙啸云被判流放之后,李寻欢便决定同龙啸云一起远走岭南,至于家大业大的李园,就全部留给林诗音了。
他正是托付展昭将李园的财富悉数转交给林诗音。
展昭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要说李寻欢侠义,他还真的是侠义,可要说他傻,也是真傻。
展昭没有腹诽他人的坏习惯,于是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答应下了这件事。
所以在贺九黎回汴京之后不久,展昭就上门拜访了。
彼时,贺九黎和林诗音正在饮冰室之中忙活。秋初,天气还没有完全变冷,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一样是热的人心烦气躁。于是饮冰室的乌梅饮同盐柠茶就暂时还没有下线。
饮冰室的位置很好找,街口人排成长队的那一家就是。
展昭一上前去,都有些惊到了,这队伍之中,既有街口拉车卖力气的汉子,也有举着伞被热的头昏脑涨的高门里头的丫鬟。汴京的男女老少,竟是都爱喝这一口!
这贺娘子,未免也有点太厉害了吧。
尤其是饮冰室关门了三个多月,重新开张之后,挑剔且忘性大的食客们竟然热情完全不减!甚至比刚开业时还要火爆不少。
饮冰室产量有限,每天都是售完即止的,这一口宜人的饮子,能不能喝的到,好像也很是看运气。
展昭虽然很是好奇,但他一向不喜欢凑热闹,见饮冰室门口人多,便又寻了两条街。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刚刚好二人在收摊。
见了展昭,贺九黎也很是惊喜,便邀请他去家中吃晚饭,展昭只道是自己还有事情,今日来只是为了转交东西而已。
展昭最近忙的很。
皇宫里头出了一件大事,原是宁乐公主千挑万选的乘龙快婿陈世美,在高中状元之前,家中已有糟糠之妻,还生了一儿一女。如今秦香莲找上京来,驸马陈世美当然是翻脸不认人,不仅如此,还派心腹韩琦去杀秦香莲母子三人。
包大人一向刚正不阿,出了这种事,自是铁了心要把陈世美正法,如今开封府的人,具是在调查这件事。
不仅如此,更令人头疼的是,最近汴京还来了许多不安定的因素……
西门吹雪已出发前往汴京,而独孤一鹤的徒弟三英四秀也是早早到了汴京,听说陆小凤破获了青衣楼的大案,也要前来汴京,凑一凑这个热闹。
展昭简直眼前一黑。
陆小凤!那可是陆小凤!行走的麻烦吸收机,你说好好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就去哪哪出事,来哪哪阴谋呢。
展昭好在不知道死神小学生的梗,否则非得摁头给陆小凤改名陆柯南不可。
而且贺九黎家客栈的招牌,还是陆小凤写的……
展昭当时看到那个招牌的时候,沉默的思索了许久,考虑要不要让贺九黎换个吉利人重新写一下,但又看贺九黎好似很喜欢那招牌的样子,而且说这种话也有诽谤之嫌疑,展昭最后还是把喉咙口的话给咽下去了。
综上所述,展昭是根本没有闲情雅致悠闲的吃喝的。
他转交了李寻欢留下的东西,见林诗音和贺九黎都面色有些不对,顿时有些不知道如何言语,最后只道了一句:“林姑娘,往日不可追。”
林诗音勉强笑了笑,对展昭微微点了点头,轻轻道:“多谢展大人。”
展昭便告辞了。
李园的财富,那可是经过了几代人的累积,房、地、还有几间生意不错的铺子。这些东西加起来,也算得上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贺九黎都被李寻欢的大方给惊到了。
自家的祖产,说送人就送人,这可真是潇洒,潇洒的李家的十八代祖宗都要气的当场仰卧起坐了吧?
林诗音拿到了这笔钱,心情却并不是很好。
贺九黎却说:“他既然不要了,你拿着就是拿着,他对你这么不好,赔你点钱怎么了?”
林诗音叹了一口气,道:“可那毕竟是李家的家产,我……”
贺九黎冷笑道:“我看李寻欢好像也没怎么很在意李家,他和龙啸云远走岭南,难道没想过他们家的基业么?他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女孩子就是太会思前想后,太会为别人考虑,才会总是陷入被动的局面的。
贺九黎才不,她一点道德心也没有,她一点也不想当个识大体知进退的好女人。
林诗音听到贺九黎这般大胆的话,只觉得心中大受震动,但她还是有些放不开,最后道:“那……祖产什么的,我们不要变卖,留下李园中的几个老仆人看门即可,如何?”
贺九黎道:“李寻欢把他家给你了,你凭着自己的心意处理就好,不用问我。”
她有意要锻炼林诗音自己拿主意的能力。
林诗音便咬住了下唇,相当为难的思考着,最后道:“至于铺子收上来的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来投资,这钱当做从……表哥那里拿的借款,那日他回来了,要要回自己的东西,咱们就还给他。”
她果然还是放不开,不愿意直接吃了这一笔钱。
不过当借款好似也不错,总之不算是李寻欢出资,每个月他也不会有任何分红。
当然,贺九黎觉得李寻欢是绝不会回来的,即使回来了,也绝不可能同林诗音要钱的。
所以这笔钱怎么处理都可以。
贺九黎点了点头,道:“你既然这么想,那我们便这么做吧。”
于是蓬莱客栈又进账一大笔钱。
这一大笔钱,当然要用来发展客栈的事业了。
首先宣传得跟上,蓬莱客栈地方偏僻,又隐藏在一片民居之中,虽然有陆小凤写的招牌加持,却也没招揽到什么生意。不如找几个说书先生,每天轮流四个时辰在茶楼里吹,从早到晚一刻不停的植入广告。
在一个是招人,蓬莱客栈如今虽然修建的很不错,但是实在是忙不过来,贺九黎还想着当一个闲人老板坐吃山空呢,结果现在没人给她打下手,客栈人一多,那还不得直接忙死?
说干就干。
二人写了招聘启事,贴在人流量极大的饮冰室旁边,她们开的工资高出了汴京的平均工资很多,本以为可以很快招到小工,但是来的人一个个却都不怎么符合条件。
那种贼眉鼠眼的二流子,看到是两个姑娘家在招人,便凑上来想要占一占便宜。贺九黎冷笑了一声,直接叫那人滚蛋。
又有那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腰身大,嗓门也打,拉着个孙子,过来便说自己不容易,明里暗里都是叫两个姑娘体谅她一下,帮助她一下。
贺九黎直接翻白眼了。
她道:“你谁啊?能给我干点什么啊,我凭什么要体谅你?”
那大娘瞪圆了眼睛,似是没想到现在的年轻小姑娘居然敢如此讲话,大声的道:“你,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招工又不是招奴仆,你……你怎么如此倨傲?”
贺九黎懒得理她,直接叫她滚。
那大娘心中不忿,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什么风气”、“讲话难听死了”,又说贺九黎“没有良心”、“也不可怜可怜小孩子”。
贺九黎忽然道:“站住。”
她声音冷的很,那大娘一下子就定住了脚步,有些心虚的说:“怎么!你……你还想怎么样,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啥啊?”
贺九黎忽嫣然一笑,对那小屁孩说:“小孩,你想不想吃糖啊?”
饮冰室旁边,正巧就是个糖果铺子,这大娘家境看起来不怎么样,小孩子馋糖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还硬拉着孩子走。
此刻听贺九黎说话,那小孩子便用一种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大叫道:“吃!要吃糖,要吃糖!”
贺九黎丢给那糖铺老板足足一两银子,豪气万分的说:“老板,全换成糖,能换多少就来多少。”
老板喜笑颜开,立刻动手包了一大包糖给她。
那小孩子也喜笑颜开,小孩子不懂矜持,直挺挺的伸着手跟她要糖吃。
那大娘也很是高兴,她只觉得这女人也是个识相的,若她不识抬举,今天肯定还是要多骂她两句的。
贺九黎的脸上却忽然浮现出一种十分恶质的微笑,她忽然把那包糖直直扔进了不远处一堆围在一起玩的小乞儿堆里,高喊道:“你们吃不吃糖啊!”
那些小乞儿,具都是些可怜的孩子,平时能填饱肚子都不错了,何曾吃过糖果这种奢侈的东西呢?此刻天降甘糖,顿时是喜不自胜,一个个都欢呼起来,争着去抢糖吃。
那伸出手等着贺九黎给他糖的小孩子表情便瞬间凝固住了。
贺九黎微笑的看着他,微笑着说:“我本来是可以给你的,只可惜你奶奶说话实在是不太好听,你要怪就怪你奶奶去吧。”
那小孩子不理解她说的话,只知道面前这个人戏耍了自己,顿时委屈的要命,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他奶奶脸色铁青的站在一旁,死死的盯着贺九黎,咬牙切齿的要叫骂:“你这狗娘养的婊……”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又什么东西擦着她的脸过去了,她的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她吓呆了,僵硬的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摸到了一手的血。
她又僵硬的转动脖子转头看,便看到后头的木头桩子上钉着什么东西,再定睛一看,原是一块……小小的姜糖。
她忽然浑身颤抖起来,不可置信的瞪着贺九黎,贺九黎微微一笑,朝她露出一口白牙,这白牙在那大娘眼中,简直就如同是恶鬼的獠牙一般。
她立刻拉着自己的孙子就跑,那小孩子还坐在地上大哭着不肯走,她气急败坏,一巴掌就拍在了孙子的身上,大骂道:“小兔崽子,馋不死你,跟你那挨天杀的娘一样欠的慌,走!快走!”
贺九黎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今天天色已黑了,眼见着招不到什么人,贺九黎便决定明天再说,她和林诗音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准备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