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进屋,蓝奶奶瞧见她即没觉着奇怪:“今个儿提前放学了?蓝天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林早早在门口换鞋子,正要回答,蓝奶奶上前一把扯着她的裤腿:“你这裤子上怎么回事?怎么都是墨水?”
林早早这才想起来,即然将此事给忘了,而且去了趟医院也没一个人发现她这裤子上的墨水,“同学的墨水瓶掉地上了,刚好我在旁边。”
“赶紧换下来,奶奶给你洗洗,兴许还能洗干净。”蓝奶奶摸了摸裤子的布料,“这是羊绒的吧,可不便宜。”
“不用,我回去自己洗。”林早早连忙拒绝。
“还跟奶奶客气,”蓝奶奶嗔怪,“快脱了,一会儿该洗不掉了。”
“真不用——”刚弄上去时林早早一肚子火,可这会儿已经烟消云散了,她换了鞋道,“奶奶,头部受伤的人吃什么好的快?”
“谁受伤了?”蓝奶奶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问题,顾不上她裤子上的墨水,连忙追问,“不会是你爸爸吧?”
林早早一愣:“奶奶,你怎么知道?”
“真是你爸爸?”蓝奶奶吃了一惊,“快给奶奶说说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我爸开车出了点儿车祸,头受了轻伤,现在在医院里呢。”林早早怕蓝奶奶担心,轻描淡写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蓝奶奶这才放下心,走进厨房道,“我早上出去买的排骨,本来准备中午做糖醋排骨,干脆给你爸爸炖个排骨汤。”
“奶奶我来吧,你教我怎么做。”林早早跟着进了厨房,也不跟蓝奶奶客气,毕竟现在再去市场买肉大概中午也来不及吃了。
“行,我给你说怎么做。”蓝奶奶一想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而且炖排骨汤也没什么难度,况且自己也在旁边盯着。
蓝奶奶已经把排骨过了遍开水:“你先把这些排骨洗一洗,上头有浮沫,一会儿炖汤腥。”
“好嘞。”林早早将排骨倒进沥水篮,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蓝奶奶从橱柜里拿出煲汤的砂锅放在煤气灶上:”掀开盖子道:“洗干净了放进这里头,再切些葱姜蒜。”
“好。”林早早洗好排骨放进砂锅中,蓝奶奶已经把葱姜蒜放在案板上了,待她洗好放进去后,蓝奶奶又拿了些枸杞、红枣、花椒放进砂锅,撒上盐巴倒上料酒加满水,盖上锅盖打开火:“好了,一会儿开了再放些萝卜。”
“白萝卜还是红萝卜?”林早早一手拿了一种萝卜问道。
“都放些吧。”蓝奶奶道。
林早早连忙洗了萝卜削皮,“切滚刀块。”蓝奶奶道。
待切好萝卜锅里也开了,她放了萝卜,蓝奶奶又往锅里放了少许白醋,“行了,咱出去等,奶奶找找保温桶,中午让蓝天和你一块儿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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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炖了汤?”蓝天刚进门就闻见了香味,“我先去林老师家一趟,一会儿回来。”
林早早说回家换裤子,可直到下课也没回来,他有些担心,还是决定去林琼家看看。
“蓝天,”林早早冲出厨房,“我在这儿。”
“你——”蓝天糊涂了,“你一上午都在这儿?”
“小天,”蓝奶奶跟着出来了,“快过来吃饭,吃了饭去医院给你林叔叔送饭。”
“林叔叔怎么了?”蓝天不解,似乎明白为什么林早早一上午没回教室了,“住院了?”
“没什么事,出了车祸,受了些小伤,住院了。”林早早说着又对蓝奶奶道,“奶奶,我先回去给姑姑说下,让她不要做我爸妈的饭了。”
“行,你赶紧去。”
林早早回到家林琼还没回来,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林琼,没敢提回来后旷课的事儿,只说了蓝奶奶炖了汤,一会儿她和蓝天过去送饭,也没给林琼质疑的时间,冲进房间换了裤子快速下楼又去了蓝奶奶家。
蓝天用排骨汤泡了剩米饭,拿勺子几口吃完了,提着保温桶骑车带着林早早去了医院。
赵国兴没料到来送饭的会是蓝天和林早早,心头一丝疑惑划过,却也顾不上多想,蓝奶奶不但往保温桶里装了排骨汤,还炒了白菜,米饭是用饭盒装着的,用小毯子包着,带过来还冒着热气。
林卫国头还有些眩晕,蓝天和林早早两人架着他靠坐在床上,由林早早喂着吃了些排骨汤泡米饭。
冬季中午时间短,等林卫国和赵国兴吃了饭也快三点了,赵国兴怕他们下午迟到,催着两人快走。
林早早上午基本没上课,下午再不敢旷课,收拾了东西跟着蓝天回去了。
待两人离开赵国兴才对林卫国道:“怎么是蓝天跟着来的?”
林卫国倒是不以为然:“他们不是一个班吗。”
赵国兴没再多说,可心里头总觉着不对劲儿。
第58章 惊变
林卫国的伤倒不严重,在医院住了一周便出院了,这还是在赵国兴和林琼的强烈要求下,若依着他,呆了三天就嚷嚷着回家。
公司的车都上了保险,因为对方司机及时刹车,车祸并不算严重,两个人也都是轻伤,所有费用保险公司核定后进行了赔偿,林卫国出院后事情基本处理完。
十二月一过,又是新的一年,然而厂里却人心惶惶,内地下岗热潮终于影响到边疆,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上了下岗名单,私下里找门口托关系的不在少数,便是林卫国这个主管生产的小经理也成了香饽饽,他暗暗苦笑,找他有何用,便是他自己恐怕也有下去的可能性。
春节过后,厂里领导连续开了几次重要会议,皆是关于企业重组的相关事宜,师里终于下了正式文件,重组企业里的重点单位便是油脂厂,下岗在所难免,林卫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倒也冷静,赵国兴就有些接受不了,快四十的人了,铁饭碗端了半辈子,说没就没了,若是再熬个十来年她都能退休了,每个月拿着退休工资,可如今倒好,一下岗啥都没了,以后怎么办?她突然觉着生活没了着落。
然而再如何接受不了该来的总归会来,曾经风风光光的油脂厂,经过尽半年的清算买断,最终被内地开发商接手,领导层大患血,车间一大半工人下岗,赵国兴和林卫国都未能幸免。
两口子同时下岗,经济来源一下子断了,林卫国还沉得住气,赵国兴有些扛不住了,情绪低迷,总觉着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两个人都出去找过工作,奈何年龄摆在那儿,哪里有人要,好在林早早中考成绩优异,被师中学高中部录取,也算是了却了赵国兴心中一件大事儿,有女儿在家陪着,没事儿拉着她出去转转,倒也纾解了她心中的郁结。
林卫国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早在下岗前他就频繁联系潘兵,并让赵国兴和刘春芳常打电话,一直关注了昆岗团场的动向,只可惜那边风吹草动不止,却始终没有实锤,他没法子,只得耐心等待。
可两口子总待在家中也不是事儿,虽说年前采棉机挣了些钱,也不能坐食山空,他每天没事儿出去转悠,看能否找到挣钱的法子,连续转了一周,还真让他给找着了,不过是苦力活,在建材市场用三轮车帮人拉货送货,每天一早出门,中午回来吃个饭,晚上有时天黑了才能回去,每日运气好了挣个百十来块钱,运气不好也就一二十块,装车卸车,有时还要帮人把东西搬上楼去,是真辛苦,赵国兴看着心疼,劝他别干了,可林卫国就是不听。
见老公如此辛苦,总待在家里的赵国兴心里头过意不去,每日也开始出去碰运气找工作,跑了几日,被拒绝了无数次,终于让她找着了,手工艺制作,用小塑料珠子穿成领带,一条手工费十五块,有不少和她差不过年龄的女人干这个活,说是学会了可以拿回家做,赵国兴很感兴趣,这个活没有年龄限制,干起来也轻松。
她跟着学了一周,在老师的协助下能独立完成一整条领带后,便打算安心做这个份工作,却被告知要交押金一千元,赵国兴有些犹豫,回去和林卫国一商量,林卫国心里头犯嘀咕,一千元也不是小数目,何况这个活儿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正经的工作,又不交养老,也没有底薪,但话说回来,挣不挣钱倒是其次,好歹能让赵国兴有个事儿做,也不至于天天胡思乱想心里郁结,他打算跟着赵国兴去工作的地方看看再做打算。
第二天一早,林卫国货也不拉了,跟着赵国兴去了工作的地方,在建设路边一个不知名的小巷子里,一片家属楼后头的平房,那片平房瞧着有些年头,好些房子已经空了,年久失修,窗户门都是破着的,林卫国一瞧就觉着不妥,可见赵国信兴致勃勃,又不忍心打击她。
两个人进了第三排最边上的院子,院子里打扫的倒是挺干净,进了房子,里头已经来了不少人,大约等了十来分钟,一个着黑色西装西裤,头发油亮的男人挤进人群,走到最前头。
一直教赵国兴等穿珠子的老师微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后拿起话筒喊话,让大家安静。
林卫国一瞧那男人的长相打扮心里头咯噔一下,这不是当初和潘兵找李美丽时,在医药公司瞧见的那位鼓动众人买产品的男人吗,怎么跑这儿来了,他心里头暗道不好,看来赵国兴是被骗了,幸好今个儿他跟着来了,林卫国回头一瞧,大门没关,他拽了拽赵国兴,朝人群外头挤,赵国兴不明所以,跟着挤了出来,屋子里人多,倒没人注意到两个人的离去。
出了院子,林卫国拉着赵国兴朝巷子外走去,赵国兴一头雾水,问他怎么回事儿,林卫国就是不说,出了巷子走到大路上他才道:“当初我和老潘找李美丽就看见过那个男人,就头发油光发亮的那个男人,那就是一群骗子。”
“啊!”赵国兴吃了一惊,若是没有李美丽一事儿她一准不信林卫国的话,可李美丽在迪城可是让人给软禁了,这事儿不小,那伙人后来被警察给抓了。
“这活儿你别干了,也别总急着找工作,没事儿先在家呆着,我估摸着过段时间修造厂的事儿就有消息了。”林卫国道,“到时候咱俩一起去修造厂,老本行,你干起来也顺手。”
“真的?你怎么才给我说。”赵国兴乐了,她觉着林卫国盘算这事儿这么久一准能成,原来在修造厂干是给别人打工,若是自己承包下来,那就是给自己干,心情都不一样了。
但实际却是,潘兵那边还是没给林卫国准信,昆岗的企业重组正在进行,职工买断后厂子究竟怎么弄?现在可还说不准,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赵国兴暂时放心。
两个人回到家,还没开门就听里头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林卫国开门进屋接了电话,那边立刻传来潘兵的声音:“一大早你们这是跑哪儿去了?我打了四五回电话也没人接,赶紧收拾东西来昆岗,修造厂的方案下来了,这几天团里在考虑人选呢,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林卫国抓着电话半天回不过神,回家之前还拿这事儿安慰赵国兴呢,这就来了?这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他觉着自己受了上天的眷顾。
“你倒是听到了没?”半天没得到回应的潘兵又道,“现在只有两个人报名,你赶紧过来。”
“好好,我这就过去,”林卫国正想挂电话又问道,“那我是不是要把钱带上?”他心里头暗暗着急,这么些人竞争,可他钱还没凑齐呢。
“钱不着急,”潘兵想了想,“你把你那些奖状,什么先进工作者,还有农机方面的毕业证都带来,这些可都是你的资本,团里考虑选有经验的人,优先考虑下岗工人,这两样你可是都占了。”
“好好,我记下了。”好在潘兵说的这些东西林卫国都留着。
挂了电话,赵国兴问林卫国:“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昆岗,”林卫国冲进卧室,“修造厂承包案下来了,我得赶紧过去,你和我一块儿去吧,说不准能帮上忙,赶紧收拾东西。”
赵国兴一听乐得合不拢嘴,连忙拿出包装衣服,“要去几天啊,我这带多少衣服?”
林卫国从大衣柜抽屉里拿出装各种证件的包找毕业证等:“带上几套换洗的,估计得多住几日。”
赵国兴一边翻找衣服,一边道:“要是回去久,得给林琼说一声,别早早周末回来咱们都不在家。”
“对,我这就去给林琼打电话。”林卫国说着走出卧室,这个点儿林琼在学校,他直接拨了学校的电话号码,但是林琼在上课,接电话的是办公室另一位老师,林卫国只好给那位老师留了话,让他回头告诉林琼。
挂了电话他又赶紧回卧室找毕业证等,还把赵国兴的三八红旗手奖状和钳工证找了出来,装到了赵国兴放衣服的旅行包里,收拾好东西,两人片刻也不耽搁,连忙赶往客运站买了车票直奔昆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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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林早早高一,正赶上林琼代高一年级,她便将林早早和蓝天都要到了自己班里,亲姑姑当班主任,林早早自然高兴,知道消息前特意缠着林琼,让她排座位时把她和蓝天安排到一块儿,林琼以每次月考两人必须进全年级前十名为条件答应了。
新学期开学后,班里来了不少新同学,原本的师中学初三年级的学生有百分之四十没能考进本校高中,这百分之四十成了下头团场的尖子生。
中午放学后,林早早和蓝天一同回家,换了班主任,再不用为了避嫌躲着走了,这让两人心情愉悦。
路上,林早早说起了林琼的条件,蓝天倒是不以为然:“为了能和你高中同桌三年,年级前十名算什么,就是次次年级第一我都考得到。”
林早早轻轻掐了他一下:“你就吹牛吧,还有两周,我看你第一次月考能考多少分。”
“不管多少分,一准年级前十,”蓝天信心十足,“你也得考到啊。”
林早早斜他一眼:“那还用说。
两人心里都清楚,高一第一次月考其实是为了分快慢班,所以必须考在前头,否则进不了快班。
中午吃饭时,林琼给林早早说了林卫国和赵国兴回昆岗的事。
林早早倒不意外,假期时她就听父母谈论过去昆岗承包修造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