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又指了指娘亲怀中的弟弟小满儿,道,“弟弟也乖哦,好好吃饭。”
皇帝顺着看去,只见小胖孙儿眼睛黑黑亮亮,小脸蛋儿又圆又白,很是招人喜欢,便招手唤小家伙,“来。”
裴秀珠便将儿子交给夫君,由萧景曜抱到了皇帝坐的暖榻上。
小满儿抬眼看了看清瘦的皇祖父,忽然啊了一声。
小人儿奶奶萌萌的,皇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小孙儿的脑袋,笑了起来。
哪知正在这时,却见门外有太监来禀报,“启禀陛下,长公主求见。”
长公主?
裴秀珠悄悄看了看萧景曜,却见对方一脸淡定,她遂也淡定下来。
皇帝倒是有日子没见这位皇姐了,便颔首道,“进来吧。”
太监应是,忙出去请人,没过多久,便见长公主进了殿中,向皇帝行礼道,“参见陛下。”
皇帝颔了颔首,允她平身,又问道,“皇姐可好些了?”
长公主今日难得恢复了些精神,自是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连头发都是特意染过的,脸上也涂了厚粉,叫人乍一看,只觉得妆浓了些,并不能看出前些日子苍老憔悴的模样。
闻言,长公主立时一脸惭愧道,“此番因臣识人不清生出这样的风波,险些危及皇家威严,臣甚是羞愧。”
这话一出,满殿众人顿时都是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模样。
——一向眼睛朝天看的长公主能说“羞愧”这样的字眼???可真是难得!
裴秀珠也忍不住在心里啧啧,长公主居然能如此反常?可见今日必定要做什么妖。
皇帝自打病后,似乎宽容不少,闻言颔首道,“皇姐知错能改,先皇与母后天上有知,也会欣慰,也需谨记教训,往后切莫再犯才是。”
长公主忙垂首应是,与平时判若两人。
接下来,她又看向榻上的小满儿,笑道,“有日子不见,肃王世子都这么大了,真是越来越出息。”
裴秀珠一面警惕,一面替儿子道谢,“长公主过奖了。”
啧,这老妖婆无事献殷勤,不知道又藏了什么坏水呢!
果然,紧接着,便听对方话锋一转,忽然同皇帝道,“对了,陛下,那日臣派人去外地请名医,听返回的人禀报,在冀州瞧见母子二人,像极了当初的魏王妃与瑞儿……记得当初那周氏叛乱后,一直并未发现魏王妃母子的尸骨,如此一来,会不会意味着,她们母子俩还活着?”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一片惊讶。
皇帝也是一顿,忙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裴秀珠也反应过来,迅速做出惊喜又急切的模样,对长公主道,“姑母可是说真的?没有骗我们吧!”
长公主一时分辨不是她是真是假,只好先回答皇帝,“这样的大的事,臣岂可妄言?瑞儿是陛下长孙,也要叫臣姑祖母,臣看着他长大的,当初听说他的死讯。心里简直要疼死……”
假模假式的摸了两滴泪,又道,“若而今小家伙真的还在世,那可是大好事啊。”
皇帝颔首,立时吩咐萧景曜,“赶紧派人去冀州查查,如若是真的,一定要将人找到。”
萧景曜应是。
裴秀珠也作出一脸急切的模样,对夫君道,“王爷,如果能找到妾身的姐姐跟瑞儿,可一定把他们带回来啊,自打出了事,妾身的爹娘一直以泪洗面,若有好消息,他们也该高兴了。”
萧景曜,“……好。”
还是媳妇演技好,啧。
见此情景,长公主不禁又在心间疑惑起来。
肃王一家子,到底知不知道裴秀锦的事?
~~
出了宫,一家人往府中走。
马车上,裴秀珠同萧景曜道,“原来竟是长公主发现了我姐姐!这个长公主,就不想让人得一日安宁。我姐姐与她有什么仇什么怨?”
萧景曜淡声道,“她不过是想报复本王罢了。”
报复他?
裴秀珠一顿,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当初是萧景曜帮着姐姐打掩护,姐姐她们才能改换身份,现在如果说发现姐姐与瑞儿还活着,不就是他当初的疏忽了?
还好皇帝将此事交给他去办,若是别人,只怕姐姐要免不得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一番。
她叹道,“姐姐来信说她已经有孕在身,请王爷叮嘱下去,千万不要惊动了姐姐的胎气,或是吓着瑞儿。”
萧景曜颔首,“放心。”
语罢又问道,“岳父岳母可知道了?”
裴秀珠点头,“妾身已经送信过去了。”
萧景曜嗯了一声,又听媳妇儿愤恨道,“这长公主实在太讨厌了,整日没完没了的幺蛾子。”
萧景曜没有说话。
他这个姑母的确很讨厌,不过,最先发现此事的,或许并非她。
前几日荣安离开京城,当日又返回,行程甚是着急……
他心间冷笑。
看来,几年前的警告,对方已经忘了。
~~
未过两日,长公主发现疑似魏王妃母子还在世的消息便已经传了出去。
裴丞相夫妻也同二女儿一样,立时同长公主来打听消息,表现的很是急切,愈发叫长公主疑惑,他们到底知不知情。
萧景曜也部署人手前往冀州去查探,当然,此时裴秀锦一家三口早已经离开,自然没有查到什么。
但皇帝并未放弃,依然叫人扩大范围搜寻下去。
毕竟瑞儿是皇长孙,但有一丝希望,当祖父的也不愿放弃。
而在此期间,长公主也没闲着,找了一日,又入宫见了几位嫔妃,尤其,特意去惠妃跟前坐了坐,特意再度提了提此事。
“说来,肃王当初也不只是怎么办的差事,那可是皇家血脉,两条人命啊!怎能不查清楚呢?若是原本没死的人,流落民间,那对皇室是多大的损失哟!”
惠妃却并未附和,只念了声阿弥陀佛,“若她们还在世,希望平平安安吧。”
长公主走后,惠妃的大宫女莲心立时道,“娘娘,方才长公主的话您怎么看?”
听起来,此事似乎是肃王一桩大疏漏,不知皇帝会不会因此而治罪?如若肃王落了罪,那他们四皇子岂不有希望了?
惠妃却只道,“长公主的话也就听听罢了,谁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
不过,说起来,也该提醒一下自己的儿子,如今已经成了家,大事上还是得多上心些才好。
这日,正好四皇子萧景禹入宫看望母妃。
母子俩寒暄一番,惠妃问道,“你媳妇可好?”
萧景禹笑呵呵道,“秀婉好着呢。”
惠妃叹道,“那怎么还没好消息?”
眼看两人也成亲大半年了,怎么也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萧景禹浑不在意道,“这……可能缘分还没到吧。”
惠妃道,“此事你得上点心才是,实在不成,找个大夫给看看,别是身子有什么问题才好。”
萧景禹道,“秀婉的身子能有什么问题?二哥二嫂当初不也是成亲了几年才生的云儿?好事不怕晚,没准是个聪明讨人喜欢的,所以才姗姗来迟。”
惠妃给气笑了,“你倒是看得开。”
一旁,惠妃的贴身嬷嬷也笑道,“四皇子天性豁达,这是好事啊娘娘。”
惠妃叹气,“但愿吧,”
语罢又问儿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于政事上可有什么打算?”
萧景禹一下来了精神,立时道,“儿臣有打算。今年地瓜产量很好,待明年开春,我们还要继续加大种植,也尽快向百姓们推广,争取三年之内,叫南北百姓都能种上地瓜,如此,就不怕再有天灾导致粮食不足的窘境了。”
嬷嬷忙同惠妃笑道,“您瞧瞧,咱们殿下多有抱负,能叫百姓吃饱肚子,可是大好事呢!”
惠妃颔首,勉励他道,“若能干成这一桩,你也算是功劳不小了。”
萧景禹忙应是,一脸喜滋滋的。
其实,他还有个愿望,就怕说出来,母妃会不答应。
若有机会,他还想再去海外或者西域看看,争取能给百姓们带回更多的优良作物,叫大家都能一饱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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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地瓜栽种大获成功,裴秀珠也知道,这都是四皇子萧景禹的功劳,于是找了一日,她再度做东,请这位小叔子吃饭。
当然,如今萧景禹成了家,听说夫妻感情很好,她也不能忘了四弟妹齐秀婉才是。
尤其听说齐秀婉喜欢吃辣,她便特意准备了几道重口味的大菜。
胖头鱼只取肥嫩的鱼头,洗净腌制去腥,而后打上花刀,再在鱼头上铺上用鲜辣椒,姜蒜豆豉等制成的剁椒,入锅蒸制。
时候不需太久,等到鱼肉变得嫩白熟透,便可以取出,撒葱花淋热油,一时间,剁椒与鱼头的香味齐齐飘出,弥漫在房中。
再准备鸭血,豆芽,鳝鱼,猪肉,毛肚,豆皮,鱿鱼等,以辣豆瓣酱炝锅,做一道红油鲜亮的毛血旺。
前两天从南粤送来了些椰子,裴秀珠又取了椰子水与椰肉,与新鲜鸡肉炖成一锅椰子鸡。
万事俱备,待大菜一一上桌,萧景禹两口子也到了。
眼见桌上佳肴色彩鲜艳,香气十足,萧景禹咽着口水道,“今日又有口福品尝二嫂的手艺,真是叫人期待。”
萧景曜道,“还不谢谢你二嫂?”
萧景禹忙道,“谢谢二嫂。”
裴秀珠笑道,“四弟今年劳苦功高,我这顿饭,算是替百姓们谢你的。”
齐秀婉也笑道,“今次厚着脸皮跟着王爷前来,我也有口福了,二嫂别嫌我。”
“怎么会呢?”
裴秀珠忙张罗,“快坐下吃吧,要不然菜都凉了。”
一旁,小云儿早已等不及了,赶忙上来牵着四婶四叔赶紧坐下,“四婶四叔快坐好,吃饭饭了!”
一家人入座,便开吃起来。
剁椒鱼头红亮诱人,叫人最先忍不住尝试。
萧景禹夫妻俩吃了一口,直觉鱼肉肥而不腻,软糯鲜香,其中又渗透着剁椒的鲜辣滋味,实在浓郁可口。”
齐秀婉赞道,“我从前只晓得鱼头炖汤,没想到这样也如此好吃,以后也要学着做做。”
裴秀珠颔首,又叫她试毛血旺。
“弟妹快尝尝这个,听说你爱吃辣,一定喜欢。”
齐秀婉应好,便试了起来。
唔,鸭血软滑,豆芽爽脆,鳝鱼鲜嫩,毛肚爽脆,鱿鱼柔韧……
每一种食材的口感都是最好,其中又渗透了红汤浓浓的麻辣香味,实在太下饭了。
只不过,甚少吃这样重口味的菜,一时舌头还有些承受不太了。
所幸,面前有一碗鸡汤,她赶忙舀了一勺喝了起来。
咦,不尝不知道,原来这鸡汤非寻常鸡汤。
虽是咸鲜的口味,却渗透着一股极为清新的芬芳滋味,像是什么果子一般,甚是爽口,一点也不油腻。
一旁,萧景禹也感受到了这鸡汤的与众不同之处,赶忙问裴秀珠,“这鸡汤,二嫂是用什么做的?”
裴秀珠笑道,“是前几日南粤送来的椰子,用椰子水与椰壳与鸡同煮熬出来的。你们再尝尝鸡肉。”
二人说好,忙夹了鸡肉尝了一下。
哇,鸡肉鲜嫩至极,尤其纹理间浸透了椰子的鲜甜,简直美味至极。
萧景禹正吃得开心,忽然想起一事,忙对萧景曜道,“对了二哥,今早我入宫,正好碰见定远侯也入宫拜见父皇。”
定远侯?
裴秀珠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想了想,终于想了起来,“是不是荣安县主原先的婆家?”
第86章 腊味饭,该给你个教训了……
“正是那家。”
萧景禹点头道, “说来,此事也跟荣安表姐有点关系。”
咦,有情况?
裴秀珠立时升起八卦的好奇心, 忙问道, “怎么回事儿?”
只听萧景禹道,“当年定远侯世子孟光远, 也就是荣安表姐的第一位夫君,原是外出时坠马而死, 但今早听定远侯的意思, 此事似乎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裴秀珠又急忙问道, 目中闪着八卦的光芒。
一旁, 齐秀婉也一脸好奇的看向自家夫君。
整张饭桌上,唯有萧景曜在淡定吃饭, 似乎一点也不好奇,还时不时夹块鸡肉放进小闺女碗里。
而萧景禹也有些茫然,只道, “似乎那孟光远其实是被人害死的?具体情形我也没听清楚,反正, 定远侯一见父皇, 就开始哭着喊冤, 那时我已经同父皇告退, 不好留下听墙角。”
说完又继续吃了起来。
“被人所害?”
裴秀珠却忍不住开始猜测起来, 沉吟道, “是谁害他?定远侯有什么仇家吗?”
萧景禹一边吃菜一边摇头, “那就不知了。”
却听齐秀婉道,“能叫定远侯跑来比下面前喊冤,想必对方身份一定很高吧。”
身份很高?
裴秀珠顺着这条线索想了想, 不禁想起,那时听香梨枇杷讲的荣安的八卦。
对了,那定远侯世子不是有个很宠爱的外室来着。
难道……
是情杀?
思及这个可能,她不禁眼眸一亮,
但此时饭桌上,想必萧景禹夫妻俩对此不知情,再说还有小云儿,这小丫头最近开始学舌了,万一听了她说什么,传出去就不好了,遂硬是忍住,没有说出来。
眼见她似乎憋的有些难受,萧景曜道,“真有什么大事,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