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消息不算秘密,二号要打听,也不是听不到的。
更何况这一次任务,宋青小总觉得不会像表现出来的这样简单,她脑海里不时浮现出楚小姐那扭曲变形的脸,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忐忑不安。
“这两夫妻感情出了问题,女方又遭横死,‘亡秦非楚’,极有可能是指不能让楚杀秦。”
而这‘楚’可能是指楚小姐的亲属家人,也有可能是指‘她’本人,若是前者,宋青小倒是并不畏惧,若是后者,倒使她有些束手无策。
她看了二号一眼:
“你认为,‘她’杀秦先生的可能性,大不大呢?”
二号没想到她在这短短时间,竟然探听出这么多线索,不由一连诧异的看了她好几眼,听她这么一问,便毫不犹豫:
“大!”二号惜字如金,但可能是宋青小跟他说了任务线索的缘故,他也不愿欠她人情,因此又罕见多说了两句:
“厉鬼索命,不是没有可能。但魂魄需要载体,目前只要找到她魂体,打她不得超生,任务应该就算完成。”
他说完这话,宋青小还没出声,物业管理处里,三号已经挪动着肥胖的身体,往两人快步走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死于
三号胖得厉害,整个人像吹胀了汽球似的,走动时颇为费力。
但宋青小并不敢小觑了她,越是这样,她能在试炼里活到现在,越有她过人的本事。
“说什么呢?”她人还没到,便先笑着招呼了一声,那双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一条眯缝,其间两颗眼珠滴溜溜的,一会儿落到二号身上,一会儿落到宋青小身上,揣测着两人之前正在聊及的事儿。
宋青小看了一眼她周身,她身上那件勒得颇紧的旗袍上全是污泥,脸上、头发上都是,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臭水沟的味道。
二号别开脸,往后退了两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嫌弃。
“你这是……”
宋青小问她道,三号便晦气的一挥手,她手上握的手绢甩了一下,上面也是沾了泥,她尾指上勾着一个电子钥匙圈,上面贴着‘13-4’的字样,应该是这小区内的钥匙。
这证明三号进入任务场景之后,极有可能住在这栋小区。
三人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并非巧合。这样一来,宋青小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别提了。”她摆了一下手,“进来时,被一辆车挤到了沟里。”
她提起这事儿,笑着眯了眯眼睛,但这一刻,宋青小分明感觉到了三号身上传来的杀意:“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们先来,有什么发现呢?”
“17-4有人死了,死者是个女人,姓楚,其丈夫姓秦。”今日小区内有人死了并非小事,宋青小看着她先前在物业管理处时,正与一个女人说话,这些事情她恐怕已经有所耳闻,此时问起,应该是想探两人口风而已。
果不其然,她将话一说完,三号脸上笑意更深,那双眼睛几乎眯成了两条缝似的:
“那看来,我们这一次任务倒是简单了。”
“楚小姐死于非命,她的亲属之中,可能有人心怀怨恨,替她抱不平。”宋青小微笑着道:“你住在这里,正好可以探听一番,多留意留意。大家相互合作,只要阻止姓楚的向秦先生报复,应该任务就能完成。”
三号听她这么一说,愣了一愣。
她晚来一步,还不知道二号本事,脑海里应该也没有鬼神之说这样一个概念,片刻之后她笑着回应:
“一定一定。”
二号看着这两个女人虚情假意的互动,不由啼笑皆非,正在这时,车库里出来了一辆车,那车灯闪着,前面驾驶座车窗放下之后,露出之前那进车库开车的其中一男人的脸,向二号及宋青小喊道:
“范老师,小宋。”
二号大步往车子的方向走去,宋青小慢了一步,三号本能的来抓她:“嗳。”
这人看似体胖,动作却极为灵敏,宋青小侧身一躲,避开了三号的掌心,三号一抓落空,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异色,抬起头时又是一脸真诚的笑意:
“那老头傲气得很,可能看不起我们两人,不如我们合作。”
宋青小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警卫厅里,法医正在对楚小姐的尸体进行解剖,作为今日表现良好的新人,宋青小一回警卫厅,便被沈队长叫了过去观摩学习。
她推开验尸间的门,楚小姐的尸检已经差不多进入尾声。
台上的尸体被剖开,腐烂的内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抱着本子正在记的实习法医脸色惨白,额头虚汗直淌,宋青小开门的时候,那年轻的男人喉结滚了滚,没有忍住,发出‘呕’的一声反胃声。
“抱歉。”那年轻的实习生似是终于忍耐不下去,往宋青小小步跑了过去,将笔记本往她手中一塞,跑了出去。
笔记本上以凌乱的笔迹写着楚小姐死因,排除了他杀可能,几乎可以确定她是在洗澡过程中摔倒所致。
本来她摔倒之后造成的伤势并不足以致死,却因为家中无人,她行动又不便,无人救援,最终活活死去。
死后内脏腐烂的过程中挤压腹腔、子宫,导致七个月胎儿排出体外。
从她胃里取出的食物可以得知,她死亡的时间大约是在晚餐后的三、四个小时。
法医已经在缝合尸体,工作室里只听到针线穿走在皮肉上时,发出的轻微的‘扑扑’声。
宋青小看着这笔记本上的记载,想起在17-4看到的那些照片,再想起洗手间里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及那个未出世的胎儿,不由无声的长叹了口气。
“是个男婴。”沈队长看着那摆在台上楚小姐的脸,摇了摇头,还有些可惜:“都已经七个月了,若是家里人仔细一点,都能活了,这叫什么事?”
“家里人不关心,太粗心大意。”戴着口罩的老法医接了一句,将所有缝合工作做完之后,开始招呼起外面的工作人员进来,将尸体运送出去。
因暂时联系不上楚小姐的先生,尸体便唯有先暂时存放在警卫厅里,宋青小陪同工作人员将楚小姐送进了停尸间里。
停尸间里两侧都是冻柜,里面停放着许多无人认领之后,由政府统一处理的尸体。
那冻柜如抽屉一般,拉开之后里面涌出大量寒气,楚小姐被抬了进去,同时工作人员在另一侧放入了婴儿的尸体。
她家中的合照上,她笑意极甜,分明生前也挺爱美,可此时她身上却带着被法医缝补后的痕迹。
老法医的缝合自然不像绣花一般精密,那缝合处针脚粗简,配着她那带着出现绿色尸斑的身体,越发狰狞吓人。
涌出的寒冰雾气将她身体裹住,冰柜被工作人员推了回去,挡住了楚小姐那可怕的身体。
出了停尸间后,宋青小被这冰雾一激,倒是想起自己在17-4门开的刹那,抓到的那只硕大的苍蝇。
那只苍蝇当时被她以灵力化为冰块将其冻住,此时经过大半天时间,那冰已经融化为水,幸亏她这侧口袋中放了一袋抽纸,那水被纸巾吸收,才没将衣服完全浸湿。
下午她专注于任务线索,倒没注意这一点,现在想起来,那苍蝇被这一冻,再加上捂了半天,衣料磨蹭间怕是被压得粉碎。
她倒不觉得如何可惜,毕竟当时冻住这苍蝇也只是灵机一动,觉得这苍蝇有些古怪而已,现在没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宋青小掏出另一侧口袋里的手机,准备试着拨一拨楚小姐丈夫秦恒的手机,同时另一只的揣进左侧兜中,准备掏出里面湿透的纸巾扔掉,并把苍蝇尸体处理了。
手机拨号成功之后静默了片刻,今日下午,物业管理处的女人在17-4的楼道处打过秦恒手机,当时秦恒的手机信号似是受到了干扰,根本无法拨通。
这一次宋青小也只是随意一试,做好了无法打通的准备。
她左手在此时已经伸进了兜中,在碰到湿透的纸巾的刹那,便感觉到里面传来的细微动静!
指尖处碰到的那湿透的纸巾还带着寒冰的残留凉气,她感应到有东西活动的刹那,不由心中一惊,本能的运起灵力,以冰霜再次将口袋封死!
在她灵力运转的刹那,如一把出鞘的利刃,破开层层怨障。
她耳侧本来四、五秒都一直处于静默状态,本以为接下来会听到系统提示无法拨通的电话,却在此时突兀的传来拨通了电话之后,等待对方接听的提示音!
第二百四十七章 非命
‘嘟——’,当静默了数秒的手机传来一声拉长的提示音时,宋青小一下便愣住了。
‘嘟——’,电话又响了一下,那声音带着细微的电波起伏。直到那电话响了四、五声后,才一下被人接通了。
“哪位?”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道有些低沉的男声,语气有些冷漠,他在说话的刹那,宋青小觉得后颈处有一股阴凉的风吹出,仿佛有人紧贴着她的背,长长出了一口气似的,吹得她后颈汗毛倒竖。
她还没回话,本能的便站直了身体,下意识的摸了摸后颈,并仰了一下头。
头顶天花板靠墙的地方是个凹槽,里面是个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此时正往外徐徐吹着冷风。
可能这里与警卫厅的停尸间仅一墙之隔的缘故,气温原本就已经很低了,这风带着湿气的感觉,吹得头皮凉嗖嗖的。
停尸间里,那先前送了楚小姐‘母子’二人的工作人员办完事之后出来了,那沉重的铁门似是要将停尸间内的冷气锁牢,他人刚一出来,门便‘铛’的一声合拢了。
他似是看到了宋青小的动作,扯了扯嘴角:“这空调用了多年,时好时坏的,有时还滴水呢。”他话音一落,宋青小果不其然便听到空调出风口的凹槽上传来‘滴答’一声滴水声响。
这水声落地时,宋青小无端生出一身鸡皮疙瘩,那送尸的小伙咧了咧嘴角:
“你看。”
他这笑容似是只牵动了皮肉,而不及眼中,不知是不是他刚送了楚小姐尸体的缘故,宋青小总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若隐似无的腐臭。
‘滴答’,那上头又有一滴水落下来了,小伙在门口站了片刻,喃喃的说:
“提了好多次找人来修,给市政中心都写过好多次报告了。”他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喂?”宋青小还没来得及回他的话,电话里的秦恒却在问过话后,长时间得不到电话另一端的人回音,逐渐有些不耐烦了。
“哪位?”
他又压着火问了一声,恰在此时,他身旁似是有人问了一句:“谁啊?”
那声音听得出是个年轻的女性,有些娇,像是颇为好奇,但声音才刚一发出,便被秦恒将话筒捂住。
头顶的空调出风口处陡然之间风更大了,‘滴答’的声音里,有大滴从头顶凹槽处滴落出来的空调水滴到了送尸的小伙头顶上,这水似是有些凉,他本能的缩了缩头,骂了一句:
“这破空调,早该修了!”
宋青小定了定神,向这小伙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抱着电话开口:
“你好,请问是秦先生吗?”
她问话时,还在想之前秦恒那边传来的女声,不自觉的抿了抿嘴角。
“你是谁?”这个时代,私人号码已经是一种隐私了,可能是听着她声音陌生,却能叫出自己的姓,秦恒的语气明显已经带着几分防备。
“警卫厅的,”宋青小回了一句:“你太太出事了,一直打你电话打不通。”
她将这消息一说出口,电话另一端的秦恒便情不自禁的问:“真的?”
他妻子已经怀孕七月,胎儿成形,即将生产了。
普通人听到妻子出事,无不焦急万分,他却语气仿佛有些急促,不急着关注妻儿情况,反倒来确认妻子出事真假了。
宋青小皱了下眉头,她在17-4看到楚小姐夫妇照片时,便觉得这两夫妻照相神情有些古怪,女孩儿太过投入,男的难掩勉强敷衍之色。
她想起物业管理处那黑裙女人所说:“……家里有孕妻……不闻不问……男的恐怕有外心,要不妻子出事……还是我们报的警。”
“是的。”宋青小忍住心里生出的厌恶,平静的道:“目前楚小姐的尸体暂时存放在市政厅,她还有其他亲属么?你可以提供一份名单给我,我会通知她的亲属,来警卫厅领回尸首。”
宋青小虽说此前因为二号异能的缘故,也怀疑过这一次任务会不会有鬼魂作祟的可能,但同时她也并没有完全断绝关于楚小姐的亲属之中有悲伤过度的人,有感于楚小姐之死,替她报仇杀夫的这种猜测。
楚小姐的直系亲属警卫厅迟早应该也是能查得出来的,但警卫厅办事有自己的一套流程,事关自己的任务,能够提前查出一些端倪也是好的。
她问完这话,原本以为以秦恒先前听到妻儿出事之后冷漠的态度,必定对于处理妻儿后事这种态度应该是感到不耐烦,继而同意暂时交给其他人处理的。
哪知秦恒却一扫先前的冷漠:“不用了,我今晚就会回去的。”
他说完这话,竟然连妻儿基本的情况都不问了,直接将电话切断了。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头顶的空调出风口处又有凝聚的水珠汇成大滴水流,冲着宋青小头顶落下来了。
她敏锐的察觉到,提前侧身避过。
那水滴‘滴答’一声落在地上,溅开了小小一团。
听到秦恒要回来,宋青小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秦恒一回来,若他真是‘亡秦非楚’中的关键人物,便总会发生一些事情,验证她的猜测。
而忧的则是他一回来,可能意味着真正的试炼要开始了。
要如何在‘鬼魂’亦或是‘楚姓人’的捕杀下保住他的性命,恐怕不会像一开始二号所想那么简单的。
她神色变了变,这一会儿功夫,那送尸的小伙已经乘电梯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