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令范河溪脸上露出愠怒之意,但目光在那印痕起源之处看了一眼之后,随即打消了心中那丝跃跃欲试之意。
兽王无论有没有八阶巅峰之境,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已经是八阶中段的实力。
哪怕镇守边界之门的仅只是它一缕分魂,可也不容小觑。
若是生死关头迫不得已也就罢了,此时没必要因为与时七逞口舌之利而自找苦吃。
只是范河溪此人心胸极其狭窄,虽说不敢挑衅兽王分魂,但却仍是在心中将时七记了一笔。
“哼!”他冷哼一声,又阴阳怪气的道:“之前不是说刚到不久吗?”
“只说刚到不久,又没说没有发现。”时七将他的话堵了回去,范河溪脸色铁青,咬紧的后槽牙牵动脸颊肌肉走势,狠狠抽搐了数下之后,强行忍下了这口气,决定之后再找时间报复回去。
三人说话的功夫间,又有数道气息来临。
时七目光一亮:“家里长辈到了!”
其余两人神色一凛,他话音一落之后,果不其然,两人便感应到有五道气息正往这边靠近。
天际几道灰影如流星,顷刻之间便已经出现在几人面前。
后到的共有四人,除了一个与时七相同装扮的年轻男人之外,其余三人,都已经是四十来岁的年纪,都是出自皇室,长相颇有相似。
范河溪在看清几人身份之后,收敛了先前嚣张的神情,与那魏夫人一起上前行礼。
“十一叔、十四叔、十七叔。”
世族之间相互合作多年,彼此关系紧密,虽说小辈之间偶尔有龌龊,但在世族联盟尚未解体之时,明面上仍是亲如一体。
那三个中年男人看了范河溪与魏夫人一眼,微微点了下头,才将目光往时七的方向转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一开口问话,时七便不再像之前应付范河溪时,而是神色一整:
“我怀疑兽王渡劫。”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话音一落,便将魏夫人及范河溪震住,那后到的四人也都跟着变了脸色。
时七将自己来时的发现说了一番:
“雷电之力往这边齐聚,证明星空之海内恐怕有妖兽渡劫。”
能升境之时达到引来雷劫的地步,至少妖兽品阶是六阶升七阶之时。
而能令风雷动,引发帝国如此大动静的劫云,那么便不是六阶升七阶可以制造出来的动静。
“星空之海内,据我们所知,这几十年的时间中,七阶之上的那几头妖兽,并不敢轻举妄动。”
当年星空之海一役,世族败退的同时,也摸清了星空之海一些妖兽实力,将数头七阶妖兽的信息记录在案,时常关注。
妖兽渡劫之时,正是其最虚弱的时候。
这些妖兽之间可没有对同类的怜悯之心,都想趁其不备,将其吞噬,提升自己实力。
七阶的妖兽之上有兽王压制,一旦它们突破境界,便对兽王有一定威胁,兽王并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破境之后有雷劫降临,哪怕这些妖兽能熬过雷劫洗礼,但却不可能有抵抗同类的实力。
所以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七阶的妖兽哪怕已经有达到巅峰之境的修行,却压制着实力,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不敢轻易破境,就怕死期来临。
时七作为时家的核心成员,对于星空之海这样的情况了解极深。
他这样的推测本来合情合理,也能说服其余数人。
但他唯独料错了一点,就是没有想到星空之海内,会出现宋青小这么一个异类。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当年自爆金丹,重伤垂死逃入星空之海的女孩,不止是活了下来,并且还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升入分神之境不说,引动的雷劫还如此恐怖,远超一般分神境的雷劫。
第七百四十一章 伏笔
“所以雷电之力的异变,应该跟兽王有关。”时七一指那地面印痕的起源,“我试过,那里隐藏着边界之门的气息,才刚消弥不久而已。我一靠近之后,兽王分魂便再度出现。”
他的话令那后到的几个中年男人沉吟了片刻,其中一人问道:
“交手了?”
时七便微微颔首:“嗯。”
“感觉如何?”男人又追问了一句。
“强!”时七神色一凛,接着再度强调了一声:“很强!比三年前来的时候,还要强上几分。”
凭他实力,也险些在这分魂之下吃亏。
他已经达到了分神境中阶,本身又是修的修法,实力远比一般分神境中阶的修士强横,至少已经相当于七阶顶阶的妖兽实力。
就这样,在兽王的分魂之下还差点儿出事,若非及时祭出飞剑,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这一下其余诸人的神色更为严肃了一些,那说话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
“我记得,三年前是不是出现过同样的事?”
其余几人都点了点头,男人却并没有就此事追问下去,而是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
“三年前,边界之门出现异动之时,议会是不是曾派了人驻守此地?”
他的话一下提醒了时七等人。
时七、范河溪及魏夫人来时,相继被兽王分魂及此地紊乱的灵力吸引了注意力,压根儿没顾得上这事儿。
此时中年男人话音一落,时七顿时便点了点头:
“是!”
跟在中年男人身后的那青年略一思索,便说道:“边界之门每隔一个月轮换一次,这个月应该是顾、范二氏。”
范河溪一听有范家的人在,当即变了脸色。
他当即放出神识搜寻,可此地紊乱的灵力形成一股极为强悍的阻力,限制着他神识的扫视。
范河溪瞳孔一缩,正欲一拍腰侧,借范氏阴灵之助寻找范氏族血之时,其中一个一直紧闭着双目的中年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找到了。”
范河溪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只见那中年男人身形一晃,已经原地消失。
大家紧跟着追了过去,顺着那地面的痕迹而行,约摸在了七、八里开外,终于找到了重伤垂死的顾春行。
时家的人皱了皱眉,范河溪脸上却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顾家看样子要绝后了。”
帝国联盟之中,顾家已经人丁凋零,在资源并不充沛的情况下,却出了顾春行这么一个异类。
她天赋出众,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的在其他世族挤兑之下,扛起了顾家这块招牌,挤进了世族联盟的中心。
虽说顾家人丁单薄,但只要顾春行还在,便还能在议会拥有一席之地。
若是随着她一死,当年曾名震帝国的顾家,就只能成为过去式,记录在曾经的档案里,十数年后,兴许便再也没人能记得她的名字。
时七听了这话,皱了皱眉。
他不大管理俗事,但也知道,这三年之中,驻守边界之门的差事大多都有顾春行。
毕竟顾家已经没落,成气候的只有这一个女孩子,顾氏不退出联盟中心,便必须要响应议会的安排。
每次轮到顾家的时候,便都只有顾春行去。
照理来说,顾家这样的情况应该议会有酌情考虑,但顾家的人从百年之前,便以脾气又臭又硬而闻名,沦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也是与其性格、脾气不受人喜欢有关系。
到了顾春行这一代,她不止是继承了其祖辈的天赋血脉,同时继承的还有她祖父那样恶劣的脾气及不饶人的嘴,所以得罪了不少人。
议会之中看她不惯的人多的是,兴许派她前来这边,是故意想要整她的心思。
毕竟联盟分派的任务有时会换取一些资源、积分,而驻守星空之海是议会全体决定,就算有薪水可领,那也是非常的低,根本不够她修行。
但顾春行的脾气却不肯低头,三年时间在这边起码呆了大半,修为倒是耽误了,却不肯向议会求情,申调回去。
如果她一死,正如范河溪所言,顾家的血脉恐怕便要就此断绝,他往神情冷漠的魏夫人看了过去,只见这位样貌美丽的女性却一脸事不关己的神情,全然没有出身魏氏这样的医疗大族的医者仁心。
“魏夫人,劳烦您帮帮忙。”
时七突然开口,令说话的范河溪愣了一愣。
那被他点名的魏夫人也像是有些意外,时七却接着说道:
“范氏的人已经不知所踪,知道此地发生了什么事的,只有春行。”
青年这话一说出口,魏夫人那冷漠的神色倒终于有了变化,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时七的请求,只见她手腕一翻之间,指尖突然出现夹了数根银针。
范河溪‘嘿嘿’怪笑:“救醒也行,我倒要看看,为什么顾氏的人还在,我范家的血脉却不知所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说这话时,杀气腾腾。
除了魏夫人外,其余诸人听了他这话,都不由皱了皱眉头,但却并没有出声。
魏夫人那纤长的指尖一动,灵力涌入银针之内,数根银针‘嗖、嗖’飞出,化为数道残影,分别从顾春行双掌、胸腹处钻了进去。
紧接着,魏夫人又从芥子空间内摸出数个绿色小瓶,指尖一弹瓶身。
瓶内涌出数滴淡绿灵液,刹时药香四溢,令人一闻便觉得心旷神怡。
那淡绿灵液在她灵力促动之下,在半空中融为一体,‘嗖’的往顾春行的方向疾飞而去,直到在她身体上方时才停止。
只见那绿色灵液化为一股股细如丝线般的灵气,顺着先前银针消失的方向,一点一点的进入顾春行身体。
顷刻之间,那一小团淡绿灵液便被吸收大半,而顾春行原本被雷电击得焦麻的身躯则如枯树逢春,外层的焦皮发出‘咔咔’的响声。
黑焦的皮肉如煎焦的脆饼,厚如指头,‘啪嗒’炸裂开来,露出下方血肉模糊的新生肌理。
随着那灵液入体,先前还大限将至的顾春行,仅只片刻功夫便气息稳定,修士的强大生命力令她在乍然得到治疗的刹那,身体之中的残余灵力便已经开始本能的运转起来,配合着银针、灵液极力修复自身,保住她性命。
虽说早就知道魏氏的医术绝世无双,但真的目睹魏家的人这样一招奇妙无比的回春之秘术时,依旧令在场几人都神色一凛。
就连脸色阴沉,为人并不好相处的范河溪,此时再看魏夫人时,都少了几分厌恶之色。
魏、范两家一个是学医,一个是与阴尸、鬼魂打交道,双方修行秘术南辕北辙,本来互相都看不惯的。
但修练人之人,难免有时候也会遇到生死问题,难保不会有遇到需要魏家人救命的时刻,因此范河溪在见到魏夫人的秘术,不由也收敛了几分。
“魏氏的医术,真令人叹服不止。”
一个中年男人微笑着点头,赞了一句。
那灵液已经被顾春行悉数吸收,魏夫人这才将手一招,那数条银针又从顾春行体内飞了出来,接着化为数道光影,飞入魏夫人掌心。
她救完了人,却并不见丝毫吃力,显然凭她修为,暂时只保顾春行一命,并不损她多少修为。
“十一叔过奖了。”说话的是长辈,她微微露齿一笑,冲淡了她脸上冰冷之色。
说话的功夫间,躺在地面上的顾春行气息稳定之后,那指尖微微一动,逐渐恢复了意识。
从一开始被动的吸收灵力,到后面主动调整筋脉,直到几人半晌,她盘坐而起,身上焦脆的皮发出炸裂之时‘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强忍剧痛,缓缓调匀了一番灵力,暂时稳固住伤势之后,才从自己的芥子空间内掏出了一件衣物披上后,出声向魏夫人道谢。
“我问你,我范家的人呢?”一见顾春行睁开了眼睛,范河溪便按捺不住率先发问:
“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他身为长辈,却半点儿没有长辈的气度、涵养,此时厉声追问之下,甚至带上了威压,想使顾春行有所畏惧。
“呵呵!”顾春行虽说经历了九死一生,差点儿小命不保,好不容易这会儿苏醒过来,却并没有收敛自己的脾气。
在范河溪威压之下,她先是冷笑了一声:
“真是奇怪了。你范家的人是不是个个生活不能自理,外出任务还需要找个监护人?”
她说这话时,身体剧痛至极,脸部肌肉每动一下便拉扯着脸上结出的厚痂,血顺着焦岩般的厚痂处往下淌,又迅速被凝结成新的血痂,看起来便份外瘮人,但却不改其毒舌本能:
“要不早说呢,范家指缝间漏点好处出来,我给他拴手上时时牵着呢。”她又‘哦’了一声,补了一句:“但这好处嘛,范氏的特产,死人骨头可不行。”
“我一掌拍死你这个……”
“河溪先生……”三个男人身后的青年一见不妙,立即出声打圆场,其余几人也皱了皱眉,看着范河溪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与小辈置气,竟然率先问起范家的人。
“好了!”那被魏夫人称为十一叔的男人皱了下眉,喝斥了一句:“大事为重,有问题之后再问!”
此人身份不凡,一开口后,范河溪虽说有所不满,仍是强行先咽下了这口气,决定之后再找机会,将这丫头弄死。
“我们来之前,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十一叔。”说话的是那中年男人,顾春行眼中嚣张的神情一收,变得恭敬:
“之前我跟范……”
她从当值之时发现了灵力的异样说起,却略过了与范氏族人的口角不提,转而提到边界之门的出现,大量雷系灵力涌入星空之海:
“我一见边界之门,便冲了进去。”她说到这里,看了范河溪一眼:“当时范家的人说让我先挡住,他去通知议会。”
范河溪听她说到此处,强忍不快:
“你的意思,是我范氏的人做了逃兵?”
他这话一说出口,其他人都没出声。
顾氏的人脾气虽臭,嘴巴也毒,但性情耿直,从不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