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从女……”
...
绝望,是云惜音苏醒以后唯一的感受。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上的伤口似乎是被人精心料理过,疼痛已经非常不明显了,他这原本虚弱不堪的体也已经恢复了些力量。
但是他上的衣服被人换掉了。
不仅如此,换他衣服的人还给他穿了一件非常怪异且暴露的装束,他两条胳膊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连自幼被教导绝不能给除了妻主之外的人看到的双脚也露在外面,他当即脑袋里一阵嗡嗡响,下意识地往自己左臂看去。
那里一片洁白,除了隐约几条鞭痕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左臂内侧的守宫砂不见了!
他是被……被人……
耳旁轰隆一声巨响,云惜音便眼前一黑,整个人虚软无力的倒在了塌上,无声地张着嘴,眼泪立即夺眶而出。
世人皆知男子贞洁的宝贵,他也曾向往过自己可能会找到那么一个人,温柔又守礼,他会和对方长相厮守……
虽然这个美好的梦在他被逐出宫发配西北以后破灭了,但他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好自己,不受人欺辱玩弄,完整地活着,却没想到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也没能守住!
他想起了晕倒前见过的那个女人。
那个无耻下流的色坯!
果然这个世界上女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她旁分明已经有了两个绝色美人,为何又要对他下手!趁人之危实乃小人行径!若是有机会,他定要将那夺他清白的色坯杀之而后快!
想到这里,云惜音恨意上涌,硬撑着疲惫的体爬起来。
他也不看旁边是什么,就伸手一挥,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响。
他抓住了碎掉的玻璃片,满脑子只剩下寻仇的想法,但是等到真的看见门外一堆人涌进来的时候,他立马就慌了神下意识往后退。
后背抵在坚硬的墙壁上,云惜音把锐器抵在自己脖子上。
尽管他在心里疯狂的提醒自己,不要哭!不要哭!留下你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
可是他的眼泪还是忍不住一直在往下掉。
他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而且那个不知羞耻的色坯还往他上看!
云惜音咬牙切齿,赶忙伸手把旁边的毯子拽了过来,紧紧罩在自己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无耻之徒,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别介,我问一下,你不会是从女……”
话没说完,云惜音突然踉跄着奔着孟夕瑶就去了:“我杀了你!!!”
“妈呀!”孟夕瑶吓得赶紧往后躲。
幸好前头盛离锦一把揽住她,侧为她建立了一个人墙,把她往后推去,然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云惜音的胳膊。
但凡动作迟疑那么一点,玻璃就要划她脸上了。
“发什么疯?”盛离锦脸色彻底转冷。
想到刚才的惊险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就硬把云惜音给拖着,拽到了一个离孟夕瑶最远的距离。
云惜音却还是在哭:“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如果我杀不了她,那就让我去死!不要拦着我,让我留在这里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孟夕瑶躲在徐玉凉后头嘀嘀咕咕:“你干嘛非得在这寻死觅活啊,我又没有招惹你。”
却没想到云惜音立马就瞪她:“无耻!”
孟夕瑶仗着他过不来,嘚瑟起来:“啧,你要想死,行,不拦着你,但是你得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无耻了?我在这儿花着钱占着地方把你的伤给你养好,怎么到头来你又要杀我,又要骂我无耻,什么意思啊你?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白眼狼,恩将仇报这一招玩的很溜啊,你是农夫与蛇里头那条蛇吧大哥?”
云惜音都要崩溃了,他看看冷着脸的盛离锦,再看看一脸茫然的盛怀远,以及旁边那个双臂环胸明显一脸看戏表情的徐玉凉。
然后,他脑袋里头也不知道想过了什么,让他忽然就凄然一笑。
“好,事已至此,我要这脸皮又有何用,他们还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吧?”
他忽然看向把他死死堵在角落里头的盛离锦,胳膊一伸,双眼通红:“我到此地之前尚是完璧之,但如今,你看好了…!”
盛离锦眉头一皱:“?”
孟夕瑶:“…………噗。”
她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这么激动,赶紧疯狂摆手:“你别瞎说啊!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平白无故污人清白!”
但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搞明白了云惜音的激动情绪从何而来。
所以飞快想了想以后,她赶紧又说:“没有证据的事不要在这瞎说啊,我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了,但是我跟你保证我真的没有对你做任何事情,你昏过去以后一直都是躺在那张床上,没有人来动过你,只有盛大哥一直守在你边,不信你问他!”
云惜音嗤笑一声:“我问又能问出什么来,你是他们的妻主,他们自然向着你……呵,证据?这种事情你竟然还问我要证据?我三岁时父君便请了教养公为我在左臂上点了守宫砂,如今……如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定要我一丝颜面都不留吗!”
他说着说着,便控制不住滑坐在地上掩面大哭。
其他三人:“……?”
徐玉凉还似懂非懂地转头看了孟夕瑶一脸:“那个什么……主……什么意思?”
“没没没,什么意思都没。”孟夕瑶慌了,生怕眼前这位一旦搞明白云惜音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之后,会把她脑袋砍下来当球踢,“要不然这样吧,这会儿也不是能好好说话的形势,咱们先出去,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一边说着,她一边给盛离锦眼色暗示。
果然见对方心领神会,生生掰开了云惜音的手把碎玻璃拿走,然后把余下的锐器全部都清了出去。
门依旧开着,徐玉凉没戏看就下楼去了。
盛怀远也非常体贴地下楼,给他们留出了空间,就是走的时候眼神稍微有些怪怪的。
屋里,云惜音的声音小了一些。
孟夕瑶蹲在门口,支着脑袋,是一脸的无奈:“果然我就不能抽几个正常人过来。”
盛离锦若有所思地站在她对面:“所以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哎呦,我脑袋疼。”孟夕瑶扒拉出手机搜了几个关键词,然后递给他,“喏,给你看个好玩的,他应该就是从这样的地方过来的。”
“.........”
眼看着盛离锦表情越来越匪夷所思,孟夕瑶就撇撇嘴,抽空往屋里看了一眼。
云惜音可能是哭够了。
他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死气沉沉。
基本上跟个快死的人没什么区别了。
但快死的人肚子不会咕咕叫……
孟夕瑶就努力把往上翘的嘴角给压下去,然后问他:“你饿不饿,给你弄点吃的?”
...
尽管云惜音抱着誓死不吃嗟来食的态度。
但最后,等着孟夕瑶真把东西给送上来,他还是没能忍住,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使劲抿嘴屏住呼吸,假装看不见放在门口的东西,不过人一走,他就开始不停咽口水。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孟夕瑶送上来的除了早上刚做出来的一个猪肉大葱包之外,还有一碗白面鸡蛋汤。
以及,一碟小菜……
那个甚至都没有手掌大的小碟子里装着腌制好的酸萝卜丁,红萝卜和白萝卜丁堆成了一个小山的形状,凑近一闻,便有一股引人流口水的酸味飘出来,光味道就很是开胃。
云惜音坐在角落里等了好久。
等到他感觉外头真的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以后才犹豫着伸出手,然后,慢慢的挪到了门口,捏着勺子尝了一口鸡蛋汤。
一个正常人不可能躺在那不吃不喝将近一周还活着,但有灵玉矮塌的人可以,不过就算睡矮塌的人可以好端端的活着,却无法消除肚子里那种几乎能把人给生生撕开的饥饿感。
最开始刚醒过来的时候,云惜音没什么感觉,但是醒的时间越久,那种饥饿感就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完全吞没。
太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他嘴里苦的要命,就好像是喝了一碗中药似的。
而那鸡蛋汤也就是最普通的清水、白面加鸡蛋,甚至糖都没有放,却在喝进嘴里以后让人感觉到里头似乎还带着一丝丝麦芽的香甜。
“咕噜噜……”
云惜音更饿了。
他头晕目眩,也顾不了其他,捧着那个热腾腾的包子就往嘴里塞。
热气腾腾的白面包子进到嘴里以后,顺着喉咙最终落到胃里头,就那一瞬间,便让人有了一种仿佛再次活过来了的感觉。
他又开始哭。
一边吃,一边哭。
哭到外头突然有个人影出现,他才猛地憋住声音,泪眼朦胧地朝门口看过去。
...
而孟夕瑶这个时候人已经在店里了。
上午这么一顿折腾,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在店里头整理食材的时候都不由得老是分心,惦记着家里的情况。
“孟姑娘,孟姑娘?”
“啊怎么了?”
被外头一阵温柔的叫喊声拉回神智,孟夕瑶扶着桌子探头出去看,她本来还以为有什么事儿呢,结果看到店里头已经来了两个人,就坐在离厨房门口很近的那一桌。
“才十点五十,怎么这么早就……”
孟夕瑶纳闷地摸摸耳朵,也没有看到他们点的单子,就想着这两个人可能是头一次来店里头不知道流程,便打算张嘴提醒一下。
但再仔细一看,怎么感觉背影这么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不过还没等孟夕瑶想出这种熟悉感究竟是从哪来的,就听见那桌有人说话了。
那桌坐了两个女的。
一个年纪大一点,一个年纪小一点。
年纪大的莫名其妙就拍了桌子,大声质问:“怎么半天没人来给我们上茶啊?你们这店是怎么回事儿啊,服务员人呢,不知道过来伺候着,一个两个的就这么没眼色啊?”
孟夕瑶:“.........”
好家伙,伺候这词儿都出来了啊?
这两位是从哪个皇陵里头走出来的,还得有人伺候着……
用不用再给你跪下啊,这么高贵?
不过那种熟悉感更加强烈了。
这态度,这作风。
孟夕瑶脑袋里忽然间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就让她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然后靠在厨房的门边儿,慢悠悠地双臂一环:“呦,舅妈大驾光临小店,怎么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呢?”
闻言,桌边那个年纪大些的女人转过头来看她。
果然,还真就是她舅舅赵红兵的老婆,刘莉——
她早就知道对方不可能善罢甘休。
真是见天一堆麻烦事。
第43章 爆炒鸭肉丝
或许是因为这大白天的, “鬼”也不好出来惹是生非,舅妈刘莉一看见孟夕瑶就笑了,那样子, 看起来倒还真是有点和和气气的味道。
“哟,原来这就是瑶瑶你开的店啊,真是有出息了,老早就听家里头说你出来自己创业、当老板了,就一直说得上你店里头看看,结果也没啥时间, 没想到误打误撞过来了!”
“.........”
老话都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
虽然孟夕瑶心里都明白,刘莉母女俩这趟来肯定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巧合……
但人家这会还有什么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