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权贵和富豪们有两种特质最为显著：要么特别平易近人，这样的人修养大多不错；要么居高临下，以偏概全，咄咄逼人。
梵妮的母亲属于后者。
“亲爱的校领导、亲爱的来宾，亲爱的老师同学们……”白云书和一个大三的学姐出现在天井的升降梯上，清越甜美的声音宣告了晚会的正式开始。
慕锦顺势告了辞。
回到座位，帅珍珍问：“怎么了，她好像越来越吓人了。”
慕锦道：“让我离她女儿远点儿，省得影响她女儿学习。”
帅珍珍吐了吐舌头，“她怎么没这么对我。”
慕锦道：“你不是优等生吗？”
帅珍珍就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肩头一耸一耸的，直到被她妈妈打了一掌。
……
史密斯校长讲完话，节目就开始了。
开场舞，合唱，独唱，脱口秀，相声，独舞，团舞……品类像地球一样齐全。
慕锦最喜欢机甲团舞——三十六个人组成方队，在机甲广场表演，再通过全息影像投送到天井里——动作整齐划一，卡点准确，微操细腻，效果格外震撼。
乃至于下一个双人合唱节目变得索然无味。
帅珍珍捅捅慕锦的胳膊，“还是机甲那个最好看，你觉得呢？”
慕锦点点头：“我……”
帅珍珍打断了她，“诶诶诶，慕琳诶。钢琴钢琴，天，上来三个人，她们这是要六手连弹吗？”
慕锦也有些惊讶，她记得彩排时慕琳在她后面的。
“诶，今晚几个独奏？”帅珍珍问道。
“两个吧。”慕锦明白慕琳为何提前了。
星际狂想是一首快节奏的钢琴曲，万马奔腾的速度也不慢。
慕琳想压她一头呢。
“诶，不要想太多，反正就是个任务，咱完成就得了。”六手连弹的难度不小，帅珍珍对慕锦很没有信心。
慕锦也不解释，安安静静地看完了慕琳的表演。
曲子宏大，技巧娴熟，尽管感情不够充沛，但唬人绝对够了。
曲终后，三个穿着白色长裙、飘飘欲仙的女孩一起鞠躬，四楼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再过四个节目，就到慕锦的了，她跟帅珍珍说一声，背上琴匣下了楼。
才走几步，就见左聿迎面走了上来。
他穿着长及脚踝的黑色翻领大衣，没系扣子，里面是一件大圆领驼色毛衣，脖子白皙且长，锁骨精致，仿佛漫画里走出的美少年。
慕锦见他看过来，略略点头，脚下加速，飞也似地下了楼梯。
左聿上到四楼中部，找到后排，脱掉外套，在费昭身边坐下。
费昭道：“你不是不来吗？怎么改主意了，慕琳她们刚表演完，连南泽都说精彩。”
南泽附和着点点头。
左聿道：“上游戏没熟人，就又来了……我在下面看到慕锦了。”
费昭道：“快到她了吧，听慕琳说她表演二胡，一种非常非常古老的乐器。”
南泽“嘁”了一声，“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都什么时代了，谁还看那些老掉牙的东西？”
左聿沉默了。
费昭想了想，“或者，也能出其不意？”
左聿摇摇头，暗道，慕锦只化了淡妆，穿的是休闲短大衣，背着琴匣，没有衣袋，似乎也没怎么重视这场表演，她大概是替机甲系凑数，不得已才上的吧。
第29章 表演 别出心裁
慕锦只带了一件旗袍, 薄薄的一件，就放在琴盒里，搭配脚上的这双浅蓝色小圆头短靴。
化妆间里的人不少, 排在她后面的表演者都比她来得早。
化妆镜前的七八个座位上满满当当地坐着人, 一个空位没有，负责化妆的机器人也都忙着。
慕锦看了一眼节目单, 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就在化妆台上找到几样化妆品, 把眉毛、眼线、眼影、口红都加重了一遍。
再把向后梳的短发梳下来, 用定型梳稍作定型。
最后去更衣室换衣服。
一个学生会的学姐点着个人终端叫道:“慕锦, 慕锦来了没有？”
慕锦推门出来, “来了。”
“你可算来了，赶紧跟我上去候场。”学姐松口气, 拖着她就走。
候场的地方是化妆间前面的大屋子，面积大约三百多平米，电子设备成排摆放, 每台设备前都有一个机器人操控。
“慕锦。”有人叫了一声。
慕锦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白云书, 赶紧走过去, 笑道：“白会长, 我把个人终端和设备连一下, 你帮我说一声？”
彩排的时候沟通过这件事, 配乐和全息影像已经审核过了, 都没问题。
白云书道：“好, 你跟我过来。”
他带慕锦找到一个公务机器人，走了个程序，就把慕锦的个人终端和现场播放设备连上了。
白云书上去主持了。
慕锦继续候场, 她看看左右，发现没一个认识的，就往门口靠了靠，打算看节目打发时间。
同时候场的还有一组话剧演员，男男女女都有。其中有几个男生不时地看慕锦几眼，目光上下扫量，有的是猥琐，有的是欣赏。
一个高大的带着面具的男同学越众而出，快步走到慕锦面前，说道：“表妹。”
慕锦有些惊讶，“六表哥？”
欧阳重点点头，“我们系表演话剧。”
慕锦更惊讶了，“话剧？”
欧阳重道：“聋哑人。”
慕锦：“原来如此，倒也合适。”
欧阳重不再说话，站在她身边，遮住她的身形，一起看节目。
话剧演完，就是慕锦的节目了。
白云书在升降梯上说道：“……现在有请机甲一九班慕锦同学表演二胡独奏，万马奔腾。”
慕锦深吸一口气，提着二胡登上小升降梯，从天而降的一道白光笼罩着她，腾云驾雾一般地升到了半空中。
四面八方的目光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射了过来……
慕锦在地球时从未上过这样的大舞台，不由感觉头皮发麻，立刻调动精神力屏蔽了五感，镇定地朝中间那张椅子走了过去。
站定，鞠躬，坐下。
放好二胡后，她打开了个人终端的播放键……
俱乐部很大，设备齐全，同学们不但可以观赏大天井里的真人表演，也可以在各个楼层的全息影像中观看，如同表演者在每个楼层也有舞台一样。
如此，表演者的一举一动被无线放大，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慕锦按下个人终端的瞬间，慕琳的小姐妹华暖说道：“原来也不是独奏，我就说嘛，肯定有配乐的。”
顾思纯道：“会不会直接给大家放一首现成的，她装腔作势一番？”
华暖道：“那不可能，节目过审了，学生会的人又不是傻子，慕锦也不可能那么蠢。”
慕琳耸了耸肩，扭头看向费昭，费昭正在和左聿低声说话，视线一直黏在慕锦身上，她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费昭正在问左聿：“她穿的是什么裙子，好美！”
左聿摇摇头，“面料很薄，丝绸吧。”看来装在琴盒里了，难怪他没看见。
南泽眯了眯眼，“我查二胡的时候见到过，叫旗袍，古典乐演奏者都穿这种传统服饰。看图片还不觉得什么，她穿上倒是格外好看。”
慕锦穿的是月白色旗袍，全身遍绣银色小花，立领、半袖，下摆只到膝盖，露出一截修长匀称纤细的小腿。
靴子像马靴，略显笨重，可颜色搭配，与曲目协调，不算出戏。
整个人清纯秀美，独具一格。
吸引了不少眼球。
慕锦做好准备，微微一笑，随后右臂一摆，身体一震，二胡发出铿锵的乐声，配乐响起，二者相辅相成，一起开启了一段气势磅礴、激昂奋进的进行曲。
与此同时，俱乐部的全息影像扩大了，绿色的草原像画卷一般在各个楼层延展开来，成百上千头骏马陡然出现，伴随着乐曲，马儿们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大天井奔向各个楼层。
所有人在刹那间一同梦回地球——草原，蓝天，骏马，蒙古包，还有背着枪、骑着马、挥舞着马鞭的战士们。
原始的、纯净的、自然的气息盈满了俱乐部……
一小段由二胡模仿的马的嘶鸣声之后，曲风一转，乐曲变得轻松、温情款款。
慕锦表情轻松，唇角微俏，整个人变得明媚起来。
马儿们在草原上撒着欢，牧民们赶着羊，妇人们煮着香喷喷的奶茶，篝火上烤着滋滋冒油的羊腿，还有载歌载舞的少男少女们。
景象一派祥和，令人陶醉，流连忘返。
就在这时，慕锦手中的弓弦忽然加速了。
全息影像画风一变……
乌云滚滚，硝烟漫天，全副武装的战士们厉兵秣马，告别亲人，准备抵御外敌……
慕锦用大击弓模仿着马的奔跑声，由弱渐强，越来越激昂，与配乐合奏，营造出一种风驰电掣的速度感和战争即将来临的紧张感。
画风再转，大规模的骑兵骑着骏马与敌骑遭遇，喊杀声、兵器相击的声音、绝望的怒吼声和乐曲应和在一起，场面博大，悲怆，但又无比热血激昂……
终于，战争取得了胜利，乐曲也在战马嘶鸣中放慢了速度。
慕锦脸上的笑容渐渐加大，弓弦的力度缓慢却有力，最后在其他弦乐的配合中结束了最后一段。
慕锦静默好一刻，站起身，说道：“仅以此曲，献给正在抵御外敌的英勇的舰队战士们，祝他们早日凯旋！”
鞠躬……
“啪，啪，啪啪啪啪……”
全场上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尤其三楼，叫好声连成一片，沸反盈天。
南泽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再说慕锦炒作，我就是猪！”
费昭叹了一声，“确实精彩，阿聿倒也没白来。”
左聿没回应他，注视着那个苗条的身影有些慌张地从升降梯上下去了，飞速地消失在一楼门口。
慕琳就在费昭前面，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头又是一紧。
华暖道：“什么玩意儿，黑都没法黑。”
顾思纯也道：“没想到她还有这个本事，配乐和全息影像做得都不错。”
慕琳道：“或者，这就是我哥的意思吧，既然竞争不过，不如大度些。”
日后再算总账。
慕锦换完衣服，就收到了老慕的信息：“不错。”
老慕为人谦和，用词谨慎，“不错”在他的世界里就是“非常好”的意思了。
慕锦莞尔，“谢谢老慕，晚上我要吃好吃的。”
老慕飞快地回了一个“好”。
慕锦走楼梯上三楼，走到三楼楼梯口时，又遇到了左聿。
这一次他和费昭、南泽在一起，后面还跟着慕琳三姐妹。
南泽竖起大拇指，“非常好，刮目相看。”
费昭道：“恭喜演出成功。”
左聿面无表情，目光与她的视线一碰即走，二人擦肩而过。
然后是慕琳三姐妹，三人抬高下巴，一起“哼”了一声。
慕锦前脚在想左聿是不是太能装了，后脚就被慕琳三姐妹带飞了。
她飞快地说道：“钢琴曲不错，恭喜演出成功。”
慕琳听到后面响起了下楼梯的声音，顿时知道自己又落了下风。
但慕锦已经上去了，她再说什么就显得太过刻意、心机太深。
顾思纯道：“真是个人物，能屈能伸。”
南泽开了口：“不是能屈能伸，而是基本礼貌，你想太多了。”
慕琳红了脸。
左聿无动于衷，步履从容地下了楼。
慕锦回到三楼，一九班的同学对她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帅珍珍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
帅爸帅妈更是赞不绝口。
坐在后面的伍德少将对梵妮说道：“还不错，我不再干涉你和她的友谊。”
太功利了。
梵妮不喜欢她妈这样，但也没办法，谁让她是她妈呢，毕竟出发点是为了她好。
她可真是烦死这种“为你好”的模式了。
晚会结束后，慕锦和老慕步行回家。
将近凌晨，夜风吹走了浮云，露出浩大的月，如水的月光照倾泻而下……
节能路灯收集月色，放出来的光照亮了龙城的每一条小路。
慕锦追着老慕的步伐，边走边问：“老慕参加过模拟战争争霸战吗？”
老慕反问：“你觉得呢？”
慕锦想了想，“没有？”老慕是学机甲设计的，他对虚名应该不感兴趣。
老慕笑了笑，“参加了，成绩还不错，阿瑞斯军团最后赢得了争霸战团体的胜利，那一战是阿瑞斯的巅峰时刻。”
慕锦道：“没想到您还有这般热血的时刻。”
老慕沉默片刻，道：“现在也依然热血，只是我不肯为某些人所用罢了。”隔了一会儿，“有我在，你以后也不必为他们所用。”
他们，是慕家大佬们。
慕锦秒懂，拿子女当强大家族的工具人的长辈们，不值得被尊重。
“好。”慕锦说道。
快到家时，老慕又道：“好好练，比赛不是目的，保命才是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