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打的人紧张，看台上看的人也不轻松。
帅珍珍用力地把左手从梵妮的魔爪中抽了出来，不高兴地说道：“你放松一点嘛，你就是把我的手抓骨折，对戚昊也没有半点帮助不是？”
因为是纯粹的看客，她们都没穿机甲，抓手就是抓手，痛感非常真实。
“抱歉。”梵妮敷衍一句，目光始终盯在戚昊身上。
帅珍珍幽幽说道：“梵妮，你变了。”
梵妮这才看了她一眼，“你要是在台上，我也会这样关注你的。”
帅珍珍轻轻哂笑一声，心道，如果我在台上，你绝不会忘形到抓痛别人的手。
她看了眼霍元峰，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霍元峰正在擂台上，她会不会像梵妮这样。
答案是不会。
一个擂台赛罢了，输了就输了，人又不会死，那么紧张干什么。
帅珍珍往后一靠，看着梵妮的后脑壳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
梵妮道：“争霸战结束后我或者会试试，不过也不一定，你呢？”
帅珍珍小声道：“眼下不会，或者永远不会吧。”
她这话说得有几分苦涩，乃至于梵妮回过头看向了她，“你在担心战争？”
帅珍珍点头，“听说霍元峰家已经买了去赛特的票，争霸战一结束他就办转学手续了。”
梵妮“哦”了一声，又去看比赛，“我可以借钱给你，二十万、三十万都行。”
帅珍珍有些意外，更有些感动。
校内擂台预选赛之后，尽管她及时调整了情绪，不再介意梵妮隐瞒实力，但彼此的距离还是远了几分。
三十万星币不是小数目，可以买一张半去赛特的票，加上家里的积蓄，可以让他们一家从从容容地离开首都星。
她说道：“谢谢，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找你借的，但我家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走。”
“哦……”梵妮应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一拳砸在了地面上。
戚昊被艾文沃克砍了一斧头，左小臂受伤严重，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黄沙。
帅珍珍闭上了嘴巴，默默在心里说道：“我们帅家在首都星生活了几辈子。家在这里，亲戚在这里，朋友在这里，熟悉的环境也在这里，为了一个可能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的战争，耗费所有家财，抛弃一切，孤注一掷跑去赛特，这个决定太难下了，不但他们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人类的悲欢大多时候都不能共通，梵妮的全部精力都在擂台上，她担心戚昊会输，担心戚昊难过，恨不得亲自去擂台上替他打完这一场，却完全体会不到帅珍珍的矛盾心情。
艾文沃克占尽了上风，戚昊的应对明显开始吃力。
林小毛扭头对身边的关新月说道：“左少明知道艾文沃克会第一个上，为什么不安排他或慕锦第一擂？”
她的声音不小，坐在后面的几个指挥系女生听得清清楚楚。
华暖说道：“如果左少上了，艾文沃克却没上，你会不会问左少明知艾文沃克不会第一个上，他为什么还要在第一擂？”
林小毛道：“我才不会呢。我看过艾文沃克以前的比赛，每一场他都是第一擂。”
慕琳接过话茬，“你还是少操点心吧，左少只会比你想的更全面。”
林小毛道：“我只是不明白，哪里操什么心了？你要是懂得左少的战术，不妨给咱们解释解释，何必夹枪带棒呢？”
慕琳道：“我也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而已，哪里夹枪带棒了？”
林小毛还要再说，却被关新月拉住了，“少说两句，看比赛吧。”
林小毛只好悻悻作罢。
华暖在好友频道问慕琳和顾思纯，“你们知道左少为什么这么安排吗？”
慕琳道：“其实我也懵着呢，这一场输定了。”
“天呐天呐！”顾思纯在频道里喊了两声，然后站了起来。
“戚昊！”梵妮失控地喊了起来。
巨斧劈中了戚昊的腰部，戚昊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在地上，机甲损毁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六十。
但是他仍没有放弃，用残废地左手抓住巨斧，右手勉力挥起激光剑，刺向对方中控部位。
艾文沃克持盾挡住攻击，冷笑一声，“认输吧，你完了。”
“是吗？”戚昊反问。
“轰……”
白光从全息影像中扑面而来，所有看客都不自觉地向后躲了一下。
系统道：“第一擂，戚昊与艾文沃克战平。”
“卧槽，戚昊太狠了吧。”
“这得多疼啊！”
“要不要这么拼。”
“承认不如对方很难吗？”
“如果对手是半兽人，戚昊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对手是人，不是半兽人。”
“少说废话吧，规则允许，有意见你可以找游戏公司改规则。”
“就是，戚昊平了比赛，总比输了比赛好。”
“我一直觉得戚昊对对手狠，没想到他对自己更狠。”
梵妮坐下了，笑着对帅珍珍说道：“缘分妙不可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和戚昊的脾气很像。”
帅珍珍无语。
……
擂台的限制一开，慕锦就跳了上去。
自爆和带着制导导弹拉着对手同归于尽还不一样——导弹爆炸是由外而内，机甲有防御功能，多少能替身体抗一下，自爆是由内而外，疼痛程度只会更甚。
由于比赛真实还原现实，现场极为恐怖：艾文沃克还算完整，至少保留了躯干部分，戚昊只剩下一片血肉，黏糊糊地覆盖在地面上。
慕锦想吐，按了按胸口，颤巍巍叫一声，“戚昊？”
擂台上安安静静。
片刻后，戚昊从好友频道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没……事。”
玛德！好诡异！
慕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埋怨道：“你可真是……输就输呗。”
戚昊的血肉被系统一扫而空，人也到了擂台下，躺在地上龇牙咧嘴道：“我就是看不得他嚣张。”
慕锦视觉上舒服了，心里上也好了不少。
左聿发来消息，“孟坦讲究逻辑，你不妨打得随意点。”
他预计对方是孟坦，此人脑子好，对战也很动脑子，他让慕锦上，就是想用绝对武力进行压制。
就算不是孟坦，慕锦赢下这一局，也能为整个队伍打一剂强心针。
系统公告：“第二擂，慕锦vs孟坦。”
第53章 溶洞 颇有趣味的一战
一架中型机甲跃上擂台, 理智的冰蓝色，看起来斯文顺眼。
“孟”是华夏非常古老的姓氏，此人有一双不大的眼睛, 瞳仁黑色, 额头和眼周的肤色偏黄，应该是纯血华夏人。
慕锦对其颇有好感, 拔出激光剑行了个华夏古礼。
孟坦姿态优雅地还了一个，说道：“现在很少有人用这种礼仪, 慕锦同学是华夏文明的推崇者吗？”
不过一个礼节而已, 怎么忽然拔这么高呢？
慕锦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孟坦道：“我看了你在跨年晚会上的全息视频, 非常精彩。”
慕锦点点头, “谢谢。”
两句话的功夫，擂台的场景变了。
二人站在一个极大的溶洞洞穴中, 洞穴上下都有温润光滑的钟乳石丛。
七八个钟乳石丛间有黑黝黝的水潭，洞顶时不时有水滴流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洞穴四面有四通八达的甬道, 里面黑洞洞，看不清全貌, 亦不知通向何处。
总而言之, 地形很复杂, 空间很狭小, 非常限制机甲的发挥。
……
戚昊道：“我以为沙漠已经很讨厌了, 没想到游戏公司还能搞出这种场景。”
费昭若有所思, “我觉得, 这样的场景可能更有利于学霸发挥。”
左聿道：“你们别忘了，慕锦刚刚拿到微操冠军，并破了记录。”
南泽深以为然, “只要慕锦不上当，咱们还是有胜算的。”
“不上当”，是这场擂台的核心关注点。
孟坦彬彬有礼，每一句都在奉承慕锦，只要慕锦放下心防，稍一松懈就有上当受骗的可能。
……
场景变了，意味着擂台赛开始了。
慕锦流畅地收了剑，扣响扳机，几道射线分别从上中下三个位置射向孟坦。
孟坦有盾，先挡上半身，随即快速移动用钟乳石代替盾牌，挡住下三路的攻击。
他说道：“听说攻击下三路和暗器，是从阿瑞斯一年级生开始流行的，慕锦同学是创始人吗？”
这话问得很有意思。
如果慕锦道德感强，只怕这会儿就要自惭形秽了。
可惜，“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慕锦在地球时可能会自责一下，但这是奉行“丛林法则”的星际。
只要能赢，只要符合规则，就没什么不好意思。
慕锦留了两发，飞快地换了激光剑，并移动到另一丛钟乳石后面。
她说道：“创始人谈不上，这样打的人在学校里、在星际社会中从来不少。但不能否认的是，我喜欢一切有效且符合规则的攻击方式。”
机甲系统发出警告：“粒子导弹，十一米锁定，闪避！”
在“粒”字音发出的时候，慕锦瞄了孟坦一眼，选择弹射程序，尾随他的方向去了，并发射了诱弹。
“轰……”骤然爆发的白光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空间狭小，爆炸就显得极为猛烈，整个洞穴坍塌了，巨大的石块争先恐后地砸下来，挤满了全息影像。
“真狠！”看台上的人发出一阵巨大声浪。
“人还活着吗？”
“系统没动静，人当然还活着？”
“她弹射了？”
“肯定啊！”
“弹射会导致眩晕，她就算逃过这一劫，也未必能赢。”
“你说的那是你，擂台上的人叫慕锦。”
“碎石和爆炸的冲击力会对机甲造成损伤，我盲猜慕锦的损伤至少百分之三十。”
“这个说法靠谱。”
……
爆炸过后，一股巨大的水浪从坍塌的洞口落下来，水瞬间填满了溶洞。
随后镜头一转，一处狭窄的甬道里出现在看客面前。
孟坦也被爆炸冲击到了，刚刚爬起来。
然而。慕锦并不在这里。
戚昊紧张地看着全息影像，自语道：“甬道狭窄，相对比，中型机甲更具有优势啊。”
费昭道：“孟坦果然阴险。”
尽管中型机甲和大型机甲相差顶多半米左右，但对于高手而言，就这么点距离也许就能决定胜负。
赛特的人距离他们不到三米，大家在看同一个全息影像。
艾文沃克闻言冷哼一声，“赋予擂台赛不同的地形，就是考验选手因地制宜的能力。脑子不聪明就低调一些，别动不动酸聪明人，丢人。”
费昭道：“阴险就是阴险，你就是说破天，孟坦也是阴险男。”
艾文沃克看了左聿一眼，“彼此彼此罢了。”
画面切换了。
慕锦在孟坦右边的一条更狭窄地通道里，由于高度不到三米，她根本直不起腰来。
穿行其中，像一只行走的大虾米。
如果这个时候孟坦找到慕锦，慕锦一定惨败。
所有希望慕锦赢的人都为她捏了把汗。
孟坦找不到慕锦，加速了行进速度。
慕锦比他慢多了。
戚昊道：“不知道她机甲损毁百分之几，能不能坚持。”
左聿道：“我看过了，慕锦百分之十五，孟坦百分之十四。”
费昭不由自主地“啧”了一声，“这等反应速度实在太可怕了。”
他这时才领会了左聿说过的“慕锦不是省油的灯”的真实含义。
南泽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小声嘀咕道：“这里不安全，快点出去，不要再停下来了，快点快点快点。”
甬道很长，除了头盔上的照明灯，没有任何光源。
一束笔直的白光过去，打在四壁，再折返回来，倒也不算太暗。
如果有幽闭恐惧症的话，一定难以适应。
慕锦走几步，就听一听四周的动静，虽然另一条甬道的声音不大，但她仍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声响和地面轻微的震动。
对方也在移动，而且速度不慢。
慕锦手脚并用，也加快了速度。
甬道不平整，经常有堵路的大石块或者钟乳石，但这些于机甲来说不算什么，无论激光剑还是藏匿在腿上的匕首都能轻易解决。
大约五分钟后，慕锦通过机甲对反馈回来的回声进行分析，知道甬道的尽头不远了。
与此同时，她又听见了轻微的机甲落地的声响。
她立刻打开主动力，飞了起来，游鱼一般地钻出甬道……
基于强大的精神力，她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头顶的光，立刻加大马力向上飞，与此同时发射出一枚中子制导导弹。
费昭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干得漂亮！”
南泽摇摇头，“孟坦运气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