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带’而不是‘请’或者‘一起吃顿饭’的措辞,明摆就是拿他当孩子呢。
呵,还是那种令人厌烦的,拿架子的长辈气势。
周放忍唇畔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盯霍清悠悠的说:“行啊。”
……
霍清莫名感觉背后有种发毛的感觉,不过很短暂,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话说这大半年没见到周放忍,她总感觉少年哪里有点变了——可仔细瞧瞧,又分明是哪里都没变的模样。
只是之前的那些事儿吧,想起来说一点不心虚是不可能的。
短暂的上头过去,霍清就打算趁机开溜,刚刚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先走,就又听到周放忍问:“姐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
“你现在怎么这么乖了?一直叫姐姐?”霍清又觉得别扭又觉得好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
“你不就喜欢我这么叫你么?”周放忍微微歪头:“听话的?嗯?”
如果这个时候霍清还没看出来周放忍是在‘阴阳怪气’的话,那她这么多年就白混了。
不过这种小年轻的阴阳怪气她还不至于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好笑罢了,另外,也没必要和这种自己本来就先有些対之不起的小孩计较。
于是霍清想了想,竟然认真的回答:“晚上就有,你想吃什么?”
她又变成了那副模样,那种一点也不鲜活有趣的老油条,周放忍垂下眼睛,轻声说:“再说吧。”
他说完就要走,似乎一瞬间对整个狭窄空间极为抗拒的模样。
“哎。”霍清又叫了他一句:“我怎么联系你?”
“你拉黑我了,还联系什么。”周放忍头也不回,就撂下了一句话:“等我联系你吧。”
……
这语气恍若要霍清等他‘临幸’一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愣是让女人从中能找出好几个气笑的点。
不过她气了一会儿也就释然了——无非是周放忍还在生她的气而已,少年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心高气傲惯了,大概是第一次被她类似于‘甩了’不甘心,还在耿耿于怀。
那自己大不了晚上找机会给他道个歉好了。
混迹职场多年,霍清明白了一个至高无上的道理。
脸皮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往往最不值钱,没脸没皮的人才会过得舒服,只有你到了顶端阶层,才会有没有脸都会有人舔你罢了。
周放忍从洗手间走回位置的一段路上,表情已经恢复如常,让和他一起来的同学窦承丝毫看不出来端倪,只有些诧异的问了句:“怎么去了这么半天啊,我都快吃完了。”
……
“吃吧。”他唇角微微提起:“不够继续点。”
“日,阿忍,我说你就是一个隐形富二代。”窦承忍不住笑:“昨天晚上和今天都来这地儿吃两次了,你钱大风刮来的?干嘛就认准这家血贵血贵的餐厅了,还离学校死远的。”
周放忍没说话,只是找来服务员又点了两道菜。
有的人在乎的是金钱,排面,或者是这个那个的身外之物,而他只在乎自己刚刚经历了怎么样的一场翻天覆地后的‘神魂归位’。
想要在那个女人面前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真的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情。
不过刚刚……他似乎装的还可以。
-
霍清下午又和开发商这边扯皮了一阵子。
等到五点多钟天色微暗了,她直接拒绝了陈经理的晚餐邀约让司机开车送她回酒店。
“霍总。”司机有些不解:“您不吃饭么?”
“吃,等会儿吃。”霍清头靠窗子,她眉梢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声音依旧还是平日里精气神十足的语调:“老谢,你等会儿把我送到地方就去吃饭吧,一切公费报销,随便玩。”
“嘿嘿。”前面开车的老谢是给霍清开车开了好几年的专职司机了,经常跟她专门四处出差开车——原因很奇葩,霍清这个事儿精对开车司机都很挑剔。
老谢闻言就笑笑:“好,听您的霍总。”
霍清今晚是做好了被周放忍‘临幸使唤’的准备,回到酒店房间休息了没一会儿,果不其然就接到了少年打过来的电话。
是一个陌生号码,但的确是他清冷的声音:“要出来么?”
“好啊。”霍清半倚在床头,声音慵懒的像是带了钩子:“就等你呢。”
周放忍来接的她。
见到他出现在酒店门口的时候,霍清第一反应就是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挺‘年轻’的,虽然就是最基础款的牛仔裤和衬衫,但少年穿的是黑色休闲裤和米色卫衣,年轻水嫩的要命,她要是穿平时的工作服或者和朋友出去玩的衣服……那简直和周放忍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到底,就是有代沟。
像是周放忍这种不用仔细看就能鲜明感觉到的青春气逼人,是他们找不回来的年轻时光了。
但霍清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毕竟只有失败的人才会想要重新年轻一次来弥补。
而她像周放忍这么大的时候,干成的事儿可多来。
少年见到她走来,微微点了下头:“走吧。”
……走?霍清可是很久没听到这个字了,她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你没开车来么?”
“我哪儿来的车?”周放忍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马路对面:“地铁。”
what?地铁?霍清怀疑自己听错了,尼玛她记忆里自己上次坐公交车和地铁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结果现在周放忍居然敢这么‘虐待’她?
“神经病吧。”霍清绷不住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到路边去招手打车:“没事儿闲的坐什么地铁。”
她可最烦地铁和公交车这种人多又挤的地方了,肉贴肉的簇拥成一团,都容易反胃。
周放忍没说什么,默默的跟了过去。
他自己是不爱开车,平时什么交通工具都使用也觉得什么都可以的,不过霍清……是他唐突,早该想到这女人还是一贯娇气,早知道就直接打车不惹她生气了。
默默的想,上了车后周放忍对司机说了个地址。
霍清来过几次香港,但对这儿并不熟,周放忍说的地方她没有印象但也没问,只想跟去就完事儿了。
但等出租车开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后停下时,两个人下车后霍清衬衫的下摆微微被风吹起,她才敏锐的感觉到是一种海风的味道。
周放忍带她来……海边?
霍清微怔,下意识的抓住周放忍的手腕:“不是去吃饭么?”
“这里是港湾餐厅。”他们现在是站在高层的广场上,周放忍下方打眼望去仿佛无边无际的海岸:“可以在船上吃饭,不想试试么?”
在船上吃?好像还挺好玩,只是真的不会吐么?
霍清犹豫了一下,不过想到周放忍都刻意把她带到这儿了,十有八九是真的觉得这里很有特色才带她来的,那自己似乎也没有必要扫兴。
“好吧。”霍清看了眼岸边那些卖相还不错的轮渡,挑剔的说:“不过到时候要是晕船,就得下来。”
周放忍笑笑:“不会晕的。”
他不会让她‘晕’的。
第三十七章 越界
周放忍租了一艘港湾餐厅里面最‘豪华’的游艇,一般都是六七个人才用得着的规格,店主听到租的时候就两个人使用时还怔了一下。
随后贴心的提醒:“价格不会因为人数减少而变化的哦,其实要是只有两位的话,有性价比更高的可以选择。”
“不用了。”周放忍摇摇头,刷卡付账:“就这个。”
那女人娇气又挑剔,干点什么都得要最好的,如果他弄个最舒适的游艇过去的话怕她会作。
幸亏这家港湾餐厅在HK也是很出名,设施菜品什么的都不错,二十分钟后和准备好的A级套餐一起上了游艇在海面上吹风的时候,霍清刚刚那点因为打车而产生的不愉快也就散了。
她靠在船舷边上,一头披散着的茂密长发被风吹的歪歪扭扭的,些许飘到脸上,她有些恼火的拨弄了几次,就不耐烦了。
“讨厌。”忘记带头绳的霍清瞪了眼周放忍,声音多少有点气:“这还怎么吃饭啊?”
迎着大风吃饭不得吃一嘴头发,对于‘矜贵’十足的霍清来说有点无法忍——不过反正周放忍选的地方,埋怨他就成了。
少年没说话也没反驳,静静的站起来走到女人身后,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拢住霍清几个月前就重新染成的黑发。
这女人对护法很在意,一头长发缎子似的顺滑,触感极好,茂密繁多到一只手几乎握不住。周放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漆黑的发绳,垂眸沉默的帮着霍清挽好乌黑的秀发,修长的手指三两下打的结居然还勉强称得上一句好看。
霍清举着手机权当镜子,歪头照了照有些稀奇的‘咦’了一声。
“弟弟。”她笑笑,非常好奇的问:“你从哪儿弄来女孩子的头绳的呀?”
她本来只是随便一问,但想了想自己这句话特别有延伸性的歧义,就好像要打听人家隐私似的,于是欲盖拟彰的补充了一句:“啊,可以不说的。”
口袋里能有女孩子头绳,想也知道大概是有女朋友了。
自己要是这么直白的继续问,让少年尴尬就不好了。
霍清自认为自己十分的‘贴心’,抿了抿唇就低头吃东西,彻底贯彻了绝对不追问这个原则。
所以她压根就没注意到周放忍刚刚一瞬间的欲言又止,和眼底里一闪而过的怨愤。
自以为是,他脑子里都是这四个字——他何尝不知道霍清这家伙在脑补什么,但是她不问,自己也就没办法解释了。
那就……干脆误会着吧。
反正她压根也就不在意这些。
周放忍有些气闷,看着餐桌上的东西也不想吃什么了,干脆站起来凑到船边。
他修长的手臂撑着边缘,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晦涩不明,垂眸看着蔚蓝的海面,天色有些微暗,但依旧能清晰的看到大海波澜不惊的水纹路线。
他整个人周身都萦绕着一股‘丧丧’的氛围,简直让人想忽视都难。
霍清举着叉子吃了几口沙拉,半晌后还是视线还是没忍住飘到周放忍那道修长的背影身上,犹豫了会儿,她还是站起来走到他旁边。
“你租了一艘游艇带我来这儿……”霍清斟酌着问:“就是发呆来的啊?”
要是这样,她还不如在酒店休息呢,真没意思。
“可以下水。”周放忍指了指艇仓:“里面有衣服,你想下去么?”
霍清想也不想的拒绝:“我才不要!”
她知道这片海域大概就是规划出来的娱乐区域,专门给轮渡的客人提供装备可以下海玩用的,倒是绝对没有什么危险,但是……
下海多脏啊,而且HK现在的天也并不算暖和,又湿又冷,干嘛去遭那份罪?
“不要,老老实实吃口饭就得了。”霍清摇了摇头,摆出一副老年人的成熟口气来‘劝诫’他:“下面那么冷,水也不一定干净,你也别下去了。”
末了,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乖,听话。”
。
跟逗狗一样。
本来对于下水也没那么大兴致的周放忍,突然就幼稚的上来一股子倔劲儿——他想,自己凭什么什么都得听这个虚伪的女人的?
少年下颌线绷紧了一瞬间,随后侧头走进艇仓换衣服,看都不看霍清一眼。
“喂。”霍清皱了皱眉:“你真要下去啊?”
周放忍不理她,沉默的换衣服。
隔着玻璃窗,少年脱下衣服,那几个月未见的上半身裸露在外,单薄修长,锁骨直角肩和腹肌都隐约可见的优美线条顿时晃了霍清一下。
明明知道不应该,但是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花痴。
只是前几个月的教训足够让人吃一堑长一智,她连忙别过头去,当做没看见这一幕。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感慨的,霍清甚至有点埋怨周放忍这极致戳她审美点的长相和身材了,简直是美貌杀人事件,总是逼着她想要不道德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