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扶摇一惊,下意识就要跟着冲进去。
雍君行立马拉住她,假做担心她害怕把她抱在怀里的样子,低声在她耳边说话:“宝贝别动,有警员守在里面。”
云扶摇迅速冷静下来,她紧紧握着雍君行的手,忍受着心中的焦急,安静地等待在重症监护室外面。
透过玻璃,她看着被医护人员环绕的病床,想看一看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她猜测的那个人,却怎么都看不到。
直到一名医生微微侧身露出了空隙,云扶摇才看到了病床上女人的脸。
一张很平凡的脸,平凡得丝毫引不起人的注意,却让云扶摇如此熟悉。
是女园丁。
是那个一去不复返,曾被虞曼珠毁了一生的姑娘。
云扶摇差点落下泪来。她努力忍住泪水,想要再看一眼女园丁,却发现对方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缓缓睁开了眼。
回光返照。
云扶摇的心里瞬间冒出这四个字。
病床上的姑娘恍惚了一下,突然越过那些医护人员,看向窗外,对上了云扶摇的目光。
她认出了云扶摇,眼中流泻出温暖的笑意,是无声地与云扶摇告别,也是透露出了一种无声的阻止。
不要进来,不要和我相认,不要说认识我,不要告诉我的父母亲朋。
云扶摇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顺着脸颊滑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云扶摇之前假装不认识女园丁,是不确定杀死虞曼珠的是不是她,再就是怕打乱她的计划,反倒害了她。
现在,却是被女园丁阻止相认。因为病床上的那个姑娘,不想再让世人知道她身上发生的惨剧,她只想安安静静、清清静静地走。
她不需要父母亲朋的悔恨,不需要世人的同情,她只想清净地埋葬在地下。
云扶摇看着她慢慢合上了眼,听着重症监护室里响起的刺耳警报声,把头埋在了雍君行的怀里。
雍君行紧紧抱住她,亲吻她的发顶,温柔地安抚她。
之后,这位不知名的女子尸体,被送到了虞曼珠、雍任晟的尸体所在的停尸房。
云扶摇并没有跟进去,那太奇怪了。她只是站在门口,遥遥看了一眼里面。
虞曼珠死不瞑目的狰狞脸庞,雍任晟绝望恐惧的脸,还有旁边神态安然的女园丁。
云扶摇恍惚间,目光宛若穿透了这个世界,看到一本巨大宏伟的书,缓缓翻过最后一页,轰然合上封面。
一种无比震撼的感觉,被一股浩瀚伟力传输过来,无声地告诉她:
书,结束了。
所有的剧情均已告终。
从今以后,世界自由了,所有人都自由了,她的任务,结束了。
云扶摇怔在原地,恍惚间,她怅然若失,又好似早有预料。
那股冥冥之间的浩瀚伟力,又或者改叫世界意识,向她解释了一切事情。
她的穿书,她的变身,她对雍君行安危的敏锐直觉……一切都明白了。
她在故乡确实是去世了,意外去世。但因为她的灵魂比一般人强大,而且临近去世时,还怀揣着对书中剧情的愤怒,所以被这个世界的意识感应到,从而选中她穿越而来。
这个世界脱胎于原书剧情,规则就是按照原书剧情运行,一遍又一遍,永远无法停止。
但世界觉醒了意识,世界意识不甘于这样的束缚,祂希望世界能挣脱原本的命运,获得自由,就像她的故乡一样,变成一个真正而自由的世界,向前发展,而不是原地踏步。
可挣脱束缚,首先就需要打破原本的剧情走向。这个世界中的人是做不到的,就需要世界意识从外面拉来灵魂帮忙。
云扶摇,就是那个被选中外来灵魂。
她帮助这个世界恢复自由,这个世界则给予她再在这里活一次的机会,并帮她最大限度的实现她的梦想。
她想当演员,世界意识就赋予她一笑满堂生辉的笑容,自带热度的打火机技能,能亲身体会角色人生的机遇,以及一辈子不会生病的健康身体。
但这些赋予都需要一个过程,她临死前的愤怒又出于对雍君行的遭遇鸣不平,于是世界意识便直接让她变身来到雍君行身边,希望能通过她改变雍君行的命运,从而改变整个剧情命运。
她做到了,于是世界自由了。
世界意识告诉她,她可以安心地生活在这里,她帮助了世界,世界就会一直守护她,让她活得开心顺遂,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以后的生生世世。
至于变身,她没法再变身了,但世界保留了送她的金手指。
比如说一笑会放光的笑容,就会跟随她一生。她不能再变成电视机也不需要怕,以后只要她看完一部电影或电视机,就可以自由的在梦中选择是否体验里面的角色人生……
而她最后变身花瓶带来的金手指,世界意识故意不告诉她,说要让她自己去发现。
这种无意间透出的亲昵,让云扶摇深刻的意识到,世界意识说得都是真的。不止是这个世界在守护她,就连世界意识自己,也非常亲近她。
世界意识还告诉了她很多事情,就像个终于被允许出家门、可以交朋友的小孩子,开心地blabla个不停。
等云扶摇终于回过神来,雍君行正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她,眼神中透出明显的恐惧,就仿佛是在怕她突然消失一样。
云扶摇抱住他,释怀而温柔安慰他:“别怕,我不会离开的。”
这个世界也已经有她爱和爱她的人,她当然会继续留下。
雍君行紧紧地回抱住她,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京都警方的一个警员匆匆找过来,对着两人说道:“那个国际盗贼团伙有问题!”
雍君行周身的气势立刻凌厉起来。
云扶摇则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心中大石头终于落地。
第89章 第八十九
云扶摇和雍君行赶回京都警局时,那个国际盗贼团伙正在审讯室里“大哭大闹”,俩人站在审讯室外,亲眼目睹了这群国际上鼎鼎有名的大盗们,能为达到目的而做出什么样的事。
盗贼团伙的首领,那个矮小男人正在仰着头嚎啕假哭:“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你们不能把我遣返回国!我死都不会回去的!”
“你们别想送走我!”
坐他对面的两个警员:“……”
两个警员的表情都麻木了,显然已经不知道被迫看他闹了多久。
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员木着脸吐槽道:“之前不是你说的,你自己不是我国国籍,早晚都会被送回国的吗?”
当时你说这话时多骄傲啊,怎么这会还赖在我们国内不走了呢?
矮小男人顿时停止假哭,理直气壮地道:“我总得试探一下贵国警方是不是真的大公无私吧?万一国际上的夸奖都是假的呢?万一你们也像我们那边一样,私底下搞违法交易呢?”
年轻警员:“……”
“反正我不走!你们不能把我送走!”矮小男人又开始仰着脖子嗷嗷假哭:“你们送我回去,我就没命了啊!你们忍心吗?我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呜呜呜!”
“难道我不是贵国的国籍,你们就忍心看我去死吗?!”矮小男人一脸悲伤,却死活挤不出眼泪,还急得狠掐了一把大腿。
两个警员:“……”
面对这样敏感的质问,两人齐刷刷扬起外交微笑,闭嘴不答。
我们就看着你哭,看着你闹,看你还能假哭多久。
矮小男人刚挤出几滴眼泪,一看两人这反应,顿时急得真哭了出来:“呜呜呜!你们不能这么残忍,我如果被遣返回国,就真的没命了!”
他还在哇哇大叫,隔壁审讯室里的另一个盗贼团伙,那个瘦高男人,此时已经泪流成河,悲伤得无以复加。
“你们不能把我们遣返回国啊,我们会没命的!你们知道国际上有多少人想要我们的命吗?!他们恨不得我们立刻回国蹲监狱!”
“等到那时候,他们只需要一个‘被狱友群殴至死’,或者‘突发疾病死亡’的借口,就能让我们所有人都死掉!”
“只有你们,只有你们这不会发生这种事,你们送我们走,就是在要我们的命啊!!”
瘦高男人嚎啕大哭道:“作为国际上备受赞誉的警方,你们不能这么无情啊!”
审讯他的两个警员:“……”
之前吐槽我们不会变通,死守规矩的是谁?这也变脸变得太快了吧!
心好累。
而在隔壁的审讯室,隔壁的隔壁的审讯室,隔壁的隔壁……那些还戴着手铐的盗贼团伙成员们,同样在边哭边喊,哀嚎到差点打滚。
“你们不能送我们走啊,我们会没命的!”
“你们知道国际上有多少盗贼、杀手、罪犯只想被你们抓到,在你们国家服刑吗?如果我们被你们遣返回国,那些罪犯该有多绝望啊!”
“我们又没说不付出代价,我们为了能在这里服刑,早就把代价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做各种交易,只要你们答应让我们留下!你们倒是问啊!怎么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要送走我们呢?!你们怎么能这么死板呢?!”
哭嚎耍赖到最后,那些盗贼团伙终于憋不住了,开始恨铁不成钢地主动“教导”警员们怎么做事,差点把自己的筹码都捧出来。
显然,在生命危机面前,哪怕是国际大盗们都开始着急了。
云扶摇看得瞠目结舌,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群国际大盗,会在之前行动时显得那么怪异了。
雍君行微露诧异之色,他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向送他们过来的警员询问道:“他们之前是故意接受雍任晟的雇佣,也是故意在国内被抓到的?”
警员哭笑不得地回答道:“对,我们调查到,他们之前被雇佣去偷盗时,似乎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导致雇佣他们的人和被他们偷东西的人,都在为了灭口而暗中派人追杀他们。”
“这群大盗大概是觉得逃不过追杀了,想躲进监狱里求生,但又害怕他们被关在其他地方时,会被人暗中害死,所以才想到了跑到我们国内犯罪故意被抓。”
“然后他们再用各种情报与我们交易,让我们不要把他们遣返回国,就关在国内服刑,好保下他们自己一条命。”
警员特别无奈地道:“这种为了求生求到跑去他国坐监狱的罪犯,我们这也是头一回见。”
雍君行听着都觉得稀奇了,还有点忍不住想笑,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没笑。
云扶摇却直接就笑了出来。
她对这些犯罪分子没有丝毫同情心,这些为了钱不知道害过多少人的罪犯,现在沦落到这种境地,被他们害过的人要是知道了,恐怕死了都会高兴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他们这会要死了,知道对着别人苦苦求饶了,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对着他们求饶的时候,他们怎么不心软放过人家?
特别是那个盗贼团伙的首领,云扶摇当初在别墅里就看出来了,这人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
云扶摇幸灾乐祸地道:“那他们当初潜入雍家别墅却不杀人,是怕杀了人和咱们国内警方闹翻,导致你们拒绝答应他们的不遣返请求?”
而不是什么心有原则,坚决只偷盗而不杀害人命。
警员无奈地点头道:“对。”
云扶摇继续道:“在雍家别墅的时候,他们明明实力那么强,最后面对那台跑步机的围堵时,却犹犹豫豫的,既想逃跑又不想逃跑,其实是既害怕毁了他们自己的名声,又害怕错过被咱们国内警方抓捕的机会吧?”
“那毕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行动了,哪怕被抓,他们其实都想要个好听点的名声,比如说最终不敌警方人多,导致被咱们国内警方抓捕什么的,而不是被一台跑步机抓住的,显得他们搞笑又无能。”
当然,这群盗贼可能还抱着要是被国内警方抓住,他们也算是给警员们送功绩了,可能会更好和警方谈判的心思。
警员苦笑着点头道:“对,就是这样。”
云扶摇又道:“他们被抓住后还劝说警方合作的目的,就不用说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想合作,而是想试探国内警方的行事作风,是不是真的像国际上传言的那样。”
“如果警方那时候答应了他们的合作,那这会他们别说祈求留在国内了,只怕恨不得立刻被遣返回国,然后在遣返路上,或是在被遣返回国后,再寻找其他的机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