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坏事变成了好事，大家心情都欢乐起来，熬夜的疲惫也没那么重了。
再加上熬夜的演员就云扶摇和司乐，俩人还是下午才有戏。寇谦这个导演熬习惯了没啥感觉，所以剧组连休息都不用，吃了早饭就可以开工了。
众人：总有种平白捡了钱的赶脚。
云扶摇见没什么事了，就和众人道过谢，说她先回房了。大家也没多想，纷纷和她道别。
云扶摇便快步出了会议室，一关上门，立即往电梯那跑。等到了楼层，她火急火燎地冲出电梯，向着姚若欣的房间跑去。
还没到房门口，云扶摇就已经听到了姚若欣的喊声。
那喊声歇斯底里，带着要和人拼命一般的凶狠和不管不顾，几乎破音。
“……虞曼珠……我告诉你……”
很显然，是看到网上舆论反转的虞曼珠打来的，在质问姚若欣。因为照片是姚若欣给她的，那段视频会流传到网上，肯定也和姚若欣有关系。
不管是姚若欣做事不谨慎没删除视频，让云扶摇这边拿到了，还是姚若欣就是发送视频的人，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虞曼珠都不会放过姚若欣。
因为她和虞家根本经不住查！
一旦虞家的老底被掀出来，虞父虞母的荣华富贵还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若是虞曼珠被查，那根据某人“虞曼珠欠我一条命”的话，虞曼珠直接被判刑入狱的可能性也很大。
这样的结果，虞曼珠怎么可能会接受，怎么可能会放过姚若欣。以她的性格，就是死，都会拉着姚若欣一起死报复她！
云扶摇几乎是扑到房门上，直接就听到房内姚若欣的喊声。
“有本事你就去发视频啊，你去啊！”
“虞曼珠，我告诉你，我姚若欣下决心找金主的那一天，就豁出去了！我不怕你发，你发出去给我看看，我看看网警是抓你还是抓我！”
“虞曼珠，你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姚若欣的声音里含着恨，她一字一句道：“你把视频还给我，你还可以备份了继续威胁我，甚至把那些视频散播出去，直接毁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哈，你不会放过我？虞曼珠，你听清楚了，是我绝不会放过你！我姚若欣绝不会放过你！！”
姚若欣的嘶喊里仿佛已经带上了哭音，可哭音又很快消失了，她依然说得凶狠而毫不给自己留余地。
“虞曼珠，我姚若欣就算完了，也绝不会放过你！！”
被云扶摇电话叫过来的姚若欣助理，刚气喘吁吁地赶到。她几乎是慌乱地拿着房卡去开门，根本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云扶摇接过房卡，低声找了个借口把她打发走，自己缓缓开了门。
打开的门缝里，姚若欣正站在桌边，对着桌子上的手机叫喊。
因为她的手，已经发抖得拿不住手机了。
她喊得声嘶力竭，嗓子都破了音，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带着浓浓的戾气和狠辣。
可没人看到，她的身体正因恐惧而剧烈发抖，她的脸色惨白得仿佛死人，她脸上的泪水不停的流，说话却没带一丝哭腔、颤抖。
姚若欣在这一刻，几乎用尽她毕生的演技。
她假装自己很强，假装自己恶毒，假装自己不会被打倒。
可谁又会知道，她的泪水在哗哗地淌。
但她的声音，又比任何时候都稳得住。
在这一刻，云扶摇能看到，姚若欣在迅速的成长，再不复她曾经幼稚而又跋扈的模样。
电话那头的虞曼珠，都被震得一时没了声音。好一会，她的声音才从话筒里重新传出来。
虞曼珠的声音里同样带着恨，她缓缓地道：“好，你好得很！姚若欣，你给我等着！”
姚若欣的身体依然在发抖，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怼回去：“等着就等着，虞曼珠，你也给我等着！！咱俩的事，没完！”
虞曼珠直接在那头挂了电话。
手机扬声器不断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姚若欣慢慢才回过神来，她抖着手按了几次，才按掉电话。
她扶住桌沿，让自己勉强保持站立，不至于滑坐到桌子底下。
她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等着就等着，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我不过就拍了一部电视剧，我怕什么。大不了回家种地，我往自己脸上划几刀，换个名，谁还认识我是谁？”
“我不怕，我姚若欣什么都不怕。”
她一句一句地安慰着自己，眼角却“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嘴唇都在颤抖。
可这一刻，姚若欣坚信，她很强，她绝不会倒下，她姚若欣就是死，也要站着死！
她绝不会，绝对不会，再去躺到别人身子底下，摇尾乞怜！
她是姚若欣，她要当一个干干净净的姚若欣！她爸妈生下她，不是让她给公子哥糟蹋，给人欺负的！
“咔哒。”
轻轻的关门声，吸引了姚若欣的注意。
她一惊，立刻转头看过去，却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恍惚了一下。
时间仿佛倒流，她又回到了那个会所包厢。
沈少盯着她，警告她，对她说：“别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人家好人家的清白姑娘，你注意分寸。”
姚若欣眼眶里滚动的泪珠，“啪塔”就掉了出来。
她看着眼前的云扶摇，颤抖着张开嘴，几乎哽咽地说：“云、云扶摇，我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我不脏。”
“我不脏！”
她似乎在害怕别人不相信她，执着地重复着。
云扶摇的心宛若被什么扎了一下，微微的疼，还有一丝难过。
她走过去，用纸巾轻擦姚若欣脸上的泪水，轻声说：“嗯，你不脏。”
“姚若欣，你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云扶摇的声音轻轻的，仿若怕惊吓到她，语气却很坚定。
姚若欣的泪水忽然就涌了出来。
她死死抓住云扶摇的衣服，放声大哭：“云、云扶摇！我讨厌你！我这辈子最讨厌你了！我恨死你了！”
“我恨死你了！！”
“我恨死你了啊！！！”
姚若欣慢慢滑坐下去，她死死抱住云扶摇的腰，嚎啕大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不顾形象，眼泪鼻涕糊在脸上，如同一个被逼到悬崖边，无助而绝望的孩子。
云扶摇这才记起来，其实姚若欣，今年也才二十一岁而已。
她叹了口气，轻抚着姚若欣的发顶，柔声道：“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想黑我，只是想反击报复虞曼珠，利用虞曼珠给我送热度，对吗？”
“你会给虞曼珠发照片，是想先拖住她，怕她再去找别人黑我，或者是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对吗？”
“虞曼珠对你说了她要谋害我的计划，你被吓住了，你害怕我真的被她害了，想告诉我，却又有把柄落在她手里，不敢告诉我。”
随着云扶摇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真正的真相，姚若欣的哭声慢慢停下了。
她僵硬地抱着云扶摇的腰，低着头，仿佛僵成了一座雕像。
云扶摇却没有停下说话，她道：“于是，你想到了在有监视器的地方拍一张错位吻照，发给虞曼珠，骗虞曼珠去花钱买水军黑我。你自己却拷贝了那段监控视频，又买了别的水军，跟在虞曼珠后面给我洗白。”
“你告诉虞曼珠，让她在凌晨后开始黑我，因为那时候电视剧刚播完不久，我有了知名度，是黑我最好的时候。虞曼珠不混娱乐圈，对这些不了解，又见你那么积极地给她出谋划策，还有把柄落在她手里，她就真信了。”
“可她却不清楚，凌晨之后，是上网人数最少的时候，就算她怎么黑我，热度都上不来。”
“等到临近早上，你买好的水军就开始按照你吩咐的，在网上帮我洗白。这时候上网的人数开始增多，人们没经历过之前水军黑我的声势，不会信那些谣言。他们只看到了黑料反转后的结果，只会同情地帮我声援，热度自然就上来了，变成了焦点。”
“于是，各家新闻媒体开始跟着报道这件事，让我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名声却越来越清白、越来越引人同情。”
“你还让水军频频提及我的身世，引导大众往豪门斗争上想，引导新闻媒体去主动挖掘幕后黑手，是想让新闻把我和虞曼珠的真假千金一事报道出来。”
“只要这件事广为人知，以后但凡我有点什么黑料、危险，大众都会第一时间认为是虞曼珠做的，反而不会信那些黑料，还会发言希望官方介入调查，还我清白，保护我的安全。”
云扶摇轻轻叹气，无奈地调侃道：“你知道吗，姚若欣，我感觉你这辈子的聪明才智，都在今天这件事里用完了。”
以姚若欣平时表现出的智商和情商，能想到这么对付虞曼珠，这么帮着她，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姚若欣愤怒地把满脸眼泪鼻涕往云扶摇的衣服上蹭，还用力撞了她的肚子一下。
云扶摇好努力才忍住笑。
她缓了一会情绪，才缓缓地道：“姚若欣，你帮我把后路都安排好了，是想退出娱乐圈吧？虞曼珠的手里，有让你再也没法继续演戏的把柄，对吗？”
“你选择去和虞曼珠鱼死网破，却把我保护得很好。姚若欣，你真的最恨我？我为什么觉得，你其实最喜欢我呢？”
云扶摇用手抚摸着姚若欣的发顶，轻笑着逗她。
姚若欣又用力撞了云扶摇的肚子一下，如果不是咬不到，她恐怕还会气得咬她一口。
云扶摇假装没感觉到，嗯嗯着道：“好的好的，我不说出来，假装你还是最恨我了。好的好的，我也最讨厌你了。”
姚若欣顿时抬起头去看她，愤怒地控诉：“你、你还敢讨厌我！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你不能讨厌我！你个混蛋！渣男！！！”
性别为女·云扶摇：“……”
姚若欣反应过来，立刻改口道：“渣女！渣女！！！”
渣女·云扶摇抬头望着天花板忍笑：“好好好，我不讨厌你，我最爱你了，么么哒么么哒。”
姚若欣气得仰起头，“啊呜”一口咬住云扶摇的手，怒瞪她。
云扶摇差点爆笑出来。
姚若欣看着表情恶狠狠的，咬人却又不敢用力。可不用力，她自己又不甘心，只能继续恶狠狠地瞪人。
而且自从她抱住云扶摇的腰，就再也没松开过了。
就像要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哪怕之后她还是会溺死，可这一会能让她再感受一下活着的感觉，她就已经无比知足。
云扶摇感慨地摸摸她的头，放柔声音道：“姚若欣，你长大了。”
只是这成长的代价，未免太大。
姚若欣的嘴巴慢慢松开了她的手，低下头，没吭声。
云扶摇温柔地摸着她的发顶，轻柔地道：“姚若欣，你愿意告诉我，虞曼珠是用什么威胁的你吗？”
姚若欣原本因为刚刚那一闹放松下来的身体和情绪，立刻又僵硬、紧绷了回去。
云扶摇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她继续抚摸着姚若欣的发顶，柔声说：“姚若欣，你不是一个人，别怕。”
姚若欣原本已经停住的眼泪，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又开始扑簌簌往下掉。
她把头抵在云扶摇的腹部，很久很久，才哽咽说了一句话。
“李、李少偷拍了他和我做那些事的视频，我不知道，他把视频全给了虞曼珠。”
云扶摇感受着自己被泪水打湿而变凉的衣服，心里同样也在发凉。
从没有哪一刻，云扶摇这样厌恶虞曼珠，还有她那些男伴。
云扶摇揉揉姚若欣的脑袋，告诉她：“别怕，视频我给你拿回来！”
姚若欣豁然抬头看她。
云扶摇对她微微一笑，声音轻柔，语气却很坚定：“虞曼珠想毁了你，她做、梦！”
姚若欣的眼睛瞬间被泪水模糊。她第一次明白，剧组的人，为什么会都喜欢云扶摇的笑容。
因为她的笑，能驱散所有的黑暗和绝望。
因为她的笑，能让人即使身处冰天雪地，也能感觉到温暖。
姚若欣的眼泪扑簌簌的掉。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云扶摇蹲下身，拉开她环住自己腰际的双臂，把它们环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倾身抱住了姚若欣。
“别怕，姚若欣，我陪着你。”
“我陪着你斗虞曼珠，我陪着你拿回视频，我陪着你销毁视频。”
“别怕，姚若欣。”
别怕，姚若欣……
姚若欣紧紧抱住云扶摇，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梦中，有人跟她说了她最渴望的话。
——“别怕，姚若欣。”
回过神，才发现，说话的那个人，就在她身边，抱着她，说给她听。
姚若欣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谢谢，而是嚎啕大哭。
她曾身处地狱，现在，有人拉住了她，一点一点，把她拉回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