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可是当今皇上啊,怎么会秘密出现在扬州城中,还出现在这个村子里的小院里。
在他还未想明白的时候,外面来了一个小厮,趴在他耳朵上说了几句话,府里传来消息,顾夫人重病了。
枝枝看到顾恒为难的样子,道:“恒哥哥先去吧,我这里无碍的。”
顾恒又回头看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道别离开。
人走后,傅景之才说了第一句话:“那个香包送谁的?”
可以看出,男人竭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算理智。
枝枝抬眼道:“自然是送给你看到的人。”
傅景之:“我都看到了,那是一个送给女人的香包。”
枝枝不由得默然,这男人观察的还挺仔细。
就在枝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却听傅景之开口道:“不管怎么样,别总想着用乱七八糟的借口把我气走了,我才是你光明正大的青梅竹马未婚夫,娃娃亲的。”
一听到这,枝枝又想给他一拳了。
偏生男人这时候,男人靠近一步,把她连着猫儿都带入怀中了,下巴顶在他的发顶,道:“家世阻拦可以破了这道屏障,脾性不合可以磨合,我不穷也不丑,也可以和你一起养猫养狗,所以,你究竟不喜欢的是什么呢?”
这些都是她曾经说过的话,却没想到他是真的记在了心里。
但是,她走之前,他都已经有了先皇给他定的妻子,他的妻子那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如今,那孩子都已经可以叫“爹爹”了吧。
从两个人怀里传来两声猫叫,打破了这个僵局。
方才他抱住她的时候,她是抱着猫猫的,如今猫猫肯定已经捂坏了吧。
枝枝稍微推开他。
却不曾想,从她的怀里钻出来了的,却是一只浑身黑色的猫儿。
第48章
刚刚抱在怀里的还是小白猫, 如今从自己怀里钻出来的却是一只纯黑的。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都断了弦,变成了满脸惊讶。
“雪团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枝枝愕然的抬头,下意识辩驳道:“不是我·干的。”
就在这时, 在男人怀里又探出了一颗雪白的毛绒绒的脑袋,好像是解答疑惑一样,小家伙也一脸懵,冲着枝枝喵呜呜呜呜的叫。
枝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两只猫。
怨不得她半天也没想明白。
枝枝又偷瞄了一眼傅景之怀里的小白猫, 将自己怀里的小黑也送塞了进去。两颗小脑袋一黑一白,小小的, 就像两颗汤圆, 软软糯糯的。
昨晚她就猜到了,这猫猫是谁送的。
为的就是让她心软,讨她喜欢。
不曾想, 事实都已经摆在面前了, 她的心底似乎有什么在动摇。
枝枝转过身子道:“小白昨晚走丢了,到了我家门口, 太晚了就没送回去。如今还你。”
誓要撇清关系的姿态。
她本身想的就是, 傅景之不会在扬州久待。她装一回失忆,让他觉得无趣乏味,不要再来纠缠她。待他走了, 没有见到她在面前, 依他日理万机的忙碌,很快就会不记得她这号人物。
不曾想, 这男人竟然真的悠闲的在田野间住下, 还在她隔壁盖了一座小竹屋,一副长久居住的模样。
这让枝枝彻底乱了分寸, 慌了神。
才拿那么拙劣的借口想骗他,说什么香包是送给顾恒的。
如今。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越想撇清,越发多了许多牵扯。
看到枝枝去了屋子里,傅景之也追了上去。
枝枝到门口,哐当一声关了门,将他那张大脸拒之门外。
她刚去了窗户,就瞧见男人正站在窗边,肩头是小黑团子在爬,头顶是小白团子刚爬上去,跃跃欲试的要从窗户口伤闯民宅,看起来危险极了。
果然,下一刻小家伙就试探了一下,直直跳了进来,在铺了棉被的软垫上翻了个身,瞧着枝枝喵了一声。似乎是在说,我找到你了哦。
傅景之道:“就算不要我,也不能不要它们啊。它们是同一只猫妈妈生的,昨夜小黑叫个不停。”
他把小黑团子递到小白团子旁边,两只小猫叠成了罗汉。
枝枝低头看了一眼,直截了当的关上了窗户。
看到再次被拒之窗外的主子,春至道:“主子,属下再去寻新的动物送给夫人?”
他问着,却发现,他的主子正在笑。
傅景之整理了一下身上小猫掉落的猫毛,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窗户关上了,也打开了。”
春至不解的看了一眼窗户,又看了一眼已经出去的主子,最终也没有懂这句话的意思。
ー
因为有了两只猫儿,枝枝的小院也热闹了不少。
尤其是满月的小猫正是好奇又活泼的时候,平时需要不停的有人看顾。
然热闹的另一个原因则是,某人又有了新的借口,每日来枝枝的小院蹭饭。
美其名曰,照顾小猫儿。
其实鬼才不知道他的心思。
就连银杏都问道:“小姐,您究竟喜不喜欢这位江公子啊?”
枝枝拿着话本子的手猛地一顿,语调极慢的回道:“不知道。”
银杏着急的在枝枝身边转圈,道:“可是小姐,他整日在您身边晃悠,时间长了,对您的名声可是不好的。您若是喜欢他,就让他下聘定下来。您若不喜欢,需早早推掉比较好。”
小丫头不知道傅景之的真实身份,只觉得江濯真的是个小官之子,他们两人的关系,不过是个娃娃亲已,口头之约,想退便退了,没人知道这件事。
可是,细想一下。
其实她在与他的相处中,又何尝不是越来越忘记两个人之间的鸿沟。竟然随意的像一对普通的男女,全然忘记了他高高在上的身份。
也不知道是她一直在催眠自己,现在是处于一个失忆状态,并不知道她是皇帝的身份。所以她才越来越放肆。
还是他如今实在是没端架子,麻痹了她的警觉。
她还没想通的时候,怀里的两只崽子喵喵两声。
枝枝抬头道:“雪团子和黑煤炭饿了。”
柳儿将两只小家伙挪走,枝枝刚一起身,就看到了男人正在他面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悄无声息的吓人。
枝枝道:“不知江公子前来,有何贵干?”
傅景之上前一步,自己寻了枝枝面前的石凳坐下,面上的表情却不如平常一般放松。
“想来看看你。”男人的双眉紧锁,眼底有着深深地疲惫,显然事情并不简单。
枝枝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多问。她想来不想掺和男人的朝政,能令他都愁眉不展的事情,自然也不是她能解决的。
在男人惊诧的目光里,枝枝起身,去了他的身后,瞧了眼四周两个丫头都不在,将柔软的指肚放在了他的穴位上,轻轻揉捏起来。
只两下,傅景之就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
枝枝不由得疑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傅景之眼底带了一抹笑意,直达眼底,明晃晃的让人不容忽视。
“只是你很久没对我这么温柔了。”这句话带了浅浅的心酸。
不过也确实,从咋一见到他的惊讶,慌忙中决定演戏。到后来的相处中,她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甚至听到他诉说悲痛的年幼时,都忍住了心底的柔软触动。
她是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枝枝手下的动作重了几分,亦嗔亦怒,眉目间鲜活好看:“再乱动,你就继续头痛着吧。”
男人乖觉的低下头,真的不再动作。
按揉了约两刻钟,柳儿带着两只小猫崽出来,枝枝迅速的松开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去了花房。
花房里有她绣了一半的绣品,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做的。
待她坐到绣架旁,再往外看的时候,院子里的男人已经走了。
皇帝哪有这么好当,从他眉宇间的疲惫就可以看出。他搬过来以后,虽说日日来这里消磨一会儿,但是白日大部分时间都在竹屋。
枝枝曾去过一次,那里明亮舒适,更像是一个书房一样。
若是他夜间没有翻窗进她的房间,自然就是彻夜忙于政务了。
晚间,到了用膳的时候,银杏去竹屋叫人,却发现竹屋黑漆漆一片,叫了几声也没听到回应。
银杏回去道:“小姐,竹屋里没人,是不是他们已经走了。”
竹屋并没有厨房,就算有,两个大男人恐怕一天就能将小厨房连带着竹屋一起烧成灰了。所以平日里,傅景之和春至都是跟着这院吃饭的。
枝枝可不相信,这男人会突然不告别。
她问道:“可曾发现什么字条?”
银杏摇头:“奴婢在屋外寻了,并没有看到。屋子里也点了烛火看了个遍,都没有瞧见。”
“那我们便先吃吧,剩下的放在锅里温着,他们应当是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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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里的一所宅院。
冬至跪在地上一脸严肃的禀报道:“主子,自从您将自己确实不在京城中的消息散开,礼部尚书就开始蠢蠢欲动,试图煽动朝堂上的纷争。江先生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礼部尚书本身就是禹王旧部,但是刚即位的时候,朝堂动荡,没动他。如今才过了两年,这只老狐狸便沉不住气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傅景之转动着茶盏缓慢地开口:“禹王已死,他们识相的,就不会如此折腾。”
按道理,就算是新旧朝廷势力更迭,其他皇子都已经死透了,如今就剩傅景之一个皇室血脉。他们怎么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就算是要造反,也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傅景之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犀利:“去查一下晟献帝死前都接触过什么人,所有小太监小宫女都不要放过。尤其是与礼部尚书的人接触过的小宫女小太监。”
冬至接了命令,即刻去用密语写了信,飞鸽传书去了京城。
没多久,又有一个小厮装扮的人上前道:“圣上,礼部尚书果然与边境敌军有所勾结,但是具体交易暂时未探查清楚。”
边疆情形复杂,尤其是有内臣与之勾结,更是危险重重。若是要派人过去,必须是信任的、且军事能力卓绝的人,才能只身去,还不一定能全身退。
这样的人选在傅景之的心底只有一个,只是不知道那人愿不愿意。
在书房里又见了几批人,等忙完,天色都已经黑透了。
春至问道:“主子,今晚还回去吗?”
傅景之揉了揉太阳穴,抬眼道:“自然是回去的。”
枝枝侧卧在床边,乌云流瀑般的三千青丝柔顺在肩头,在橘色温暖的烛光下,就像画里面走出来的美人。
两只小奶猫被放在不远处的篮子里,一黑一白已经抱成了团,小太极一样,毛茸茸的两颗小脑袋顶在一起。
又看来了一会儿,枝枝抬起手臂轻揉略微发酸的眼睛,穿着白色的寝衣站了起来,踢踏着鞋子下去熄灭烛火。
刚熄灭一盏,就听到窗户吱呀一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猛地抱住她。
惊吓之下,她的胸脯高高起伏两下,呼吸了两下才缓缓道:“小厨房有剩饭,饿了你派春至热着吃一下。”
傅景之低下身子,呼吸清浅的落在她的耳垂上,麻麻的,痒痒的。
不多时,她便禁受不住想要推开他。
这时却听傅景之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怎么得知他叫春至的?”
枝枝的身子猛地绷紧。
第49章
“你自己叫过他的名字, 我怎么不知道?”枝枝低着头,语气坚定的说。
然而她的内心却并不坚定。也许是最近的相处太过于自然而然,她除却刚开始那一段时间时时刻刻紧绷着自己, 将他的一举一动都记得条理分明。最近却没那么紧张的。
“我可都没记住你的几个小丫头叫什么,你却记住了我的小厮的名字。”傅景之握在她腰间的手加重了几分力气,语气颇为不满道:“是不是他生的比我好看?”
对于他奇异的关注点,枝枝每次都忍不住想翻白眼怼他。但是枝枝对他的脾气太过于了然了,一般这种情况下, 越是跟他纠结这件事,他越是带劲。
她避重就轻道:“时常服侍的两个丫头, 一个叫银杏, 一个叫柳儿。”
傅景之的眉头皱了皱:“谁要记得她们叫什么,我眼里可是只有你的。”
“明明就是你自己说没记住,我给你说一下, 你爱记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