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把嗓子一直缠绕在她的耳边，或轻语低喃或是发出低笑，强硬的同时又难掩温柔，梦中的她，明明身体被压制得忍不住颤栗，又因为这道嗓子而满心欢悦。
原本以为逃避了几天，不再做梦便没事了。
没想到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而已，便又再让她想了起来。
黎棠闭了闭眼，屏除掉杂念，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她对楼明川说：“我是黎棠。”
“嗯。”
青年的嗓音很低沉，“我知道。”
他知道……？
黎棠疑惑只是一瞬，后面又被别的专注了注意力。
她发觉，从接下电话开始到现在，楼明川根本没有移开过视线，一直注视着她不放。
明明隔着两个阳台，这个人却仿佛就站在她的前面，无视一切距离，只要他伸出手便能轻易抓住她。
她不明白。
在那天之前，这个人根本没有这么强烈的侵略性，为什么现在仅仅只是视线而已，却犹如实物，仿佛把她缠绕住，让她动弹不得。
黎棠长到二十八岁，还没怕过谁。
她小时候是小霸王，长大了虽然内敛许多，但仍然天不怕地不怕，就连被他们尊称为大魔王的许切，她也没怕过。
可是那天之后，如今她在面对楼明川的时候居然下意识觉得胆怯。
那种感觉很难说清楚，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梦境的感觉太过真实了。
那种被谁掌控在手心的感觉，哪怕在梦醒之后，也仍然让她觉得……
十分恐慌。
黎棠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那只是梦而已。
她稳住心神，对楼明川说：“我是跟你商量，关于许切电影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仍然觉得那两个角色无论是哪一个都非常有挑战性，未来一定会成为经典的。”
“为什么不过来？”
楼明川答非所问，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从那头传来他的反问。
“……”她傻啊还过去。
黎棠“哈哈”干笑了两声，她没有回答，继续顽强地说：“老实说，你的条件我是肯定没有办法答应的，无论是真实还是玩笑性质都非常恶劣。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之前也相处得挺好的，所以或许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别的条件……”
……对了，这家伙不缺钱。
又少了个有力的谈判条件。
不想出卖自己，也无法用金钱收买他，黎棠努力想了想，一时实在想不到什么，只能徒劳道：“除了你说的那个条件，其他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青年低笑一声。
他慢条斯理地道：“除了那个条件，我什么条件都不要。”
“至于为什么……”
男人意味不明地拖长语音，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又低又沉。
“……你自己想。”
交涉不成功。
黎棠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调戏了，她沉默片刻，随后一声不吭地挂断了电话。
小样儿，不演就不演！
她还是不指望他了，就当之前的一切白忙了。
许切说得错，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合作就不合作，大不了她再找个好苗子。
至于那个破血量条，她也不管了，要么看看以后能不能找个代餐，要么到了实在搞不定的时候……
她就……
她就去找楼明川亲一下！
肉偿是做不到了。但反正他们都亲了两次，那么为了活命再来第三次或是第四次……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她亲了就跑，把主动权夺回来。
要是又会梦到什么她也不管了，反正都是梦，不是现实。
黎棠想通后，转头便去给许切打电话，跟他说事情黄了，让他重新找人。
许切对此没有说什么，很随意便应下了。
本来他一开始就有意让黎棠出演这个电影，所以仍然让黎棠担任女主角。
两个男主角都要选，黎棠作为女主角，在周一试镜的这天，她也被许切带去了现场。
然而，到了试镜现场，她居然在会场里看到了楼明川。
他混在候选人的队伍中。
青年黑发俊脸，神色有些漫不经心，一袭灰色长风衣显得他腿更长，就算站在一堆长相不俗的候选人员当中，也仍然十分惹眼。
他那个长相，别的不说，做明星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只看长相入选，他肯定是当前的第一名。
因为黎棠出演女主角的消息还是保密状态，所以她并没有参与评审，而是在后台看现场转播。
她看到安分等待前面试镜结束的青年，心里觉得十分荒唐。
她猜测他这么做的原因，然而思索半天也想不出来，最后还是忍不住叫韩青叶去把楼明川秘密带到后台。
想再多都没用。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做，她直接问就是了。
第29章 回血二十九天
029
黎棠告诉自己。
自己绝对不是不甘心……
看到安静地跟在韩青叶身后的高大男人, 黎棠承认，好吧，她确实就是不甘心。
她完全不明白这家伙到底什么情况, 她好声好气跟他商量电影的事，他非要提那个条件，她都放弃了，结果他却转头来这儿排队试镜？
他是不是闲得慌。
都亲过她了, 那样的举止肯定不是开玩笑, 但那个所谓条件到底算什么, 莫非他是在为难自己？
找个借口考验她的决心？
不信她是真心诚意想要捧红他, 所以提出那样的过分要求，为了看她愿意做到什么程度？
不不不, 黎棠随即又觉得楼明川应该不会是这么无聊的人……
……不是吗？
黎棠原本也深深以为这个青年绅士可爱，可他也令人意想不到地干得出那种按住她不断索取的事。
她对他完全不了解。
等待二人走来的短短几秒，黎棠的脑海想了好多。
二人来到她的面前, 她和楼明川默然相视, 半天没有说话。
韩青叶感觉到当中奇怪的气氛，看看黎棠又看看楼明川, 张嘴想说话——
“青叶，你先出去，不要让别人靠近这里。”
黎棠突然说。
“……好。”
韩青叶察觉到什么, 她没拒绝, 点头道。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去门, 便又听见黎棠说：“我有些事要和楼明川说, 你也别靠近。”
“……”
韩青叶回头看了眼黎棠, 觉得这样很不妥，然后她张了张嘴, 看着黎棠的神色，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走出去把门带上，顺势在门上挂上“休息中请勿打搅”的牌子，还把附近的工作人员也领走了。
敞大的后台，只剩下一男一女，一站着一坐着的对视。
沉默笼罩着二人，黎棠没说话，楼明川也没说话。
“就这样让我们独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原本站着没动的男人脚步往前不疾不徐地迈了一步，“……不怕我对你做出什么吗？”
他迈开脚步的一瞬间，黎棠仿佛感觉到有一股电流从背脊直窜上天灵盖，她背后的毛不受控制地竖起来，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
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表情如常地稳稳坐在原地，而不是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梦境的后遗症太恐怖了。
感激她演技过硬。
黎棠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决定无视楼明川的话，沉声问：“你不是说不拍吗？”
楼明川思索了下，低语：“我没有这样说过。”
“……”他还真没有这样说过！
黎棠回想起来，发觉他只是说如果她想要他参演这个电影，她便要答应他的条件，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他不演。
一时之间，她没能明白这二者的区别。
她要是不答应的话，那不是默认他不会参演吗？
黎棠搞不清楚这二者到底有什么不同：“楼明川，你来这里试镜，和我邀请你加入，有区别吗？”
“当然。”
楼明川又往前迈了一步。
“……你就站在那儿别动！”
见到他又往前走，黎棠身体下意识要往后靠，眼看距离拉近，她警告地瞪着他，“说话就说话，不要靠过来。”
楼明川听话地停住脚步。
他看着黎棠脸上微微警戒的神色，轻扯唇角。
“有什么不一样？”
黎棠把话题拉回来，纳闷地问。
她真的不太明白。让他不用参加试镜便能直接参演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这么费劲？
他要是其实并不想演的，但因为她拜托，所以才会提条件也就算了。
然而撇开一切不谈，他这不是自己也想参演吗！
那为什么要搞出那么复杂的事，直接答应不就好了？
“……黎棠，我来试镜，不管成功与否，我们的关系都是同等的。”
楼明川淡淡道：“但如果我那么简单地接受你的邀请，情况就不一样了。”
若是他不提条件，她永远没有那个意识。
他那日的过分举止效果很显著，这个女人以往在他面前总是把他当成年轻后辈，应该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他。
如今看他的目光终于改变了。
如果不改变，他们的关系就不会有改变。
只有让黎棠意识到他是可以对她做那种事的人，才会让她用另一种目光看待他。
虽然……目前还是带着警备意味的。
楼明川从旁边拖过来一个椅子，就放在黎棠的面前，面向椅背的方向坐下。
他用双手撑在椅背上，姿态往前倾，深邃幽黑的目光盯住黎棠，“如果我不那样说的话，一直以来，你把我当成什么？”
青年语调不急不缓，一个又一个的猜测词汇从他嘴里出来：
“认识的人？后辈？朋友？还是……弟弟？”
无论是哪个，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直言道：“我没有和你做朋友或是当你弟弟的兴趣。”
“……”
黎棠哑然。
楼明川凝视着她，“那天的事，我不会道歉，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甚至会做得更过分，过分到让你无法想象……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这个人实在是……
太直接了。
黎棠终于明白，原来楼明川是这样想法。
说来也是神奇，自从那天之后，除了工作时间，她的脑子基本上都占满了关于楼明川的事。
就像现在，许切明明是把她带来帮忙过目演员的，结果她看到楼明川在试镜人员那儿排队，一门心思就全在他身上了。
连转播都没心思看了。
这么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
虽然这个人年纪不大，甚至偶尔看起来还挺无害的样子，但原来是她看走眼了。
这个人是最高端的猎手。
黎棠和楼明川对视片刻，忽然用拇指抵起额头揉了揉。
毫无疑问，楼明川十分年轻，比她要小了七岁。
说实在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成是那种对象，各方面都不符合她曾经设想过的类型。
她曾经在采访时说过楼明川是她的理想型，其实只是为了挫一挫褚立延的锐气，以及让楼明川的人气可以因此上升一个度，好让他可以比更多人知道。
人气上来了，他被刷掉的资源就会变得越来越少。
没想到现在变成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楼明川并不是她的理想型。
徐家的几个男人会想要给她介绍年长她一点的男人不是毫无道理，那是因为她从小到大的取向也是成熟稳重的男人。
黎棠此刻此时终于深刻反省起自己，她之前的行为的确太过了。
难怪会引起误会。
楼明川不是和她从小长大的那几个男人，和她没有丝毫关系。无关年龄，也无关身份，他们仅仅是男人和女人。
“……楼明川。”
一股懊恼感浮上心头，黎棠抬起眼，认真地看着楼明川，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
楼明川低声反问，随后他微微勾起嘴角，微微摇了摇头。
什么……！
看他摇头，黎棠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自作多情想错了。不料男人摇头之后，继续往下说：“不，并不是那么温和的情感。”
比那更浓烈的……
是一种几乎想要把她整个人都弄坏的过分冲动。
是连他自己也觉得惊讶的强烈欲望。
是想要把她占为己有，甚至锁起来，二十四小时让她待在身边，始终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可怕渴望。
其实楼明川也觉得很惊讶。
一开始和黎棠相识时，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把她当成是演艺界一个让人尊重的前辈演员而已。
契机是什么呢？
是拍广告时被无意间撩起的欲望，还是更早之前，被赖在怀中的温暖所触动？又抑或是她在他的面前坦然无比的展露自己？
他记不清了。
只知道每一次见面，某种感觉会渐渐叠加。
大概是平时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所以现在毫无防备地遇上一个，那种热烈的情感连他都觉得惊诧。
他一度觉得棘手。
但又很快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