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站在原地,轻轻吐出一口气。
莫名其妙被关进小黑屋的系统999突然又莫名其妙被拉了回来,正要叫屈喊冤,突然一个激灵,感觉宿主身上莫名有股让它不敢冒犯的气息。
总之,现在的宿主看起来相当不好招惹。倘若当初它第一次遇见的就是这样的宿主,给它十个胆子也不敢绑人啊!
【古怪……】系统999悄悄嘀咕了一句。
而原不为却突然伸了个懒腰,脸上已重新挂上略显懒散的微笑,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自顾自就要离开。
一边走,他一边不忘梳理思路。
“时空与因果之道当真奇异,按已知来推断,当初人皇胜出乃是定势,这才有如今人族统治的大夏朝,才有命运轨迹之中谢渊等人的纠缠……倘若我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也理应如此才对。照这个道理,我不出手,人皇也该胜出才是。那么原本的他又是怎么反杀的呢?”
“……不对。倘若我不来,此界命运轨迹究竟如何,应该是未知的。”
脑中灵光闪现,原不为突然开口:“999,你选择穿越附身是通过怎样的机制?是先检测到反派再进入世界,还是进入世界才检测到反派?”
系统999懵了一下,不明所以地回答道:【当然是先进来再检测反派是谁,在小世界之外,还无法探查到小世界的命运轨迹。比如这一回,本系统就是先进入这个小世界,开始探查命运轨迹,然后发现谢渊灵魂离开,这才附身。】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原不为唇边露出一抹欣然笑容。
以往在其他世界时,他不曾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从未更改其他世界过去的命运,改变的只是未来。因此,他一直以为系统999所检测到的命运轨迹,是自己不曾到来之前的命运轨迹。
就连系统999也是这样认为的。
而现在看来,不完全是这样。
从他到来那一瞬起,此界命运已经开始变化。他就是最大的变数。
比如人皇虞的诞生,就有他的插手——而这是必然的。即便他没有选择附身谢渊,而是王渊,张渊,齐渊,附身于这世上任何一人,终究会在接触到过去真相时,选择助虞一臂之力。
于是,此界过去的命运因他而定,人道一力镇压仙妖两道;于是人族大兴;于是有大夏朝的兴盛,有了黎墨、玉华、谢渊等人背后的三道气数之争。
——也就是说,从原不为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瞬间,此界过去的命运已经受他影响成为定数。
而在他还未附身谢渊之时,谢渊的命运是属于他自己的,所以谢渊所看到的是他自己的悲惨未来。系统999检测到的亦是谢渊的命运轨迹。
用曾经他在科学世界听到的说法“薛定谔的猫”来描述,倘若原不为没有来到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的命运轨迹究竟如何,对他来说就是未知的。
或许千年之前仙道大昌,如今人间处处都是修仙者,或许妖魔反败为胜,早已祸乱人世……
突然想明白这些,原不为唇边的笑容不由越来越大。这一刻,他似乎对时空、因果、命运之类,有了更深的领悟。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看来,我便是这变数的「一」啊。”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看过导演篇,大概能猜到是烬。不知道的读者我就说一下,主角因为虞,联想到曾经认识的一个朋友烬,因此出手帮忙。
①出自《列子》及《道法会元》,删减杂蹂了一下。
另外,不知道解释的够不够清楚,系统每次检测到的命运轨迹其实不能算是主角没到来之前的,而是主角到来之后的。因为主角若是没有来,他就不会知道这个世界的命运怎样,而他既然来了,就已经开始作为变数参与命运轨迹。
只是每次它检测时,主角还没有确定附身的对象,所以显示的是原身原本的命运。(但其实这已经是主角改变之后的,否则的话,说不定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人族大兴,说不定根本没有谢渊这个人呢。)
【相当于,主角进入之前,这个世界命运是文本a,进入的瞬间,过去发生改变,文本a被从头到尾替换成了文本b,附身谢渊的瞬间,未来发生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成为了文本bc。】
【前几个世界则是没有中间步骤,没有文本b,过去不变。在主角附身反派的时候,未来变化,命运轨迹直接从a变成ac。】
可能说的有点复杂,但是大家不用担心,只是这个世界特殊而已,后面的世界应该跟前面几个世界一样,只改变未来。
其实不用看我的作话,大家或许就明白,看了作话反而头疼。之所以解释,是考虑到可能有读者提出疑问——
谢渊看到自己将来会被黎墨夺舍这才逃跑,之后主角才进入他的躯壳。这是他原本的命运。而黎墨夺舍人躯修行,又是因为当年人皇斩断妖魔大道。
从这个逻辑反推,不就说明,就算没有主角的帮助,在原本的命运轨迹中,人皇也会因为别的缘故获得机缘,足够强大,镇压仙妖吗?主角的作为岂不是多此一举?
如果说,是因为主角的帮助,人皇才能镇压仙妖,没有主角帮助,虞就不够强大,无法对抗仙妖,甚至无法成为人皇。那么在主角来到这个世界前,此界原本的命运轨迹中,强盛的人族皇朝是怎么延续下来的呢?本卷开篇第一章 ,不就该仙神妖魔遍地?
所以我才把逻辑解释清楚——
不存在“主角到来前原本的命运轨迹”。主角没有来之前,这个世界宛如封闭的黑箱,命运轨迹是怎样的,我们一无所知;但他到来后,命运因他而变。比如人道大兴。
系统999所检测到的命运轨迹,都是主角到来后的,不是主角来之前的。只是因为它检测的时间点在主角还没有附身时,所以显示的是原身谢渊的命运(而谢渊的命运就隐藏在人道大兴的大背景中,人道大兴这个大背景就是主角到来瞬间所改变的命运)。
第142章 探花[完]
天河幽幽,群星黯淡,庞大的殿宇如山岳倾塌,废墟中露出掩埋的累累白骨,原不为神识将整片天地扫过,这才施施然转身离开,意态洒然。
直到此时,一切他都已了然于心。
方才他以妙真道人记忆中的虞为坐标,充当了一回做好事不留名的幕后老爷爷,将自己所推演的诸多秘法尤其是凝聚驾驭人道气运的诀窍,尽数相赠。
而这不过是兴之所至,随手而为罢了。
但此事做完,原不为又升起明悟。
他所赠与的那些秘法,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结合罗浮界与本界修行体系,杂糅而成。这就意味着,这些秘法早在千年前便于人皇虞手中大放异彩,即便后来失传,亦在此界留下了法则痕迹。
——这岂不是说,此界的修行体系早在千年前就受到了原不为的略微影响?
当初原不为看过黎墨妖魄中诸多法诀,这才摆脱起初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以无比迅捷的速度掌握此界修行体系。
此事原不为本不以为奇,只以为是自身境界高深的缘故,但现在想想,在前几个小世界,他破解小世界本身力量体系的速度似乎没有这么快。可一旦知晓一切前因后果,明悟此界修行体系早从千年前就受到自身影响,就说得通了。
撬开别家的门困难,开自家的门却简单。这修行体系早有他的痕迹,从无到有参悟起来自是轻而易举,迅捷无比。
在他身后,变故骤生!
或许是因为那滴汇聚了一身精华的仙人血液被耗尽力量,原本宛如玉石雕琢,栩栩如生的仙人遗蜕,在转瞬间散去生机,乌发转瞬雪白,肉身变得腐朽,牙齿摇落,肌肉松弛,仿佛天人五衰,终于寿终,到最后只剩下一具普普通通的骸骨,静静躺在宫殿废墟中。
此地本已历经震动,洞天之壁都裂开了缝隙,现在又失去仙人遗蜕的镇压,整个妙真洞天开始剧烈震荡起来。漫天星辰坠落,撞得虚空破裂,火光四起,原本还能看出些形状的天宫彻底被震成了废墟,整片天地都在无限向内收缩。
轰轰轰……
剧烈的动荡中,原不为突然拔身而起,整个人仿佛毫不着力,却又轻飘飘如一片鸿羽,以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的速度,朝天穹飞去,天河就在他头顶。
就在青年触及到天穹上裂缝的那一瞬,整个洞天轰然瓦解,向着中央一点极尽坍塌下去,宛如开天辟地之始。
原不为最后一眼望向玉带般的天河。
“……就这么丢在这里有点浪费啊。”
……
张家庄,浓郁的夜色正在一点一点消逝,天空笼罩在一片混沌的灰色中。
一群兔子咕咕唧唧聚在一起,远远站在那道裂缝周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就在不久前,他们亲眼看见原不为先是抛出一只毛编小兔子进去探路,然后本尊伸手撕开空间,消失在眼前。直到现在,足足有大半个时辰了,还未归来。
“那个人进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不管他,趁现在,我们正好逃跑啊!”
“不行不行,要是那人回来了,岂不是要把咱们抓起来一锅炖了?”
说到这里,一群兔子齐齐打个冷颤。脑海中仿佛又回荡起那道奶声奶气报菜名的声音,还有煎炒烹炸种种死法。
吓得它们缩在了一起,不敢再想。
就在这时,地动天摇,一片茫茫光辉淹没了眼前的一切,等一群兔子适应过后,只见一条玉带般的光河自地缝中汹涌而出,纵跃于苍穹之上。
光河浩浩荡荡,遮天蔽日,那道地缝却是不足七尺,偏偏这光河自地缝中涌出,看起来却没有丝毫违和感。让人第一反应联想到“须弥纳于芥子”。
“快看!那是谢公子?”
这时,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只见那浩浩荡荡、如玉带般璀璨美丽的光河之下,一道人影随着飞了出来,他青衫飘然,仿佛手托光河而行,又像是仙人凭风御虚,随手抽出一条玉带,于是玉带化作天河,横亘于天穹之上。
这时,不止张家庄,方圆百里,千里,甚至更远的地方,不知多少人抬起了头来,看见浩浩荡荡的光辉遮蔽天穹,将灰暗朦胧的天空映照出一片璀璨色彩。
有人衣袂飘飘,似已登仙。
受到天河出世的气机刺激,从妙真洞天中涌出的海量灵气冲刷天地,几乎形成了灵雾,于是天幕好像笼上一层云烟。
而云烟之中,有长河挂于天空,仙人蹈舞于天河,瑰丽霞光映射天穹。
这幅毕生难忘的场景深深印刻在无数人心底,几乎以为是在梦中。更有文人墨客兴致大发,以自己的方式将这一幕刻画下来,形成了流传千古的诗画名篇。
而天穹之上,原不为已并指成剑,抬手轻轻一划,阴阳昏晓都好似被分割。
玉带般的天河直接被截开,浩荡奔涌的河水在天穹上翻滚,然后倾覆而下。
哔……
这一日,天下九州,尽沐灵雨。
荒芜田间,大片大片葱绿绵延而出;乡野小道,淋雨的老农忽然浑身清爽,多年旧疾尽数痊愈;破旧道观中,有道人仰天而笑,多年瓶颈一朝破;书院大门口,有书生灵光顿悟,难题转瞬而解……天下众生,自有百态。
冥冥之中,他们都有所感悟,心知自己这是得了大好处,便都感激地低下头,朝那天穹之上,深深一拜。
——倘若让那些仙神看到,原不为居然如此败家,将天河这等积攒了数万年的稀世神物,于一日之间败光,赠与天下之人,堪称挥霍,只怕他们都要气死。
原不为却像是随意洒了一罐糖豆出去——不,倘若是一罐糖豆,或许他还不会如此大方地分给天下人——做完一切,便轻描淡写地落在了地上。
他衣袂飘然,点尘不染,还颇有几分败过家之后的愉悦与潇洒。
恰在此时,残夜褪去,曙光破晓。
他整个人笼罩在光辉中,莫可逼视。
一群被灵雨滋润,拼命吸收,以至于胖了一圈的兔子,齐齐看着他。似乎又是害怕,又是钦佩,又是惶恐。
就见青年微笑着朝它们打了个招呼:“呦,都还在啊。”
说话的同时,原不为走过去,熟练地伸出手,揪起了两只小兔子。
“久等了。答应你们的事情,我可没有忘,不就是老师吗?很快就有了。”
一群兔子立刻忘记了之前的害怕,兴奋地叨叨起来:“真的吗?那是谁?什么时候能到啊?谢公子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