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还没准备,太突然了,王爷何必急于一时?今儿入夜奴婢再伺候您罢,奴婢炒些小菜,再备上壶桃花酒,恭候您。”
寿王被扫了兴,一脸的不悦,看看允淑妙曼的身段,他想着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越是偷不着心里越是痒痒,心里越痒,就越有感觉,想着想着,已经期盼晚上允淑主动投怀送抱的销魂蚀骨了。
他硬压了压血气,“也罢,你且沐浴,梳洗打扮一番,今儿夜里本王就宿在堤园不走了。”
允淑惊惶的送走寿王,拍着心口坐下来,恍惚失神。
秦艽来的也是时候,寿王前脚出府她后脚进门,给允淑带了避子汤和三伏贴来,同允淑寒暄两句进宫当值去了。
允淑瞅着避子汤,叹口气,“奈奈,你去唤荷花来罢。”
奈奈欣然应了,未几把荷花领进来,允淑笑着招呼荷花,“你过来坐罢。”
荷花唯唯诺诺过来坐下,握握手,“主子,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了?哪里做的不好您说,奴婢是王妃拨过来伺候您的,若伺候的不好,回头该挨板子了,主子您最是仁慈,还是直接罚奴婢罢。”
她无奈,拉荷花的手,“我是瞧着这几日入了暑,你们自进了堤园做着往日都没做过的力气活,细皮嫩肉经不起这风吹日晒,正巧今儿秦医女来带了三伏贴和消暑汤,我瞧你皮子比桂花细,受不得膏药贴身上那紧巴劲,擅自做主把消暑汤端给你喝。”
荷花一听不是寻她错处惩治的,心里松口气,不等允淑再说话,端起桌子上的药碗喝尽了,抹抹唇给允淑揖礼,“谢主子,这恩典实在是太大了。”
允淑示意她坐下,抬眼四顾,“其实我这身子不太好,你也晓得我嫁进王府前曾去过张掖,那时候染过病落了病根,这事儿一直瞒着没给别人说起过。唉,”她叹气,神色为难,“今儿夜里寿王爷要来宿寝,我这身子怕是伺候不了,可若是推你去伺候,万一寿王爷不肯,咱们俩都得遭殃。”
荷花见允淑为难,心里暗暗揣摩,还在王妃跟前伺候的时候,王爷就几次三番撩拨自己,碍于王妃压着,她一直没机会爬上寿王爷的床,如今新主子是个没心眼的,她机会来了,替个身不紧要,回头有机会把这事儿无意同王爷提一提,若得了恩典,能升妾室也比做个丫头强百倍千倍的。
她起身给允淑叩头,“奴婢是个伺候人的,全听凭主子差唤。”
允淑挠挠头,“我也不敢差唤你们的,原本我在这府上也不得脸,前几天瞧着你心里是有王爷的,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只是倒要先委屈委屈你,回头我再寻个合适的时候给王爷说说,收你做个妾室。”
荷花连连磕头,“不委屈不委屈的,奴婢对主子感激不尽。”
事儿都安排妥帖了,允淑跟奈奈笑笑,扶了荷花起来,“你同我身量也差不多,今儿就什么差事也别做了,去温汤洗洗身子,寿王妃送来的香料也用上熏熏,奈奈给你找我的衣裳换下来,你且候着,等晚上传你伺候就是了。”
荷花矮矮身,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
天长夜短最是难熬,荷花收拾妥帖后,在房里等的坐立不安,心急难耐好不容易挨到入夜,直到戌时奈奈才来叫她。
她跟着奈奈进了允淑的卧房,寿王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嘴里念念有词的喊着美人儿。
奈奈给她递个眼色,“好荷花,全看你的了,莫贪欢,约摸着过了酒劲儿,再同主子换回来,省的这偷梁换柱漏了馅,咱们都得遭殃。”
荷花自然不傻,她再想成为妾室,眼下也还是保住小命儿要紧,连连点头应着,“奈奈,叫主子放心就是,荷花记着主子恩典的,断断不会乱做主张。”
奈奈额首,退出来,到偏房里给允淑回话。
允淑偷懒睡了一个下午,这会儿一点也不困,精神头正足,拉着奈奈往桌前一坐,摆了棋盘上桌,“上次这局还没杀完的,你耍赖毁一步棋,我重又给你放上了。”
奈奈愣在那里半天,讶然道:“主子每次都赢我,主子你没有心,这回让我一局罢。”
两人杀几局下来,奈奈看看时间,催她,“主子该去把荷花替了,再过会子酒劲过了,天也亮了,您再不去,得出大事儿。”
她只好慢慢将白棋收进棋盒,温温吞吞往卧房去。
寿王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他睡姿不太雅,抱着枕头,一腿压在上面,胯间不自觉一阵痛,再瞧,允淑已经起来梳妆打扮了。
他心里很得意,这亲手养大的处子就是同房里其他的妾不一样,紧致软和,虽说初入不畅,到底还是不可言说的妙。
允淑收拾齐整,回头瞧他醒了,给他福福身,“王爷吉祥,您醒了?再多睡会罢。”
寿王懒慵慵答应着,突然惊起,问道:“什么时辰了?”
允淑疑惑,“已经未时了,怎么了么?”
寿王一拍脑袋,“快给本王更衣。”
纵恣翻成误,他今儿可有顶紧要的事儿要办,不等允淑动作,他急急自己套上衣裳,疾步出了堤园。
允淑被寿王临幸了。
这件事儿迅速成了王府里头茶余饭后拿来说的新鲜事儿,知道这事儿后心里最不痛快的,就是东厢房里最得宠的春小娘子了。
她拧着劲儿的琢磨怎么才能除了允淑这个勾人的妖精。
寿王最宠她,有些什么朝廷的事儿偶尔也同她提两句,她还喂熟了寿王身边得力的办事儿,正得了个寿王欲除掉庭降的消息。
春小娘子貌如花,拧着舞带躺美人榻上皱眉头,她问过来陪她解闷儿的莫莫,“你说咱们胡姬进长安城是为了什么?若是不能被独宠活着就没意思,我晓得那贱人一边吊着掌权太监,一边儿又勾搭王爷,就是他们汉人嘴里说的狐媚子,原本以为是个老实可相与的,炒的瓜子我还顶爱吃。不成,这口气儿我是咽不下去了,我知道庭降躲去八仙宫了,仗着那是御赐的皇家道观以为能护他周全的,王爷派人去斩草除根呢,你说我明儿邀允淑那个狐媚子去八仙宫求平安符,趁着杀手去杀人,把她从山上推下去可行?到时候王爷若问起来,我就说是她受了惊吓自己失足跌落山崖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没人知道人是我杀的!”
莫莫叫她说的心里发凉,“夫人,咱收收手罢,耶耶也只想咱们活的好好地。”
春小娘子冷笑,“就是因为你太没出息,才一直从青绮门做个陪酒的胡姬,还轮不上你来指点我怎么做事,你且回罢,别留这儿给我添堵了。”
莫莫无奈,叹口气抱着胡琴起身,“那我先回了。”她从东厢房出来,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给允淑知会一声儿,能不能救人的,全看允淑自己的造化,她既知道了,做不到袖手旁观。
第63章 春小娘子恕罪
今天不碰巧, 没见着允淑,莫莫打算明天再来一趟寿王府。
堤园的毛豆结了嫩夹,允淑和奈奈捡饱满的摘两提篮子来, 在小厨房里舀水放盐、红辣子、五香、八角什么的煮上一大锅,放凉了搁在盘子里剥着打牙祭。
桂花从外头回来,哭丧着脸,“主子,东厢房那边的丫头来传话儿,说过两日八仙宫开坛做法,求吉庆,春小娘子邀您同去观瞻。”
“她要去求什么吉庆的?若不然,把寿王妃一并叫上罢,人多热闹,也别我和她偷偷的两个人去, 求吉庆, 合该府上的女眷们都求一求才是。”允淑填口毛豆米,“想来,她是又惦记上我这里可口的吃食, 罢了,今儿正好煮了五香毛豆,奈奈你去小厨房锅里盛些,晚上的时候给春小娘子送过去, 替我谢过好意, 劳烦她记挂着我了。”
桂花总算见了笑模样。
她很担忧允淑,怕春小娘子妒心重,给允淑使绊子,凡事小心些没什么不好, 老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主子是个实心眼,不知道害人也不知道哪天会被害了,去观瞻开坛做法,邀王妃同去最是好,她也放心。
允淑吃完毛豆,起身拍拍手,“咱们给寿王妃请安去。”
分花拂柳,一场大雨浇透了地面,寿王妃院里青石板路格外干净,走过去鞋底纤尘不染。
见着她来,守门的丫头嘴上抹了蜜样的甜。
“庶妃这时候来瞧咱们王妃有心了,快屋里头坐吧,咱们王妃还正念叨着庶妃呢。”
允淑同她笑笑,边往屋里去,边问,“王妃这时候没小睡么?”
丫头替她挑帘, “说是天热,心浮气躁的,睡不下。”
允淑回,“没给王妃端些冰块儿来降暑气么?”
“今年冰库没几块,都送到春小娘子屋里头去了,咱们王妃是正室,哪有跟妾争东西的道理?闷亏都自己吃了,也不好为这样的小事去叨扰王爷。”丫头愤愤不平,“咱们王妃就是脾气太好,纵的春小娘子越来越没规矩。”
“我这里正巧得了些三伏贴用,给王妃带着的。”她安抚一下守门的丫头,转头进了里间里来,桂花和奈奈在门口候着,同守门丫头一起站在门两侧。
寿王妃正坐在软榻上喝凉茶,见着她立时攒起笑来,“你来了?快坐罢,头一回侍寝得好好补补身子。”说着她嘱咐糖衣,“快去把小厨房熬上的冬虫夏草枸杞汤端来给庶妃。”
糖衣应承着退下去了。
允淑搓搓帕子,拿出一摞子三伏贴来,放到寿王妃跟前的炕案上,“这是尚医署秦艽医女送的,可疏通经络,调理气血宽胸降气的,您贴上试试。”
寿王妃瞧瞧她,心里觉得暖融融的,要说王府里这么多的妾室,独独允淑叫她瞧着顺意,许是因知道允淑心里喜欢的人是冯厂臣,对允淑侍寝这桩事儿,她打心眼里不吃味儿。
“就属你最有心,常常记着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日日叫人往我这里送,说起来,当初王爷若不是为了求冯厂臣办事儿,”她略笑笑,“都过去了,咱不提了。王爷可怜香惜玉了么?”
允淑没有侍寝,让荷花替了,自然不知道寿王有没有怜香惜玉,不过她还是做了羞赧的模样回,“这叫人怎么说呀,王妃快别为难我了。”
寿王妃拉她在身边坐下来,“不说就不说罢,王爷人是最好的夫君,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冯厂臣,女人么,有个喜欢的人也没什么的。”
允淑笑笑,没接这话茬,道:“春小娘子说过两日八仙宫开坛做法,邀奴婢去观瞻求吉庆,奴婢想着这样的大场面,王妃才是最该去,就来问问。”
寿王妃轻吹着茶,笑道:“鬼灵精,春小娘子要拉你独去是逾矩,你倒是清楚来拉我,罢了,这事儿我应承你,赶明儿给其他妾室传话儿,一起去罢。”
允淑得了话儿,立时起来谢恩,寿王妃按住她摇头,“虚礼就免了罢,你这样顺意的人儿若三天两头总给我跪来跪去的,我倒是不自在了。”
她也没执意,顺势又坐回来,同寿王妃话家常,道:“我园子里的包谷出穗打天花了,瞧着再过个把月能结包谷,回头我掰新鲜的煮了给王妃送过来,还一道儿种了的地薯子和土豆,整好一个节气的,到时候用地锅放水一起煮。”
虽说寿王妃平日里是个端庄美人儿,可谁能架得住美味的诱惑呀?光听允淑说就能想到那满锅里香气扑鼻了。
“那得说话算话的,馋虫都被你从肚子里勾出来了。”
允淑笑,“这几日闲暇,听说胡地有种番石榴,有开白花有开红花,红花结的石榴是酸的,白花结甜果儿,我想试着种种看能不能成活,不晓得哪里有卖番石榴苗的。”
寿王妃想了想,“番石榴是使节带过来的贡果么?倒是巧了,昨儿刚好官家赏了些过来,春小娘子是胡姬爱吃,多半送到东厢房了,我这里有两个,叫她们拿一个给你,该是有种子的,你且种种试试?”
允淑欣喜,“可真是巧极,您瞧,王妃您就是我命里头的大贵人,有求必应的。”
寿王妃给她一奉承,仰脸笑道:“你这小嘴儿,真是甜透了。”
糖衣端汤回来,给允淑揖揖礼,“已经放凉过了,不冷不热的整好喝。”
她给糖衣点头,接了汤来喝尽了,又同寿王妃说会子话儿,便告退了。
寿王来宿了一趟,得着甜味了,便是夜夜过来歇着,允淑又开始称病深居简出,偷梁换柱用一时罢了,总不能天天把寿王灌醉了叫荷花来替,就算今儿寿王愿意喝醉,明儿指定是不愿意的,她也不能逼着寿王爷过来她这边就喝酒。
奈奈给她打着扇子,喃喃,“主子,明儿要去八仙宫,您这样儿缠绵病榻,”她把病这个字拖了尾音,“明儿还去不去?”
她翻着手里的棉绳,给奈奈,“该你翻了。当然去啊,我邀了寿王妃,总不好自己却不去了,得去还得表现得拖着病仍然坚持去,这样子才心诚。”
奈奈放下扇子,把棉绳翻个不一样的花儿来,“主子您成日玩儿解勾勾也玩不腻的,翻来覆去总是这几个花儿变来变去,变到最后都是奈奈翻不过来,从头开始还是这样,没意思透了。”
同下围棋一样。
反正最后输的人都是她。
允淑瞧奈奈嘟起嘴,琢磨琢磨,“不然这次让你,叫你翻这局,我翻下一个花儿。”
奈奈立时有了笑模样,跟她换换手,得意道:“这回换我”
赢字还没说出口,允淑已经把她永远也翻不出来的花又翻成了最开始样子。
允淑抬了抬手,“来,快点继续翻。”
她竟能往复循环,奈奈觉得她对主子又刮目相看了。
夏天就是燥热,一丝风也没,太阳直喇喇的晒着地面,恨不能把大地晒成张焦黄的烙饼。
女眷们出府的时候尽是捡单薄又蔽日的衣裳往身上套,七八个小妾人手一顶帷帽,匆匆给寿王妃行过礼钻进了马车,各人都打着扇子,脸上施的粉黛被汗水一浸,多少都有些花。
大家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已经在抱怨,这样的暑天出门求吉庆,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做,在屋里扇着扇子吃清凉糕不舒服么?
小厮赶马也是赶得急,约莫是觉得车走的快了能稍稍凉快些,毕竟走快了耳畔是能生风的。
八仙宫因是官家修建的皇家道祠,选址在皇室宗山的行宫里头,依山傍水景色秀丽,处在一座险秀的山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