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归去闲人
时间:2021-06-27 09:38:26

  ——免得又遭谢珽冷脸。
  昨夜难得他心绪不错,阿嫣不免蠢蠢欲动。临睡前,便试探着提起揖峰轩里的满架珍宝, 满口夸赞中,分明还想一睹为快。
  谢珽瞧她识货, 自无不允。
  甚至还说若哪天得空, 可亲自带她同去观玩, 讲讲每件泥塑的来历。
  阿嫣哪敢耽误他功夫?
  能拿到谢珽金口玉言的通行令, 那座阁楼里的藏品便可任她观玩, 这就足够了。有没有他领路, 其实无甚差别。遂欣喜道谢, 心满意足的和衣而睡。
  彼时已经夜半,风静雪重。
  阿嫣惯于早睡早起,昨晚不知不觉与他耗到那么晚, 今早醒得也是迟了。待睡足了睁眼,身边的男人早已不见踪影,她或许是贪恋他睡过的余温,不知何时挪到了他的地盘,枕着他的枕头。
  绣帘长垂,帐中比平时明亮几分。
  她伸手掀开一角帐幔,拿惺忪睡眼往外瞧去,就见满屋亮堂堂的,窗外厚帘都已吊起,分明时辰不早了。
  阿嫣暗惊,忙喊玉露进来。
  因怕误了去照月堂点卯的时辰,残存睡意俱被惊走,她迅速脱去寝衣要换衣裳,口中道:“都这么晚了,怎还不叫我起身。”
  “王妃别慌,今早可悠着点。”
  “怎么?”
  “天刚亮的时候,碧风堂的嬷嬷就来递了话,说外头积了雪走路不便,今早无须去老太妃那儿问安。太妃昨日已安排了赏雪的筵席,王妃梳妆打扮了,赶着午时到后院的梅香亭,安心赏雪用饭就行。”
  “殿下呢?”
  “他一早去了外书房,叮嘱说不必叫醒王妃。”玉露知她素来贪睡,难得碰上个不用早起的清晨,便低笑道:“这才辰时过半,早着呢,要不多睡会儿?”
  阿嫣有点想睡,又惦记着今年的初雪,遂抱着锦被探头望外,“雪积得厚么?”
  “快两寸的积雪,漂亮着呢!今儿天气也好,这会儿日头刚升起来,外头还白茫茫的。等晚些时候云散尽了,想必会很美。院里的那几株茶梅也打着花苞呢,今早瞧着,零星已有许多开了。”
  “那不睡了,玩雪去!”
  阿嫣兴致勃勃,穿了衣裳盥洗过后,裹着披风推门出去,便见满目银装素裹,亭台树冠皆被雪覆着,晨风过处,不时簌簌摇落。
  风吹入脖颈,凛冽侵肌,却颇清爽。
  阿嫣便命人将早饭摆在阁楼上,将炭盆笼起来,开了窗槅,仗着居高临下的地势之利,整个春波苑,乃至远处院落皆落入眼底。
  饭后抱着兔子出来玩,小家伙腿短体轻,灰白相间的身子陷在雪地里,跳来跳去甚是可爱,惹得满院笑声。
  这般消磨着,转眼巳时过半。
  阿嫣这才认真梳了发髻,簪了谢珽昨日送的衔珠金钗,戴上珊瑚手钏和滴珠耳坠,又将那羽纱绣金的披风穿了,往镜前一站,只觉衣裳辉彩,容光焕发,钗上的红珠流苏与耳畔滴珠相辉映,衬得双唇红软,脸颊柔白,为容貌增色不少。
  这眼光竟还不赖。
  阿嫣勾唇,临行前又瞥了眼摆到博古架上的泥塑娃娃。
  这娃娃捏得憨态可掬,精巧有趣,是闺中少女喜欢的物件,算来与王妃端庄的身份不大相宜。能想起来买了送给她的,总归得有点少年心性。谢珽那么持重冷肃的人,惯于冷硬杀伐,更不知怜香惜玉,阿嫣实在无法想象他看中后亲手买来的样子。
  不会是让谢琤帮着挑的吧?
  ……
  梅香亭外楼台轩然,红梅蘸雪。
  阿嫣过去时,武氏和长嫂越氏都已到了,正瞧着布置席面。见她提早过来,越氏脸上就露出了笑。
  “母亲说王妃前阵子辛苦,今日得享个福,不让多操半点心。谁知道这么早就来了,莫非是闻到了锅里的香味儿?”
  阿嫣听了,这才留意到厅中不同。
  寻常筵席不论是长案圆桌,抑或流水席,都是摆着丰盛菜色,厨子精心做成,色香俱全。今日倒是特别,当中的长案上摆满切好的肉片、菜蔬,两边设了几张小案,上头各置铜锅,里头暖汤渐沸,有香气溢出。
  数过来竟有八只小铜锅。
  她闻着味儿,与长嫂见过礼,不由笑了,“从前倒也吃过暖锅,多是煮好了一家子围着,暖烘烘的图个热闹。母亲倒是痛快,一下子搬来这么些。”
  “闻着味道如何?”武氏笑容爽利。
  “香得很,让人想快些尝尝!”
  武氏笑意更盛,“这汤底是大厨精心调的,煮肉涮菜都很好。下了雪天寒,旁的菜放久了寒凉,吃暖锅最好不过。回头小夫妻们各坐一桌,带着孩子喝酒赏雪,也比分开坐的热闹些。”
  说话之间,仆妇已端酒来摆。
  阿嫣遂帮着照看,顺道扫了眼桌上菜色,肉片多半是腌过的,想必已然入味。那小铜锅瞧着不大,实则各分三格,放了不同汤底,可令诸物各得其味。
  锅以铜架撑起,当中借烧酒燃火,形制纹路仿了从前的五熟釜,做得十分用心。
  阿嫣许久没吃暖锅,瞧着甚是垂涎。
  忙活了一阵,外头笑语传来,过去一瞧,就见老太妃乘着雪轿,在二房婆媳们的簇拥下含笑到了。谢淑也跟在后面,怀里抱着卷毛小黑狗。
  人还未齐,便先在厅前赏花。
  武氏遂留嬷嬷照看,带两个儿媳迎出去,陪着说话闲谈。阿嫣没打算到祖母跟前讨没趣,只管跟谢淑逗卷毛小黑玩。
  少顷,谢瑁、二房父子和三叔谢巍陆续赶来。
  就连谢珽都抽空来了。
  这会儿浮云尽散,晴日当空,照得檐头积雪熠熠生辉,衬以迎风怒放的百余株红梅,浑如琉璃世界。女眷们围着老太妃,正在雪中赏梅,各自绮罗华采,锦衣绣服。
  当中最惹眼的便是阿嫣——
  她穿了昨日送的那件披风,羽纱缎面,金线彩绣,袅袅婷婷的身段站在红梅旁,云鬓花颜,娇艳照人。虽是新婚之妇,却未失少女娇憨,这会儿正与谢淑折花逗狗,好似闺中姐妹。
  比跟他在一处时活泼多了。
  谢珽目光稍驻,瞧她笑眯眯的模样,嘴角竟自微微勾起。直到走至跟前,才恢复惯常的冷硬沉稳之姿,问候祖母长辈。
  除了谢琤仍在书院每回,旁的都已齐了。
  武氏便笑道:“人都齐了,入席吧。”
  一群人呼啦啦进去,各自入座——两位太妃各据一案,由嬷嬷添酒挟菜,谢巍和谢淑尚未婚娶,都是单独坐着,谢瑁、谢瑾和谢珽都拖家带口,各自坐了一桌。
  敞厅筑在梅花间,四面设有窗槅,卸去后可坐观红梅白雪。穿厅而过的寒风被锅中腾腾冒出的热气驱散,倒也不会觉得冷,仆妇添了暖酒,而后依着吩咐将各自想要的小份菜碟端到跟前,由各自亲手涮煮。
  阿嫣既为人妇,自不好偷懒。
  五尺长的小案上摆了各色菜碟,她依着谢珽的口味,将肉片菜蔬放入三格里,又让仆妇取碟糕点过来,磨牙用。铜锅底下烧酒慢燃,锅里渐渐沸了,阿嫣估摸着火候,捞出来放进谢珽盘中,“这肉是腌过的,煮得老了不好吃,殿下尝尝。”
  谢珽依言尝了,果真不错。
  筵席刚开,几个孩子跑来跑去挑喜欢的菜色,还亲自捧给长辈,哄得老太妃很是高兴。
  谢珽瞧她一双眼睛只在锅里打转,挟肉涮菜的动作颇为熟稔,不由道:“在京城时也常吃暖锅?”
  “每年一两回,尝个鲜罢了。”
  阿嫣说着话,敛袖伸手要去捞虾丸,谁知梅林间忽有疾风吹过,将热气拂乱。阿嫣光顾着肉丸没留意,被那热气触到手腕,不由轻吸了口气,赶紧缩回来。
  谢珽眸色微紧,下意识牵住她的手,将衣袖撩起,就见皓腕雪白,如凝霜雪。
  好在躲得快,没烫着。
  帐中玉手纤软,柔若无骨,他虽曾在夜里碰到过她的腰肢□□,却还是头回牵她的手。那样温软的触感,酥酥麻麻的爬进了心底。
  谢珽眸色微动,见小姑娘悄然收回手,似有些不太自在的赧然,自觉过于紧张了,清了清喉咙,取筷箸挟了两个肉丸给她,又道:“还想吃哪个?”
  “鱼片、鸽子蛋。”阿嫣低声。
  谢珽依言挟了给她。
  风过梅林,铜锅里热气蒸腾,两人间似陷入某种微妙而暧昧的尴尬。
  谢瑁的声音便在此时响起,“今日这筵席,人似乎并不全。琤儿在书院里,不好告假过来,倒是表妹闲着无事,怎么没过来?祖母,莫非她是病了。”
  仿若闲谈的语调,似随口一提。
  老太妃原本含笑赏梅,被这话触动伤心事,伸向铜锅的筷箸顿住,悠悠叹了口气,垂目不语。
  旁边武氏便道:“她在红芦馆,暂未过来。”
  “这事我听说了。表妹思念姑母,说是要迁到那边闭门半月。如今时限已过,怎还不见她露面?府里难得齐聚,让她孤零零在屋里坐着,岂不冷清?我听说她之所以迁走,是因得罪了王妃?”说话间,那双狭长的眼睛扫过阿嫣,而后望向武氏。
  阿嫣挟菜的手不由顿住。
  她听田嬷嬷提过,谢瑁的生母当年是难产而死,谢瑁也由此落下腿疾,自幼长在轮椅上。武氏嫁过来后对他视如己出,每尝他病了,都会衣不解带的照顾,也曾寻医问药想治好他这腿疾,只可惜心血空费,并无起色。
  照理说,谢瑁当感激才是。
  但不知怎的,他对武氏似乎始终有隔阂,性情也颇阴冷,不甚与武氏亲近。
  武氏原也不是要讨好谁,当初尽心竭力的照顾教导,无非念着他是谢衮的骨肉,又自幼丧母落了腿疾,瞧着于心不忍。等他安然无恙的长大,满腹才学,又涉足政务有了羽翼,便也放了心不做强求。
  如今抱了孙子,长媳越氏也颇恭顺,武氏又琐事繁忙,母子俩便愈发疏远。
  此刻谢瑁忽然提起此事,语气不算太好。
  武氏坐在上首,面色微沉。
  ……
  身在王府久居尊位,武氏其实也很清楚,这府里各个都是人精,即便互为骨肉瞧着亲近,到底各有子嗣,前路不尽相同。
  有爵之家,兄弟相争原就是常事,哪怕谢珽如今已能服众,想让叔侄兄弟尽数归心,天皇老子都未必做得到。即便在后宅,彼此安插眼线打探消息,暗里的风波她都知道。
  惩治秦念月的时候她就料到了,府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这消息是瞒不住的,只要老太妃和秦念月不甘心,有心人总能打听得到。
  当日在碧风堂定调,不过是为通个口风对外人交代,女眷们各怀心思,也都没什么异议。
  谁料今日谢瑁竟会忽然发难?
  他既提及阿嫣,显然已知晓事情的经过。
  武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将筷箸轻轻放在案上,环视了一圈,沉声道:“不是得罪王妃,而是冒犯王妃,扰乱后宅,行事不知轻重。”
  “窥探行踪罢了,罪不至禁足吧?”
  “但此风不可助长!”
  “可她终究还是个孩子,既住在这府里,自是心系王府的。她久在闺中,没经历过波折,做事的法子是失当了些,但她的初心却仍是为咱们谢家。倘若父亲在世,瞧见外甥女行事冒失,想必只会耐心教导,而非出手惩治。母亲素来雷厉风行,对表妹的疼惜之心,终归比父亲逊色几分。”
  这话说得未免薄凉,饶是武氏心性刚毅,闻言也稍稍变色。
  就连谢珽的神情都沉了下去。
  “依大哥的意思,当如何处置?”
  “谈不上处置。”谢瑁慢条斯理的斟酒,口中道:“表妹是姑姑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父亲和两位叔叔都极疼爱。府里中馈之事素来由母亲操持,母亲对二弟和三弟自是寄予重望费尽心血,对表妹难免疏于教导,以致如今犯错。既然行止有差,教导改正便可,若只一味惩治,难免有愧姑母在天之灵,让她寒了心。”
  席上片刻安静,阿嫣听得几乎想笑。
  合着秦念月心术不正,又被满府溺爱,将郡主遗孤纵容成那样,到头来却成了武氏疏于教导?她即便入谢家不久,瞧着碧风堂素日的忙碌,便知武氏对这座王府当真是鞠躬尽瘁,极为用心的。
  这种话实在过于忘恩负义。
  阿嫣自入谢家便得婆母照拂,日日相处,敬佩武氏的心性之余,亦渐渐处出了感情。见婆母被这般冷言中伤,心中不忿,不由道:“据我所知,表妹是自幼养在照月堂里,由祖母亲自教导的。怎么如今,反而成了母亲疏于教导令她犯错?”
  话音未落,就见谢瑁遽然抬眼。
  他的神情是真的阴沉,迥异于谢珽威冷慑人的气度,他像是站在暗影里盯过来的一双眼睛,藏着几分阴怨,让人无端脊背发凉。
  阿嫣下意识揪紧了衣袖。
  谢珽的手指便是在这时覆上她的手背,安抚般轻压了压,而后盯向兄长,道:“教了数次仍不改秉性,就该小惩大诫让她记住教训。大哥难道想姑息养奸,将姑母的骨肉教成无法无天的莽撞之辈?”
  极平静的声音,似不掺情绪。
  但两道锋锐的目光逼视过去时,却仍令谢瑁心生忌惮。
  厅中气氛稍滞。
  二叔谢砺便笑了声,“阖家聚着赏雪,有话好好说就是,何必争执起来。瑁儿也是惦记你姑母,不忍念月落单了冷清,各有主意罢了。念月的身份毕竟不同,河东军中战死的将士无数,她是靖宁的遗脉,咱们如何待她,便是如何待将士遗孤。你若为了王妃苛待于她,难免令将士寒心。”
  “珽儿,听二叔一句劝,适可而止吧。”谢砺说着,举了举酒杯,打圆场般先行饮尽。
  满厅目光不由落向谢珽身上。
  谢珽岿然而坐,脸上没掀起半点波澜,只沉声道:“我意已决。二叔不必再劝。”
  谢砺脸上笑容顿收,似要起身再劝。
  一直没说话的谢巍却在此时敲了敲桌案,“二哥,大哥过身时,是将王府内外诸事都交在大嫂和珽儿手里的,朝廷颁的袭爵文书也是给了珽儿。他这样做自有道理,兴许背后另有牵扯,咱们何必过分插手。念月养在母亲膝下,又得满府宠爱,若真恃宠生骄,失了分寸,绝非姐姐和大哥愿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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