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归去闲人
时间:2021-06-27 09:38:26

  祠堂里烛火摇曳,静而清冷。
  在场众人愕然看着他,皆因这说辞而瞠目结舌。
 
 
第47章 拥抱   阿嫣倾身过去,抱住了他。……
  初春的风拂过门口, 摇动松柏枝柯。
  祠堂里针落可闻。
  还是老太妃最先打破沉默。
  “你母亲的死,我都看在眼中,确实是胎位不正以致难产, 与旁人无尤。”她拄着拐杖, 徐徐走到谢瑁跟前,“当时后院是我做主, 你父亲也在场,伺候的人也都是亲信。”
  谢瑁不应, 只讽笑般扯了扯嘴角。
  这能证明什么呢?
  深宅后院里欺上瞒下的事情多了, 譬如秦念月瞒天过海、郑家私探消息, 老太妃和谢衮不知道, 并不代表事情没发生。若当时能瞧出端倪,武氏哪还能嫁进王府?
  自是手段极为隐蔽, 难以察知。
  谢瑁心中冷嗤,只将目光投向武氏。
  武氏听了却只想笑。
  她确实很早就与谢衮相识,早在嫁进王府之前, 但也只是相识而已。武家以弓马骑射立身,她自幼与兄弟一道教养, 也曾去过校场军营, 出入之间碰到年纪相若的谢衮, 难免打个招呼。
  两人的交情也仅限于此。
  谢衮成亲的时候, 她也在议婚。
  只不过她年轻时运气不佳, 挑中了贝州一位文武兼修的年轻小将, 奈何成婚前夕小将在巡边时遇敌丧命, 婚事就此作罢。
  武家敬其英烈,两三年不提婚事。
  后来谢衮丧妻得子,因男人们时常在外公事忙碌, 先老王爷怕患有腿疾的元配之子受委屈,特地挑了性情飒爽,也担得起王妃之位的武氏求娶为继室。
  原是媒妁之言成就的婚事,因两人性情志趣相投,才有了后来融洽而深厚的夫妻感情。
  这些事,王府内外众人皆知。
  武氏帮谢衮养了那么多年先室之子,从不知道,谢瑁心里竟埋了那样一颗恨毒的种子。在阴暗处生根发芽,悄然长出淬毒的荆棘。
  往事历历在目。
  那个孱弱哭泣的孩子仿佛还在眼前。
  她当初对谢瑁的事关怀备至,自认问心无愧,苦心错付的委屈与难过也都在时光里渐渐消磨,此刻只有满腔光明磊落。
  “王妃之位非我所求,谋害孕妇更令人不齿,我敢对着武家和谢家列祖列宗起誓,从未做过那样的事。”她对上谢瑁的满目阴沉,想起初见时稚儿清澈的目光,想起谢衮当年的郑重托付,到底觉得心痛,“你纵不肯信我,也不该疑你的父亲!”
  “依太妃所言,是钟嬷嬷骗我?”
  谢瑁仿佛听到了笑话,嗤道:“父亲纵横沙场,尚有遭人暗算的时候,后宅中更不可能明察秋毫。关乎生死性命的事,怎就不容怀疑?”
  这般质疑,分明根深蒂固。
  越氏在旁瞧着,几番要开口劝说,想起方才谢瑁的满眼凌厉和素日叮嘱,到底没敢开口。
  倒是老太妃痛心疾首,颤巍巍道:“当年的事,在场的人不少,你怎就偏信那老稳婆的鬼话!即便怀疑,说出来对证就是,何必做出这样的事。若珽儿真有个好歹,你对得起你父亲么?”
  “他们又何曾对得起!”谢瑁厉声。
  “父亲战死时,祖母和二叔何等悲痛,如今呢?太妃和谢珽把那京城强塞来的女人当成宝,怕是奴颜婢膝,狗苟蝇营,早就将旧仇抛之脑后了!”
  “可笑,真是可笑!”
  谢瑁说罢,忽然大笑起来,在祠堂里听着却分外悲怒凄凉。
  最后,他的眼角滚出了眼泪。
  自幼腿疾,他无数次抱怨过苍天不公。
  兄弟、父亲、叔叔、姑姑,谢家每个人皆可顶天立地,驰骋沙场,唯有他双腿孱弱,连站立都难。他不肯信这是天灾,便下意识归咎于人祸。
  而武氏,便是最可疑的祸端。
  事已至此,刺杀之罪已难洗清,即便府中顾念几分,谢珽和武氏背后那些军将也不会答应。
  而他是王府的嫡长子。
  即使阴鸷,也不肯俯首受辱。
  钟嬷嬷已经死了,事情过去太久,即使说破嘴皮,此事也无从对证。他怀了二十年的怨恨,只为将武氏拽入泥潭,更不愿相信这一切只是谎言,不信他困于轮椅纯属天意命数。
  脸皮撕破,已经无路可退。
  谢瑁佯作拭泪,将一粒红丸送入口中。
  “是非黑白自有公论,列祖列宗也都看着。我为母报仇,问心无愧,按律处死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奕儿尚且年幼——”
  他终于瞥向越氏,想起年幼乖巧的儿子时,阴冷猩红的眼底终于浮起些温柔。
  “他不懂事,也不知这些内情。所有恩怨都算在我头上,往后还望婆母和二叔多加照拂,别让人苛待了他。”
  这言辞神情实如托孤。
  越氏与他成婚数年,朝夕相处创迪缱绻,最知道他的性情,意识到谢瑁想做什么时,大惊失色,立时往他身上扑了过去。
  谢瑁却勾了勾唇。
  “保重。”他用唇语告别。
  旁边谢珽原以为他会做困兽之斗,瞧见越氏那神情,猛然醒悟过来抢身去救,却只听到他最后的几个字。
  “晚了,早就吞……”话音未落,眼神便迅速的灰败了下去,在一瞬僵滞后,垂下了头。
  越氏握住他尚且温热的手,当场恸哭失声。
  谢砺亦神情骤变,抢身上前道:“怎么回事?”
  “毒丸。”谢珽眉头紧皱。
  王府里没这种能立时取人性命的东西,方才谢瑁吞服的想必来自刺客手中。从情势骤转,到当庭对峙,谁都没想到谢瑁会在身上藏这种东西。此刻药已吞入腹中,哪怕请了郎中过来,也回天无力,谢瑁这般选择,偏执得一如既往。
  方才还咄咄相逼的人,此刻渐渐气绝。
  越氏伏在他膝上泪流满面,老太妃怔怔片刻,回过味时昏厥了过去。
  ……
  当天傍晚,王府里发出了讣告。
  老太妃上了年纪,哪怕平素性情执拗蛮横些,对几个孙儿却极为看重。她昨日担忧谢珽伤势,夜里辗转反侧没睡好,今日骤喜骤惊,亲眼看着嫡长孙在跟前自尽,那样的打击实如一记重锤,将她彻底放倒在病榻上。
  武氏无法,将她托付给二房婆媳照看,连年弱的小谢奕一道送了过去。
  她和阿嫣则忙着筹备丧礼。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诸般物事皆需仓促准备。且谢瑁到底是王府的嫡长孙,既已以死谢罪,又自幼遭人欺瞒,变得偏激阴鸷,算来是个可怜可恨之人,丧事上便未薄待,武氏和谢珽做主,已重礼厚葬。
  里外忙成一团,阿嫣亦脚不沾地。
  直到次日入夜时分,才算稍得空暇。
  回到春波苑里,瞧见熟悉的昏黄灯光时,她不知怎的,竟有点想哭。
  从元夕夜跟着武氏出门赏灯,到这会儿回来,其实也不过三个夜晚而已,回想起来却仿佛经历了太多的事。元夕街市上的粲然花灯,夫妻俩携手猜灯谜的欢笑融洽,遭遇伏击时的惊心动魄,赶往外书房时的担忧焦灼,得知真相时的意外与愤怒,谢瑁自尽时的震惊无措……
  每一样皆如巨浪冲击着心神。
  她抬着沉重的脚步,由卢嬷嬷缠着进了内室,脱去衣裳钻进浴桶里,待温热的浴汤漫过身体时,只觉整个人疲惫得要命。
  腿脚酸痛,头昏脑沉。
  她阖上了眼睛,在热腾腾的浴桶里彻底放空脑袋,将绷了数日的心神放松。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在推她,阿嫣睁开眼,看到卢嬷嬷蹲在浴桶边上,目露担忧,“王妃这是劳累过头了吧,睡在这儿也不怕着凉。奴婢服侍穿衣,到榻上睡吧。”
  “我想再泡会儿。”阿嫣低声。
  浴汤温暖,胜过床褥被窝。
  明儿便要设奠,届时吊唁的宾客往来,女眷须由她和武氏接待,自是要忙上两日。若不趁这会儿泡着解乏,怕是撑不下来。
  卢嬷嬷心疼极了,却也没法子。
  她往浴桶里添了些热水,又娶个薄毯子遮在上面,免得跑了热气,又低声道:“王妃既觉得累,就再眯会儿,我给揉揉穴位。”
  说着,跪坐在浴桶的旁边,为阿嫣轻揉头皮。
  她按揉的手法很老道。
  阿嫣原就累极,被她这样轻轻按揉,不消片刻就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疲惫消去大半,水也凉了。
  她起身擦净水珠,穿了寝衣。
  已是亥时,窗外春夜静谧。
  阿嫣原以为谢珽今夜会忙碌得脱不开身,就没打算等,才命人铺了床榻要熄灯,就听外面珠帘轻动,谢珽走了进来。
  他一身墨色衣裳,惯常的威冷。
  神情却似十分疲惫,进屋后不待阿嫣迎上去,便自将外裳解了随手丢在长案上。
  待阿嫣近前,忽然伸臂将她抱进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阿嫣微怔。
  但她感觉得到,谢珽今晚的情绪格外低落,与往常迥异。就连这拥抱都是疲惫的,也不多说话,只低垂着头,将脸埋在她发髻鬓畔,闭着眼久久没动。
  烛火微暗,卢嬷嬷她们悄悄退出去,就只剩夫妻相拥。
  阿嫣知他这两日情绪跌宕,便微微踮起脚尖,竭力给他些支撑。谢珽高大的身躯微微躬着,几乎将脑袋埋到她柔软纤秀的颈窝。
  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被他阖眼贴着的地方,忽然传来些许溽热的感觉,像是潮润的眼泪。
  阿嫣微诧,想要偏头看他。
  谢珽却像是惊觉过来,松开怀抱站直身子,也没让她看到脸上的表情,只低声道:“我去沐浴。”说罢,大步进了内室,片刻后,里面传来哗啦水声,像是整桶水被拎起来兜头浇了下去。
  阿嫣站在外面,暗暗有些担心。
  成婚这么久,谢珽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岿然威冷的形象,瞧着仿佛铁石心肠,坚不可摧。哪怕后来起了假戏真做的心思,在她面前扯开寝衣晃来晃去,借着泥塑仕女的名义送她珍珠首饰,也是端着点身份,不负王爷坚节度使的端贵威仪。
  而今晚……
  她抬手摸向脖颈,仍能觉出残留的稍许潮润,那当然不会是口水。
  被兄长谋害,确实令人愤怒。
  但谢瑁在祠堂里服毒自尽,谢珽抢身去救时分明是掺杂了担忧与焦灼。以至认清谢瑁已然气绝的事实,他还愣愣站了半天,最后被震惊之下扑过去的谢砺挤到了旁边,犹似不可置信。那样的反应,在这个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悍将身上,应是极为罕见的。
  或许内心深处,他仍在顾念血缘。
  阿嫣长在书香文墨的太师府,即便长辈偏心固执些,幼时过得也不尽如意,却从未见识过至亲相争的惨烈。
  她攥着衣袖,不时觑向浴房。
  ……
  两炷香后,谢珽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湿透的头发披散,拿栉巾擦得半干后随意戴了玉冠,寝衣也是胡乱穿着的,冷硬的轮廓在灯烛下疲惫未消,薄唇也紧紧抿着。
  走到榻边,他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情绪。
  “怎么还没睡?”
  “方才眯了会儿,还不困。”阿嫣屈腿坐在榻上,沐浴后青丝披散,不用半点首饰装点,反觉婉转柔旖。
  谢珽坐在旁边,勉强勾了勾唇,抚着她青丝道:“早点睡吧,明日会很忙。”
  声音颇温柔,似在宽慰。
  阿嫣却仍不太放心,迟疑了下,还是握住了他的手,“殿下方才,很难过吧?”
  语调低柔温和,那双清澈的眸子望过来,里头尽是浓浓的关怀。成婚这么久,她守着心里分明的泾渭之界,甚少主动去碰谢珽。此刻,男人修长干净的手被她十指轻轻牵着,像是壮着胆子依偎倒虎狼旁的兔子,小心翼翼又满含担忧。
  谢珽注视着她,嘴唇翕动。
  片刻后,开口道:“他终归是我的兄长。”
  哪怕素来疏远,甚至走到了反目成仇谋算性命的地步,却仍是同父所出,一道长大,在彼此记忆里占着一席之地。
  年少时,谢珽也曾盼望与兄长一道嬉闹调皮,每尝得了好东西,都会跑过去送给他。后来得知谢瑁的腿疾药石无医,且兄长似对他暗存不喜,就甚少在他跟前闹腾了,免得谢瑁看了伤心。但只要在外有所得,还是会变着法儿相送,或是借祖母之手,或是让二叔转交。
  再后来,他也懂事了,有了骄傲与脾气。
  他不会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但他永远记得,父亲谢衮但凡回府,都会将兄弟两个叫到一处,查问课业,说说家常。亦曾郑重叮嘱,说兄弟是血脉相系的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肩上都担负的谢家的前程与荣辱,务必勠力同心,彼此扶持。
  但最终,还是走到了这地步。
  幼时的记忆在烛光里徐徐吐露,暗藏了对谢衮的追思,也掺杂对谢瑁的遗憾与惋惜。
  阿嫣静静倾听,在男人冷硬的脸庞流露难过时倾身过去,轻轻抱住了他。
  如同她醉后想家,在西禺山的夜色里怀念过世的祖父,谢珽拿斗篷将她裹在怀里,耐心听她唠叨时那样,存了宽慰陪伴的意思。
  烛光渐黯,夜风飒飒。
  谢珽自丧父后就负重而行,几乎没跟谁吐露过情绪,也从不允许脆弱流露。太多的往事积压在心头,此刻说出来,像是千钧重担被人轻轻挪开,竟自轻松了许多。
  满腔低落情绪,似化入柔软春水里。
  谢珽低头,看到少女眼底的心疼与伤感,在深夜困意袭来时,安静得像是蜷了尾巴的猫。
  气氛似乎有点沉闷悲戚。
  这两日发生的事太多,老练如他尚且有点承受不住,阿嫣自幼娇养未经世事,短短两三日间见证了那么多性命消逝,又被卷入兄弟相争的阴谋里,恐怕也是很难过的。若怀着这样悲戚的情绪入睡,实在于身体无益。
  谢珽心结纾解,恢复了惯常的姿态。
  “夜深了,早点睡吧。”他稍稍侧身,就势让少女躺进了被窝里,见她垂眸不语,神情有些惘然,又轻挑了挑唇角,“果真是长大了,抱着还挺软的。”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她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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