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琴辈分比程宴洲大, 但不得不说说话做事的能力,这个男人要比他强太多。
林琴弯唇, “还是拿回去吧, 礼太重了我受不起。”
“不会。”程宴洲心思滴水不漏, “如果吃不了这么多, 也可以送给外面的医生和护士大家也一起高兴一下。”
林琴想了想, 说:“那好行吧, 你帮我给他们送一送。”
市中心的医院是北城里规模数一数二的大医院,一层楼的医生护士少说也有几十个, 一趟趟地送下去, 不知道要送到什么时候。
程宴洲勾起唇角,“好。”
林琴怔了下。
大概明白他今天是非要求到一份同意了。
程宴洲把那些礼盒装一一分好,之后来来回回在值班室,服务台和休息室里穿梭不下六七趟差点在走廊上混成一张熟脸。
冬季的室内暖风扑扑地吹着, 男人黑色衬衫下隐隐发汗, 紧紧贴住肌肉,勾勒出一道一道的纹理分明的块垒。
周寒两手兜着白大褂, 倚在工作台边上笑他:“这么闲来给人打零工,不知道多少钱一天?”
程宴洲淡淡地睨他。
周寒趁机调侃:“干什么,问问都不行?”
男人指尖挑开领口边上的那个扣子,“是怕你出不起。”他抹了下嘴角,“五百二十,你自己往后加零吧。”
周寒心说:我敢加吗。
他说起:“跑上跑下的感觉怎么样?”
程宴洲挑了下眉,“楼道太宽敞,各个科室之间隔得够远,看样子你们医院也不缺钱,下个季度盛越能省一批不小的投资费。”
“……”周寒心里扇了自己两巴掌,叫你话多。
“别呀,程总。”
程宴洲漫不经心道:“嗯?”
周寒一本正经地胡扯:“我们这里的医生护士不仅招人喜欢还爱聊天,让她们帮你说说好话?”
男人指尖转起杯子,“那倒是不错。”
周医生汗颜。
林琴在病床上坐着看报纸,一早上已经有不少的护士过来道谢,还不停说起程宴洲的好话。有几个还不忘讨一个帅哥的联系方式,反倒男人自己呢不紧不慢,干活利落。
林琴总觉得不对劲。
她把书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自己抬起脚,弯腰正准备勾上一双拖鞋。
程宴洲见状走近,扶着她起来,林琴才少费了平常的一顿工夫。上了年纪的人脊椎,腰椎的骨头都有一点小毛病。
虽说不大影响健康,但到底妨碍了一部分的日常生活。
林琴不由地多看了男人一眼,程宴洲俯身,细心地拿起一双鞋放在她脚边。
林琴客气道:“谢谢。”
程宴洲:“应该的。”
林琴一听,敢情他倒坦白。
下秒,又见男人斯文俊雅的递了杯水给她,林琴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一摸,说:“你知道我喝温水的?”
林琴抿了口,温度正好,“是我女儿透露的吧?”
程宴洲点头,“是。”
林琴不爽,“你这位前男友她说能转正,我这里还没有同意。”
“所以我来讨你的喜欢。”
“要是我一直都不松口,你又准备怎么办?”
林琴可不受骗,这个男人永远不介意用非常手段赢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程宴洲眸子沉下几分倦怠,他说:“我想要明舒得到身边所有在意之人的祝福。无论是舞蹈首席,还是婚姻,亦或是日后的其他选择,她都配得上这些。”
男人字字坚定,“如果不行,我可以等。她什么时候想结婚,想生孩子,我都依她。包括可以不结婚,不生子。”
条件是很诱人,但林琴同样也保持着理智,“你们程家不可能接受这些。”
男人眼眸锋利彻骨,“现在的程家我说了算。”
怕对方不信,程宴洲更是加重了语气:“以后也是,程家不是只有我一个,我的堂弟他们都可以继承程家,我可以保证,明舒永远都不用为程家的利益做出丝毫的让步,她可以一直做她自己。”
林琴心里波澜骤起,面上却说:“你欠她父亲一条命,怎么做都不为过。”
“是。”程宴洲压紧口腔,“程家对不起她,更会好好待她。她的父亲施恩于我,有可能也是为了让我代替他守护明舒一辈子。”
林琴安静了片刻。
这时,护士过来敲了下门,说是最近一周疗养结果的诊单已经放到个人病历上了,去大厅办理手续可以顺便打印出来。
程宴洲起身,“我去吧。”
他如此主动,林琴愣了一拍,再反应过来,只剩下程宴洲一道背影。
正值午后,疗养部大厅人来人往,办理住院,出院,缴费,领单子的人连成一排又一排,熙熙攘攘,光空调吹出来的暖风都让人烦躁。
越是条件好的医院越容易碰到这个烦恼,资源再好都是有限的。
程宴洲忙得吃不上午饭,之前在盛越哪怕再忙也不至于连坐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这会儿肩膀和别人的肢体汗涔涔地碰在一起,好在男人面上始终淡淡。
刘阿姨好不容易从大厅里回来,边扇边抱怨:“这医院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多不好。”刘阿姨比起手势,“你是没看到楼下的乌泱泱的一片人。”
林琴探头扫了眼阳台下面,说:“今天好像是周一吧,老专家坐诊估计他们都是奔着这个来的。”
刘阿姨灌了半杯水,“还是你运气好,你们家明舒找的男朋友忙前忙后,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
林琴下意识地说:“是挺好。”
刘阿姨织起毛衣,“你看吧。”
下午,明舒从芭蕾舞团下班后直接到了市中心的医院。
穿过不安分的人群,明舒和在那间既定的病房外找到了似有倦意的男人。
程宴洲见她,二话不说地勾住对方手腕,似有若无地贴上明舒的肩膀,“怎么来了?”
明舒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来看看你表现的好不好。”
“小没良心。”
明舒眼尾扬起笑意,“辛苦了。”随后,她双手抱住程宴洲的腰,“谢谢你。”
男人抓起她的手,像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味道不好闻。”
“回去换个衣服?”明舒掀眸示意,“我妈刚刚打电话说想一起吃个饭。”
程宴洲狠狠震了下,又听她凑近自己耳边说:“我妈妈好像松口了哦。”
下秒,男人也顾不上一身的汗,紧紧抱住她。
“你把我衣服也弄脏了。”
“嗯,一起回家换。”
明舒失笑,小鸟依人地靠在男人怀里。
林琴从门缝偷偷瞄到这一幕,想想真好。
暮色降临以后,城市的另一边才悄悄崭露。
几个人到了一家中餐厅,见面后,程宴洲眯了下眼。
周寒差点原地跳脚,弱弱地咳了声。
林琴见状,大方地说:“我出门的时候刚好和周医生碰上,结果听他说还没吃饭,我觉得大家彼此都认识了凑一桌应该也没事吧。”
程宴洲边拉过明舒,垂眸看着她,边说:“嗯,没事。”
周医生:?
孙枝枝在旁边认真地点了点头,明舒适时抬头,“孙医生和我们一起吧,上次你找她帮忙的事都没好好谢过人家。”
程宴洲揽着她的腰进去,“好。”
男人偏头,“孙医生待会儿多吃点吧。”
孙枝枝惊喜地指了指自己,“好的好的,谢谢程总。”
周医生心里给程宴洲安了个见色忘友的帽子,气哦。
林琴坐在明舒和孙枝枝中间,程宴洲顺着明舒坐,周医生很有觉悟性地坐在男人边上。
程宴洲让三位女士先点餐,明舒眼馋一道凉拌海带,程宴洲揉起她的指尖,低声说:“不许。”
明舒无辜地眨了眨眼,男人凑近,“注意身体。”
明舒才记起自己的生理期好像快来了。林琴和孙医生聊天,心思却还是放在明舒这边,听到了这个悄悄话,觉得找个能顺她又有原则不惯她的男人是不错。
周寒好不容易点上餐,一道辣子鸡程宴洲也给压下了。
“为什么?”
“太呛了,对胃不好。”
周寒没想到自己一个医生有一天也会被教做人。
“我可是你亲友团!”
程宴洲似笑非笑,“最好是。”
“……”
说罢,男人不再理会对方,转而抽了张湿巾认真地给明舒抹了抹手。
一顿饭吃下来,程宴洲几乎全在照顾明舒。
孙枝枝嘴里咬着一块肉,愣愣地看着,周寒偶尔和明舒对上,傻乎乎地扯了个笑。
明舒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程宴洲,男人:“嗯?”
明舒夹了块他爱吃的鱼,专门挑好了刺,“你也吃。”
程宴洲透着点笑意,看她,“喂我?”
明舒:“你要点脸。”
林琴和孙枝枝说:“来,我们吃我们的。”
孙枝枝心说:我吃空气都觉得饱了。
这顿饭是程宴洲做东,男人叫服务员把账记在自己身上。
出门时,一个刚上岗的服务员端着菜品差点撞上明舒,幸好程宴洲手快地拦腰抱起她,把人转到另一边。
服务员临场反应,硬是刹住了身体。
他一个劲地道歉,奈何程宴洲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他吩咐何旭:“把这件事情原样反应给餐厅的经理。”
“是。”
“再有下次让他走人。”
何旭扫了眼服务员端着的菜,全是冒热气的。
这要是单单烫一下,后果都不可设想。
明舒也看出来了,她不反对程宴洲的处理方式。她指尖挠了下男人的掌心,程宴洲垂下认真的眸子,认真道:“烫到了?”
明舒回以微笑,“我们该走了。”
“好。”程宴洲眸色稍霁。
林琴心有余,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幸好。
林琴又想想有话要和明舒说,但程宴洲这个男人抱紧了她,林琴刚刚还在心里夸了他,转眼又嫌弃上了。
和孙枝枝他们告别以后,程宴洲亲自送人回去。
林琴拉着明舒和自己坐在后座,“妈今晚和你一起回公寓住。”
明舒高兴,“好。”抬眸却见后视镜里恰到好处露出的眼尾,藏起浓浓的幽怨,像是在说:“我怎么办?”
明舒悄悄打字:下次吧。
程宴洲趁着启动车子的几秒钟,委屈地说:你还欠我一次
明舒轻笑:知道了。
路灯延伸向目的地。
把人送到公寓后,程宴洲经过明舒身边时,挠了挠她的掌心。明舒趁林琴不注意,掐了把男人的腰,程宴洲嘴角扬起克制的弧度。
公寓里,林琴找出自己的几张银行卡交给明舒。
明舒说什么也肯要,“妈。”
“妈知道你自己有钱,但有些事该是父母准为自己准备,一方面是心意,一方面是祝福。”林琴揉揉她的头发,“你爸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
明舒抱住她,“我还没说要嫁给他。”
林琴像小时候一样轻拍起她后背,“你总是想嫁的。”
主观上偏向于此,客观上还有工作,两方家庭,生活的考量。
“嗯。”
明舒和林琴谈了好一会儿,见外面街灯的亮光都空了,才赶着林琴回去睡觉。
她自己洗了个澡,换好睡衣回卧室,正懒洋洋地窝在床上,程宴洲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明舒眨了眨眼,转而点了语音接通。
男人沉哑的嗓音流淌而出:“明舒。”
“我在。”
“在干什么?”
明舒悠悠地打了个呵欠,“困了。”
程宴洲勾了下唇,隐约传出走动声,他坐下说:“幼幼还没睡。”
明舒躺在床上打了个滚,“嗯。”
“它想你了。”
明舒半张脸趴在枕头里,“……”
“我更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