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的荣光(科举)——骆兰亭
时间:2021-06-28 10:03:46

  他提着肉和礼物,远远就看到魏珏在家门口和小伙伴在跳格子玩。
  “六儿~”他喊了一声。
  魏珏快速的扭过头,小脸立刻绽开笑容,朝他飞奔而来:“哥哥!”
  在门口打瞌睡的旺财也疯狂摇着尾巴,谄媚的奔来。
  许是听到门口的声音,尹惜萍也出了门,看到魏停云的一刻,欣喜的直拍大腿:“哎呀!儿子!”
  一家人都挺开心,魏停云把带的东西分散给大家。
  大伯娘立即抹了蛇油膏,直说又细腻又香:“云娃子,你这些日子不在家,家里都冷清了不少。”
  “那是了,没人和你吵架了呗。”
  魏停云笑怼她。
  何玉香噗嗤笑了:“可不是嘛。”
  魏停云把肉交给魏奶,说是梁若琼买的,魏奶欣喜的接过来:“太好了,可以腌腊肉,过年时候吃。”
  “奶奶,做了吃吧,过年时候再买就是了。”
  魏停云说。
  魏奶还是有些不舍得。
  魏三青看着肉直发馋:“是啊,娘,咱家都多久没开荤了!羊肉腌什么腊肉,就是鲜肉才好吃。”
  魏奶一狠心:“行!今儿晚上,片儿了,咱吃暖锅子。”
  魏三青激动的直跳脚说:“娘,给钱!家里有青菜、菇子,我再去再买点豆腐、炸货,吃羊肉暖锅最配了。”
  魏珏喂完羊羊刚进门,听到三叔这样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不要吃我的小白~”
  魏停云哄了她好一会儿:“没人吃小白,小白是哥哥牵回来的,送给六儿的。”
  魏停云这话里话外,魏珏养的这只小羊,旁人不许卖也不许吃,其他人也没办法反驳,毕竟这只羊确是魏停云一力搞来的,平日里也都是魏珏割草喂它。
  魏爷才从外面回来,进门就是一句:“听说停云回来啦?”
  “是啊,爷爷。”
  魏停云凑上前。
  魏泰打量了几番魏停云:“到底是县学,瞅这衣服,真气派。”
  魏大鼎也说:“可不是嘛爹,我觉得参见皇上穿的,也就是这样叭。”
  有和魏珏一起来玩的孩童趴在门口,怯怯问:“大哥哥,你是几品的官呀?”
  “哥哥正在往品官的道路上奋斗狂奔呐。”
  魏停云蹲下来说。
  说来,难怪大家稀奇,他和梁登库却是三河村,竟是第一波的县学生。
  县学招收生员,人数一向不多,倒也不像有些朝代非秀才不得入学。
  而是,首先由县里的提学署选送一部分,多是官富子弟;
  再者由官府设在镇上的社学-上舍里面推举一部分;
  各家私塾和村庄的义塾,推举名额最少,或需要通过考试入学。
  今年,算是招的最多的一年,就律学招的人数,都抵得上县学东院过去三五年的人了,所以不管是教舍还是寝舍都显得拥挤了些。
  难怪听一些老生员说,十人大通铺,原先基本是两人间、三人间。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大太阳出了一天,待到日落西山,寒意袭人。
  魏家的暖锅大餐也准备好开始了,这样的天气,吃一顿羊肉火锅再暖和不过了。
  一家人把八仙桌围的满满当当,魏家没有铜火锅,就了砂锅代替,底下用的瓦罐炉,小火慢煮,不一会儿也咕嘟咕嘟冒泡了。
  有片儿好的肥羊肉,矮黄(娃娃菜)、面筋、颇棱(菠菜)、冬菇、胡瓜(黄瓜)、豆腐、酥肉……
  “不过啦,不过啦,吃完明儿睡大街也值!”
  他家吃货三叔直喊,筷子都放在锅上等。
  魏观林问魏停云:“三弟,在县学待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要学的东西特别多,有时候压力挺大的,怕自己跟不上,就要多花些时间,所以这些日子放旬假没回来。”
  魏停云说的比较谦虚。
  魏观林说:“我听夫子讲,你在县学做了斋长。”
  何玉香问儿子,斋长是个啥。
  “就是比夫子小一点,管着其他同学的。”
  魏栖木抢先言简意赅的解释。
  何玉香点点头:“那云娃子还怪厉害哩,木头,你也得加把劲了。”
  魏栖木戳了几下手中的筷子:“呃…我今天想说个事来着,我不想读书了,爷爷,你能不能跟梁伯伯说说,让我到县衙做个衙役啥的,夫子都说我不是个读书的料。”
  魏大鼎和何玉香都看着魏泰,他们又何尝不了解自家这个儿子。
  县衙除了三班衙役:执堂、出巡、仪卫的站班皂隶,侦缉、拘传、巡夜的捕班快手,守库狱、护送、押解的壮班民壮;
  此外还有门子、灯夫、仓夫、铺兵等……(注1)
  职位倒是不少,薪俸也勉强可以温饱,大昭也并未限制他们的子孙三代不能科举;
  但顶到头也只是奔走于公家、执杂役的不入流之人,而且狐假虎威者、欺压鱼肉百姓者甚多,在乡民间名声向来不好。
  三婶胡巧说:“我娘家有个侄子是在县里做门子的,每个月好像能有一贯钱呢。”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吧。”
  魏泰回应。
 
 
第22章 纳妾
  暖锅子吃完,全身都热乎乎的,魏停云要帮着洗锅和碗筷,但魏奶她们都不让,说这不是男人干的事情。
  魏停云觉得这样,男人会被惯坏的。
  他晃悠了两圈,试图插手不成,反而被从厨房撵了出来,让他到岳父家走动走动。
  魏停云想想也是,不知道梁家这会子是什么情况了。
  魏停云到的时候,梁家才准备开始吃晚饭。
  清蒸鱼、酱排骨、炒秋葵、木耳炒鸡蛋、醋溜卷心菜、丸子汤,配的是白馒头和芝麻炊饼。
  正其乐融融准备开吃,全然没有魏停云想象中的火|药味。
  “停云来啦,过来坐,正好,一起吃,玉姐,再拿双筷子。”
  梁万里热情的招呼着未来女婿,玉婶应声要去。
  魏停云忙说不用了,自己吃过了,只是过来串门子的。
  “是来看咱家大小姐的吧。”
  “玉婶,别乱说,停云肯定是关心登库那事儿,过来这边坐。”
  她招呼魏停云到自己身边的圆凳。
  果然还是梁若琼了解他,魏停云坐下。
  梁万里一挥手:“不是什么大事,纳个妾而已。”
  梁若琼和魏停云互相看了一眼,梁若琼点了点头,魏停云也就明白什么意思了——杨家那边同意让杨桃进过来做妾了。
  “停云既然来了,等会吃完饭,就和登库一起去把人接过来……”
  魏停云没想到纳妾是可以这么随意和简陋的事情。
  吃完饭,梁万里让曾伯带着几个家丁抬了一顶小轿,带了两亩田契和几封糖果子。
  杨大叔冷着脸把女儿送出大门,杨桃哭的泪流满面,梁登库想给她擦泪。
  但又不太敢靠近杨大叔,还是魏停云把田契和果子送了过去:“杨大叔,你放心吧,小桃姑娘在梁家会过得好的。”
  梁登库隔着几步,使劲点头附和。
  梁登库牵着小桃上了花轿。
  壮汉子却忽的淌了泪。
  父女俩相依为命,掌上明珠的女儿这样凄清的出嫁,搁谁不难受呢。
  魏停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伤心的老父亲,走在路上说梁登库,要对小桃好才行,不然会遭报应的。
  “那是自然。”梁登库掀开轿帘,将包着的酸果子递给杨桃:“小桃,来吃这个,我从县里给你买的。”
  杨桃探出脑袋,拿过酸果子,塞到了嘴里:“好吃。”
  走了半路,魏停云远远看到有个人,手中提着一盏灯笼,与他们相对走过来。
  “停云,你看到了吗?女鬼!”
  梁登库拽了拽他袖子。
  鬼你妹啊,推牌九推的近视眼了么,那是你姐啊!
  魏停云快跑了过去:“你怎么过来了,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多不安全。”
  “没事,各村到处都有打更的。”梁若琼把灯笼放到了地上,拿过怀中的棉斗篷,给他披上:“你们走后才想起你穿得薄,我爹也真是的,让你一起来做什么,学着怎么纳小妾吗?”
  魏停云吃完暖锅从家里出来到梁家去,确实没穿太厚,棉斗篷披上,分分钟手都热乎起来了:“我才不会纳妾呢,魏停云只有妻没有妾!来,灯笼我拿着,莫冻了我家大美人的手。”
  “你呀~嘴上有蜜。”
  梁若琼一把将斗篷上的帽子拉上来,盖到他脑袋上。
  梁登库他们赶上来了,杨桃掀开轿帘,怯生生的喊了句:“大姐。”
  “哎~小桃,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到了家里,有什么想吃、要用的,都和我说。”
  梁若琼一番话,让杨桃悬着的一颗心,一下子放心不少:“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大姐也尽管打骂就是。”
  “弟妹这是哪儿的话。”
  到了梁家大院门口,天色不早了,魏停云也回家去了,围观了这一遭纳妾,一点也get不到男人所谓的齐人之福。
  推门回家,西屋的柴炉着的正旺,尹惜萍正在纳鞋底:“回来啦,见着若琼了?被窝里给你倒好汤婆子了,他爹!停云泡脚的盆子放哪里了拿过来……”
  魏停云泡了个脚,躺进了软绵绵的棉被里,抱起热乎乎的取暖神器——汤婆子。
  这汤婆子基本相当于后世的暖手宝,椭扁圆形,灌进去热水后,把螺帽口拧好就行,怕漏水里面可以加皮垫子;
  有钱人家用黄铜材质的汤婆子,魏家的是土陶瓷的,尹惜萍还缝了布套套在外面,这样不会因为刚倒沸水时,水太热而烫到。
  还是家里的床舒服啊,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不想奋斗了,就这样在乡下平凡度过一生好像也挺好——魏停云躺平想。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罗伯玉那张大胖脸忽然出现在面前,朝他嘶吼,魏停云被噩梦惊醒……
  第二日一早,梁家的偏门都贴上了红喜字,门口还放了糖果子、瓜子、花生。
  人们方才知道,梁家纳了妾了。
  “梁夫人过世可有些年头了。”
  曾伯赶紧向大家解释:“诸位,是我家登库少爷…”
  三河村和四水村前些时候刚闹崩,梁家按说这时候不能娶四水村的姑娘,但既是纳妾也就无所谓了。
  梁万里也不是苛刻的,让梁登库带着小桃,到五原镇上买些东西,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别心疼钱。
  对儿子不放心,又另交了几个补品方子给梁若琼,毕竟小桃肚子里怀的是他梁家的子嗣。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魏停云就也跟着他们一起上五原镇了。
  五原镇是每逢一、三、六、八日,成集市,集市上商贩众多,东西也有的挑。
  梁若琼将马车停在镇口的棚子下,给了看马的老汉一文钱。
  他们四个人都是专门空着肚子,到镇上来吃好吃的。
  豆腐西施家的豆腐脑仍是最畅销的早点,有头脑的小贩,就在她家旁边卖小笼包、贴饼子、肉盒子。
  梁登库扶着小桃坐下,小桃说:“哎呀,我不用扶!这才几个月。”
  梁若琼去买包子了,魏停云挤到豆腐脑桶前:“大姐,要四碗。”
  “小哥儿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豆腐西施从热气腾腾的木桶里,舀出几块豆腐脑,手法娴熟的相继加入黄豆、酱汁、花生碎、芫荽。
  要么说商家记忆力都惊人,好似自带人脸识别功能,县学门口那家铺子的老板娘就是,桌子没号牌,几十个座位,谁点了什么,从未上错过。
  “怎么,是我家的臭豆腐变味了、不好吃了?”豆腐西施笑问。
  “不是不是,我去县里读书了,好久没回来了。”
  之前在家的时候,魏停云只要攒够了钱,就会来解解馋,所以豆腐西施都对他有印象了吧。
  “相公,包子都要凉了。”
  梁若琼笑意吟吟的过来。
  相公?!
  魏停云看了一眼梁若琼那笑里藏刀、小李飞刀、刀刀致命的笑容,立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娘子~豆腐脑你吃甜的还是咸的呀?”
  梁若琼腹诽:臭小子,算你还有点眼力见。
  两人一人端着两碗豆腐脑,到了桌上,三个人都是吃咸口的,只有小桃爱吃甜的。
  “有些碎嘴子呀,真是走到哪都能跟人家聊上。”
  梁登库故意煽风点火,报上次魏停云出卖他的仇,哼!
  好啊,那就互相伤害吧!
  魏停云:“你和群芳院的姑娘推牌九,聊的不也是热火朝天,我拉你都拉不走。”
  梁登库:“你还说我?姑娘让你给画像,你不会画像 ,但你说可以题字!”
  魏停云:“姑娘还喂你吃东西呢!”
  梁登库:“姑娘还喂你喝茶嘞!”
  场面一度十分焦灼,难分胜负…
  直到梁若琼一拍桌子:“都闭嘴!”
  魏停和梁登库缩回脑袋,低头吸溜吸溜起豆腐脑。
  这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互咬大战才止住。
  魏停云想怎么被这小子带沟里去了,气!
  梁若琼拿包子给杨桃:“弟妹,你别听他们乱说。”
  杨桃也是听得懵懵怔怔:“嗯,我知道,登库和姐夫不是那样人。”
  魏停云:唉,姑娘,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我是个正经人,你老公啊,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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