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魏世昭和陆沉霜都来看了两眼,他们两人也没想到苏闻琢竟然会有些晕船,这行程才刚刚起步,就算快的话也还要六七日才能到清淮。
若是苏闻琢一直晕着,这一路可不好受。
就这样半个下午过去了,苏闻琢因为身子不适,睡的也不安稳,一直在醒醒睡睡之间。
等又一次睁开眼,俞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哄她:“窈窈醒一醒,我让朝生买了些果子,吃一点好不好?”
苏闻琢这才发现他们还在窗边,她还靠着俞景的肩,窝在她怀里。
她微微将身子直起来,揪着俞景的衣襟,又给他捏了捏肩,声音比平日里更软一些:“你一直抱着我没动弹么?手是不是酸了?怎么不把我抱到床上去……”
俞景换了一只手搂着她,另一边刚刚被靠着的肩膀和手臂稍稍活动了一下,神色温柔:“没什么要紧的,怕你在床上躺着会难受。”
苏闻琢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闭眼前好像是喃喃了这么一句……
她目光盈盈的看着俞景,半晌后重新倚进他怀里,轻声嘀咕了一句:“傻子。”
俞景听见了,却只低低笑了一声,从旁边的小碟子上拿了一颗李子递到苏闻琢的唇边,继续哄:“窈窈尝尝?”
苏闻琢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但见她夫君都喂到嘴边了,便也顺势咬了一小口。
这个时节的李子酸酸甜甜的,咬一口便会有饱满的汁水在唇齿间。
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唇,没想到在这船上买到的李子还挺好吃的,清爽多汁,苏闻琢推了推俞景的手,想让他一吃一口:“好吃的,夫君也尝尝。”
边推边伸出舌尖想将唇边的汁水舔了。
俞景的手还停在她的唇边,这时候眼神突然暗了暗,他的两指捻着李子,剩下的手指也没闲着,顺势挑起苏闻琢的下巴,低头将唇覆了上去。
薄唇吮过姑娘有些苍白的唇瓣,把唇上刚刚沾上的那抹汁水卷进嘴里,又勾住她交缠的吮了吮,然后不自觉就探的更深了些。
这个吻带了李子的酸甜,混着温热又潮湿的鼻息,让苏闻琢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过了许久,俞景才刹住车堪堪离开那花瓣似的唇,见上头重新染上了一丝浅红,有了些血色,因为刚刚被吻过,还有莹润的光泽。
他满意的笑了一下,伸出抚过苏闻琢已经有些薄红的脸,将唇边那抹暧昧的水渍拭了,才将目光扫她的唇,哑声道:“嗯,味道是极好的。”
苏闻琢红着脸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只是没什么气势。
“窗户也没关,你,你胆子也太大了……”
俞景不甚在意的又将刚刚没吃完的李子送到她唇边:“我亲自己夫人,谁还能说我不是?”
看着他突然有几分张狂的模样,苏闻琢扑哧笑了一声,一口将剩下的小半个李子吃了。
俞景见她鼓起来一动一动的小脸,眉眼笑开了一些:“李子性酸,吃了你会好受一些。”
苏闻琢这才发觉,好像吃两口李子,肚子里确实舒服多了,没有之前那般想吐了。
她点了点头,靠在俞景怀里一阵叹息:“我夫君真是能文能武还能医,你说我怎么运气这般好?捡到一个宝呢。”
见怀里的姑娘终于有了些精神,俞景心里松了口气,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是我捡到一个宝贝才是。”
苏闻琢想了想,郑重的点点头:“嗯,我们都是宝贝,看来谁都没亏呢!”
俞景好笑的看着她顺带一点也不谦虚的应了,故作惊奇道:“只是晕了个船,夫人的脸皮怎么好像都比之前厚了两分了?”
然后,就被苏闻琢毫不留情的打了两下。
“嘲笑夫人,家法伺候。”
“是,小的不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没多久便一起笑开了。
结果苏闻琢乐极生悲,肚子是好受了一点,没一会头又晕了。
俞景给她揉了揉,安慰道:“待入夜了船行的平稳一些,我替窈窈针灸试试。”
苏闻琢有些诧异的回望他:“夫君还会扎针?”
她一直以为俞景的医术一半是医馆好心的师傅教的,另一半也是因为幼时久病成医,但针灸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俞景倒没觉得有什么:“既然学,那便要学了全套。”
苏闻琢又想感叹一番她夫君是什么绝世天才,这时候门却被敲响了,还有些急。
外头传来魏世昭的声音。
“俞景,答应陪我下盘棋的,人呢?!”
苏闻琢眨了眨眼睛,刚想说世子如今不是去办公差的么,还这么闲情逸致啊?却见俞景已经敛住了笑。
她觉得好像有点不对,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俞景给苏闻琢塞了个软枕让她先靠一会,然后起身打开了门,魏世昭一闪就进了屋内,面上的表情严肃的看起来可没有什么下棋的心思。
“发生什么事了?”俞景看着他问道。
“下棋”是他临上船前为了以防万一,与魏世昭商议的暗语,若有紧急的事要找便以此为讯。
魏世昭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紧绷,压低声音道:
“我看见那个男人了。”
第86章 窈窈别动
如今已是傍晚, 江面平静了一些,是以船的摇晃也减轻了。
天边的火烧云与大片的水面连成一片,好像要沉入水底, 在粼粼的波光中泛起瑰丽的色彩。
正是用饭的时候, 船舱外头人来人往, 甲板上也是一片喧闹。
这便衬的屋子里更加的安静起来。
尽管魏世昭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苏闻琢还是听见了,她的心头一跳, 下意识的望向俞景。
俞景站在原地轻轻捻了捻指间,没有说话。
苏闻琢没忍住, 先开口问了一句:“是我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个男人么?”
魏世昭听见后朝她看过去, 点了点头。
片刻后,俞景回身坐回苏闻琢身边,又对着魏世昭指了指对面, 魏世昭便也走过去坐下。
俞景又给苏闻琢拿了一个李子, 然后将小碟子往中间推了推, 垂眸问道:“人在哪里看到的?”
“我与阿霜在甲板吹风, 他直直从我面前走过,因为看过画,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嗯,”俞景低低应了一声,又问:“只有他一个人?”
魏世昭摇头:“他身边还跟了两个做商贾打扮的人,交流不多, 但一直跟他走在一起, 不确定这船上是不是还有他们的人。”
俞景一行虽然是奉了皇命去办事,但是依然带着暗卫,而京中派出来的的护卫与监察御史在另一艘包下的小船上。
如今走水路, 暗卫们自然是必须上船的,所以都做了易容,混进了人群里。
他们能这样做,郑逢年的人也可以。
俞景轻轻敲着桌面,脑子里飞快的猜测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事情不会这么凑巧,多半是郑逢年特意安排上来了,不管是他想让人盯着我们还是这一路上下手都有可能,若是如此,郑逢年不会只在他身边放两个人。”
如今郑逢年损了私盐一道的大生意,在这一块一定会守的更严,他不会放心这个苗疆人单独行动,暗处定还有人。
“那我们怎么办?要在船上动手么?”魏世昭微微蹙了眉。
俞景眯了眯眼睛,摇头:“船上百姓太多,不能引起恐慌,船才刚刚起航,这两天先静观其变吧。记得让我们的人都离的远一些,尤其是阿肆,一定不要与他发生接触,你和陆小姐也要注意。”
虽然知道郑逢年一定会再用这个人,临行前睿王特意给了他们几颗避虫的小香囊带着,但也不能大意。
阿肆便是那个被俞景救回来的乞丐,此行他们也给他面上做了些改变,扮作魏世昭的小厮一起带上了路。
苏闻琢见他们说起那人,神色都严肃了几分,心里也不禁有几分惴惴,又没见到陆沉霜,当下便有些担心了起来。
“霜霜呢?留她一个人落单不要紧么?”
魏世昭闻言解释了一句:“我已经与阿霜说过了,她去清淮是家中的私事,只是与我们碰巧一块儿出发,若是我们四人总是凑到一处反倒容易让人起疑。”
如今郑逢年那头应该还不知道他们已经靠着苏闻琢的画像将人认了出来,不然刚刚那个男人也不会就这样从魏世昭面前走过。
敌明我暗,他们还不用慌。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俞景一行人都表现的与之前无异,而那个苗疆男人,也甚少出自己的屋子。
苏闻琢晕船的症状在有了李子和俞景那晚稍微给她扎了几处针之后已经好多了。
俞景与魏世昭谈事时,她和陆沉霜两人便经常在一块儿聊天,话里虽然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但是眼神却都不轻松。
到了第三日的傍晚,魏世昭差人去问了问,船家说这一趟顺风,比平日里快一些,行程已经差不多过半了。
而这天后,那个苗疆男人也从屋里出来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甲板上还没什么人。
江面升腾起一阵薄雾,袅袅娜娜的,让甲板上站着的那三个人的身影也有些看不真切起来。
中间的男人穿着苗疆的服饰,腰间垮着一个竹篓,口子非常细,一根手指都未必伸得进去。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兴奋,摸着竹篓看着江面喃喃道:“快了快了,我的小宝贝们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而他身后站着的两个高大男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左边的压低声音道:“乌先生,主子交代过,希望俞景一行人中蛊后到了清淮过几日再毒发,不要在船上就死了。”
乌先生倨傲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我知道!我的毒我说什么时候毒发就什么时候!”
他最讨厌有人对他在这上面指手画脚,这会让他和他小宝贝们都很不开心。
那两人似是深知他的脾性,闻言便闭了嘴,没有再说话了。
乌先生又在甲板上站了片刻,直到感觉到小竹篓里细微的动静,这才满意的回了屋里,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自然也随他走了。
在三人离开后又过了一会,甲板一侧的暗处,杂物遮挡的地方,俞景和魏世昭走了出来。
“看来你猜的没错,果然又是要下蛊了。”魏世昭一直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声音有些沉。
“嗯。”俞景低低应了一声,“在船上人多眼杂,最好下蛊,又不让毒发,下了船他们若撤了,我们不仅人查不到,连什么时候中蛊都不知道。”
与在阜州时他中蛊的情形如出一辙。
“可如今你也还是不知在阜州是如何中蛊的,我们要怎么防?难道只能派人盯着?”
可在船上人多,暗卫盯人的压力其实很大。
俞景往自己的屋子走,边走边道:“蛊虫要进入身体,通常只能通过眼耳口鼻或者人的伤处,根据他刚刚的动作和说话,我推测依然会是活虫或虫卵,让我们的人这几日正常从船家那里拿饭,端进屋后都处理掉,检查身上是否有伤口……”
他将暂时应付的法子都与魏世昭说了,末了又加上一句:“接下来的几日,不要总在屋子里,多凑到人群里去。”
单个针对性下蛊,若是在人群中反倒是不好得手的。
魏世昭应下,很快回自己屋里吩咐了下去,而俞景也进了房间,苏闻琢还在床上睡着。
她这两日晕船的症状已经减轻了许多,所以这样早的时辰人还未醒。
俞景走进屋,将门掩上后重新脱下外袍上了床,将人轻轻揽进怀里。
苏闻琢动了动,微微睁了睁眼,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你出去了么……”
“嗯,”俞景轻声应他,吻了吻姑娘的鼻尖,“没什么大事,睡吧。”
于是苏闻琢又在他温柔低沉的嗓音里重新沉进梦中。
等她再醒来时外头的太阳已经很大了。
船上的人多,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不绝于耳,苏闻琢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没在屋子里看到俞景,倒是她的两个丫鬟在门边守着。
她唤了青黛和泽兰过来梳洗更衣,懒懒的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夫人,巳时已过啦。”
“唔,”苏闻琢点点头,“俞景呢?”
泽兰笑着给她挽发,边道:“老爷先前一直在屋里,就是刚刚被世子叫出去了,应该很快回来的。”
她话音刚落下,俞景便推门进来了。
见苏闻琢已经醒了,他走过来轻轻抚了抚她的脸,低声道:“一会梳洗好了我带你去外头看看?”
苏闻琢上船这几日因为晕船,一直待在屋里没怎么出去过。
她笑着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看向俞景:“夫君用过早饭了么?”
俞景垂眸,替她挑了一支蝴蝶钗插在发髻上:“一会与夫人一起用。”
待苏闻琢收拾好,两人出了房间。
刚一出房门,苏闻琢就眯了眯眼睛,看着江面波光粼粼,两岸绿树葱葱,不禁喟叹一声:“沅江的景致真好啊。”
就是可惜今日才叫她瞧出点美来。
甲板上有风,这时候的阳光虽盛但还算不得特别炽烈,正是看风光的好时候。
陆沉霜和魏世昭已经在前头站着了,看见他们两人过来,陆沉霜高兴的朝苏闻琢招了招手。
只是待苏闻琢走近了,挽上她的手,便发现,她的身子是有些紧绷的,仔细瞧过去,就能看见陆沉霜眼里的神色好像不似表面上这般放松。
她轻轻侧了侧头,目光扫过俞景和魏世昭。
这两人神色无异,俞景离着苏闻琢近一些,帮她挡着甲板上的风,又俯身替她勾住鬓边被风吹落几丝的发髻别到而后。
凑近时,低声在她耳边道:“那个苗疆男人也在外面。”
苏闻琢的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想侧头再问他些什么,被俞景揽住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