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权臣——橘生淮南兮
时间:2021-06-28 10:05:35

  她扶着魏世昭进来,苏闻琢瞧着心里咯噔一下。
  彼时魏世昭已经一屁股在桌边坐下,对着那位姑娘道了声谢,然后与俞景大吐苦水起来。
  原来他落水时生拉硬拽的那个人还真就是郑恒清,两人一同落水,他水性不算好,但在水里瞎蒙碰上死耗子的踹了郑恒清好几脚,他觉得郑恒清被他踹的是凶多吉少了。
  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天夜里雨太大,水流很急,他一路挣扎着在河里浮浮沉沉,呛了好几口水,最后只觉得胸口憋气憋的疼,眼前一片模糊,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等他再睁眼时,已经是在一个农家小屋里。
  “我被冲到了下游的岸边,被阿香她爹捡回去了,然后昏迷了几日,直到昨晚才醒。”
  阿香便是这个扶着他一起过来的姑娘。
  苏闻琢又看了一眼那个姑娘,给她递了一杯茶,那姑娘便朝她轻轻笑了一下。
  她回以一笑,又看向魏世昭:“世子伤了腿?可看过大夫了?”
  魏世昭也自己喝了一口茶,点点头:“看过了,腿骨骨折,这么一看,跟你家俞景还真是伤得颇有缘分。”
  他打趣了一句,被俞景瞪了一眼。
  但俞景也放下心来,魏世昭还能这样说话,看起来气色也尚可,应该并没有遭太多的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这个阿香姑娘……
  俞景眼角余光撇到苏闻琢时不时就要偷偷看一眼人家姑娘,心里叹了一口气,复又问魏世昭:“我这几日连着派了几波人去下游周边的村镇找你,怎的一直未有消息?”
  魏世昭道:“我作夜醒来后阿香与我说了,他们看见有人来村里寻人,但见我不像个坏人,怕他们是要对我不利,便一直没报,想等着我醒来了再自己做决定。”
  “原来是这样……”俞景低低应了一声,“总之,没事就好。”
  魏世昭听后便笑着摆了摆手:“放心,我福大命大!”
  话音落下,他又朝门口看了看,奇怪道:“阿霜呢?我失踪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回来了还看不到她?她不会还在清淮吧!”
  他们的青梅竹马情谊这么脆弱的么!
  苏闻琢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在偷偷看阿香了,闻言终于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霜霜她……她一早便出门了,这几日,她每天都要出去找你。”
  魏世昭听后愣了一下:“她……每天都在找我?”
  他想过以陆沉霜跟自己的关系,知道他下落不明多半是要着急的,应该会来李江村找他,但他没想到陆沉霜会这么多天,每天都出门自己去找。
  “嗯。”苏闻琢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我让人给霜霜带消息,等她回来了,世子自己看吧。”
  魏世昭听的有些一头雾水,看……他看什么?
  他没太去深究这个问题,想着等陆沉霜回来就知道了,又想起陪自己回来但一直没说话的阿香,便招呼道:“阿香,不用太拘谨了,这是我的挚交好友与他夫人,你不用怕。”
  说完他又朝俞景和苏闻琢笑了笑:“阿香她爹说她有些怕生,也是照顾了我几日,昨晚与我聊了一会才熟了些,今早怕我一个人腿脚不便路上有什么事,她爹便让她一起送我上来。”
  “嗯,他们一家,我们当时要重谢的。”俞景神色没怎么变,只是朝着阿香点了点头。
  阿香便也回他一个微笑,轻声道:“不用的,也不是什么大忙。”
  魏世昭笑:“你们也算捡了我一条命,我自然要聊表谢意。”
  听了他的话,阿香便没再说话了,只是抿了抿唇,脸有些红。
  苏闻琢注意到了,在心里又是一阵叹气。
  话本子里的故事,不会真落到了世子头上吧,那霜霜怎么办……
  四人又在屋子里坐着说了一会话,言语间俞景便知道,魏世昭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包括他们的,但今日来了这里,这个阿香姑娘若是聪明,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正交谈间,门外传来一些响动,隐约间能听到朝生的声音:“陆小姐你回来了,世子就在屋里呢。”
  没多久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接着便是陆沉霜大喊的一声:“魏世昭!”
  她一脚跨进门,眼睛都还红着,看到魏世昭好好的坐在桌前,只觉得心里又高兴又鼻酸,可下一刻,她便看见了他身边坐着的姑娘。
  一个陌生的姑娘,离他很近,看到他转头后,才跟着他看向门口,还下意识的想扶住他。
  陆沉霜的脚步顿住了,整个人定在了原地,好像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熄了她心里刚刚满腔的欣喜。
  魏世昭看着她的模样愣住了,忍不住站起身来着急地往前走了两步。
  他一瘸一拐的,阿香赶紧起身想跟着扶他过去,却没扶住,魏世昭已经急急的到了陆沉霜面前。
  他一把握住陆沉霜的手腕,摸到有些伶仃的腕骨,狠狠皱了眉。
  “你怎么了?怎么几日不见便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陆沉霜微微扬了扬头,又眨眨眼,将眼里的湿意憋了回去,只是她的鼻尖还红着,却勉强的笑了一下。
  “没什么,这地方伙食不好而已,你回来就行了,也省得我再找,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说完她便挣开了魏世昭的手,匆匆转身离开。
  留下魏世昭一个人愣愣地在原地呆了一会,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阿霜?”
  但陆沉霜脚步未停,头也没回。
  魏世昭只觉得心里突然有点难受,这跟他想象中的重逢一点都不一样啊!
  而在他的身后,阿香看着他还在门口张望的背影,眼里的光也暗了暗。
  待走廊上看不见陆沉霜的人影了,魏世昭才回身,看着俞景和苏闻琢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一下便瘦了这么多?”
  苏闻琢和俞景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有些话,是不好当着外人说的,有些事,也要魏世昭自己想明白才可以。
  俞景只淡声道:“陆小姐的事稍后再说吧,先给你安顿好。”
  这院里还有房间,之前便打扫好了,俞景让人扶着魏世昭下去,给阿香也安排了一个屋子。
  人家辛苦给他们送人回来,总不好刚来就打发人家走,总要留两日的。
  而魏世昭也在当天晚上用过晚饭后,迫不及待的去了俞景的屋里,因为陆沉霜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好像在躲着他,不太跟他说话,刻意保持距离。
  这让魏世昭心里很不舒服。
  “怎么会这样呢……”他在俞景的房间里百思不得其解。
  苏闻琢看着他叹了口气:“世子,这几日霜霜为了找你,每天每天从早到晚,一刻也没有停过,东西也吃不下,觉也睡不了一两个时辰,消瘦了很多。”
  魏世昭想起今天看见陆沉霜的样子,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憔悴,眼眶通红,脸颊都凹陷了一些。
  “阿霜她……”
  他话开了口,却又没有说下去,心里隐约有什么东西闪过,他想抓,却又没抓住。
  苏闻琢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瞧着魏世昭:“世子,霜霜这几日晚上都偷偷的在哭,但她不想让我们知道,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如今你回来了,你好好去看看她吧。”
  这一夜,魏世昭回到房间后辗转难眠。
  翌日一早,他带着阿香上了一趟街,陆沉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将窗户关上。
  然而当天下午回来后,魏世昭便将阿香送走了。
  离开时,阿香站在马车前面,神色有些黯然。
  她抬头看着魏世昭,轻声问:“公子,我,我真的不能跟着你么?”
  魏世昭无奈的笑了一下:“我不是本地人,这处的事情忙完了便要走了,没法带着你。”
  “我可以跟你一起离开的。”阿香看着他隐隐期盼。
  “抱歉阿香姑娘。”魏世昭没有多说,态度温和,却不容置喙。
  阿香只能遗憾的上了马车,车轮滚动,一点一点离开小院门前。
  陆沉霜知道魏世昭送走了阿香,但也什么都未说。
  她的话依然有些少,只道自己前几日太拼命,找他找的乏了,这几日要好好休息,让魏世昭别来她跟前晃悠。
  看似她的态度又变成了以前那副模样,但是魏世昭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相处有些不一样了。
  只是魏世昭没时间去深究,他与俞景后头还有清淮的一堆事要处理。
  又休整了几日,一行四人便回到了清淮。
  彭韩知道彭家被控制,早前在李江村附近找人时便想跑了,但被俞景的人截了下来押回清淮,到时候也是要押回京的。
  而那本小册子,则在他府上卧房角落里的一块地砖下被挖了出来。
  藏的颇深。
  俞景他们将两本册子放在一起,对比了几天,终于解开上头纹样所代表的含义,誊抄整理后收好,不日带回京中。
  清淮的一众牵扯入赈灾贪墨案中的官员,官职小的,牵扯少的,被俞景直接处置,革职查办,另外的包括李岩在内也是要全部押送回京,听候发落的。
  之后当地的赈灾事宜,俞景和魏世昭并那些没有犯事的官员一起,将灾民安顿好,事情一件件给办了。
  忙忙碌碌了一阵,俞景给成桓帝上了一道奏疏,清淮一行的事总算是要结束了。
  恰好苏闻琢也已满了三个月身孕,胎儿算是坐稳了,一路上只要小心些便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于是在这日,天气晴好,俞景一行人启程返京。
  这次随着一起被押上京的官员颇多,他们直接包下了一整艘船,而苏闻琢不知是因为有孕还是什么原因,竟然也不怎么觉得晕了。
  但俞景还是十分紧张她,瞧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恨不得时时在她身边陪着。
  只是陆沉霜和魏世昭之间,便有些难说了。
  “夫君,你说霜霜和世子,他们到底怎么了?”
  明明那个阿香姑娘魏世昭没几日便送走了,但陆沉霜之后的态度依然冷淡了下来,虽然偶尔还是会与魏世昭绊两句嘴,但她看得出来,陆沉霜待魏世昭没有那么亲近了。
  俞景搂着她的肩,给她披了一件薄披风,如今快要入秋了,船头风大,他怕苏闻琢着凉。
  “没了阿香姑娘,日后可能还会有别的姑娘,早前世子在京中一直躲着不想相看人家,她大抵也没意识到,他们两人若是一直这般,总有一日要男婚女嫁,越来越远的。”
  苏闻琢闻言抬头看向俞景:“夫君,你说世子喜欢霜霜么?”
  俞景低低笑了一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傻夫人,这种事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哪能说得准。”
  “哎,也是,我就是想他们早些说清楚,免得自己也难受。”
  苏闻琢轻叹一声,随着俞景回了船舱里。
  也不知是不是事情办妥,回去的行程好像一下变快了起来,总觉得眨眼之间,便到盛京了。
  陆沉霜回了大将军府,魏世昭则随俞景入了宫。
  盛京城里,随着他们两人的回归,在朝堂上带起了一阵看不见的腥风血雨。
  有了那三封信和阿肆刻在身上触目惊心的血书,以及那两本破解后的小册子,即使郑逢年想尽办法让彭韩死在了牢里,没让他们问出什么,但也依然回天乏术。
  成桓帝对郑逢年做下的事情雷霆震怒,接下来便是血腥的清剿。
  郑府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且要世代为奴,与其有牵扯的官员士族无一幸免,斩首的斩首,发配的发配,最轻的也是丢爵丢官,贬为庶民。
  而这一次,一人涉事,全族牵连,许多高门大户便是一夕之间覆灭,相应的,却也有很多新贵就此崛起。
  成桓帝进行了登基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批官员任免,在朝中提拔了许多年轻人才。
  而俞景,当下连升三级,以二十岁的年纪官居二品,离入阁拜相仅剩一步之遥,已是当朝最年轻的权臣。
  在俞景于大殿中听旨时,苏闻琢正坐在一处茶楼的外边,看着街上驶过的一辆拖板车。
  拖板车的后方坐着她此刻看起来都觉得陌生的一些人。
  她的小叔,如今被褫夺了爵位的苏平,她的婶婶和表哥表妹,许久未见过的潘氏以及苏闻远和苏闻钰。
  哦,还有与苏家牵扯在一起的,俞美琴和俞韶华。
  她坐在茶楼前的椅子上,最显眼的位置,目光一一与这些人相交。
  他们如今早就没有了锦衣华服的修饰,没有了高高在上的身份,成了庶民,被赶出盛京。
  他们看着苏闻琢的眼里有不甘,有害怕,但苏闻琢却只剩下平静。
  永安侯府没了,这个爵位苏平从他们家夺走,到头来也落得一场空。
  这一根如鲠在喉的刺被拔了,翻篇儿了,这些人也就从她的生活里揭过了。
  至于俞家俞老爷和俞夫人,谁知道呢,没了俞景,这也就是个放在偌大的盛京城里连水花都翻不起的人家罢了,日后与她也再无相交。
  初秋的阳光还有些耀眼,苏闻琢眯了眯眼睛,扶着肚子起身,对着身后的青黛和泽兰道:“好了,回府吧。”
  她今日,看过这一遭,也算是真正与过去了结了。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扶着她上了马车,缓缓驶离。
  而在经过另一条街道时,忽然而来的一阵秋风吹起车帘,外头经过一队穿着囚服要被押去刑场的人,领头的看到马车上挂的牌子,赶紧低喝一声,然后头低头避让。
  苏闻琢没有往旁边看,所以,也没看到被压着朝她马车方向低下头的南珮媛。
  待到了府门口,被丫鬟扶着下了车,苏闻琢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俞景。
  俞景还穿着朝府,应是刚刚下朝,见她回来便上前几步揽住她,又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低声问:“夫人累么?”
  苏闻琢笑:“这才几步路,哪就能累着了,夫君回来了怎么也不进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