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说些别的。”温萝从善如流,“你方才说,关于柏己的问题,你知无不言。”
话音微顿,她面色微沉,一双凤眸似是蕴着天山之上最为纯净的白雪,清寒而无暇。“你来路不明,突然出现在此,我不能确认你的身份。再者,柏己身为魔君久居苍冥殿,你又是如何得知与他相关的讯息的?况且……若是你当真有办法收集这些情报,却又为何主动献到我面前来?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到这里,温萝反客为主,倾身靠近他,以指为刃,轻轻点在他咽喉,一字一顿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丝毫并未表现出要害受制应有的慌乱失措,柏己反倒颇有兴味地掀起眼皮,唇畔微勾,弧度散漫:“这次的问题倒是稍微像了点样。”说罢,他似乎料定了她不会动手,亦或是自信于即使她当真下了杀招,他同样不会因此受伤,抬手轻轻扣住了她停留于他颈间的手腕。
下一秒,温萝便只觉身体如羽毛一般轻盈地被他一把拽了去,连忙一手撑向他身后的椅背,慌乱跌落他怀中,被他一手揽着腰际坐在腿上。
柏己唇畔笑意更深了几分,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面上,揶揄般凝视:“我的目的,你真的想知道?”
两人之间姿势极为暧昧,直觉告诉她应当就此打住,可如今骑虎难下,温萝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嗯。”
“我的目的——”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蓦地低声笑了下,慢条斯理地凑近她耳畔,气息冷冽好闻,唇风却似火星炸裂般在她颈侧骤然蔓延开,几乎点燃她比起常人向来低了几分的体温。
“若非要说我有什么目的,你觉得这些算不算?譬如,我想吻你,想吻遍你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让你浑身都被我的气息浸染;想占有你,想要将你从里到外尽数品尝,独占你的任何美丽的模样;想与你日日夜夜相见,想陪伴你,以今生,以来生……自从十年前在云州惊鸿一瞥,我便对你情根深种,此生非你不可,千里迢迢自苍梧追到江夏只为与你相见。为了你,我可以背叛任何人,哪怕是柏己也不例外。这个理由,你还满意么?”
顿了顿,看着温萝因震惊而呆滞的脸,他不着痕迹地收敛了眸底氤氲的正色,语气戏谑:“若是不满意,我还可以接着说。”
温萝赶忙摇头:“不用了。”再让他说下去,恐怕就是些过不了审的内容了。
可即使她此刻大概猜测到两人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渊源,可到底也算是“初遇”,他这番言行实在是唐突轻浮,并非公羽若能够接受的范围。
保人设重要。
思及此,温萝便假意红着脸怒道:“放手!你实在是……孟浪、轻佻、不知廉耻!”
柏己竟当真从善如流地放开了擒着她手腕的手,另一手虚虚扶在她后腰,待她站稳才随意搭在椅背上,轻笑:“是你让我说的。”话音微顿,他稍微收敛了些放纵的调侃,笑意之中掩着郑重:“总之,我不会伤害你。”
温萝如何能不明白他正是以这种方式避重就轻?为了逃避她追根究底的问题,他才故作轻佻地言语“非礼”。
然而事态发展至此,她也只得见招拆招地冷着脸坐回原处:“我问什么你都会说?”
“自然。”柏己毫不见外地为自己斟了一盏茶,顺带替她面前的空盏也斟满,姿态极为矜贵优雅地抿了一口,才缓缓道,“至于内容,信不信由你。”
他本人说的话怎么可能有假,先前的质疑不过是为了将人设圆得合乎情理罢了。不过,如今留给她刷好感的时间不多,究竟应该问什么问题,她倒是需要多加斟酌。
思忖片刻,温萝轻吐一口气,佯装好奇地抿唇,极力克制而平淡地小声道:“他真的如旁人口中所说那么十恶不赦么?”
把玩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瓷器碰撞的清脆声戛然而止,稍默片刻,柏己垂眸哂道:“善恶的判断本就因人而异,你这问题着实不好答。”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并非世人所想的那般坏。”假意下意识地感慨,温萝蹙眉,茫然道,“不过,这念头究竟因何而生,我却半点也想不出。”
“叮”地一声盖上茶盏,柏己一手支着下巴,低垂的长睫掩下了眸中翻涌的繁杂情绪,再次抬眸看向她时,已恢复了先前恣意张扬的模样。似乎觉得她开启的话题十分无趣,他轻啧一声,不置可否道:“想不通的事何必再想?”
话音微顿,他不怀好意地勾唇:“你问的问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劲,倒不如问问他后宫之中有多少美人佳丽,又更偏宠谁,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既然已经抛出“冥冥之中她似乎还记得什么”的引子,即使她表现出对柏己过多的关心,也可以尽数推到她“疑似失去记忆身体却很诚实”上去。
想到这里,温萝便避也不避,主动道:“那他后宫之中有多少美人佳丽?”
似是没想到她会接得这么干脆,柏己面色一滞,游刃有余的笑意凝固在了原处,剑眉微敛,眉心不自觉印上一片浅浅的折痕。半晌他才淡淡道:“暂时无人。”
“那自然也不会有偏宠之人了。”“嗯。”“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呢?”
不等柏己回应,温萝便率先倾身靠近,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深邃面容之上下意识浮现的错愕神色,坚定直言道,“会喜欢我么?”
留给她的时间,说得难听些,恐怕也只有这短短的不知何时便会结束的交谈。她已经来不及再像先前那般温水煮青蛙,温吞地顺着柏己的喜好,在他身边潜伏观察,再抽丝剥茧地依照他最喜欢的方式无声无息地入侵。
对于如今的她而言,能走的只有一条路。在人设崩塌的范围之内,尽可能地快刀斩乱麻。
直接、热情,是她最后能够用来孤注一掷的武器。
温萝咽了咽口水,解释道:“不瞒你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下好像对他始终有些不同的情愫。”说到这里,她抬眸不偏不倚地迎上柏己幽邃莫测的眸光,“你不是答应我,关于他的事情知无不言么?那依你所见,他会喜欢我么?”
团子在识海中羞/耻地捂脸。
它还记得,先前与柏己的相处中,他曾无数次半开玩笑地调侃主人身材,虽说戏谑的成分更多些,可多少也证明主人并不是他真正下意识会喜欢的类型。
然而下一瞬,它就被狠狠打脸。
——“会。”
这话题极为旖旎暧昧,以柏己的性子,温萝还以为他又要借机凑上前说些似是而非的骚/话。
然而,他却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处。这一字掷地有声地自唇间吐出之时,他面上嬉笑之色尽数收起,仅余一片沉静的郑重。
被他鲜少流露的正色与毫不犹豫的答案惊得微有些怔忪,温萝半晌才回过神来,试探着道:“那……他现在有心悦之人么?”
柏己却挪开了视线,语气淡淡:“不想说了。”
温萝险些怒而掀桌。这是最重要的问题。她相信,柏己绝不会哄骗于她,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无形之中能够证明,她失去的那段记忆之中,任务究竟被推进到了何种程度。这时候她绝对容不下他装聋作哑,当即皱眉道:“你不是说过会知无不言么?”
“我是说过。不过我可没说,这些答案是无偿提供的。”
不过瞬息之间,柏己却已恢复了先前漫不经心的散漫姿态,此刻瞳孔微转,眉梢抬了抬,那张可令众生颠倒的近乎完美的容颜之上,无端显出几分横生的邪气。
“已经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若是还想接着问,我可是要收报酬的。”“什么报酬?”
随着那如珠玉碰撞般悦耳的声音落地,白衣女子缓缓起身,漾开裙摆流云般荡漾的柔波。她迎着直直落在面上的讶然的目光两步凑至玄衣男人身侧,宽大的袖摆之下,白皙莹润的手轻轻抬起。
温萝一手轻轻抚在他宽阔的肩膀之上,令一手指尖收拢,略微用力地揪住他胸前衣料,指尖不知因用力还是紧张而不易察觉地颤栗。她轻柔地倾身贴近他线条凌厉漂亮的脸廓,故作不见他骤然僵硬的身体,极其认真地印上一吻。
随即,她飞快地站直身,视线落在脚边与她抽离动作一同摇曳的雪白裙摆,轻声道:“是这样么?”
柏己下意识抬手抚上与她唇瓣相触的皮肤。那一触即离的柔软触感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将他心底尘封十年的记忆与悸动轻松唤起。然而,他却顾不得欣喜,只沉眉凝滞般盯着她,眉宇之中风雨欲来。
半晌,才有支离破碎的话语自他牙关之中挤出,一字一顿:“你不是喜欢柏己么?!怎么方才却这样随意地吻我?你——”
未尽的话被她放柔的语气尽数打断。
“我只是想试试。”
温萝与他沉凝的瞳眸对视半晌,终是心下一横,干脆一屁股坐回他腿间,两手揽上他脖颈,整个人动作行云流水般埋进他僵硬的怀中,“自方才起,每逢与你对视,我便感到心跳失律。可先前我从未有过如此体验,除了偶尔间听见柏己姓名的时候……”
说到这,她眸光晶亮如山涧之中氤氲的迷蒙水汽,那份独属少女的娇憨与孤高远尘的清冷矛盾却相称地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交织。温萝故作难掩悸动与情怯地道:“我的心不会骗人,虽然或许荒谬,可似乎也只有唯一的解释才能说得通……你就是他,你就是柏己,对不对?”
这实在是一步险棋。毕竟,虽说她记忆缺失十有八/九是面前玄衣男人的手笔,可她终归并不了解他如此动作的缘由。
若是对她有益也就罢了,可万一他是为了神魔大战而狠心将两人划分进相反的阵营之中,从此与她一刀两断,那她这番自爆,多半会触及他心下逆鳞,不知要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温萝唇畔动了动,迎着他瞬间如寒潭般下沉的眸光,倔强地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随后,她眼睁睁地望着他眸底难辨的讶然与挣扎,渐渐被红莲般炽热的火焰寸寸吞噬,其中彻骨的占/有与侵/略,克制与隐忍,令她心神剧震,移不开视线。
这一刻她才当真能够确定,方才柏己那一通半真半假的威胁,并非全然编纂,其中那些所谓的念头与欲/望,至少有一半是真实的。
而她这一句话,却也如最后一颗火星飘然坠落入干涸已久的荒草,彻底在他心头焚起熊熊烈火,将他艰难固守的理智燎原般燃烧殆尽。
不自觉地紧咬牙关,柏己几乎按捺不住将她就此带回苍梧永久禁锢在自己身边的冲动。
他分明亲自喂她服下了灵草,这十年来也不似出现了什么纰漏,他却万万没想到,她对他的情意竟然已能超越天地之间不可逆的法则,即使脑海之中消逝了他的身影,情绪却依旧会为他而牵动。
“叮——”
“恭喜维序者温萝,获得女主值8%,成功解锁存档数值!”
“加载中,请稍后……”
“加载完毕!当前女主值98%。”
来不及惊疑女主值仅入账8%便骤然攀升至98%的总值,温萝只觉得身体骤然一轻,后心与膝弯触上两条有力的手臂,瞬息之间便猝不及防地被柏己猛地打横抱起。
视野之中,他清晰无赘的下颌微微紧绷着,头顶天花板化作残影向后疾速飞掠,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后背便触到一片柔软的锦被。她则一手被他轻扣在脸侧,被他一腿屈膝压在床榻之上。
“你……”未尽的话被他轻柔地封存在了唇齿之间。
身体似乎真的拥有着属于自己的记忆,恍惚之间,她竟半点也未抗拒地微微启唇,甚至自然地仰起脸来迎合略显出几分激荡肆意的侵/略。
柏己如瀑的墨发顺着重力的作用尽数自他肩头滑落,沿着轮廓分明的脸侧蜿蜒而下,在锦缎云被之上与她曳地垂顺的发丝缠绕在一处,漾开一阵绮丽瑰靡的涟漪。不知不觉,两人无言交叠的双手已自然而然地十指紧扣。
意识朦胧昏沉之间,他微凉的薄唇似乎缓缓辗转移动。温热的吐息穿过她鬓发的狭小缝隙,如火星雨落般炽烈,略有些尖利的犬齿轻扯她圆润的耳垂,吮/吻碾磨着挪动,极尽缱绻地摩挲她精致的下颌。
温萝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正欲出声喝止,却发现他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仅余略沉的灼/热呼吸喷洒在她颈侧,激起一阵异样的电流顺着经脉肆意攀爬。
紊乱交/缠的气息之中,他喘/息着抬头:“还有谁这样碰过你?”温萝轻轻摇头。
无声的对视。
温萝微微挣了挣,柏己却就着这个姿势,一手穿过她后心与床榻之间的缝隙将她转了过去,侧身和衣半躺在她身畔,坚硬胸膛抵着她单薄的后背将她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半晌,他因隐忍和情/欲而微暗哑的嗓音顺着一股引人惊/颤的酥/麻氤氲而上她耳根。“别动。”
温萝终于找到机会问出疑惑已久的问题:“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