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怡米
时间:2021-06-28 10:09:01

  今日也是被气晕了头,加之挂不住脸,才会与陆喻舟撕破脸,赵氏倒不认为陆喻舟会那么无聊私藏小人儿,但积压已久的恶气像开了闸阀,一泻千里。
  面对她的怒火,陆喻舟只淡淡一笑,笑意高深莫测,叫人看不透他心里所想,“皇族女子并非各个如母亲,还有如庄仪帝姬、璀月夫人那样知书达理的女子。”
  这两个人,一个是赵薛岚的皇妹,一个是赵氏的胞妹,一个与赵薛岚在官家那里争宠,一个与赵氏在祈安王那里争宠,陆喻舟提起她们,绝对是带着刻意。
  赵氏气得胸口起伏,回呛了几句。
  动静闹得太大,各房的嫡庶子带着妻子过来劝说,也想借机看看,赵氏这个强势的后娘能否打压得过嫡长子。
  最后还是缃国公亲自出面,喊停了这场闹剧,赵氏哭着要回娘家,被缃国公带回主院。
  看着赵氏的背影,陆喻舟面容薄寒,搂着宝珊回了书房。
  宝珊边走边回头看慕夭,慕夭嘎巴嘴道:再忍忍,明早就走。
  今早慕夭回府后,就被宝珊拉去角落咬耳朵,听完宝珊的诉求,慕夭的侠女之魂熊熊燃起,拍着她的手背保证道:“你若意已决,咱们一起走,离开这里。”
  反正她已经拜托赵祎收拾赵薛岚,成与不成,等她再次回到汴京就知道了,这期间,她留下也无用,谁知道赵祎想不想见她,她是不想见赵祎的,两人那次太过糊涂,之后纠纠缠缠,也不过是皇族和家族的利益牵扯。
  再说,她也不想当东宫的金丝雀,与其他女人争宠,她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两人商量好后,慕夭提醒宝珊一定要拿回卖身契,这样才能去官府制作出关的路引,再通过邵府的小郎君邵霁离开汴京。
  宝珊深谙这个道理,一进屋就抱住了男人,软萌地唤道:“主子,奴婢怕。”
  猝不及防的投怀送抱,让陆喻舟怔忪一下,抬起她的下巴,端详被滋润后的美人,“有事求我?”
  小狐狸又怎敌得过老狐狸,宝珊目光飘了飘,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头脑敌不过,就用美色吧。
  宝珊踮起脚,主动咬住他的下巴,贝齿来回磨了磨。
  敏锐的洞察力提醒着陆喻舟,她的举动十分反常,可经过昨晚的刻骨铭心,这会儿有些难以自拔,秉持得理智也开始与他为敌。
  两人抱到一块。
  陆喻舟将她抵在书案前,俯身啄吻她白皙如玉的脖颈,流连忘返。
  她身上带了胭脂香,比平日的清雅香气浓一些,却不俗媚,陆喻舟嗅着她的脖颈,问道:“你记得自己的身世吗?”
  宝珊只想拿回卖身契,没心情思考他的问题,一双小手在他的白玉石腰封上来回探索着。
  陆喻舟将她抱坐在书案上,大手来到她的后背上,天色已沉,不必顾着府中的规矩。
  去除平日里清冷温婉的保护色,宝珊性格软软糯糯,当睁着清澈的眸子看他时,能看进他的灵魂深处,可她不愿意窥探他的心,只想达成自己的目的。
  “带我去榻上。”
  她主动邀约。
  陆喻舟本想先问她身世的事,可架不住妖精要显形,别看平时老实巴交,这会儿一点儿不本分。
  两人倒在软塌上,宝珊抱住男人的脖子,贴着他的耳畔道:“主子,我美吗?”
  陆喻舟动作一顿,偏头看向她,清润的眸子带着笑意,“想我夸你?”
  宝珊点点头,心里想着慕夭给的迷药怎么还不奏效,他怎么还不晕厥?
  拖延时间的意图明显,可有句老话叫色令智昏,陆喻舟表现得极为自然,没有发现她的意图,配合着陷入她精心设计的温柔乡。
  “唔......”
  宝珊扯住肩头的衣襟,又一次搂住他的脖子,“主子还没回答我。”
  陆喻舟刚要回答,身形一晃,扣着宝珊的肩头,问道:“你晕吗?”
  心里一喜,宝珊按按额头,“晕,是不是书房的沉香燃多了?”
  “是吗?”陆喻舟跨下长腿,作势要掐灭香料,却哐当一声倒下了。
  宝珊费力推开他,坐起来大喘气,狠狠抹了一下脖子。昨儿夜里,他说卖身契就放在多宝阁的抽屉里,她才与慕夭想到这出“美人计”,先把他迷晕,再找到钥匙,拿到卖身契。
  虽然演得拙劣,但达到目的就行。
  宝珊舒口气,伸手探向他腰封,男人身形高大,扳转起来极为费力,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他翻个面,继续摸索钥匙串。
  腰封上除了玉佩和锦囊,再无其他。宝珊伸手探进他的衣襟,隔着里衣搜索,掌心下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男人胸肌的轮廓。
  宝珊颤着手指,又探向他后襟......
  一番搜索后,终于在左侧袖管里找到了钥匙串。
  雀跃占据了心头,她跑向博古架,开始挨个抽屉查找,可抽屉里装着一摞一摞的纸张,不仔细翻看,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卖身契。
  惧怕陆喻舟醒来,她又返回榻前,从香囊里掏出慕夭给的迷药,涂抹在男人鼻端。
  睡吧,明日一早,我就自由了。此去经年,你我永不相见。
  说话时温温柔柔,可做的事能气死陆喻舟。
  管不了那么多,宝珊又返回到博古架前开始翻找,时辰尚早,她也不着急,小心翼翼抽回每一张宣纸,生怕动了重要的公牍。
  最终,她在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了泛黄的卖身契,眼泪哗一下流了出来,她抹掉泪,将陆喻舟送给她赎身的玉佩放进抽屉,刚一起身,忽然想起自己的贴身玉佩不见了!
  慌乱感袭来,她扯开衣襟,空空如也。
  玉佩呢?
  那是唯一能查到她身世的玉佩啊。
  宝珊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昨晚情到浓时,好像瞧见陆喻舟扯断了玉佩的绳子。
  卧房的软塌上.......
  揣好卖身契,宝珊提着裙摆跑去对面的卧房,在软塌上翻翻找找,可什么也没有找到。她不死心,趴在地上看向榻底,还是没有。
  这枚玉佩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怎可丢了......
  宝珊坐在榻上,竭力思忖着昨晚的事,难道丢在院子里了?可她依稀记得玉佩是被陆喻舟撇开的,难道在他身上?
  万般无奈,宝珊又折回书房,对陆喻舟上下其手翻找玉佩,果不其然,在他的脖子上找到了玉佩。
  心中如释重负,宝珊捧着玉佩,露出欣然的表情。此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邵霁靠得住,她和慕夭就能顺利离开。
  蓦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真想为你抚掌。”
  宝珊忽然僵住,背脊发寒,不敢动弹,也不敢回头。
  身后如潜伏着一匹野狼,对兔子蓄势待发。
  可她下了那么多药,足够他睡上一整晚,为何失效了?刚刚他是装晕的?
  陆喻舟慢慢坐起身,曲起一条长腿,勾起她一绺长发把玩在指尖,闲闲地问道:“需要我抚掌吗?”
  身处深宅大院,随时可能被后娘害惨,自年少起,他就不再完全信任任何人,加之宝珊的表演拙劣,敏锐如他,怎会识不破、看不穿?
  宝珊咽下嗓子,转过身,有种希望幻灭的挫败感,她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哽咽着道:“咱们之前说好的,你会让我离开,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的出尔反尔。”
  陆喻舟靠在一旁,清隽中透着慵懒,“所以,我该道歉?”
  宝珊闷闷的“嗯”了一声,眸光闪烁着水光。
  男人呵笑一声,抚上她的面颊,轻轻摩挲,“那我道歉。”
  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会道歉?
  宝珊心中稍稍燃起一线希望,他要是道歉了,是不是说明,他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妥,理解她的所为,会放她离开?
  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姑娘,陆喻舟轻笑一声,“抱歉,是我食言了。”
  宝珊思忖着,是不是该回一句“没事,你放我走就行”,可就在她纠结要不要这么回应时,男人开腔道:“可我不想让你走了。”
 
 
第23章 双更合一
  春日的天变幻莫测, 亦如宝珊的心情,前一刻晴空万里,这会儿就大雨如注。
  陆喻舟单手耷在膝头, 用另一只手描摹她的腰肢线条, 他曾看过仕女图中各式各样的美人, 都不及眼前的鲜活,“怎么不讲话?”
  宝珊扭扭腰,坐得离他远了些, “你说话不算话。”
  都不用“主子”称呼他了,陆喻舟看着她的后脑勺, 指尖没入那黑绸缎的长发中, “不算话又如何,你能怎样?”
  男人语调慵懒,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将厚颜无耻的一面淋漓尽致地展现在宝珊面前。他自身后拥住小姑娘, 下巴抵在她肩头, “做我的人, 白云苍狗,世间浮沉, 我都会给你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檐,嗯?”
  这算是情人之间旖旎的蜜语吗?其实,她听过更为动听的情话,还有更为深沉的诺言, 可那些都是公子哥用来诓骗姑娘的伎俩, 若信之,必堕落。
  陆喻舟这人讲不出花前月下的情话,也不会刻意哄她开心, 他比较务实,善于攻心,知道她现阶段最缺什么,也知道如何能锁住她的脚步。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不想做谁的小妾或是通房,她想要的是一份属于正妻的尊严,显然,陆喻舟不会给她,国公府更不屑于她的卑微身份。
  “主子自认很了解我?”宝珊拢过长发,垂在一侧肩头上,扭头看向男人,见男人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讲出了心中所想。
  想要正妻之位,又不想做他的妻子,也自知不配......
  听完她的话,陆喻舟淡淡笑开,哪里会想到一个小姑娘主意还挺正,知道为自己经营以后的日子。不过想想也是,在她还是赵氏的侍女时,他就知道她并非表面那么单纯,若不然老二怎会连连失手。
  但涉世未深终究是她的硬伤,陆喻舟辗转于权术中,不至于拿不下一个小姑娘,“你想让我了解吗?”
  陆喻舟故意搂住她的腰,侧脸看她,“或者说,咱们现在来一问一答,加深一下了解。”
  宝珊只想离开,哪有心思跟他周旋,“主子家世显赫、仕途无量,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非要为难奴婢?奴婢只想要一个家,主子给的了吗?”
  一个不仅可以遮风避雨,还能温暖人心的家,她不求大富大贵,只盼夫妻和睦、儿女绕膝,这些是权贵世家的公子永远给不了的安逸。
  听说官家曾心悦一名女子,为之成痴成狂,为之甘愿放弃皇位,可两人的结局呢?一人远走他乡、下落不明,一人登基为帝、佳丽三千,最初的誓言有多美好,最终的结局有多讽刺。
  宝珊不奢求海誓山盟,唯求白头偕老,可陆喻舟一步步毁了她的初心,掀了她的棋局。
  既然是一问一答,陆喻舟自然要回答她的问题,他松开她一些,“出气儿。”
  憋着气的小姑娘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
  陆喻舟认真思忖着这个问题,世家都有不成文的规定,讲究门当户对,以一等公爵的门楣来说,至少要与伯爵之上的人家联姻。宝珊是婢女出身,别说正妻,连平妻都做不了,妾室倒是不难。
  陆喻舟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件事,这厢被问起,凭着心意回道:“好说。”
  宝珊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扭头看过来,她眼尾稍稍上挑,有小心思时,能透过眼尾勾勒的弧度判断出来,这也是陆喻舟的厉害之处,洞察人心未必需要过多的接触,完全可以通过一个人不自觉流露的神态来判断。
  “换我了。”陆喻舟手臂一勾,又圈住她的腰,他很喜欢抱着她,享受片刻的惬意,虽然这份惬意建立在宝珊的痛苦之上,“你母亲可曾同你提过你的生父?”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平心而论,陆喻舟不希望宝珊是皇族,至于缘由,理智和感性并存。
  猎手逮住猎物时,只想着独占,哪会乐意等待猎物的救援大军,无论宝珊是谁的骨肉,对他而言都是棘手的事。
  帝王、恩师,如两艘驶入他心湖的船,会带走他刚刚钓到的鱼儿。
  宝珊有气无力道:“我没有生父。”
  若是有,早该找到她了,她不知娘亲为何独自一人抚养她,也不敢想象娘亲离世时的凄凉。
  “你恨你的生父吗?”
  一个孤儿怎会不渴望父亲,陆喻舟很早失去母亲,也曾憎恨过父亲,那种又爱又恨的情绪持续到初入仕途,在见识了勾心斗角、人情冷暖后,也就释然了。很多心伤是需要自己去调节,将情绪凌驾于他人之上,只会两败俱伤。
  宝珊摇摇头,“谈不上。”
  她都不知父亲是谁,何谈恨呢。
  陆喻舟何尝不想找个时间与慕时清聊聊当年的事,可慕时清守口如瓶,当年不愿提,如今更不会随意提起,封尘的旧伤一旦被掀开,可能疼到骨子里,除非将宝珊带过去。但打草惊蛇从来不是陆喻舟的处事风格,即便对方是自己的老师。
  敛去心绪,陆喻舟道:“换你了。”
  宝珊认真问道:“何时让我离开?”
  她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陆喻舟忽然觉得没意思,哂笑一声,“换个问题。”
  这不是为难人么,宝珊换个方式又问了一遍。
  一个善于自保的侍女,在面对主子时不懂得讨好,一味的添堵,说明什么问题?
  陆喻舟从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当然明白其中道理,她的人生经营中,根本没有将他算入其内,换句话说,他在她心中毫无价值可言。
  骄傲如他,脸色瞬间沉下,让新来的丫鬟香意将宝珊带了下去。
  宝珊以为自己可以回去耳房,香意却将她带去了西厢,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男人打定主意要困住她这只金丝雀。
  心烦意乱下,宝珊摔了桌上的一套紫砂茶具,这是她第一次任性,也是第一次剧烈地希望被人厌烦。
  金丝雀发了脾气,负责伺候的香意却没有立即去禀告陆喻舟。
  看着蹲在地上打扫碎片的姑娘,宝珊有些内疚,却不停告诉自己,一定要作到陆喻舟厌烦她为止,于是大着胆子推倒了陈列工艺品的多宝阁。
  当价值不菲的瓷瓶碎成片时,香意再也顶不住,哆哆嗦嗦地跑去正房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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