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现在睡一会就行,也不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他上辈子拍戏最累那段时间,几乎每天只在片场打一会盹,就那样也坚持了一个多星期,现在不过一个通宵罢了。
若泰尝试过一次,听到他不肯也只能作罢。他家艺人在温檐的问题上,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劝多也是没用。
一个小时后,苏遇森在某个地下停车场换回了自己那辆银色Audi,又换了件不起眼的外套,最后带上棒球帽,独自开车去了工作室。
他知道她喜欢吃海鲜,不光给她带了刺身,还有新鲜的海胆,以及一大盒老虎虾。
他晚饭在飞机上没吃多久,正好可以和她一起吃点。
苏遇森带着这样愉快的想法,走进她的工作室,晚上十点多,工作室大部分员工都下班了。
他拉低口罩,直接走了进去,正准备下班的助理看到他,立刻认出他了,冲他笑了笑,然后指指黑色铁艺楼梯的方向,示意他温檐在楼上办公室。
自从那天温檐被骂,然后苏遇森发了那条微薄之后,温檐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了自家老板原先是他的经纪人,且对他的印象也非常好。
苏遇森想起那条微薄,低头笑了笑,不得不说,那个年龄段的苏遇森,的确比他讨人喜欢的多。
他走上二层,办公室的门开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女人,这么晚了,最后一位员工都下班了,她依然对着电脑在忙碌。
“你的跨城海鲜外卖。”他将两个大袋子搁在她办公桌上,心情愉悦的冲她笑。
一股幽淡清新的木香随着他的出现而飘散在办公室里,温檐嗯了一声,把手里这段计划内容写完,然后去点保存。
见她一时没抬头,他撑着办公室,低下头看她,眸底泛出柔软水光:“檐檐姐,几天没见到我了,你不想我吗?”
温檐合上电脑,按了按眉心:“能不能别学他说话?”
“檐檐姐就只有他能叫吗?”他说着,伸手去解口袋,“行了,你不愿意我就不叫,来吃海鲜吧,这东西再放就不好吃了。”
“等一下。”她喊住他,示意了下办公桌斜对面的沙发,“有事和你谈,跟我过来坐。”
她的表情有一点严肃,连带着苏遇森脸上的笑容也淡下去。
他大概能猜到她想谈什么,他计划那件事情的时候,有想过如果她知道了应该会来找他,只是他不知道她会用这样严肃的表情。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
“你全部知道了?”
“除非她在骗我,你没有故意让她独自等两个小时,否则我应该算全部知道了。”她看着他,很快从他的神情里确认了,他并没有隐瞒的意图。
她再一次问,“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
“这样的方法怎么了?对付什么人就应该用什么样的手段,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他很不喜欢她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我知道,你想说,如果不是她自己有问题,换个其他人,做换我,换做任宁,不会私自在别人的房间有这样的行为。”
温檐点头,“对,这点我承认,没有人强迫她做任何事,她本身也有问题,并且问题很大,可算计筹谋引发这个问题的人却是你!你在想什么?你有没有一点自觉,你是个艺人,一举一动都活在聚光灯下的明星!你不觉得你这么做也有问题吗?”
或者说,换个其他身份的人,例如她这样的经纪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艺人,私下筹谋算计再付诸行动,只要不逼迫,不犯法,像这样类似钓.鱼.执.法的行为又算什么,就算摆到台面上也不过是个自我保护的行为。
“你为什么要冲我生气?我是为了你!”被她排斥,被她漠视,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她说的任何话,可这一刻,他看着她脸上冷淡的表情,还是没办法无动于衷。
心里像有一根冰冷的针在朝里扎,很疼,很冷,一点点的寒意从被扎的地方朝他全身扩散开。
温檐简直要气笑了:“难道我对你说这些是为了她吗!我是担心你,你想过没有,你做的这些如果被人知道,对你会有什么影响?”
“担心我?”他怔怔看着她,突然从沙发上站起,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撑着她两边的沙发扶手,弯腰压低了头和她对视,“温檐,你到底在担心我,还是担心他?你现在眼睛里看到的,是二十一岁的苏遇森,还是二十九岁的苏遇森?”
她不明白他问这样的问题有什么意义,这件事情除了他和她,谁会知道,谁又会相信?无论哪一个他,出了事都是苏遇森。
他看着沙发上的女人,想从她的眼底找到答案,但其实那个答案他早就知道了,他只是想看看,会不会有某一瞬间,她那颗心会稍稍做一点偏移,哪怕只是一点。
“我知道你想说我的卑鄙,我承认,我很卑鄙,但抱歉,我只会用这样的方法。这么多年,我独自一个人在这个圈子前行,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潜.规.则死了,我的经纪人想潜.规.则我,所以她孤立我,掌控一切,哪怕我靠自己的努力换了公司,网络上有关我的黑料也从没有一天断过。你知道,在全网黑的背后会发生什么吗?”
他看着她,哪怕在说这些从未向任何人提过的黑暗过往时,唇角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有人朝我的家里寄死掉的老鼠和鸟,我妈吓得几天都没办法吃东西,我爸因为我的事被学校劝说,让他早一点退休。他们出去买菜,有黑粉跟踪他们,拍照辱骂威胁,我爸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我能做什么?退圈等于承认之前所有朝我而来的骂名,等于让那些觊觎我身上资源的对家得逞。他们不会同情我,他们只会幸灾乐祸的笑,说我活该,说我懦弱。更何况后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盯着我的温颜,我只有努力爬到她够不到的地方才能真正摆脱她……
如果可以单纯天真的活着,谁会愿意变成一个内心黑暗的人?他是从前的我,我也善良过,我知道天真纯善是什么模样的,可但凡我多留一点天真,你觉得我能撑过这一切,撑到后来功成名就吗?”
“别说了……”温檐看着对方的脸,她从眸底的笑意里看到了惨烈的痛和过往,她喉咙发干,眼睛发涩,想要阻止,又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你想让我像他那样,用那么光明正大的方式来维护你?很抱歉,我不会,太遥远了,早就已经忘记了。
我在乎你,担心你,我想保护你,可是我只会用这种方式……你讨厌也好,看不起也好,可这就是真实的我,在另一个没有早早遇见你的时空,独自在黑暗中前行了八年的我……”
“别说了!”她没办法再听下去,下意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唇,“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你当我今天什么都没有问你,那些话我收回。”
女人的手掌柔软而温暖,他的唇似乎过于凉了,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了太多过去,他总觉得四肢百骸都透着刻骨的凉意。
可这种凉意却因为唇上这一点温暖而慢慢的散开。
是啊,他重生了,哪怕过去的自己因为一个外来的变数不肯接受他,不愿意和他融为一体,他确确实实重生了。
温暖的光亮谁都想要,想要被这个人保护,想要她眼睛看到自己,哪怕并不是只看到自己,也没有关系。
他要的不多,一点就好。
苏遇森握住唇上的手,一点点收在掌心,柔若无骨的手,和他的手相比很小,可这只手的主人确确实实能够保护好他。
她有着比常人强大的信念和正义感,在这个浮华渐深的圈子,她就像是一股清流,肆意自如,从不低头。
这样的温檐,他真的很喜欢。
他轻轻抚着她脸颊,突然低头,重重的落在她唇上。
她似乎有些震惊,但明显反应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立刻推开他。
他贪.恋的吮住她的唇,感受她的温度和气息,还有触感,那么软。他迫不及待想要尝到她口中的味道,可最终只流连在她唇瓣上,然后突然张口,在她的下唇上咬了一口。
温檐推他,他没有继续,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
她的下唇被他咬破了一点点,他想伸手去碰,这次被她不客气的打掉。
“疯了吗!”她刚才真不该同情他,这家伙给点颜色就能开染房,居然咬她。
他看着她眸底的气恼,却开心的笑起来:“唇很软,是甜的。”
她真是被气到想要笑,换成别人这样子,她早就开揍了,可即便他现在是二十九的苏遇森,这也是小森的身体,小森的脸,小森的嘴唇。
更何况,哪怕他此刻看起来很开心,眸底依然有化不开的落寞和寂寥。
于是,她没动手,最后动了动唇,开口道:“你的吻.技和小森相比,有些过于差劲。”
苏遇森:……
####
温檐第二天抽空去见了心理医生。
对方姓周,三十岁,是一位非常有名并且有着丰富治疗经验的心理医生。
对方见她第二次独身前来,稍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问。办公室的门关上后,他亲自给她冲了一杯咖啡,然后安静听她这边讲述情况。
因为苏遇森的情况特殊,所以在他正式过来之前,他的名字年龄性别温檐都是隐去的,重生相关的所有信息更是都绕开了。
如今在周医生这边获得的所有信息,是突来的性格转变,独立意识一分为二,一个意识保持原状二十一岁,另一个意识则是二十九岁,这中间尚未发生的八年,第二个意识有自己的完整填补。
这次她过来,再次向对方补充一些详细的信息:他的两个意识会交替出现,新增意识主宰大部分时间,原有意识偶尔才会出现。意识交换原因不明,新增意识出现时,原有意识偶尔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事,但感觉就像是困在一个玻璃罩中,只能被动的听和看。
反之,新增意识表示没有相似情况。两个意识都有完整的逻辑思维,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完整的人一样。
“其实,理论上来说,如果这两个意识都认为自己是同一个人,是没有人格分裂这种说法的,不管是哪个年龄段,存在的差异只在于时间,而不是这个人本身。”
周医生听她详细说完,给出了这样的答复,“同样的家庭背景成长轨迹,二十一岁之前所有的记忆都一样,在我感觉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二十一岁没有二十九岁的记忆,这合乎逻辑,二十九岁知道二十一岁的一切,这也合乎逻辑。可能这里面出了一点目前连我都无法理解的差错,总之,在见到他本人之前,我没办法做进一步的诊治,也不可能给你任何的确定回复。”
温檐无奈,那一点连医生都无法理解的差错,就是重生,这已经超越科学,属于玄幻部分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但这中间是如何过渡的,是否有可能互相兼容,谁都不清楚。
这天她离开之前,周医生仍是那句话,还是希望她今早带人过来,毕竟这种情况有点特殊,他也很感兴趣。
温檐回到工作室,助理迎上来指了指楼上。
“谁?”她记得她今天没有预约啊。
虽然整个工作室都知道那人和温檐的关系,但助理还是压低嗓音轻轻道:“是小森哥。”
温檐有点头疼,怎么又来了?
她承认,昨晚对方吻她的时候,她的确迟疑了片刻没有立刻推开,大抵因为那张脸露出了落寞又寂寥的表情,某个瞬间,在她感觉那就是小森。
如果她没有穿到这个书中世界,那就是八年之后的小森。
可这个迟疑他也同样感觉到了,后来被她打发离开时,回头看她的眸底跳动着一点深幽的火焰,仿佛从将灭的灰烬里挣扎而出的星火,又重新被点燃了。
温檐打开办公室的门,没有看坐在沙发上的人,直接走了进去:“你怎么又跑来了,有事情打个电话就可以,就算现在网上都知道我是你之前的经纪人,你总是朝这里跑被拍到也很麻烦。”
她说着,将手里的包搁下,又解了风衣,将它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她身后,眸光静淡的青年沉默注视着她。
风衣下面,是一条黑色一字领长袖毛衣裙,很宽松的版型,腰间被细细的系带收束出一截纤细的腰,领口处隐隐可见纤细白皙的锁.骨。
裙子不长,在膝盖以上,底下露出修长白皙的腿。她的腿型很好看,纤长莹润又匀称,脚踝精致纤细,美玉一样。
他走上前,自她身后将她轻轻搂住,怀里的人似乎想要挣开,他低头亲了亲她发顶,贴着她耳朵道:“是我。”
她在他怀里回头,黑白分明的深长媚眼朝他看来,仅仅只是这样一眼,苏遇森便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鼓噪加速,希望能一直这样,被这双眼睛长长久久注视着。
她仔细打量了他数秒,然后慢慢涌起笑意:“小森。”
“嗯。”有愉悦的欢喜和眷恋在他心头蔓延开,他依恋的抱紧她,在她眼角亲了亲,“我很想你,一恢复意识就过来找你了。”
“今天没通告吗?”
“休息两天。我这次是不是又离开了很久?”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语气比往常更加温软,“我们去约会吧?”
第39章
39、
“今天吗?”
“今天, 就现在,你忙吗?”他视线落下,停在她的唇上, 下唇那里有一点点破皮,经过一夜, 已经不太明显了,但还是可以看出来。
他眼帘低垂,浓密纤长的睫毛挡住此刻眸底的情绪。
她转身,伸手抚着他脑后浓密柔软的头发:“忙倒是不太忙, 但你现在……去哪里都不方便吧?”
她说的没有错, 哪怕现在他的热度虽然不像去年刚结束选秀那阵子那么高,但想要走在路上不被人认出仍旧不太可能。
这一行本来就不可能长期维持一个热度, 一切都要靠后续的作品说话, 而他的后续作品主要在音乐创作、舞台表现以及综艺节目这几块。
目前来看, 他自己最擅长的还是音乐创作和舞台, 一首好听的新歌比其他任何作品都重要, 所幸新的经纪人也没有一来就大刀阔斧的给他更改排满通告, 而是每个月都会留不少时间给他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