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杨夫人是在试探我,幸好我的回答没出差错。”萧惋呼了口气,对钱家和王家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钱峰和杨义隆二人,勾结多年,贪得无厌,以后你和他们夫人接触也要小心些。”温顾系好衣带,将萧惋的书放到一边。
萧惋往里侧让了让,温顾吹熄了床头的灯,两人一里一外躺下。
“那日见面,你的伤口挺疼的吧。”黑暗中,萧惋毫无困意。
“还行吧,可以忍受。”温顾想起那日,已经记不清伤口有多疼,倒是将萧惋和刘章相拥的画面记得清清楚楚,顿时心中不太舒服。
“以后你要小心些,在外做保护好自己。”萧惋声音很低,柔柔的,语气中的关心让温顾舒心不少。
“嗯,睡吧。”温顾说着闭上眼睛。
萧惋翻了两次身,怎么也睡不着,就在又一次翻身的时候,被身边人按住手臂,“睡不着就做点别的?”
男人的手指在萧惋裸露的肌肤上摩挲,意味明显,萧惋顿时不敢动了。
身边人老实了,温顾也松开手,再次闭上眼睛。
*
过了几日,睿王回京。
对于睿王回京一,丞相多有不满,外封的皇子没有皇上的允许不得回京,这是祖先定下的规矩,如今皇上并未召见,睿王就私自回京,这是蔑视王法。
皇上对此也不太高兴,召见睿王的时候,没有父子团聚的喜悦,反而质问睿王为何回来。
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睿王不卑不亢,“回父皇,儿臣去年生病,病情严重,侥幸遇到一位神医,神医给了儿臣一味神药,儿臣服下之后病便好了,前些日子听说太子病了,便想将此神药派人送到京城,可是这神药珍贵,仅剩一颗,儿臣怕出了差错,这才自己送神药过来,且儿臣早先命人给京中送过折子,提过此,儿臣还以为,父皇早就知道神药一,没想到父皇似乎对神药一毫不知情,难道是下人办不力,未将折子呈给父皇?”
皇上已经好几日不理朝政,太子病重之后也无精力批阅奏折,所以未批阅的奏折堆积如山,不过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又是睿王的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贪图享乐不理政。
“咳咳,这几日朕忧心太子,恐是看过又忘了。”皇上对太子的病还是在意的,听说睿王有神药,便问,“你说的神药在何处,赶紧呈上来让太医验过,好让太子服下。”
“父皇,神药稀有,儿臣不敢随身携带,父皇可让太医随儿臣走一趟,将神药带回来。”
“也好,来人,去传张太医,让张太医随睿王取神药。”皇上说完,摆了摆手示意睿王可以下去了。
睿王带着太医回到下榻的驿站,将神药交给张太医,张太医十分小心地接过,打开盖子看见一颗黑色的小药粒,“睿王殿下,臣还需带回去和其他太医共同商讨。”
“去吧,快些回去,切莫耽误了太子的病情。”睿王语气急切,对太子的病很是关心。
张太医走后,睿王随身的小厮走出来,“殿下为何要把那神药送给太子,若是太子出了,岂不是好?”
“如今父皇正值壮年,太子倒了,他还可立别的皇子,我出身卑微,重新立太子,他也是想不到我的,还不如让太子多活几年,更何况,有失必有得,我这一趟进京,不会白走一趟。”
*
下午,萧惋闲来无,让画扇将自己许久未弹的琴拿出来,幼时她被太后逼着学琴,对弹琴一深恶痛绝,后来搬出皇宫,她便将琴收了起来,再没弹过。
当年她的琴技也是一绝,如今倒是手生了不少,萧惋觉得有些可惜,好歹也是花费不少精力学成的,现下倒是荒废了,要是太后还活着,恐怕又要气得罚她跪。
有心将琴技捡起来,萧惋埋头苦练了一个时辰。
问雪进来说:“郡主,睿王殿下来了。”
“什么?”萧惋抬头,有些惊讶,睿王怎么会来?找温顾的?
萧惋起身去了前厅,睿王正背着手站着等她。
“见过睿王殿下。”
听见萧惋的声音,睿王转身,笑了笑,“几年不见,还是和三哥生分了,三哥是不是还要称你为长安郡主?”
幼时在宫里,萧惋除了和几位公主玩得好,便是和这位睿王殿下有些往来。
不过那时,她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她再大些,被太后拘着学琴棋书画,便没怎么见过睿王了,后来睿王成年去了封地,她去宫门送行,那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之后两人便彻底没了联系,仔细算算,距离睿王离京已经六年了。
六年过去,睿王殿下越发俊朗,脸上再没了少年稚气,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三哥。”萧惋笑了笑,也不再客套。
“惋惋,你成婚时三哥没来参加你的婚礼,如今回京,给你带了贺礼,你可别嫌弃三哥送晚了。”睿王手里一直拿着一个匣子,说完递给萧惋。
萧惋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颗夜明珠。
“多谢三哥。”萧惋收下,转身交给画扇时,低声交代,“派人请将军回来。”
第31章 三十一枝
“我贸然前来, 没打扰你吧。”
“当然没有,左右我也闲着,正练琴打发时间。”萧惋让睿王坐, 问雪上来奉茶。
“刚刚弹琴的是你?几年不见,退步了很多啊, 还不如你十岁时弹的。”
萧惋有些窘迫,她出宫后头一回弹琴,就被故人听见,偏偏这人还是知道她之前水平的。
“我确实许久没练琴了, 让三哥笑话了。”
“幸好今日是我听见, 不过听你弹琴,便想起来小时候, 为了给父皇贺寿, 你弹琴, 我吹箫, 当时我们……”
“不知睿王殿下大驾光临, 有失远迎。”
睿王殿下的话被人打断, 两人一齐向外看去,温顾大步走了进来。
萧惋见了温顾, 有些诧异, 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今日温顾下朝之后并未去军营,而是约了王陵谈事,两人约在茶楼,睿王刚到府上, 就有人禀告温顾了, 所以温顾才很快回来。
“温将军。”睿王起身抱拳,笑着和温顾见了礼, “久闻温将军大名,今日入京,特来拜见。”
“睿王殿下过奖了。”温顾说话时,看了萧惋一眼。
萧惋领会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说:“你们聊,我还有些事要办。”
回到房间,萧惋也无心弹琴了,让半香去盯着,看睿王殿下何时离开。
这次睿王殿下回京,萧惋没想到他还会特意送新婚贺礼过来,幼时两人虽有往来,但那也是她年纪很小的时候了,时间久到她都忘了是怎么和睿王熟悉起来的。
傍晚之前,睿王殿下才走。
温顾回房,见萧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出神,走过去伸手轻轻碰了碰萧惋的脸。
“你回来了,和睿王殿下说了什么?”萧惋回神问。
“这么关心他?”温顾放下手,看着萧惋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是你一回来就支走我,我才好奇的。”
温顾想起一进院子,就听见男子声音轻快,说什么“你弹琴,我吹箫”的话,当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很不舒服,再者睿王登门也不会有什么好事,他便让萧惋先行离开了。
他并未回答萧惋的问题,而是说:“从来没听过你弹琴。”
“我琴艺不精,所以不怎么喜欢弹。”萧惋想起睿王说自己的琴技退步不少,回答得很保守。
温顾却以为萧惋是不想在自己面前弹,神情一黯,“传膳吧。”
*
睿王送来神药后的第三日,宫里便有消息传出,太子的病情有所改善,皇上见太子吃了神药后,果然有所好转,当即便赏赐睿王一些金银财宝,不过国库有限,赏赐的东西不多,又派了十名舞姬去睿王住的驿站伺候。
十日后,太子的病恢复大半,已经能正常上朝了。
大臣们都松了口气,堆积如山的折子终于有人批阅了。
而在太子养病期间,睿王在京中驿站几乎闭门不出,但是温顾的暗卫探查到,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几次暗中会见睿王,不知说了什么。
太子的病完全康复之后,睿王主动和皇上提出离京,皇上准许。
在睿王离京之后,萧惋收到了一封信,是睿王写给她的,信中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关心了萧惋的日常生活,看着就像是兄长关心自己的妹妹。
萧惋没把这封信放在心上,随意搁在书案上,便让画扇抱着琴,去了花园亭中。
如今没人再逼着萧惋练琴,萧惋倒是自己主动勤学苦练,想把琴技捡起来,所以每日在温顾上朝后,萧惋便自己闷头练琴,又在温顾回家之前,把琴收好。
倒不是故意背着温顾,而是不想让温顾听了自己如今这般差的琴技,她自知,现在自己的琴技十分拿不出手,是万万不好意思在人前弹琴的。
可是她没想到,今日温顾还不到午时,便已回了家。
“夫人呢?”温顾回房见萧惋不在,问了院中丫鬟。
“夫人在花园凉亭。”丫鬟如实回答。
温顾点头,往花园中走去。
花园池塘被萧惋修缮过之后,种了莲花,看着风景甚好,且花草树木也是后翻新过的,这还是温顾第一次见花园焕然一新的样子。
走上石子路,便听见了阵阵琴声。
温顾八岁从军,十岁上了战场,半生都在厮杀中度过,不懂风雅,平时也甚少听别人弹奏,不过今日听萧惋弹琴,倒是觉得很有趣味。
画扇和问雪看见温顾,想出声行礼,被温顾用手势制止了。
萧惋的注意力全在琴上,对温顾的到来浑然不觉,她面前摆了一本琴谱,有时停下手指,看看琴谱,有时流畅地弹一大段,弹完之后似乎对自己不满意,轻轻摇头又开始弹,温顾听出来两次弹的是一样的曲调,但是他听不出来前后两次差别在哪儿,他觉得都很好听。
一曲弹完,萧惋打算歇一会儿,转身想与画扇说话,却一下子对上了温顾的视线。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悦地看了看画扇和问雪,两人低头,“夫人,是将军不许我们出声的。”
“你怎么偷听呀?”萧惋想起刚刚自己弹时有两处出了错,有些脸红。
“苍天可鉴,我是光明正大地听。”温顾信步上前,坐到凉亭石凳上,看了看画扇和问雪。
两个丫鬟很识趣地退下了。
“我弹得不好,你不许笑我。”萧惋觉得丢人,说话时板着脸。
“我听不出来哪里不好,只是花园景色动人,琴音袅袅,竟让人不小心陷了进去。”温顾实话实说,让萧惋又一阵脸红。
“你今日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萧惋岔开话题。
“今日皇上没上朝,我去了军营一趟,就回来了。”
“什么?皇上没上朝?”萧惋大惊。
靖国自建国至今二百多年,还没有哪一任皇帝无事不上朝的。
“后宫一个新封的美人,深得皇上宠爱,皇上已经连续半个月召幸,今日连早朝也不上,只知和那美人耳鬓厮磨,留文武百官在外空等两个时辰。”温顾站了半日,有些口渴,直接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萧惋还处于震惊之中,没察觉到温顾用的是她的茶杯,“皇上怎么会这样?”
之前皇上还壮志满满要出兵攻打北羌,这才过去多久,就成了沉迷女色的昏君了?
“那名美人,是户部尚书献给皇上的。”温顾又说。
户部尚书进献美人,得了圣心,不过美人引得皇上不上朝,那便不是好事了。
丞相因此对户部尚书颇有不满,今日众臣散了之后,丞相去求见皇上,也不知道最后见没见到皇上的面。
“钱尚书此举,是在误国啊。”萧惋一手拍在琴弦上,发出几个凌乱的音调。
温顾手指轻点两下桌面,没说话。
若是皇上心中有国有百姓,就算是有臣子进献美人,又怎么会被美人迷惑?说到底,还是皇上昏聩。
萧惋是皇室中人,皇上又是她的舅舅,她当然希望天下太平,希望皇上励精图治,但是温顾不同,他早在八岁那年,看见城门守卫射杀无辜灾民的时候,就没对这个朝廷抱多大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