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还有太子,皇上已经将大部分事务交给太子处理。”温顾说完起身,“我练练剑,你继续弹。”
温顾走后,萧惋合上琴谱,却是弹不进去了,她满心想着的,都是史书中记载的那些沉迷声色犬马的帝王,他们的国家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衰落,想着想着,她竟在炎炎夏日出了一身冷汗。
温顾换了身衣裳,在花园另一头练剑,之前的琴声却再也没有传来。
萧惋虽然是一介女子,生长于深闺,但是骨子里也有一股不输男子的正气,这一点,倒是像极了周将军。
*
晚上,两人一起用晚膳,萧惋注意到温顾的肤色,好似没有那么黑了。
用完膳,温顾的脸明显变白了许多,显得那道疤甚是奇怪。
“你没吃药?”萧惋靠近温顾轻声问。
算算时日,今日正好是大婚后一月。
温顾嗯了声,漱口之后便去书架上找了本书看。
萧惋怕被下人们看出端倪,嘱咐画扇,所有人都退出院外,没有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等她关上房门,转身便看见温顾拿着一封信在看。
是睿王给她的那封信。
“三哥入京之前得了个手炉,想起你体质畏寒,冬日里手脚容易凉,便给你留着,只是走时匆忙忘了带,等三哥回了封地,便差人给你送来。”温顾读完,面无表情地看了萧惋一眼。
“……”萧惋没看懂温顾这是个什么眼神。
“你小时候身子瘦弱,时常生病,这次回京见你倒是比小时候强了不少,温将军常年行军,是个粗人,怕不是个会体贴人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她怎么不记得信上有这句话呢。
温顾把信放下,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和睿王,倒是亲近。”
两人明明不是亲兄妹,又是三哥,又是惋惋的。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都忘了,不过可能睿王记性好。”萧惋说着,拿出手帕让温顾擦脸。
温顾接过,却没有用,而是从床下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进水中,搅了两下,而后俯身用水把脸上的疤痕洗干净,再用萧惋的手帕擦脸。
“你和睿王,从小在宫里一起长大,倒是青梅竹马。”温顾的声音依然不辨喜怒,但是萧惋却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
“倒也算不上青梅竹马,他年长我八岁,他去封地的时候我才十岁呢。”萧惋语气认真。
“呵。”温顾转过身,已经显露出了本来面貌,萧惋的目光一下被吸引住。
第32章 三十二枝
虽然已经见过温顾的真实相貌, 但是上次屋内光线昏暗,且她紧张至极,只是觉得温顾的长相十分英俊。
如今再看, 萧惋觉得眼前人的相貌称得上绝世无双,恐怕自己的容貌都要被比了下去。
温顾见萧惋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轻弯下嘴角,抬手曲起食指,在萧惋的额头上轻弹一下,“看呆了?”
“……”萧惋吃痛, 捂着额头瞪眼, “我光明正大地看,不行吗?”
“先好好解释解释, 这封信是怎么回事?”温顾还揪着那封信不放。
“我也不知为何睿王特意送了信来。”萧惋收到信后没多想, 此时温顾追问, 她也说不出缘由, “许是许久不见, 嘱咐两句, 说不定过后睿王就忘了。”
温顾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不过他倒不是怀疑睿王和萧惋之间有什么, 而是怀疑睿王动机不纯。
睿王和户部工部二位尚书勾结, 对于他的野心,温顾一清二楚。
拉拢那两个贪官,为的是财,光有财还不够, 睿王还想要兵。
那日睿王登门拜访, 两人聊了许久,睿王几次探他的口风, 有意让他结盟,不过都被温顾三言两语挡了回去,之后睿王还去王将军府上拜访,不过王将军有事,没能和睿王见上面。
京中两个手握重兵的武将都没搭上线,估计睿王是想从萧惋这头入手,再借着萧惋这条线拉拢他。
温顾走到桌案前,将信展开放到烛火之上,心想:“别说萧惋没把睿王当回事,就算萧惋真的念起了和睿王幼时的兄妹情谊,难不成他温顾是沉迷美色之人,凭借萧惋的话就会和他睿王站到同一条船上?”
这个睿王,未免太看轻他了。
“我让下人打水沐浴,你先去里面躲一会儿?”萧惋指了指内室。
“不用,让清风打水就好,他知道我的样貌。”
温顾说完,门外便有人回答,“是。”
萧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清风能听见我们说话?”
“他之前是我的暗卫,如今会出面帮我打理一些事务,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藏在暗处,随时供我差遣。”温顾说。
热水打好,温顾让萧惋先洗,他直接用萧惋洗过的水洗了一遍。
温顾坐到床边的时候,萧惋心跳猛地加快,明明每晚身旁睡的都是同一个人,怎么今日她就格外紧张呢。
这种感觉,和大婚之日那晚一样。
屋内最后一盏灯熄灭,萧惋躺下,于黑暗之中眨了眨眼,忽然,温顾扣住了她的手。
“做……做什么?”萧惋说完,男人覆身而上。
“夫人喜欢这张脸,为夫自然要好好利用。”温顾在萧惋耳边说。
感觉一股热气喷洒在耳边,萧惋不禁畏缩一下,夏日寝衣单薄,几乎是身体相贴的一瞬间就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被人听见怎么办?”萧惋另一只手阻隔在自己和温顾之间,想着暗卫清风也许就在附近。
“放心,他有眼色。”温顾将萧惋另一只手轻松擒住,不再给萧惋开口的机会。
时隔一月,两人初时尚且生涩,但是男人在某些事上总能无师自通,很快便掌握了其中技巧,萧惋软了下来,手无力地攀着男人的肩膀,“疼……”
温顾想停,停不下来,“忍忍……”
*
次日一早,萧惋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身边位置和往常一样已经空了。
“画扇……”萧惋开口唤人,声音哑得厉害。
门开了,进来的人却不是画扇。
“你怎么还没走?”萧惋说着,拿起被子遮在胸前,昨晚折腾很久,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身上衣裳还是散的。
温顾倒了杯热水送到床边,“皇上都不上朝,我去做什么?”
萧惋就着温顾的手喝下,看了眼温顾的脸,温顾又变成了那副丑样子,定是昨晚事后吃了那药。
“我叫人打热水来,你先沐浴。”温顾看了看萧惋脖颈和肩膀上的痕迹,有点后悔昨晚过于放纵。
萧惋被温顾看得脸热,“那你先出去,叫我的丫鬟进来。”
画扇和问雪进来服侍,看见萧惋的样子后,都有些无措地垂下视线。
任两个丫鬟扶着坐进浴桶,萧惋回想起来,昨夜温顾去打了热水,但是她身子累极,赖在床上不愿意动,温顾只得抱着她帮她清理,只是清理得有些马虎,因为她困倦不配合。
温顾在外等萧惋洗完,一起用早膳。
“今日还练琴吗?”温顾问。
萧惋点点头。
“那一会儿一起去花园。”温顾还挺喜欢听萧惋弹琴的。
饭后,温顾拿着剑在门口等着,萧惋却许久不出来。
不是萧惋不想出门,只是她一起身走动,身子就不舒服。
“其实,我在房里练也是可以的。”萧惋不好意思对温顾直言,说话时瞟了温顾一眼,和温顾的视线正好对上,她感觉温顾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
温顾确实明白了萧惋的难处,他没说什么,把剑交给问雪,大步走到萧惋面前,将萧惋拦腰抱起。
“诶……”萧惋忽然腾空,下意识搂住温顾的脖子。
“院里练剑施展不开手脚,还是花园好。”
萧惋不明白,为何温顾想在花园练剑,非要她也在花园练琴,直到她开始弹琴,看见温顾伴随着琴声开始舞剑,才明白过来。
*
皇上连续三日没上早朝,温顾也在家清闲了三日。
第四日,丞相领着十几个官员跪在皇上的寝宫门口,说皇上何时理政,他们才何时起来,皇上这才离了温柔乡,开始早朝。
九月初九,是刘茵茵的生辰,萧惋和王若筱到了刘府陪刘茵茵庆祝。
萧惋送了刘茵茵一盒胭脂,王若筱送了一对儿步摇,因着刘茵茵喜欢打扮,所以二人投其所好,刘茵茵收了也欢喜。
“郡主,王小姐,你们先坐,厨房煲着汤呢,老奴去瞧瞧。”刘茵茵的乳母张嬷嬷笑吟吟地招待两人坐下,说完便去了厨房。
“茵茵,这几日你在府上做什么呢,我约你你都不出来。”王若筱坐下后问。
王若筱是几人之中最闲不住的,这几日萧惋忙着练琴没空出门,她便约刘茵茵,谁知道刘茵茵也闭门不出,不知道整日做什么。
“我没什么事,就是在家看书习字做女红,天气太热,我懒得动。”刘茵茵笑了笑,让丫鬟呈上绿豆汤。
“这几日确实热得慌,不动还好,一动便要出汗,听说南方更是一个月没下过雨了,要是再继续旱下去,今年又没有收成。”南方大旱,是王将军和二儿子聊天时,王若筱偶然听到的。
萧惋听了,心中一沉,南方大旱,从未听温顾提过。
“而且今年连冰都买不到,估计只有宫里能镇冰解暑了。”王若筱继续说。
“出了伏,夏日便要过去了,再忍几日吧。”刘茵茵喝了口绿豆汤,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王若筱看见了手帕上的图案,一把夺过手帕,“哎呦,茵茵,你这帕子上怎么绣的鸳鸯啊?”
“筱儿别闹,快还给我。”刘茵茵慌忙去夺,王若筱起身不给她,两人绕着桌子来回跑。
萧惋无奈扶额,“刚还说热,现在倒是跑起来了,一会儿出了一身汗,又该难受了。”
王若筱将帕子还给刘茵茵,“好了,你老实交代,这鸳鸯手帕怎么回事?”
“我随便绣的,哪有什么事?”刘茵茵脸红,不知道是跑热了,还是害羞。
“不可能!随便绣能绣个鸳鸯?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公子了?”王若筱笑着,还不忘去扯刘茵茵的衣袖。
“真没有,你别问了。”刘茵茵把袖子扯回来,又把手帕收起来不让看。
萧惋怕王若筱逗得刘茵茵生气,说:“今日茵茵十六岁生辰,确实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就算是有喜欢的人,也再正常不过,反倒是你,不是说伯母开始给你说亲了吗,这么久了,怎么也没个动静?”
“倒是相看过两次,对方不是太矮,就是太瘦,我看不上。”王若筱直言。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又高又壮的军营里有的是,我让温将军帮你挑挑?”
“那倒不必,我又不急着嫁人,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约两三好友出去赏景看戏。”王若筱摇摇头说。
三人聊着,张嬷嬷领着两个小丫鬟端着做好的吃食上来,“都是老奴自己做的家常菜,郡主,王小姐别嫌弃。”
“怎么会,张嬷嬷做的最好吃了。”王若筱笑着说。
三人吃完又打了会儿牌,直到天黑,萧惋和王若筱才告辞。
送走了好友,刘茵茵一个人回房,拿出那个绣着鸳鸯的手帕,神情黯淡。
想起几日前,她正去往王将军府的路上,一个骑着马的男人疾驰而过,撞倒了路上的她。
那人见自己撞了人,又回头问她怎么样,她抬头望向那人的眼,从心动到沦陷,不过一瞬间的事。
后来那人问她去哪儿,她如实袒露。
“还是先送你回家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刘茵茵。”
“刘……”那人仔细思索了一番,“你父亲可是当年周将军的副将?”
“正是,公子怎么会知道?”刘茵茵惊讶。
“先上马,我送你回家,让丫鬟去请个大夫吧。”
那人行事周全,把她送到家门口,叫了下人扶她进去,在分别之时,她问他是谁,他笑笑说:“以后有机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