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浮华谷后,千年的时光漫长。手稿的纸张抵不过岁月的洗礼,哪怕是妥善保管,其表面也日渐枯黄,笔迹渐渐模糊不清了。
扶岑怕再也看不清、留不住她的期许,终于鼓起勇气、重新踏足了浮华谷。
他原想,就算花柚再也不会回来,有这样一座行宫在,便是他的支撑。
支撑着他能无止境地等下去。
她回来了,
便全了他的救赎与安宁,他的落地生根。
……
三月初九,
婚礼风风火火地操办了起来,虽然只是一场宣告会意义的婚礼,花柚也是第一次成婚,难免紧张。
仙域里声名赫赫的人几乎都到了场,花柚不认识几个,花朝倒是如鱼得水,一改在她面前的幼稚霸道,变得八面玲珑起来。
毕竟只是挂名,闻卿不敢要求太多,带花柚走了趟过场,在她笑得面容都快要僵掉的时候,匆匆将人送进了洞房。
走了仪式落了定,扶岑照例又被拉走去了前厅照应客人。
花柚回归与令主扶岑联姻的消息,炸出了不少隐世的大族前来示好。
闻卿在族内的声望前所未有的高涨,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终于有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喜色,对花柚谢了又谢,打趣着道:“你且等等,还得借你的令主大人再陪一会儿宾客,晚点才能给你送来。”
脸皮厚如花柚,在这样喜庆热闹的氛围背景下听到这么一句话,也被羞红了脸。
竟都说不出骚话来了,老实巴交地举着团扇垂着头:“……哦,好。”
闻卿纳罕地看她窘迫紧张的模样,越看又有趣,乐得哈哈哈直笑。
最后被侍女提点着,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出门去办正事去了。
……
花柚心静不下来,
举着遮面的团扇给自己扇风,在屋内走来走去。
走了没两圈,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花柚以为是闻卿去而复返,正想问她有完没完,一回头,便瞧见了一身喜服的扶岑。玉冠华服,唇红齿白,眉眼似含盈盈秋水,潋滟清润。
花柚:“……?”
花柚静了下,假装无事发生,矜持地将掩面的团扇举了起来。
过了片刻,又歪着头绕过团扇,好奇问:“你不是还要陪宾客吗?怎么就来了?”
扶岑缓缓将门带关,施施然走来,无辜道:“没心思应付,就来了。”
花柚一听乐了,笑得花枝乱颤,团扇也忘了举:“哪有你这么急吼吼地入洞房的新郎官啊,也不怕人家笑你!”
扶岑仍是从容的模样,凑近了,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笑就笑吧,反正我得了实在~”
这脸皮,他两合该是一对儿!
花柚没敢细想他所说的实在是什么,人都来了,哪里还舍得将他往外赶。
名声什么的,随它去吧。
花柚随手将团扇丢开了,拉着他在床边坐下:“刚走了那么多仪式,还有一个咱们没走呢!”
扶岑满面笑容地望着她:“?”
花柚从乾坤囊里头取出两枚玉白的戒指来。
二十一世纪了,结婚哪能不要戒指,不然多没仪式感?
“我有件事,还没能同你说过。”
扶岑仰头看着她:“嗯?”
“其实千年前,闻星辞控我生魂之际,我意识到他的掌控之力,是打算哪怕鱼死网破,也不会屈服与他……”
扶岑脸色微变,听得花柚继续道,“却没想到,我的魂魄挣扎之际意外跌入了一个玄妙之地,去了一趟异界。”
“异界?”难怪他那时遍寻仙域鬼域,都找不见花柚的气息,这世上竟真的还有异界?“那是怎样的地方?”
“嗯,一个不能修行的地方。可我运气好,恰好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法制的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虽然是一个普通人,但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花柚隐去了孤儿那段没说,“成婚时互送戒指,便是那里的风俗。我好歹在那活了一辈子,也算半个那边的人了,入乡随俗嘛,也是个仪式。来,把手伸过来~戴了戒指,就是我的人啦~”
扶岑征然而顺从地将手递过去,看着花柚给他的无名指上套上了戒指。
末了,虚虚握拳,左右看了看。
垂眸小声问:“那你以后不会再去异界了吧?”
言辞之中有着浅浅地担忧。
花柚愣了下,歪着身子去看他的眼睛,噗嗤笑出声:“你想什么呢?不会去的,你在这里,我去哪儿呀~”顿了下,补充道,“而且我也去不了了。当年是怎么过去的,最近又怎么回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大概就是上天安排的机缘吧。”
扶岑听到这才放了心,依言给花柚戴戒指,似乎又默然地开心起来,
无师自通地在给她戴上戒指之后,将她揽进怀里,缠绵地吻过她的唇:“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
若她不说,这样的事,任谁也不会知道。
她说了,这世上就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异世的秘密。
花柚被他吻得动情,轻轻嗯了声。
扶岑眸底的黝黑不再遮掩,深深地望着她:“也谢谢你嫁给我。”
花柚心里猛然一撞,
不好意思地挪开眼,嘀嘀咕咕:“不是说这次成婚是试验,是假的嘛~”
扶岑裹着她倒进帐子里,
翻身撑在她的身上,俯身笑着去啄她的唇,无辜道:“你再仔细想想,我没说是假的呀。”
花柚:“……”
她自然知道是真的,只是真到了这时候,简直害羞窘迫得要命。
假装不知情,好哇好哇地叫唤着,小力玩闹一般挣扎起来。
直到扶岑握住了她的双手,却没有强硬地压制,而是笑吟吟地拉到了自己唇边,温柔地亲了亲她的无名指和那枚戒指。
“你看,你明明答应了。”
花柚的心一瞬软得不可思议,乃至于鼻头莫名一酸。
小龙无论什么时候,对她总是有无尽的温柔与包容。
再不作妖地紧紧抱住了他,热情地回吻。
哽咽着:“嗯,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