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乖巧地喊:“师兄,师姐。”
景心亦上下打量着她,神情微妙,过了好一会儿,她起身从上面走下来:“你今日就开始奔波了?”
秦宁:“?”
她没听懂,为什么不能奔波?
景心亦又转头看向印长生:“师兄,你也太心急了。”
印长生:“……”
秦宁小声说:“是我说要赶紧来的。”
景心亦瞪她一眼:“女孩子不知道怜惜自己。”
秦宁:“我又不是走着来的,还有黑凤呢。”
景心亦吸了口气,凑到她耳边:“你身子不难受吗?”
秦宁茫然摇头:“不难受啊。”
景心亦惊了,她在印长生和秦宁两人中间看了个来回,神色更为复杂了,难道话本里说的不对吗?
不是三天下不来床才是正常的吗。
师兄是不是,不行?
印长生很轻地蹙了下眉,突然想起了前一天这两人那奇怪的反应。
然后面不改色将秦宁往自己身旁拉了点:“别听她胡说。”
秦宁认真道:“主要我也没听懂。”
景心亦:“……”
周子森也走了下来,他笑着道:“你师姐也是为你着想。”
他递了个通行令牌过来:“以前那块早就坏了,以后用这个就可以自由出去云谷。”
秦宁接过来:“谢谢师兄。”
不知怎么,她总有种,新婚夫妻见家长的错觉?
“如今仙门对紫魇宫虎视眈眈。”周子森说起正事,“但也不敢对云谷怎么样,在事情没解决好之前,你便可以留在这里。”
紫魇宫的事也告一段落了,其他事也有影一影二在,秦宁倒是不着急。
倒是这个江陵,始终不能放任。
她点头把令牌收起来:“好。”
印长生:“师兄。”
周子森这才把落在秦宁身上慈爱的目光收回来:“昨日,他们确实也去过了紫魇宫。”
印长生周身的气息都低了下来。
周子森继续道:“不过应该是看到仙门中人都进了阵法,你也在,所以才没轻举妄动。”
秦宁听完,问:“谁?江陵?”
周子森也不瞒着她:“嗯。”
“紫魇宫外不远处有残破幻境。”
“何况现在外界都知道了你们的事,这是最奇怪的。”周子森说。
他看了一眼秦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秦宁疑惑。
印长生道:“她知道。”
周子森脸色变了下:“知道了?”
没等秦宁问出口知道什么,周子森又斟酌着道:“不仅是师妹的身体状况。”
“还是,关于你们换魂之事。”
秦宁这才明白,周子森以为她还不知情,还打算将她瞒着。
若不是她发现,这些人就不想告诉她。
她暗暗捏了一下印长生的腰。
印长生垂眸,无声笑了下,握住她的手。
这一幕落在其余两人眼里,两人皆一脸难言。
景心亦清清嗓子:“换魂之事,除了我们,应该没人知道,所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秦宁:“是江陵。”
周子森和景心亦也是昨日听印长生说才知道,古境主就是江陵。
但对于江陵这个名字,大家还是很陌生。
“你是说古境主?”周子森皱眉,“但古境主一向行踪隐秘,也就是这段时间听得多了些,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秦宁提醒:“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很多事。”
所有人都看过来,她道:“当年在极寒之境,他话里话外,对每个人都很熟悉。”
一直没说话的印长生突然开口:“他曾是仙门中人。”
“什么?!”
印长生语气平静:“且地位不低。”
周子森:“师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宁感觉到印长生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明明手是冰凉的,掌心却有细汗。
面上却是不显。
秦宁默默用两只手包住他。
印长生道:“当年进无间秘境前,我与他见过。”
秦宁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了,因为孟轻寒那一番话。
他说,她是替印长生进的无间秘境,代他受了一切的罪。
莫非,是因为这个?
秦宁问:“江陵让你进无间秘境吗?”
印长生没有回答。
秦宁抬头:“哥哥?”
隔了一瞬,印长生遮住了眼底的阴鸷,应声:“嗯。”
“他与我打赌。”
秦宁隐隐有了预感:“赌什么?”
印长生深深看着她:“赌你会在那路口前选谁。”
秦宁背脊一僵,她磕磕巴巴地问:“你是说,他让我选走哪条路的时候,你在吗?”
印长生看着她,没说话。
秦宁却懂了,他在,而且他一定是听到了她选的是苏慬。
她吞吞口水:“那个……”
印长生敛着眸,打断她的话,倒是看不清什么情绪,不喜不怒的:“若是你选了我,那我便赢了。”
“若是你选了苏慬,那我便是输。”
秦宁半边身子都麻了。
周子森和景心亦都齐齐转头看向秦宁,很是专注:“师妹你选的哪个?”
秦宁:“……”
第74章 以后我疼你
被三双眼睛齐齐地盯着, 秦宁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当初造的孽现在就要还了吗?!
但那也是逼不得已啊!
她张了张嘴:“我……”
“肯定是师兄啊。”景心亦在她没说完前就道,“师兄跟着她同进同出, 不然还能选谁。”
秦宁:“……”
她默默扯住印长生的衣服, 声若细蚊:“你输了,然后呢?”
安静了一瞬, 景心亦和周子森纷纷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印长生反应倒也没那么大,他只是将秦宁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扯下来, 然后包裹在掌心, 一点一点地抵着她的指尖, 像是在玩似的。
秦宁哪敢说什么, 赶紧把手递给印长生,让他玩得开心点, 然后给师兄师姐解释:“当时,有点小状况。”
“你整天围着师兄打转,嘴上为他生为他死。”景心亦明线很不能理解, 她狐疑地看着秦宁,“然后选了苏慬那个狗东西?”
秦宁:“……”
她拉着印长生的手, 慢慢抬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真的, 有点小意外。”
印长生没说话。
秦宁就用脸蹭了蹭他的手, 偏过头道:“我过后给你解释好不好?”
印长生其实也没打算在这儿跟秦宁算账, 只不过话说到这里了, 就想给她提个醒。
他心里憋了很多不为人道的阴暗, 过往不说, 如今看她这么小心翼翼,满眼皆是自己,那些种种却是有些藏不住了。
那就适时可以放出来一些。
印长生指尖在她脸上轻轻划了一下:“好。”
景心亦:“……”
这个时候的师兄就像个被美色迷昏了头的昏君。
秦宁问:“然后呢, 江陵让你做什么?”
“让我进无间秘境。”
…
当日的幻境中。
江陵问:“你们云谷不是向来觉得自己是最干净,最在乎苍生的吗?”
“今日,给你一个拯救苍生的机会你要不要?”
他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印长生,笑得很是恣意:“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好师尊背地里做了多少好事?”
“想不想知道,苍生在他眼里究竟是什么?”
“他真的高高在上,真的那么心明如镜吗?”
印长生:“所以?”
江陵:“无间秘境可通往任何地方。”
“你进去,就能知道,你们一直坚守的正道是什么。”
“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杀了云泽。”
…
周子森不可置信道:“你是说,八年前,是江陵让你……”
印长生摇头:“不是。”
秦宁:“哥哥不会跟他赌的。”
“嗯?”印长生侧过头,浅瞳闪了下,“为何这么说。”
秦宁微微皱眉,低声道:“我只是这么觉得,直觉。”
那会儿的印长生还没有入魔,怎么可能会听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的话,打这种一听就跟不靠谱的赌。
只是……
秦宁突然想通了。
她恍然:“因为你没赌,所以他让我进了那些境,让我看到了那些东西是吗?”
“嗯。”
秦宁微微吸了口气。
江陵知道印长生不会自己进去,但如果她在,那印长生必定会去救她。
必定也会知道云泽的那些事情。
所以印长生才会觉得,是她替他背了这个锅,经历了这一切,甚至是替他死。
所以他才会因为孟轻寒那些话,而那么在意。
周子森皱眉:“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难怪师弟这些年一直苦练幻境之术,若不是当年他无能为力,也不至于会发展成这样。
景心亦问:“那为何说他是仙门中人?”
这题我会!
秦宁忙道:“极寒之境外的幻境就是江陵的,当初不是说是一位仙门大能所设的幻境么?”
周子森:“古境主?设了极寒之境的幻境?!”
可那是为了避免让外人误闯进极寒之境,被妖兽所伤才设立的。
“他曾是仙门中人,但因为一些原因,恨透了仙门。”印长生开口。
顿了下,他又道:“且极可能是曾是云谷的人。”
空气里陷入了安静。
周子森问:“他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何还要费这么多周折,从你们身上下手。”
“他如今还被困在某个地方。”印长生说,“每次出现,都是虚影。”
景心亦:“那不就等于,杀不了他。”
秦宁点头:“所以我们要找到他被困在何处是吗?”
她有点愁,这江陵现在神出鬼没的,一点底都没透,这要怎么才能知道他在哪里?
不对,还有一个人。
秦宁倏忽抬头:“他现在与苏慬在一起,那苏慬是不是就知道他在哪里了?”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人神色皆是一变,又纷纷看向印长生。
苏慬这些年为了找到师妹废了不少心,闹得仙门都没得个安宁。
上次还敢堂而皇之地在云谷外打起来,这次竟也跑到了紫魇宫外,其心可昭。
现如今师妹跟师弟一块儿了,这好好的,若是苏慬再横插一手,就真的很让人头疼了。
但印长生表情不见有多大的变化,闻言只是淡淡道:“他不一定会告诉苏慬。”
“先回晚星谷。”
幻境虽然被破,但是依旧还有残留的境术。
且印长生设的不是普通幻境,寻常人怎么可能破的了,强行破了他的境,那必定也会有那人的境术残留。
到了晚星谷,印长生便去看残境了。
余下三人也不懂,只好站着没动。
周子森看着冰室周围的狼藉,道:“你们换魂一事,怕是他破了这境知道的。”
秦宁问:“这如何知道?”
景心亦确定了下印长生没看过来,才开口:“当年你被救回来后,师兄在这冰室里待了三年未出,就是为了给你稳魂。”
“冰室里皆是阵法,一看便知。”
秦宁一愣,她当时醒来时又紧张又害怕,加上被冻得只想往外走,哪里注意得这些。
“更何况,当年落青山时,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你死了,如今又突然活了,再看着这冰室,也就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想着这些年师兄的辛苦,景心亦默了会儿。
她过去把印长生当做神明,一心追逐,后来亲眼才看到神明跌落,变得有血有肉,变得痴变得狂。
一时间,那种仰望就变得复杂了。
她觉得师兄应该是冷心冷情的,高高在上的,却在见到如今的师兄时,又觉得这才是真实的。
景心亦看着秦宁,忽的叹了口气。
听到这声叹气,秦宁眨了眨眼,突然就想起了景心亦与印长生的过往来。
她微微挺直腰,问:“师姐,你叹什么气?”
景心亦:“我觉得师兄遇到你以后,就变得不像师兄了。”
周子森在一旁听着,笑了下:“这才是他。”
“你过往看到的,那只是你想看到的。”他说,“他如今这样,是跟你预想的有差别了是吗?”
景心亦点头:“没错,八年前就渐渐觉得,师兄好像也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