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容安恨透了许尚德,便渐渐心理扭曲,最后做出了诱骗许思,虐杀许思的罪行?”秦云柔问。
“是。”李云深点头。
秦云柔于是又问:“那安夏呢?萧月呢?她们二人为何被掳?”
“许思在死前,曾有过激烈的挣扎,她同容安说,她那一夜在安淳王府中同小郡主安夏呆了一夜,把他们的关系透露给了安夏。而萧月,也是因为许思在死前,说自己的手帕交何芳也知晓了她和容安的关系,但是何芳那日遇见了萧月,便把萧月推了出去,自己跑了。”
秦云柔听后,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如此。”
一切的根源,竟是许尚德引起的,最后被残忍虐杀的,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秦云柔心中感慨。
“这便是因果循环了罢。”李云深摇头叹息。
秦云柔也跟着叹息,心道:被自己爱上的男人虐待杀死,许思死的时候,一定很痛心,而被牵连的两个少女,更是无辜了。
秦云柔看向李云深,问他:“容安就没有一丝后悔吗?毕竟,许思是真心爱上他,才会连名誉都不顾,多次同他私会的。”
“后悔……”李云深眯起眼眸,回忆着凶手容安叙述原委时的表情:“一个被长期当成禁.脔,又被捏着全家老小性命逼迫的男人,他又如何会真心爱上仇人的女儿?许思,不过是他报复和宣泄仇恨的工具罢了。”
李云深说着托起秦云柔的腮帮子,同她对视着说道:“你当这世间男子都同本官一般,如此情深义重的吗?”
秦云柔:“……”
第83章 083
聊完了案情, 李云深修长干净的手指从桌面抬起,摸上秦云柔腰间的绣花荷包:“本官答应给你讲案情,已经讲完了, 你答应本官的荷包, 可以开始绣了罢?”
“好。”秦云柔软声应下, 这便从一旁的锦绣盒里取出竹绷和针线,开始低头绣花。
上回便已经绣了大半,就差几处针脚了。
李云深用小镊子把烛火调亮一些, 单手支着下颚,专注地盯着秦云柔低头绣花的恬静模样。
绣完了娟帕上的白色鸢尾花, 秦云柔低头咬断针线, 又绑了个暗结,这才把竹绷从绣帕上取下来。
“大人,花已经绣完了。”秦云柔把娟帕递给李云深瞧:“但是做荷包还需些材料, 等明日奴婢把材料找齐了, 再给你制作荷包罢。”
李云深拿着娟帕对着烛光瞧, 上头的白色鸢尾花花瓣徐徐展开, 简直栩栩如生,且是秦云柔亲手绣出来的, 令李云深拿在手中,心中竟涌出一股热流来。
秦云柔见李云深拿着帕子不撒手,便同他说道:“大人先把绣帕还给奴婢,等奴婢做好了荷包,把绣帕缝在荷包外头,再一并给齐了大人。可好?”
李云深点点头, 这才把秦云柔亲手绣好的娟帕还给她,又低头指着自己腰间的麒麟玉佩, 说道:“等你把荷包全部做好,你给我荷包,我便把这玉佩赠予你。”
秦云柔握着娟帕,看着李云深别在白玉腰带上的麒麟美玉,想到上回李云深同她说这玉佩是祖传宝物,便摇着螓首道:“这玉佩太贵重了,奴婢不敢要。”
“有何不敢?”李云深俊逸的眉宇渐渐皱起。
秦云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李云深道:“听本官的,便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他也不管秦云柔愿意不愿意,动作干脆的把人打横抱起。
秦云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勾住了李云深的脖颈,惊唤:“大人?”
“走,同本官一道洗漱就寝。”
……
少女失踪案凶手被捉拿归案,破案的布告贴满了京都的大街小巷,原本惶惶的人心也随着案情的告破和凶手的缉拿,渐渐平息下来。
而身为破获这次案件的大理寺卿,李云深在京中的名望再次飞升,且在百姓里的口碑愈发的崇高。
李云深年轻英俊,家世显赫,又贵为九卿之列,虽然上回长公主的生辰宴,他没有看中的女子,可这一点不妨碍京中贵女对他的翘首以盼,毕竟,长公主已经让嬷嬷们放出话去,便是今年之内,要为儿子挑选上一名合适的世子妃。
这便让京中的贵女们,有些趋之若鹜了。
甚至有胆子大的,会由家中嬷嬷和丫鬟陪同着,特意等在大理寺门口或者是国公府的门口,就为能够制造一次偶遇的机会,给李云深留下美好的印象。
这样的行为,简直让李云深烦不胜烦。
“现在京都的风气如何变得这般开放了?这些女子的家教呢?”刚从大理寺出来便‘偶遇'了三回贵女的李云深责问道。
周茂憋着笑意,回道:“主子一日不选世子妃,这些个贵女怕是一日不会消停。”
“倒是我的不是了。”李云深皱眉。
周茂低头,嘴角是憋不住的笑意。
李云深摆摆手:“去别苑午休片刻,再回公廨处理卷宗。”
……
而就在今日的早上,辰时。
卫池已在昨日便拿到了户部办理下来的秦云柔和初荷的户籍和路引,他得到长公主身边嬷嬷的暗示,让他拿着户籍路引,劝说秦云柔带着贴身丫鬟初荷,离开国公府,离开京都。
卫池当然希望前未婚妻离开国公府,毕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不忍心看她成了任人糟践的通房婢女,更何况,那人还是他的表舅。
但是离开京都,卫池又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舍之情。
卫池按照嬷嬷的暗示,在第二日的辰时,便乔装打扮成国公府的小厮,来到了国公府的后门,那原本禁闭的红漆后门,此刻开了一条门缝,应该是国公府的内应门童,提前给卫池留的门。
卫池推开国公府的后门,有一早便等候在此的门童朝卫池看了一眼,便转身给他引路。
卫池摸了摸藏在怀中的户籍和路引,赶紧跟上引路门童的步伐。
今日是李云深上大朝会的日子,他不在府中。
秦云柔辰时已经用过了早膳,这会儿正同初荷,檀云一道收拾东院的园子。
养心院那头的大丫鬟司琴领着几个新入府的婢女经过东院,她看见正在收拾园子的秦云柔,对她说道:“柔儿姑娘,我身后这几个婢女,是新入府的,你可否帮我把她们领去后园假山旁的登记房,让管事的给登记在册。”
秦云柔手中的动作一顿,看向司琴:“我吗?”
“是啊,劳烦柔儿姑娘了,我还要去忙些别的,便是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来。”司琴笑看着秦云柔问道:“可以吗?”
秦云柔把手中扫帚递给一旁的初荷,拍了拍手心的灰尘走上前来:“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对国公府的地形不熟,怕走错了路,误了事。”
“后园只有一座假山,绕过假山便是登记房了。”司琴说道。
秦云柔用心记下,点点头:“那好。”
“有劳了。”司琴说着,把身后几个婢女的名牌交到秦云柔手中,然后点了一下头,这才转身离开。
秦云柔拿着婢女们的名牌,对她们道:“那你们跟我来罢。”
婢女们点头应下,这便有序的跟在秦云柔的身后,穿过抄手游廊,又过了几重的垂花拱门,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秦云柔经过了假山,把新入府的婢子们领进了登记房,然后把大丫鬟司琴交给她的名牌递给了府中管事,同管事的说清楚来由后,便转身出了登记房。
她走回东院去,是一定要经过那处假山的。
卫池早已等在了假山里面,见到秦云柔从登记房出来,走到假山前头,他也一脚跨出假山,拦在了秦云柔的跟前。
“卫池哥哥?”秦云柔见到忽然出现的卫池,满脸惊讶。
卫池看了看周围,抓住秦云柔的手腕把她拉进了假山里面。
秦云柔抵触着挣扎:“你放开我!”
“外面人多眼杂,不好说话,你进来,我有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卫池说着,捂住秦云柔的嘴巴,他怕她喊出声,惊扰了外面的丫鬟仆从。
秦云柔被捂着嘴巴拽进了假山里面。
这假山是中空的,里面有个类似洞穴的空间,外头的光线可以透过假山的缝隙透进来,半明半暗,光线虽然昏暗一些,但还是看得清楚的。
秦云柔想起上回长公主的生辰宴,卫池把她带走,李云深突然出现大发雷霆,还对她连夜施加了暴行,便不禁害怕起来。
她同卫池软声相求:“卫池哥哥,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忽然出现在国公府,但是我不能在这里待着,若是被发现,告到大人耳朵里去,我定是要吃苦头的,还请你饶了我,放我出去。”
卫池看着秦云柔这副急于同他撇清关系,又急于离开的迫切模样,心口一阵绞痛,她曾经是他的未婚妻,是他要共度一生的女人,可厄运降临,他却没有能力救她于水火,他心中是亏欠她的,也依然是爱着她的。
卫池这般想着,便抬手摸上自己藏于胸口的户籍和路引。
淮安侯府抄家的时候,他没能救她,她被送入教司坊为官.妓的时候,他也没能救她,发现她成了表舅通房的时候,他更没及时带走她。
为此,卫池经常夜里做噩梦,梦见秦云柔指责他的胆小怯弱。
而事实是,他在强权面前,确实怯弱了,所以,他心中对秦云柔有很深很深的愧疚和自责,所以,当卫池拿到户籍和路引的时候,他立刻就赶来了国公府。
这一次,卫池终于决定勇敢的站出来,向前未婚妻,也是他心中最爱的女人伸出援手,他要亲自助她离开,脱离苦海。
“我从户部弄来两份户籍和路引,一份是你的,一份是初荷的。”卫池说着把怀中仔细藏好的户籍和路引拿了出来,递到秦云柔跟前。
秦云柔先是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卫池手中拿的是什么。
她心中涌出一丝期待来,抬手接过卫池手中的户籍和路引,靠到假山缝隙透出的光线下仔细查看,这一看,那心中原本的期待尽数化为了激动。
秦云柔激动地颤抖着小手,眼眸通红地去看卫池:“户部的?”
“户部下发的户籍和路引,如假包换。你赶紧拿着户籍和路引,带着初荷一道,离开国公府,离开京都。”卫池见秦云柔红了眼眶,他也跟着红了眼眶。。
卫池抬手握住秦云柔略带颤抖的双肩,说道:“京都四个出城口,分别在东南西北各方,东边的出城口离国公府最近,城门最晚酉时关闭,你明日酉时之前,带着初荷赶到东边的出城口,在城口递交户籍和路引给守城将士查验盖章。
然后出了城门口,往西走出一里路,会看见一间城外酒肆,那里有一个南下的镖队,我已经提前和镖头打好招呼,到时候你和初荷换上镖队的镖服,混在镖队里一同南下,这镖队的头儿是我相熟的朋友,名唤陆启天,为人仗义,他会护着你一路南下,直到安全的地方。”
卫池一口气说完,双眸泛红满是不舍的看着秦云柔,用力去握她形状姣好的肩头,哑着嗓子问道:“记住了吗?阿柔。”
第84章 084
秦云柔消化完卫池话里的所有信息, 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眸重重点头:“我记住了。”
卫池推着她往外走:“快回去罢,拖的时间久了, 怕别人察觉。”
秦云柔把户籍和路引藏在袖子里, 走出假山, 然后驻足,回头看了卫池一眼:“谢谢你。卫迟哥哥。”
卫池红着眼睛同她挥泪作别,心道, 自此一别,怕是此生都难再相见了, 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阿柔。
秦云柔揣着户籍和路引,脚步略块的走回了东院,甚至在进到西厢耳房的时候, 她脚底生风, 小碎步的跑了进来。
初荷刚刚打扫完院子, 这会儿正坐在桌边喝水解渴, 她见到秦云柔一阵风似的跑进了耳房内,反手合上木门, 又拴上木条。
“大小姐,你大白天的栓门做什么?”初荷不解地问道。
秦云柔栓好门,又去关半开的窗户,等到门窗都关上了,这才走到初荷跟前坐下,小心翼翼地从袖口里掏出户籍和路引:“初荷你看这是什么?”
初荷大字不识几个, 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会一些简单的算术, 还都是秦云柔做大小姐的时候,手把手教她的,她觉得读书写字实在太辛苦了些,被秦云柔逼着学了一段时间,就自我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