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她一直穿着嫁衣, 乔寒不禁有些想笑。
见乔寒不说话, 虚云挪着小碎步期期艾艾地挨过来。
“乔乔”拖长的尾音委屈巴巴, 虚云想拉乔寒的衣角, 又怕被嫁衣当成敌人。玉白手掌僵在半空,从指尖到手腕都透着不屈服的尴尬。
看着僵立的虚云, 乔寒挑眉,伸出手。
略带粗糙的手按住玉白的手背,并不重,被薄茧刮到的肌肤泛起细细密密的战栗,虚云忍不住抖了一下,眼神直勾勾盯着乔寒。
“噼啪”喜烛摇曳出一朵灯花, 一地的酒飘着醉人的浓香,沾满酒液的虚云也很香。
乔寒重重地捏了一下虚云的手。
虚云满心欢喜, 不敢像刚才那般鲁莽,他小心翼翼地凑近乔寒的脸颊,蜻蜓点水地落下一个吻。
酒气醇香,乔寒努力忽视虚云热辣的眼神,用尽量冷静的语气说:
“开始吧。”
嫁衣落地,黑发如瀑,青丝交缠,烛影摇曳。
春风刻意收敛,吹拂得极尽温柔。拂面,拂衣,拂过枝头青涩的果实,拂开层层叠叠的荷塘。
小荷才露尖尖角,被春风吹皱,一池春水打湿了粉荷,潮湿氤氲。
一只圆滚滚的雀鸟飞过来,闻见花蜜香气,馋得口水流下来,迫不及待扎进花朵中。
乔寒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虚云一身汗,心疼得吻住乔寒。
呜呜呜,他太笨了,明明看了那么多书本和画册,还是弄痛了乔乔。
满心歉疚,虚云一改往日的急躁,缓缓的,慢慢的,低声下气地询问。
“这样可以吗?”
“会不会太重?”
“会不会太快?”
“深吗?”
“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
“这样呢?”
被问得烦了,乔寒捂住虚云的嘴,翻转身体压住他。“闭嘴。”
吵死了。
做的没有说的多。
让她来。
起初虚云满心担忧,他倒不是忧心自己被迫躺平会没有男子气概,而是担心乔寒腰酸吗?累吗?
然而渐渐的,虚云的眼神开始飘忽,神情逐渐迷离,四肢酥软,血液沸腾,满脑子只有一种感受。
啊啊啊啊啊啊。
破碎,交融,贯通,冰与雷两种变异灵根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殿外,正要离去的清崖子、巧星、夜明等人不约而同地驻足,惊讶地发现灵气正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疯狂涌进寒辰殿。
澎湃,汹涌,生生不息,时而冰寒时而暴躁,径直穿过他们没入殿内。
如此多灵气,堪比一条新灵脉,却是那两人双修的开始。
“后生可畏啊。”夜明不由得感慨。
相较于夜明等人的羡慕,乔辰心中却只有不快。
畏不畏的他不在乎,占他女儿便宜的疯后生是真可恶。
这一夜,寒辰殿的灵气彻夜未停,而某位躺平的小疯子也一直喊着“不要停”。
翌日,波涛般浪了一夜的灵气总算稍歇,一夜未眠的乔辰咣里咣当地敲门。
“虚云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门开了,出来的却不是虚云,而是乔寒。
鸣夜被法诀伪装成普通的弟子衫,规规整整地穿在乔寒身上,她的神情很平静,若不是被灵气润养的肌肤泛着美玉一般的光泽,几乎与平日无异。
“父亲。”
没料到昨夜那般光景,女儿还能爬起来,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乔辰颇有些羞窘,声音低了一大半。
“咳,小寒啊,虚云呢?”
“他还在炼化灵气。”
乔寒语调很平,不过仔细看的话,她耳朵根是红的。
在心里埋怨虚云外强中干,乔辰清清嗓子,示意自己有事找虚云。
“好,等他好了,我让他出来。”
门合上,乔寒转身往里屋走。
桌上和地上的酒液已经干涸,石楠花的香味取代了酒香。
绕过快散架的桌子,摇摇欲坠的隔断,还有地上不明的水渍,乔寒走到了床榻边。
床铺一片凌乱,原本并排摆在床头的玉枕东一个西一个,大红的被褥不知道为什么成了一条一条。
床榻中央,少年乖巧地趴着,衣衫早已不知所踪,手腕脚腕缠着红绸,雪白中印着红痕点点。
听到脚步声,半阖的桃花眼立马睁大,汪起一泓春水,看向乔寒。
“乔乔”弯起的红唇连嘴角都漾着甜腻的笑,虚云咬着手指头,痴痴地看着乔寒。
呜呜呜,还要。
忍住手痒,乔寒恢复正经脸。
“起来吧,父亲寻你。”
听说岳父大人找,虚云虽然不甘愿,还是爬了起来。
白色中衣宽宽大大,掩去一身痕迹。
看着虚云低着头,安安静静系着外衣腰带,乔寒忽然问:“不疼吗?”
昨夜想起他这么多年干过的“好事”,下手的时候她可是一点力气都没留。
若不然,雪地红梅不会盛放得如此多又娇艳。
听到乔寒的问,虚云弯下腰,头搁在乔寒肩膀上。
“乔乔。”喊了一晚上的嗓子已经沙哑,加上很重的鼻音,虚云的声音听起来无助可怜又弱小。
“好疼啊。”
“可是我好喜欢。”
说完,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一顿乱蹭。
脖子发痒,乔寒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丝愧疚心咔咔碎了,面无表情地推开虚云。
欠收拾,还是打得轻了。趁乔寒不注意,虚云偷了个香,在冷刀子一样的眼神中,嬉皮笑脸地跑了。
看见虚云,乔辰黑着脸,给他一堆丹药和书籍。
“吃,好好学,早点修成化神。”
带着殷切的期盼,虚云更加卖力,日日夜夜缠着乔寒双修。
寒辰殿的灵气愈发充沛,偶尔这些灵气团也会变一变位置,出现在后山。
天为被地为床,少年哭喊的声音在月光下格外响亮。
“呜呜呜,让我去吧,好乔乔......”
“再忍一忍。”
一如既往的冷淡语调,可是细细听,会听到一丝难以察觉的颤音,以及深重的呼吸。
天上的星星好奇地眨着眼睛,看着下方纠缠的人影。
咦,那个白瘦的少年要去哪里,为什么身上会发出叮铃铃的声音,他身后摇摆的影子是尾巴吗?
咦,天气这么冷,那个高挑的女孩怎么汗津津,她看见了什么,为何脸红红,握鞭子的手掌看起来好有力量。
星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吸引,一边张望一边将星辉的灵意投向大地。
空旷的山夜,沐浴着星光的人影,似有若无的低泣。
夜很长。
在乔寒和虚云不懈努力之下,仅仅二十天时间,两人突破元婴,踏入化神。
当然,这中间也有小白的帮助。
偶尔在虚云累到手指头都不能动的时候,小白就怂恿乔寒去找白微。
收集恶意,转化为灵气,反哺给虚云,助他再展雄风。
若不是乔辰和北岩瞒着,两人踏入化神境的消息足以颠覆修真界。
迟迟见不到竹瑶,白微越来越暴躁。
尽管乔辰和北岩拼命阻拦,但三天没有收到竹瑶消息,白微气怒之下,又毁了两截灵脉。
见状,乔寒放弃了巩固境界的想法。
旭日初升,寒辰殿,乔辰、北岩、乔寒和虚云四人站在院子中。
“父亲,掌门,不能再拖了,我和虚云即刻前往魔域。”乔寒提议。
刚收拾完灵脉损毁的烂摊子,北岩一脸疲惫,忍不住叹气。
乔辰忧心忡忡,心中千万般不舍,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站在最右边的虚云咽了下口水,声音紧张。
“那个,我觉得我们不用去魔域救人了。”
闻言,北岩、乔辰和乔寒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虚云。
顶着压力,虚云略带心虚地道:“竹瑶她,已经死了。”
什么?竹瑶死了?怎么死的?
不对,虚云怎么知道竹瑶死了?
在三人的追问下,虚云交代道:
“上回君然死了之后,我的影魔傀儡背着我吸走他的魂魄。”
“踏入化神境后,我发现了这件事,逼着影魔交出了君然的魂魄,发现他已经变成了怨魂。我原想借这股怨魂,在魔域中寻找竹瑶的所在,谁知昨天怨魂忽然变回正常魂魄。”
恢复正常魂魄的君然害怕被影魔炼化,为了换取轮回的机会,他告诉虚云,知道白微和竹瑶好上之后,他不甘心,偷偷给竹瑶种下连心蛊。
连心蛊,心连心,母蛊与子蛊心意相通。
连心蛊刚生效,君然就死了。充满不甘的魂魄通过蛊虫察觉到竹瑶的恶毒,怒而成为怨魂。
现在魂魄变回正常,也就意味着怨气的源头没了。
“你确定吗?”北岩神色严肃地问虚云。
虚云点头,放出君然的魂魄。
魂魄战战兢兢,偷觑着虚云的脸色,说出的话和虚云的差不多。
再三拷问,证明君然的确感应到竹瑶的死亡,北岩和乔辰的脸色更加凝重。
为了弄清竹瑶在魔域发生了什么事,北岩和乔辰商量之后,决定各自去找其他三派的掌门询问。
两人离开之后,虚云把君然的魂魄收起来。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乔寒突然出声:“其实化神之前你就弄到了君然的魂魄,对吗?”
“竹瑶早就死了,白微收到的消息根本不是她发的。”
“是你,对不对?”
看着乔寒平静的神色,虚云顿时慌了。
第70章 大结局(下)
一开始, 乔寒没有怀疑虚云。
毕竟双修的事是她提出的。
竹瑶逃跑,白微损毁灵脉,威胁他们去魔域, 怎么看都跟虚云扯不上关系。
但君然的魂魄出现之后, 对虚云毕恭毕敬, 说句话都要看虚云的眼色。
所以乔寒起了疑心。
影魔是虚云的,只要他有心,君然的魂魄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如果虚云早就知道竹瑶的死讯, 为什么一直不说出来?
时至今日,白微都不知道竹瑶死了, 是谁让他误以为竹瑶在魔域?
虚云能控制灵脉, 那有没有可能,他也可以控制丹云门的灵脉?
为什么虚云不早说出他有君然的魂魄,偏偏在他们双修之后, 真得要去魔域时说出来?
疑点太多, 乔寒不得不怀疑。
她深吸一口气, 平复心情, 目光牢牢地盯着虚云。
假如,她是说假如, 有没有一种可能:
虚云算计了所有人。
“我问你”乔寒的声音有点发涩,她推开虚云伸过来的手,盯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竹瑶死了。”
“我”
看着乔寒冷静的模样,听着她不带丝毫感情的质问,虚云顿了顿,心一横。
“是, 我知道。”
放在身侧的手猛然收紧,乔寒死死掐着掌心, 疼痛让她勉强保持理智。
“为什么不说?”
望着乔寒冷沉沉的面庞,虚云扬起唇,笑了。
他俯下身,附在乔寒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为、了、骗、你、上、床。”
“啪”
乔寒狠狠扇了虚云一巴掌。
虚云偏过头,嘴里都是血,白皙的脸上浮起巴掌印。
好疼啊。
可是他好喜欢。
虚云弯起嘴角,他吐掉血,转头看着乔寒。
见她眼神不再冷冰冰,充满了怒火,神情也不再冷静,因为他而充满生机勃勃的愤怒,虚云更高兴了。
“没错,我早就知道竹瑶死了,故意骗白微,让他逼你们去魔域。”
“我知道别人去不了,你一定会站出来,可你修为不够,只能选择和我双修。”
“是,为了上你,我骗了所有人。”
“啪”
乔寒反手又是一巴掌,灵气暴虐,虚云被打飞,撞上殿门。
“你疯了!”
“对我疯了!”虚云满嘴鲜血,以手撑地,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步一步朝乔寒走来。
“难道你没疯吗?”
“你明明就很爱我,可你却说你不喜欢我,说你不爱我,说你不会跟我在一起。”
“我是疯子我认。”
“那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爱我?”
顿住脚步,站定在乔寒面前,虚云抬起手,捏住乔寒的下巴。
“为什么不承认你爱我?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