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忆不知碧霄是细作,他估计以为赵冽拜她为师是权宜之计。
“说到镇魔狱……”赵冽语气微沉,看向成忆,“你可知怎样打开伏魔锁和镇魔狱?”
“师姐放心,我定会帮你出来,我今夜瞒过秦师兄来找你正是为了此事。”成忆端正了脸色,“伏魔锁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绝世宝物,镇魔狱上则铭刻了传承久远玄妙莫测的符文阵法。”
他稍微停顿,接着道:“后者倒好破解,因为那些符文阵法乃是我成家传承之物,我当年为了困住师姐,便把它……交给了玄宗。”
见成忆面带懊悔,赵冽抬了下眼皮,“表达悔恨和歉意的话就不必再说了,直接说重点。”
“……好。”成忆动了动嘴唇,“我亲手铭刻了那部分符文和阵法,所以我也能亲手破掉它们。符文阵法破掉,镇魔狱便会出现破绽,只要能让它出现破绽,就能顺势破掉其他阵法,助师姐脱困。”
“那伏魔锁呢?”赵冽神色不见激动,依旧平静。
“伏魔锁有点棘手,它是锁,自然是有配钥匙的,但是那钥匙不止一把,而是有四把,这四把钥匙中的一把就在玄宗,另外三把分别交由其他一流宗派保留。”成忆沉声道,“玄宗的这把钥匙被藏在玄宗地下灵脉之内,其他宗派的,我不得而知。”
赵冽问:“那几个宗派都是哪几个?”
“留州无月宗,阳州玉华洞天,衡州真陵书院。”成忆道,“这几个宗派都有化神修士坐镇,底蕴丰厚,人才济济。伏魔锁的秘密仅有各宗派的几位化神修士知晓,玄宗也不知道他们把钥匙放在了何地保管。”
“这么说,要在同一时间取得四把钥匙有点难。”赵冽若有所思。
这消息被守得这样严,怪不得慕何生苦寻多年安插无数细作都没能探听到有用的情报。
袭击了一个宗派,其他宗派必然会迅速得知消息把伏魔锁的钥匙看管得更严,或者藏到更隐秘的地方。
“我知道了,这消息很有用。”赵冽抬眸看着成忆微微一笑。
成忆眼神一暗,道:“可……镇魔狱的符文阵法我有办法破,玄宗的钥匙我也能设法取得,其他三个宗派的钥匙我却没机会去取,伏魔锁的效力实在太可怕,如果不取,师姐实力无法恢复巅峰。”
“这才到哪一步?我们有的是时间去筹划。”赵冽指尖轻敲桌面,“五百年都熬过了,不差这一会儿,我有的是耐心陪他们耗。”
她的指尖莹白如玉,成忆试探地把手伸过去,小心地碰了碰她的指尖。
赵冽挑眉,没说话。
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成忆见赵冽没拒绝,就轻轻攥住了赵冽的手,呢喃:“对不起,害你在镇魔狱受苦……”
他红了眼眶,“师姐不想听我说这些,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师姐。”
“嗯。”赵冽简单地回应了他的致歉,“此事揭过。”
“你不生我气吗?”成忆呆呆地问。
“我从没生过你的气。”赵冽陈述事实。
不安和患得患失的负面情绪全都消失了,连心脏的跳动都变得缓慢了起来了,他获得了久违的宁静,过往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好好看着她。
“我生过你的气……”成忆轻声道,“不过我以后再也不会生你的气了,师姐。”
敖启旁观这一幕,不由想笑。
赵冽不生成忆的气,不是因为他在她心里太重要,而是她真的没把他的行为放心上。
若非时机不对,敖启简直想跳出来拍着成忆的肩膀道:“听我一劝,别和女魔头谈感情,除非你想满盘皆输。”
然而紧接着敖启又觉得,以成忆这小子的性格,他与赵冽对弈恐怕会输得心甘情愿,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输给赵冽。
“夜深了,你回去吧,离开太久秦瀚会发现你我的事。”赵冽道。
“师姐这是在下逐客令了?”成忆手指轻勾赵冽的手心,“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偷情?背着师兄偷情。”
“是有一点像。”赵冽莞尔,“去吧,师弟,往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
“好。”成忆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回他与师姐之间再也没有镇魔狱的阻隔了,他能触碰到她,真切地触碰到她。
“我走了,师姐。”他恋恋不舍道。
“小心些。”赵冽最后交代了一句,“注意魔气转化速度,不要暴露。”
成忆离开了,赵冽依然坐在石凳上。
她仰头望着夜风中飘散的花瓣,欣赏夜景。
“成忆的入魔程度很深了,几乎不需要再用幻妖花加深魔障。”敖启道。
“是,比我计划的要顺利一点。”赵冽道。
敖启道:“我看他神智清明了许多,没有要死要活要砍要杀的。”
“他彻底入魔后,心魔已经根种于识海,无法拔除。”赵冽道,“成忆的心魔是由欲望而产生的,他释放了心魔,就是释放了欲望……因此他不再顾虑我的身份,不再顾虑我所做的事,一心满足自己的欲望。”
敖启懂了。
成忆的欲望就是赵冽,所以他入魔后愿为赵冽不顾一切。
“他不会突然清醒吧?”敖启忧心忡忡。
“既然担心他清醒,那就继续给他用缠心幻妖花,让他与心魔再也不分彼此。”赵冽道,“多么简单的道理,去做就是了。”
第51章 登徒子 夜闯房间者
次日一早, 小晨打着哈欠从榻上爬起来。
他头发翘了一撮,里衣乱糟糟的,像没睡醒似的呆坐了许久。
昨天晚上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在……摸他的身体。
小晨捂住脸,面颊发烫。
太羞耻了,他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朦胧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他的肌肤上流连,他隐约感到那双手脱去了他的外衣, 动作轻柔得如同按摩一样。
小晨起身想换身衣服, 但是他一起身, 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身体松快, 好像除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般浑身轻松,他伸懒腰时骨骼居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他从未体会过。
难道是睡得太舒服了?昨夜他确实睡得很沉。
小晨茫然地在原地站了半晌, 满心困惑地从包裹里拿了身干净衣服。
他抖开衣服正要换,低头不经意间看见里衣上面打的结,表情骤然僵住了。
小晨把衣服扔在床上, 揪着里衣的结眼神惊悚地看了又看。
他昨天晚上换贴身衣物的时候系的明明是单边的绳结……怎么一觉醒来身上系的就变成双边的蝴蝶结了?
小晨毛骨悚然, 难不成他昨天晚上做的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有人闯进了他的房间,脱掉了他的衣服, 把他全身摸了个遍,最后还把他的衣服给穿上了?
他越想越害怕, 三下两下把衣服脱了,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还走到镜子面前照了照后背, 没发现任何异样的痕迹。
小晨充满疑虑地穿回了衣服,开始怀疑是不是他记岔了,他昨天系的就是双边绳结而不是单边的?
梦里的那双手很软,带着暖暖的温度, 肯定是女子的手。
小晨分不清昨夜的事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他直愣愣地盯着衣服上的绳结,脑子空白。
这处洞府只有他与赵师姐居住,洞府外有阵法禁制,旁人轻易进不了,若真有女子闯入他的房间,那只能是……
小晨晕乎乎地穿衣洗漱离开厢房。
他一出房间就看到院子里的果树竟然都开花了,空气里弥漫着清清淡淡的香味。
修士神奇的手段小晨早就见识过,他惊讶了片刻便恢复了正常,在灵药园做事时,他就见过管事施展法术催生灵植。
小晨提上食盒去饭堂为赵冽准备早膳。
洞府的小厨房没盖好,一日三餐还是要去丹峰饭堂去取的。小晨醒来得早,这样他把饭带回来时赵冽正好醒来,立刻就能吃到热乎乎的饭食。
当小晨提着食盒回来,赵冽果然醒了。
她未曾梳发,披着满头青丝坐在石凳上。她头发很长,柔顺如绸缎,微风一吹,便有几缕发丝随风而舞。
小晨捏紧了食盒手柄,为自己的联想而羞愧不已。
赵师姐心地善良待人友善,被碧霄真君收为亲传弟子,又有这般绝色的容姿,在丹峰极有名气,明里暗里关注她的男弟子不知凡几,她哪用得着对他这个小小杂役干那种事?
一定是他记错了,昨晚的事是梦境,里衣的绳结绝对是双边的而不是单边的。
小晨调整好情绪,脸上露出笑容,将食盒放在赵冽面前。
“早。”赵冽语调慵懒。
小晨笑着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他拂去铺满石桌的花瓣,拿出食盒里的饭食一一摆在桌上。
早膳清淡些好,他备了些清粥小菜,拿了一笼包子。他不知道赵冽的口味偏好,也忘了问,就凭直觉选了点饭食。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很管用的,早膳很合赵冽胃口,她细嚼慢咽吃了不少。
小晨不由猜测,她在拜入玄宗前可能是出身于富贵之家,她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气质,连用饭的姿态也这样优雅。
用过早膳,赵冽看着院子里开花的果树道:“今天来扎秋千吧,一会儿就有人来送材料了,你记得给他们开禁制,他们会把小厨房也给建起来,你稍微看着点,我要在房里修炼。”
小晨收起碗筷,认真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赵冽交代完就回了洞府内的静室。
她在石台前盘膝坐下,从储物袋里取出零零散散的炼器材料和铭刻阵法的工具。
“你不是说要准备炼丹吗?”敖启冷不丁问,“为何突然又想炼器了?”
“小晨口不能言,生活上有诸多不便,我要给他做个小物件让他与人交流轻松些,一会儿就好。”赵冽掐诀。
她丹田金光一闪,华丽绚烂的山海图飞舞而出,其上异兽栩栩如生,宛如活物。
自山海图重回到她手中,她还从没用过。
赵冽这次唤山海图出来不是要驱使异兽凶灵战斗,而是要让其中的一个凶灵辅助她炼器。
“凶兆火鸟,其名毕方。”赵冽念出召令。
通体赤红尾羽微蓝的火鸟毕方如箭矢从山海图上冲出,它顺从地收拢翅膀,停在赵冽肩膀上。
哪怕毕方没有释放火焰,赵冽仍然能从它身上感受到阵阵热意,它像一个小太阳,身体里藏着岩浆。
敖启怀念道:“你以前为了图方便经常用毕方的火焰炼器。”
炼器炼丹的火焰最好取自天生地养的灵火或魔火,从地脉中引的火也能用来炼器,赵冽不是每时都能找到地脉取火,所以她就借毕方的火。
赵冽指着桌上的炼器材料道:“煅烧去除杂质。”
毕方红色的鸟喙张开,吐出一束炽热的火焰,金属矿石迅速被烧融,杂质焚烧干净只剩精华。
待金属冷却,她灵活地转动刻刀将它分割成合适的小零件,并且在这些小零件上铭刻上阵法,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带任何停顿。
敖启慢慢看出了门道:“你在做玩具鸟?不对……是鹦鹉?”
“是。”赵冽细致地将小零件拼接在一起,造型精巧的金属小鹦鹉成型了。
她把小鹦鹉摆在桌面上,往里面注入一丝魔气,金属小鹦鹉一颤,嘴壳张开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那叫声和真鸟一般无二。
赵冽调试了两下,鹦鹉的叫声顿时变了几个调。
“它能说话吗?”敖启感兴趣道,“你以前经常做武器,我还没见你做过这样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能说话,只不过需要心神传递,操控它开口。”赵冽道,“这样能说话的法器虽然少见,但材料都很普通,阵法也都是基础型的,就是设计巧一点,给小晨用也不会引起旁人觊觎。”
“你倒为他考虑得周全。”敖启嘀咕。
赵冽控制着鹦鹉说话。
它口吐人言:“小晨、小晨、小晨……小晨种花,小晨扎秋千,小晨做饭吃,小晨身材好瘦好矮好可怜……”
敖启:“……你让它说这些干啥?”
“随便说点罢了,看它说话顺不顺溜。”赵冽神态自若道,“我一时间也想不到要让它说什么。”
鹦鹉说话的声音十分奇怪,跟掐着嗓子似的,音调也很扭曲。
赵冽抓住它再次调试,让它反复说话,等它声音正常了,赵冽才将它放下。
“过两天下一趟山,就说鹦鹉是在坊市上看到顺手买来的。”赵冽道。
“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做成鹦鹉的样子?”敖启道,“做成别的不行吗?”
“鹦鹉别称学舌鸟,这种辅助说话的法器做成鹦鹉的样子比较相配。”赵冽道,“而且鹦鹉长得可爱。”
“好吧。”敖启撇嘴。
赵冽召回火鸟毕方,它化为流光回归山海图,静室里的热度立即下降了不少。
她本要收起小鹦鹉,但看到它身上光秃秃的金属色,她想了想,坐下拿着笔在它身上涂上颜色,不一会儿颜色涂完,它外表便与真鸟无异了。
她将小鹦鹉收到储物戒指里,推门出去。
洞府外,院落内,小晨绑完了秋千。
他后退一步,擦了把汗,不小心把手上的灰蹭到了额头上,搞得他模样狼狈。
小晨见赵冽出来,露出欢喜的微笑,指着崭新的秋千做口型:“做好了,师姐要不要试试?”
“好。”赵冽读懂了他的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