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慢一日内完成结丹,希望玉华洞天之事能早日了结。”赵冽道,“对了,我需要几味珍奇灵药, 小慕帮我留意一下。”
“大部分灵药聚宝阁都有,魔主大人尽管告诉我。”慕何生贴心道。
赵冽回想那几味药材的名字,“玉虎胶、鸾鸟髓、龙血胆,这三样。”
“可能需要几日筹措,魔主大人急用吗?”慕何生问。
“不急用。”赵冽答道。
慕何生稳妥道:“好,我会给魔主大人选取年份最高品质最好的灵药。”
玉虎胶、鸾鸟髓……这两样药材都有疏通经络的效用,龙血胆并非真正的龙胆,而是龙血滴在一种名叫剑胆的草药上变异形成的,这味药更加珍贵,有提升资质开启灵窍的作用。
魔主大人要这三样药材,是想给谁用?
慕何生将赵冽身边所有的人都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容易就锁定了目标——那个名叫小晨的玄宗杂役。
资质差修为低的人才需要用这些灵药,慕何生想来想去,就只有那个少年符合标准。
魔主大人总是对他十分关注,慕何生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缘由。
他感到些微嫉妒,但又及时控制好了这种情绪。
往好的地方想,魔主大人愿意把很多重要的事交给他做,她对他的信任也是寻常人无法企及的,连自幼与魔主大人相伴的成忆都没法得到她这样的信任。
他是无可取代、不可替代的。
他做好自己的事,魔主大人自然会重视他。
修真界局势瞬息万变,赵冽有很多事要做,她将来不能时常待在玄宗,也不能时刻看着小晨。
小晨修为还是太弱了,现今这种情况,他必须尽快恢复记忆强大起来。等他脑袋里淤结的灵窍化开,记忆就能恢复了。
飞舟速度极快,赵冽很快就到了崇吾山。
慕何生身为化神,能在整片山脉横着走。他直接出手格杀了一头元婴期的强大妖兽占了它的巢穴,好让赵冽在此安心结丹。
慕何生布置好阵法,还细致地用魔气扫去尘埃,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刺绣精致的蒲团放在地上,免得脏了赵冽的衣裙。
做好这一切,他道:“属下守在外面,不会让任何危险接近魔主大人。”
“去吧。”赵冽阖上双目,静静调息。
待慕何生离去,赵冽开口唤道:“敖启,准备好了吗?”
“哼,不过是金丹期的小劫雷而已,有什么可准备的?”敖启不屑道,“不要小瞧了我。”
赵冽莞尔:“我渡劫,总是比寻常修士动静大些。”
不过眨眼睛的功夫,以她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天空霎时间阴云密布。
狂风席卷,天因厚重的云层而显得极低,乌云中不时有光亮迸发,轰隆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劫雷正在酝酿。
崇吾山面积广阔,山峰高大,此时此刻若有人站在崇吾山外向深处望去,便能看见劫雷逐渐凝聚、天幕步步迫近压抑的景象。
敖启探查到外面的情况后惊了:“你当年结丹时阵仗也这么大吗?”
“是挺大,但没有这么大。我本体修为超越化神,天道为了平衡,自然会在我这具身外化身结丹时增添一些额外磨难。”赵冽解释。
敖启道:“所幸没超出我能力范围……这劫雷比起你突破至渡劫期的天劫来说还是不够看,用它淬炼剑体我都嫌不够劲。”
说罢,赵冽丹田内的魔剑一颤,剑灵显现,敖启化为黑鳞赤眸巨龙,昂首发出震天撼地的龙吟,乘云踏雾笔直地冲向劫云。
下一瞬,第一道劫雷劈下了。
黑龙张开利齿嶙峋的巨口直接吞下了这道劫雷。
守候在外的慕何生抬头望见这一幕不由松了口气,雷劫对于魔主大人来说当然不足为惧,哪怕这雷劫阵仗如此之大,也不过是给敖启挠痒痒罢了。
紧接着,第二道劫雷马不停蹄地落下。
那道雷劈中了敖启背上的鳞片,可怕的劫雷被他的鳞片震散,他抖了抖身躯,细碎的雷光在鳞片间流淌,带来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雷劫毫不停歇,第三道、第四道……敖启在空中腾飞,拦住一道又一道雷,不让它们沾染赵冽分毫。
半个时辰后,劫云方才有了消散的迹象。
敖启一摆龙尾冲进劫云之中,冲散了云层,雷劫彻底结束。
他身影一晃,回到赵冽身边骂了一句:“离谱!这是金丹期的雷劫吗?普通金丹的劫雷一共七道,威力也不如这个大!赵冽,不愧是你,肯定是你干的祸害事儿太多了,天道都想诛杀你。”
赵冽没理他,她正忙着压缩魔气凝聚魔丹。
重走一遭修真路,这一步对于赵冽来说没什么难度,不过她金丹期时并未转修魔道,凝聚的是灵气所化的金丹,如今身外化身起步便修魔,凝聚的是魔丹。
少顷,魔丹凝聚好了,赵冽内视,黑到极致的魔丹安静地悬浮在她丹田中央。
“小敖,你莫要乱说。”赵冽睁开眼睛,笑道,“天道怎么舍得诛杀我呢?我分明是天道宠儿,万年难遇的修炼奇才。”
敖启无语凝噎。
赵冽没事他便放下了心,变回魔剑重归丹田消化刚刚吞下肚的雷劫之力了。
赵冽起身,还没有所动作,慕何生便进来了。
他笑容灿烂道:“恭喜魔主大人,魔主大人离重回巅峰又近一步了。”
“拍马屁。”敖启暗自对慕何生翻白眼。
赵冽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子上的褶子,“多的就不必说了,去玉华洞天的山门吧,雷劫动静太大,一会儿该有修士来此探查了,此地不宜久留。”
“遵命。”慕何生垂首行礼时,正巧看到赵冽的裙摆在盘坐时被弄出了一道不明显的褶皱。
他后退一步,低垂眼帘单膝跪下为赵冽细致地整理裙角。
赵冽觉得慕何生默不作声谦卑地跪在地上为她理裙子的样子很顺眼,就抬手摸了下他的头。
慕何生浑身跟过电一样颤了颤,整理完裙摆也不起来,就跪着小声道:“……还想要。”
赵冽听见了,就顺势再摸了一下他的头,又顺带摸了他的脸。
慕何生耳朵尖红彤彤的,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
眼看慕何生红晕上脸,敖启气昏了头,大怒嚷嚷道:“他什么都没干就在外面守着,不就给你整了一下裙摆吗你就这么宠爱他,我在外面累死累活挡雷劫,也不见你称赞我一声!”
赵冽一愣:“小敖,你还攀比上了。”
她噗嗤笑出了声,控制敖启龙灵缩小缠在她腕上,变成她常佩戴的龙纹墨玉镯的样子,然后指尖顺着手腕处的龙灵摸了又摸,询问:“这下你可满意了?”
“不满意。”敖启被摸得直打哆嗦,飞快否认道,“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狗,你想摸就摸,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他顿了顿,闷闷道:“算了,看慕何生碍眼,我沉睡一会儿消化雷劫,没事别叫我。”
赵冽心情愉悦,没计较什么。
她步伐轻快地走出妖兽巢穴,巢穴周围被雷劫的余波肆虐得不成样子,唯独她打坐的那块地方没有受到波及。
慕何生在她身侧道:“玉华洞天的山门在采玉城,从这儿飞过去只需一个半个时辰。”
“我依稀记得,玉华洞天的护山神兽好像是个老王八?”赵冽追忆道。
“是的,是一头被称为紫蕴玄武的老王八。”慕何生从善如流地改称玄武为老王八,“它龟壳挺硬的,不过挡不住魔主大人无坚不摧的魔剑。”
第64章 师徒恋 魔有情剑无情
紫蕴玄武并非真正的玄武, 它身上具有较为浓郁的玄武血脉,算是个混血老王八,称它为神兽是在抬举它。
这类带有奇异血脉的异兽大多寿命悠长, 修为增长缓慢,突破也更加艰难。普通妖兽元婴期就能化为人形,含有神兽血脉的上古异种却必须要突破到渡劫才有人形。
赵冽听阎朝讲过,那头紫蕴玄武是三千年前玉华洞天的一位修士在秘境中偶然遇到的。
身上具有正统的玄武血脉, 那紫蕴玄武自然不肯委身人类当个护院狗, 不过当时紫蕴玄武修为尚浅, 修士便趁机用御兽令控制住了它, 让它强行听令。
御兽令可以让紫蕴玄武听从命令,但不能使它内心屈服。
这头老王八倔了几千年, 玉华洞天没把这当回事,因为那御兽令是在它年幼时种下的,它挣脱不得, 只能在御兽令的作用下乖乖听话。
不过御兽令的使用是有限制的, 只有持有令牌的人念出相应的口令,御兽令才能生效。
令牌仅有掌门能传承, 可是前掌门没完成御兽令的传承仪式就嗝屁了,令牌成了无人能继承的无主之物。
赵冽和慕何生没有进入玉华洞天的山门, 而是在山脚下的采玉城停留。
他们进入一外观气派的茶轩,茶轩顶楼有贵宾包厢,内里装潢雅致, 鹤嘴香炉里燃着名贵是香料。
慕何生取出茶具,为赵冽沏茶。
“谢无暇很快就来,魔主大人请歇息片刻。”他奉上清茗,“阳州的茶是最有名的, ‘采玉烟霞’魔主大人可品尝过?”
“喝过那么几次。”赵冽抿了一口茶水,感到熟悉的清香在口中鼻端弥漫。
她对茶没什么偏爱,在凡人界当公主时虽品过不少好茶但是对这没什么了解,后来到了修真界,师尊喜欢品茶,她便耳濡目染懂了不少。
茶轩的贵宾包厢是开放式的,坐在位置上往下望,能够看见一楼的说书人挥舞着扇子手舞足蹈地讲故事。
左右无事,赵冽侧耳听了听。
只听那说书人一展折扇,道:“上回道,魔主赵冽斩杀玄宗宗主楚槐山后叛离宗门……”
赵冽:啊,原来是在讲我。
慕何生看着那听书人,表情沉了下来。
“魔主大人,属下这就去把那说书人杀了。”他语气平静得可怕。
赵冽抬手制止了他:“慢着,听别人讲我的故事也挺有趣儿的。”
慕何生勉强按捺杀意。
他难以忍受一个蝼蚁般的人物对赵冽的事指指点点,不过既然赵冽感兴趣,他就多忍一会儿。
“诸位有没有想过,魔主赵冽当年不过初入化神,如何有能耐击杀一宗之主?”说书人故意卖了个关子,可惜没人买他的账,底下茶客该喝茶的喝茶,仅有少数几人在听书。
说书人对此情况似乎早有预料,也不在意,只是道:“自然是赵冽的师尊——苍怀道君阎朝在帮她。”
“话说那苍怀道君当年在修真界也是一风光霁月的翩翩君子,可最终他们师徒二人双双堕魔,其中纠葛,一语难尽。”
有茶客听到此处嘿嘿笑道:“有何纠葛?你倒是说呀。魔主赵冽的故事早就被说书人说过八百回了,回回都有改编的新情节,我看你这次能编出个什么新鲜的秘闻让大伙儿乐一乐。”
“客人莫急。别的说书人讲的自然是瞎编的,我就不一样了,我讲的是真实发生的故事,不过诸位听客信不信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说书人道,“刚刚说到,阎朝与赵冽师徒二人双双堕魔,而堕魔缘由嘛,并非如今盛传的‘断绝六欲以证大道’,而是……一段不伦之恋。”
正在喝茶的赵冽:“噗——”
她被呛到了,慕何生连忙拿出丝帕为赵冽拭去茶水。
说书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师徒相恋,为世人所不容,苍怀道君阎朝日日被此折磨,渐渐有了入魔之相,而魔主赵冽同样如此。日累天长,心魔爆发,最终酿成大祸!后来,他们对彼此的感情被楚槐山察觉了,楚槐山欲要严惩二人以正门风,二人这才杀了他!”
一楼的大部分茶客都被说书人讲述的劲爆秘闻吸引了注意力。
“那后来赵冽杀阎朝的事怎么说?”有人质疑,“照你这么讲,她不该杀了阎朝。”
“嗐,你有亲眼看到赵冽杀阎朝吗?你有看见赵冽把剑捅进阎朝心窝子吗?传闻只是传闻,我现在讲的才是正儿八经的‘正史’,你那是野史!”说书人撇嘴道,“阎朝入魔后,内心深处还残留有一丝人性,他对自己做下的错事后悔不已,饱受愧疚的折磨,最后是自杀的。”
茶客议论纷纷,说书人见此情景,笑得见牙不见眼,赶忙展开折扇故作高深道:“欲知后事如何……请看鄙人拙作!”
他折扇一指,只见桌案上摆放了一整摞书,书名赫然是《魔有情剑无情》,书名下方还有一行小字——“魔主赵冽传”。
“这是鄙人根据赵冽生平花费数年时光悉心撰写的,不但故事完整而且还填充了诸多细节……大家赏个脸,买一本吧,一本只要五块灵石!”说书人舔着脸卖力推销。
赵冽:……有被民众的想象力震惊到。
“魔主大人,”慕何生笑得温文尔雅,“可需属下把那说书人的脑袋拧下来献给大人?”
赵冽定了定神,喝口茶压压惊:“不必了。”
她沉默一瞬,又道:“小慕,把那话本买来。”
慕何生:“……?”
他起身喊来店小二,给了一大袋灵石皮肉不笑道:“你去,把那些话本全部买下来,全部!”
店小二忙不迭捧着灵石走了,过了一会儿吭哧吭哧搬着好大一摞书进了包厢,然后乖觉地退了出去。
慕何生捧起一本《魔有情剑无情》双手递上,道:“魔主大人请看。”
赵冽一手香茗一手话本读得投入,不时发出“师尊居然那样”、“果然有趣”、“啧,还挺那啥”的感慨。
粗略翻完,赵冽合上书情不自禁地感慨:“我们师徒在旁人眼里竟是这么个形象……怪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