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他不仅有了妻子,还成了一位父亲,为了妻儿,他也不能去做那一种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的事情。
程闻疏低头看着妻子,他相信她,一定可以自己亲自摆脱桎梏,他会一步不离地陪着她。
最后,女医生还留下了一本科普育儿读物。
有医生的交代后,程闻疏自然地留下陪她吃晚饭。
任时让饭后,上楼早点休息后,他想了想,拿着书亲自敲了敲她的房门,她在里面道了一声“进”。
人正盘腿坐在床上,看到他推门进来,也没有太惊讶。
他拉过来梳妆台旁的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对她道:“今天我放不下心来,你睡之前,不会走开,我给你读一会书。”
任时让挪身体,挪到里面,拍了拍床榻,两个人四目相对,她对他道:“你是我老公,当然可以上我的床。”
她看他晚饭后找林照要了一套睡衣,就想他晚上应该是要上来,这不就是做好要来安抚她的准备了吗,连枕头都给他放好了。
他没太犹豫,上来,倚在床头,将她揽在怀里,先问:“这样舒服吗?”
在她点头后,便轻拍着她的背,一手拿书,说:“我给你读,你睡吧。”
程闻疏由她今天的情况,仔细先在书中找到了孕妇会出现轻微腹痛症状的原因,医生没有科普到的,他读给她听,让她更安心。
“怀孕早期,你和我的这一个孩子,现在还是一颗胚胎,正处于逐渐增大的阶段,使子宫肌肉扩张,便会出现,像你今天这样,牵扯性的疼痛。”
“偶尔一次,很正常。”
任时让抬脸,好奇问:“那李嫂说的有没有道理?”
“我找一找。”他的手臂绕过她的背,修长的指慢慢翻书,找到后,道:“不错。”
他又给她读了一段,男人清淡低沉的声音很适合入眠,任时让认真聆听,反而没有睡意,没一会儿就起身靠在他的身上和他一起翻书。
程闻疏便将书交给她,看了她一会,开口道:“我今晚来,还有事情和你说。”
任时让放下书,偏头注视着他,示意他讲。
他听了医生的建议,确实觉得这段时间,不能叫她一直闷在房子里,连吃饭都不用换地方,每天三餐和水果之类的都会有人给她送来,这样真的不行。
她有学历和能力,不会因为一个孩子,就要让她安于家庭,但倒也没必要,这半个月还要兢兢业业,远程办公,做太过努力的工作女性,任时让大学只读了三年就修完了学分,毕业时还不到21岁,认真工作四年多,现在给自己半个月的假期也不算多过分。
这是两个人潜意识里达成的共识。
程闻疏这段时间确实没办法一整天都陪着她,过段时间一定会将陪伴补偿给自己的妻子,一是听从医生的建议,不该让她一直待在房子里,另一个是她每天一个人待多半天,容易像今天这样,对孕妇的情绪不利。
让林照去镇子里打听了打听,仔细考虑了一个晚上,程闻疏找了一件适合她的事情给她做。
“镇子东头有一个初中。”程闻疏道,“这里的孩子学英语比较困难。”
“听医生的建议,多出去走一走。”他和她商量,时间不会太久,怕她会累,“让让,你每天抽出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去教孩子们学英语,可以吗?”
天气太热,也不会让她去太早,太阳刚好下去,初中生上晚自习的时候让她去教,“下午5点我如果在,会陪着你去,如果不在,让李嫂陪着你。”
他向她保证:“但7点钟,我一定准时到学校接你。”
他一定会去接她这个条件,对她来讲,还是蛮有诱惑力的,任时让听完后,思忖一会,便点头答应他:“可以啊。”
两人商量完这个事情后,已经深夜,孕妇说困也困得非常快,丢掉书没一会儿枕着枕头就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不知道男人是要下床关灯还是要离开,扯住他的睡衣袖子道:
“别走了,怪麻烦的。”
怀着孩子,她这一个孕妇就是一个单细胞生物,只要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还是让她安心的,什么都不愿意再多想,只要继续放心依赖他就好了。
第二天,她还没睁眼,听到身侧有起身的动静,过会,程闻疏的声音响在她耳旁,对她低声交代:“今天我不出海,以后也不会出海,就在岛上,和林照在隔壁。”
她闭着眼睛说:“那你好好跟他学,但也不要太着急,学不会就算了。”
程闻疏轻轻抱了抱她,“继续睡吧。”
交代:“有什么事就让人去叫我。”
早餐时,李嫂过来,给她讲了一件挺让她不好意思的事情。
说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一大早,镇子里讨论的全都是阿程和她这个老婆,主要是阿姨们在说,说她们一辈子没当众和自家的老公亲过嘴,当众搂搂抱抱过,说她这位从城市里来的就是不一样,和老公在海边说亲就亲上了。
明明只有几个人看到他们亲了的,几个看到程闻疏抱了她的,还不是同一群人,但她听李嫂一讲,却感觉像是,全镇子上的人都看过他们两个又亲又抱了。
第40章
李嫂还说, 镇上的人都说,阿程要真的是他们镇上的话,她是嫁过来的媳妇, 就一定会是镇子上的镇花, 到九月初他们镇子上真的会在海边举办选美化妆比赛, 跳舞比赛,唱歌比赛,结束后再办一个全猪宴, 还有县里的电视台来拍摄,赢了的话还会颁发证书, 再给三张去外地包玩的票, 他们要是走得晚的话,也许能赶上,她能留下来当一届镇花。
任时让心想, 领了这个证书回去, 绝无仅有吧, 等小朋友长大了, 可以让他/她拿到幼儿园去炫耀。
被镇子上的人这样夸赞后,晚上要去学校教英语, 她刚吃完早饭就开始伏案做教案,心思全在这上面,更加的卖力尽心。
上午程闻疏回来看老婆一次,她也不怎么搭理他,正在翻看初中的英语教科书,程闻疏后来才知道这是她跟着李嫂出去到人家家里找学生借的, 没叫其他人帮忙找。
程闻疏在旁边坐了一会,她看累了歇了几分钟, 程闻疏就听她和李嫂谈话,话里用的全是“我们镇”,我们镇的孩子,我们镇的学校,我们镇的山上竟然还有苹果树……他听了真的是惊讶,完全不知道是他老婆跟着李嫂出去一趟,走到哪被夸到哪,短短半天,已经养成了镇花的自觉。
下午程闻疏又回来一次,看了一遍她写的教案,任时让跟着网上做了一点笔记,打算今晚第一节 课教学生按照形象记忆法记单词,程闻疏看完后,就听她抬脸问:“怎么样?”
程闻疏没对她做的教案发表意见,先给她讲了一点实情。学生现在正在放暑假,但镇上的中学每一天都会开放,有一些镇上的学生,白天和晚上都会过去主动上自习,大概有五六十个孩子吧,初一到初三的不等,他问了镇长,镇长说,就算是学习好一些的学生,看到英语单词就算认识,也不会读,更别提句子和文章。
任时让听完就意识到了他们的问题:“英语音标没学好?”
程闻疏弯唇轻嗯,对她道:“你可以先从这种基础的教起。”
任时让当即就改了教案,打算先用三天教他们学熟音标。
第一天去学校的晚上,任时让由李嫂陪着走去学校,到了以后,上完第一天晚上的课就发现了,能主动来上自习的小孩,都是愿意学习的一类,教他们并不觉得累。
上完课收拾讲台上的东西,刚合上书和教案,还没拿起来,一只大掌就从她手中接了过去,另一只手拿起她的女士包,将书本,笔,和水杯一一给她装了进去,他替她拿着包,两个人就慢悠悠地散步回去。
第二天晚上,六点半她就发现了外面男人的身影。
第三天是他陪着她来的,他陪着她,一个在台上教,一个在台下纠正学生的读音,任时让听他说过法语,这是第一次听他讲英文,上高中时她其实也根本没听过程闻疏念过英文,但透过他现在念英文的样子,好像叫任时让从现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他高中时的影子。
在镇子上这几天都过得很快,直到第四天给学生上课,晚上刚到教室,就被一个女生塞了一张纸条,说:“任老师,这是白天给我们补数学的周老师叫我给你的。”
任时让有些疑惑,他们不是假期只来上自习吗?怎么还多了一位补习数学的周老师,打开纸条后,任时让就知道是谁了。
周媛在这里半个多月了,前半个月也没说要来教数学,她一来教英语,周媛就成了这里的数学老师。
就算程闻疏真失了忆,他们现在也已经领了结婚证,有了孩子,全村镇都传遍了,任时让不相信周媛没听说,他们当众亲抱这一件事情,感情也没有问题,她如果还是不甘心就是道德问题了,世界上不只程闻疏一个男人,和她任时让这一个女人,她老是和她较什么劲。
纸条上写着:任时让,你要是再一次将我送到国外去就是无耻。
哈?难道这就是她来岛上这么多天,周媛一次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吗?
殊不知,一直有人散在她的周围,周媛连接近她一点都没有办法,要不然怎么会想到写纸条的方式。
任时让拿笔当即洋洋洒洒地在纸上回了九个大字:爱在哪在哪,毫不关心。
然后皱眉思忖了一会,又写了一排小字:周媛,我发现你这人实在是太容易高看自己了,早点去看医生吧,医生应该会诊断你有轻微的臆想症和神经质。
写完后就又重新交回了那名女生。
其实任时让有些想开了,她就算是这样会回怼人又能怎样呢,她是个孕妇,内分泌都失调了,难道还不能有点坏脾气吗,同理,她上一次在东江时和周媛对上,她那时候已经怀孕了,会想多,有脾气,情绪失控,对于一个初受孕的孕妇来讲,这不都是正常的吗?
或许,她根本没必要想到,是背后有东西在控制她这方面去。
一开始怀不上孕或许也正是像刚开始程闻疏所讲的,是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也没必要联想到其它的方面去,第二个月她不就正常怀上孩子了吗。
她回国就是因为心中放不下程闻疏才回来的,任时让现在在心里坦荡荡地承认,这样一想,除了最开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之外,剩下的只要她无视,她突然觉得她的世界整个都是正常的了。
任时让突然在这一刻,一下子想通了,剧情控制,不存在的,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有迹可循,她身处的就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现在她就是和老公来岛上度假的,教完孩子就回东江市,背后有东西控制,这个假想,在她这里都是不存在的假设了,怎么还会想着和它抗争。
不是要再去打破剧情,任时让现在完全是无视它了。
程闻疏晚上又来接她回去,看到人,就看到她嘴角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便问她: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她将包递给他,突然对他表白:“老公,辛苦了,我爱你。”
说完人就背着手踱着轻快的步子走了,留下程闻疏微攥手中的包,怔在原地。
然后便追了上去,问:“你刚才说什么?”
“再说一遍。”
任时让就嘻嘻笑了两声,想要小步跑到了前面,程闻疏立马抓住了她的手腕,道:“不能跑,慢点。”
月亮悬在天上,发着白色的光,照的大地也明晃晃的。
离开学校,走在宽广的马路上,先经过一片稻田,前面还有一大片西瓜地,再前面,才是镇上居民住的房子区。
刚走到西瓜地,任时让竖起耳朵,就听到西瓜地里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
她立马够头察看。
程闻疏也听到了声音,看了过去。
叫任时让想到以前课本上的闰土与猹。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她问程闻疏:“那是有人在偷我们镇上的瓜,还是在刺猹?”
都不是。男人的身高在,看得更清楚。
程闻疏想说,那是有人在偷情,老婆。
第41章
“程闻疏, 你见过猹吗?”
倒也不是孕妇的好奇心也会加重,总是会想到奇怪的方向,程闻疏明显感觉到小妻子今晚无比轻松的心情, 先告诉她:“不是偷瓜。”
她今晚这么高兴, 真担心她忍不住要为自己的镇子上去伸张正义。
搂住她的肩, 叫她的脸偏向他的怀中,不再让人往那边看,边揽着人走, 边告诉她,吸引她听, “之前看过一种说法, ‘猹’是鲁迅先生根据瓜农形容的声音,生造出的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