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凌修远不信,“你是不是在骗我?”
怪物冷哼了一声,“你若不信,便去唤醒上青派的通天镜,上面记录着你的前生今世、前因后果,你看了,便知我所言非虚。”
身体的排斥越来越强烈,心跳也越来越快,好像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阻止他窥见秘密。
凌修远望着自己的双手,越来越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他前进,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把他推着往高处走。
“阿远……”
白卿卿站在他身后,手中撑着小伞,一脸着急,“你快过来躲雨啊,你刚受了伤,不能再淋雨了,你会生病的!”
一个认识几个月的人,都可以这样关心他。
那个认识十几年的人,回头看他一眼都难。
凌修远仰头望着她,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他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话自己,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涌出来,被冷雨打得稀碎。
“她从来都不会关心我有没有受伤……”
“也不会关心我是否会生病……”
“她觉得我做到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在她眼里,我就像是不老不死的怪物,永远都不会死……”
他再也忍不住,跌坐在雨水之中,抱着头,痛哭了起来。这段时间压在他身上的种种,在这场大雨之下,再也压制不住了。
“可我也是人啊,我是活生生的人,我又不是怪物,怎么可能不会死,不会受伤……”
白卿卿也没有想到,他对大师姐的喜欢竟会如此之深,让她心里好生嫉妒。
她跑过去用小伞帮他挡雨,全然不顾自己。
大雨淋得她湿透,更是我见犹怜,“阿远,大师姐现在有二师兄和仙尊,她当然不会在乎你。可是我会在乎啊,阿远,你受伤我会心疼,你获得胜利,我会为你高兴……”
“你能不能,也回头看看我啊……”
凌修远抬起头,望着她楚楚可怜的眉眼,眼睛和鼻头哭得通红。什么时候,大师姐也能这样看着他,为他落下哪怕一滴眼泪。
让他不枉此生。
“谢谢师姐的关心。”他沉默着擦去她的眼泪,将伞留在她手中,“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我会穷尽一生去争取……”
白卿卿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淹没在漫天大雨之下,她气得直跺脚,面目扭曲,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倔驴!简直要把她气死了!
叶璃跟着傅池云御剑飞行,看着脚下掠过的上青派,突然生了奇怪的想法:“仙尊,你是不是本来就是剑修?乐修才是你后面修炼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感觉你灵剑使得还不错,灵萧吹得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软剑抖动了一下,险些把叶璃给抖下去。她赶紧抓住傅池云的衣袖,生怕他一个生气,真把她给扔下去了。
她赶紧解释道:“也不是说仙尊吹得不好的意思,就是觉得,仙尊如果是靠灵萧修炼成仙,不应该只是这样而已……”
傅池云看着她揪住自己衣袖的手,躲在他身后露出小小一只,她在他面前真的越来越大胆了。
“我以前是剑修。”
啥?叶璃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眼睛变得亮亮的,“所以仙尊其实是剑修成仙,对吧?”
“嗯。”他应了一声。
叶璃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没想通,“那为何仙尊对剑法好像一点都不了解?”
傅池云假装咳嗽了两声,“因为我修炼那会儿,还没有剑法这种东西,你们现在的剑法……我其实也不太懂。”
“以前大多数人都是选择适合自己的心法修炼,琢磨一下剑谱,练出了什么招式就是什么招式,有些则会记录下来,比较厉害的就取个名儿,也就是你们现在所说的招式……”
也就是说后世的剑法,其实都是当年的剑修琢磨出来的!那她现在创造的那些招式,是不是也可以编写成册,算作是剑法了?
叶璃有些兴奋,兴奋过后又有些好奇,“仙尊,那你是什么时候修炼成仙的?难道是洪荒时期吗?”
傅池云瞥了她一眼,“我拒绝回答。”
灵剑飞到落月谷上当,忽然降下一场大雨,叶璃受了伤,不宜动用灵力,现在又是该她表现的上好机会!她赶紧扯着衣袖给仙尊遮雨,“仙尊别怕,我不会让你淋雨!”
灵剑落地之后,傅池云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才发现落月谷整个笼罩在灵光之下,外面的风雨根本就入侵不进来。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天地,外面狂风暴雨,里面风平浪静,这简直是完美的居住地。难怪可以长出这么多的奇花异草。
叶璃没见过世面地“哇”了一声,“仙尊都不怕消耗灵力吗?建造这么大的保护屏障。”
傅池云收回软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本来不想回答,可是想到她方才睁大眼睛的呆愣模样,转身时不禁笑着勾了勾嘴角,用矜贵的手指弹了弹根本不存在的灰。
“强者的世界,你不懂,我也不怪你。”
叶璃:……
第37章
自从知道傅池云是剑修成仙, 叶璃便再也坐不住了,她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就想从他身上学到一招半式, “仙尊,你的成名绝技是什么?最顺手的招式是什么?我能不能看看嘛。”
傅池云不胜其烦, 摆手示意她不要烦着自己,他忙着收集仙草给她做丹药,没工夫跟她瞎扯。
叶璃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他,他走到哪就跟到哪, 他挖仙草, 她就在旁边帮他刨泥巴,爪子刨得乌黑黑的。
傅池云都无语了, 他转头看着她, 见她可怜巴巴的实在想看, 便松了口:“给你看一下, 就乖乖疗伤?”
“嗯嗯嗯……”叶璃赶紧点头。
她那乖巧的模样, 连三斤都看不下去了, “嗷嗷”叫了两声,围着她打转。
“把你的剑借我一用。”傅池云起身, 没等她回答便一把抽出她身侧的水寒剑, 踏风而起,白衣飘然若飞,腾云驾雾般悬浮在空中。
叶璃震惊!
“仙尊,你为什么能拔出我的剑?”
这把剑, 一直都只有她才拔得出来!
“这叫修为压制, 灵剑和人一样也会感到畏惧。”傅池云持剑转身,淡淡的深眸落在她身上, 掩盖住他眼底的情绪,“我只使一次,看清楚了。”
他随手挽了个剑花,那把长剑竟是比软剑更适合他,灵力注入剑中,那还是叶璃第一次看到大成期以上的修者施法。
据说他们的命珠已经脱离俗尘,成为七彩琉璃色,颜色越纯粹,便代表的修为越高。而傅池云身上的七彩琉璃色,已经接近最纯粹的白。
那种白,和练气期的白完全不同。
难道他已经是触摸到神阶的修为了?
刺眼的光芒自剑中升起,周围仿佛冰封一般,慢慢凝结成冰,他随意挥舞了几下剑刃,剑锋如冰刃,“唰唰”定在叶璃脚下。
她后退了半步,自己的动作仿佛被冻结了一般,举步维艰,“仙尊,这招叫什么?”
“冰封万里。”
他又挥出几道冰刃,“簌簌”落在叶璃周围,形成了冰刃之阵,她全身僵住,彻底动不了了!
“此技能为群攻技能,可以衰减敌方速度,也可以结合剑阵使用,用以对抗行动敏捷的对手,进可攻,退亦可守。”
好厉害的减速!叶璃看得入迷,正想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忽然又换了个招式,灵剑在他手中余下无数的残影,就连叶璃都分不清哪一道是真的,头顶降下威压,令人动弹不得。
“审判之剑。”
无数的残影合二为一,形成一把金光四射的巨剑,这一招和万剑归宗很像,不同的是它自带压制之力,一道被锁定便难以挣脱。
叶璃抬头望着压向自己的巨刃,完全动不了,她脚下的土地甚至不堪重负,出现了无数的裂纹,她真切地感受了审判的恐怖之处!
巨刃即将落下的瞬间,忽然消失无踪。傅池云手持水寒剑,弹了弹衣摆,不经意道:“此处地方太小,不便施展其他绝招,等以后有机会,你自会看到……”
光是这短短两招,已经让叶璃感觉到了灭顶的恐惧,这就是九天之上的威力吗?她不敢想象他拥有何等恐怖的修为,让活了两世的她都震撼不已。
他抬手将水寒剑送回她的剑鞘之中,灵剑呜鸣,似乎还残留着畏惧。叶璃回过神,神色中闪过一丝敬畏和渴望,“仙尊,这些招式我也能修炼吗?”
傅池云随意道:“等你到元婴期吧。”
叶璃赶紧跟上去,她前世可是活到金丹后期就死了,今世说不定也活不到那么久,还不如早早修炼了却她一个心愿。
她不死心地又问:“金丹中期行吗?仙尊,你看我天赋这么好,肯定学得很快,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你就教教我嘛……”
三斤也咬着他的衣摆,想让他通融一下。
叶璃追着他跑了几步,忽然一口气没喘上来,重重咳嗽了一声,胸腔都在震痛。
傅池云回头看了她一眼,金色内敛,就连眼底的小痣都写满了不悦,“先养伤,跟我过来。”
他转身疾步,白袍微微晃动。
叶璃还是第一次来到他的炼丹房,正厅搁着一座巨大的丹炉,墙上绘了许多奇花异草,记录着各自的功效,有些还会动,隔壁有几个上锁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瓶子。
她扒拉着门缝往里面看,每瓶药都没写名字,压根就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仙尊,这里的每瓶药你都记得是什么吗?”
“嗯。”他应了一声,又察觉到自己说的不对,“有些放得太久便忘了,不过也不重要,平日里闲来无事,练着玩的。”
那仙尊……还真是挺无聊的。
叶璃望着密密麻麻的瓶子和满墙的壁画,还有好多上锁的房间,看来落月谷的生活虽然闲情逸致,但确实有够无聊的。
傅池云把药草放入炉中,加了几味灵火熬制,等时辰到了,又往里面滴了琼露,消除副作用,随后用灵力揉搓成粒,丹药便熬制好了。
“每日一粒,记住。”
叶璃接住药瓶,打开一股新鲜的药草香味,看起来蛮好吃的样子,她倒出一颗嚼了两下,结果越嚼越苦,越嚼越苦,直接戴上痛苦面具。
“仙尊,你炼的药好苦啊!”
他头也没回,“本来不苦,我又多加了一味苦草,苦一点,正好可以让你长长记性。”
叶璃:……
从炼丹房出来,傅池云又带她到练功房,叶璃还是第一次来这里。阁楼里除了她的房间,几乎都会上锁,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傅池云点亮周围的烛火,墙上绘着一些会动的壁画,和炼丹房不同,这里大多是一些古怪的文字,看着很像某种心法,不停地变幻、替代。
叶璃看不懂,只是想到炼丹房和练功房都有这么多的壁画,搞不好其他上锁的房间也画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仙尊,你好像很喜欢画画。”
换句话说:仙尊,您有够无聊的。
傅池云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回头瞥了她一眼,面色不善,眼皮懒懒一抬,“你若是像我一样,活个几万年,人生了无生趣,兴许比我还会画。”
“仙尊为什么不收个徒弟?”叶璃是真的不理解,就算收到了什么逆徒,也总比这样冷冷清清来得有趣吧?而且……
“看仙尊的性格,也不像是喜欢清冷的人。”
傅池云顿住了脚步,似乎是被她看穿了,有些心虚,他侧过头想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解释。
发丝从他耳畔落下,光影斑驳,依稀可见少年姿态,都沉寂在了漫漫长路之中。
“所以才允许你在这如此放肆。”
他转身踏进八卦两仪的正中间,直接转移了话题,“过来坐好,给你疗伤。”
叶璃跟过去坐好,动作太大压迫到心肺,难免又咳嗽了几声。
傅池云自她身后落座,伸出宽大的手掌贴在她后背,为她输送源源不断的灵力。他的灵力很温和,洗涤着她的经脉,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她快要回忆起来的时候,他瞬间收回了掌心。
“剩下的你自己调理。”
“那仙尊去哪?”
他侧头瞥了她一眼,眼底勾着冷清的金色,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仙似妖。白色的衣摆在他脚边晃动着,他一把捞起三斤,手指头又细又长。
“我带三斤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