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极丰都还没开口,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询问:“叶璃,你这本卖不卖?”
“我买我买!”
“我也买!”
“卖给我吧!”
众人一拥而上,差点把何极丰都推倒了,围在她身后的沉檀和锦晓寒也被挤成一坨,不知所措地望着对方。
这书不是大师姐夺冠之后才写出来的吗?怎么就成了她的修炼秘法了?
叶璃赶紧把书收起来,然后说:“我不卖的,我也只有这一本。”
众人失望叹气。
她又说:“不过我五师弟那里还有几本,他可以卖给你们,也不需要太多,一百灵石足以。”
刚平复下来的弟子们又开始激动了,何极丰却纠结上了“卖”这个字,“叶璃,你的意思是,教同门师兄弟修炼,还需要他们花费灵石?”
叶璃点头,“对啊,毕竟这也是我师弟辛苦创作的成果,他把自己的论作卖给藏书阁都是要收费的,卖给师兄们当然也要收取灵石啊。”
何极丰气得甩袖,“岂有这种道理?剑修宗本为一体,你的修炼秘法,就是宗门的修炼秘法,提升宗门实力是本门弟子应该做的事,怎么还要求他们用灵石购买?”
叶璃有些为难道:“主要是这本秘法还不够完善,目前也只出了几本,这么多师兄弟都想要,该分给谁呢?”
只有几本?这下子简直是炸开了锅,众人都一拥而上,根本不管何极丰说了什么,全都冲向了叶璃。
“我我我!我买一本!”
“我也要!我也要!”
“叶璃师姐,你看我看我!”
锦晓寒都要被挤成肉饼了,他觉得现在正是大师姐需要他的时候,他立马站起来,像个男子汉一样挡在她身前,“大师姐别怕,我保护你!”
结果发现沉檀已经在大师姐身边划下了屏障,旁人根本碰不到她,锦晓寒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叶璃又说:“这样吧,我这里只收三成的定金,你们带着尾款去找丁思远拿书。我先申明,这本书会一直改进,只会越来越好,但是有一点,买到手的书都不能再复刻给他人,一经发现,以后永不售卖!”
这跟垄断有什么区别?何极丰正要发怒,随后又被阜勇拉住,说:“等拿到了秘法,我们再偷偷复刻便是,你还怕斗不过一个小丫头?”
何极丰一想,也是如此。
随后便放了叶璃离开。
他等前去买书的弟子回来,抓住他们问:“书呢?”
弟子们全都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才说清楚。原来,叶璃卖给他们的书分为了十册,只有突破了当前目标,才可以拿到下一阶段的书!
何极丰气到吐血,他又急匆匆找到悯贞,给他施压,想让叶璃将全部的秘法都给出来。
可是每卖一本就能分到四十灵石放进宗门财库的悯贞,实在是抵抗不住金钱的诱惑,选择了装聋作哑,任由何极丰一遍遍登门,他都装疯卖傻地糊弄过去。
要怪,就怪永坤的外门弟子越来越多,花钱的地方数不胜数。
《修炼秘法》之事越传越远,买书的人也越来越多,据说这本书还传到过大长老手中,他看完之后还赞许地点了点头,说:“不错。”
丁思远的书就这么卖疯了。
他的名字也火遍了上青派,连带着以前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也跟着热卖了一把。
锦晓寒做了他的推广大使,逢人便问:“你想拥有强健的体格吗?你想拥有神一般的修为吗?你想凌驾于同期之上、吊打同级选手吗?赶快来购买丁思远独家创作、升级版的《修炼秘法》吧!”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瞬间引爆了销量。
谁不想超越同期,吊打同级?
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去买书,生怕慢了一点点,就被同期给抢了先!
丁思远收钱收到手软,四成上交给师父作为保护费,三成分给大师姐作为代言费,还有两成是自己的创作费,最后一成再给帮忙的师兄弟们作为他们的辛苦费。
原本“穷且默”的永坤,短短几个月就成了人均土豪的“暴发户”宗门,不仅升级了修炼设备,甚至还将《修炼秘法》免费给内外门的弟子使用,因此慕名而来的外门弟子成倍成倍地增长。
以前嫌弃永坤菜的,现在就想入门学习最新的秘法。以前嫌弃永坤穷的,现在就想入门感受一下土豪宗门的快感。
锦晓寒摩拳擦掌,妄想挑选一个弟子作为自己的徒弟,结果被叶璃打击了:“你会啥?你自己都还在跟在我修炼,一无是处的你能教他们啥?”
他只能在心里暗自流泪,继续跟着叶璃进行魔鬼式训练,谁让他当初嘴贱,说自己要突破金丹期的?
不过突破金丹期之后,他是不是就可以跟茗灵小师妹表白了呢?锦晓寒美滋滋地想。
宗门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叶璃抽空又回了一趟落月谷,谷中安静得不像话,平日里仙尊都会吹响灵萧净化龋畏的魔气,今日为何如此清寂?
她推开一间间的房门,内心越来越不安,最后在炼丹房门口发现了大片的血迹。
叶璃心里一紧,连忙往里面冲,便瞧见令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傅池云浑身是血的倒在炼丹炉之下,炼丹炉坍倒在地,炉中灰烬倾泻在地,烧毁了他的衣物,他被人从背后刺中了一剑,白袍尽数被血染红。
他的手还死死抓住炉鼎,似乎是想要护住炉中的什么东西,可是炉中空空如也,显然已经被人拿走了。
“仙尊!”
叶璃吓得魂飞魄散,她冲过去将他扶起来,他倒在她怀中只有微弱的生息,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流血。黑色的魔气萦绕在他身上,封住了他的神识,就是这抹魔气让他无法醒过来,
叶璃想都没想就运转体内的灵力,不顾入魔的危险,强行动用灵力去除萦绕在他身上的魔气。
第67章
困住他的魔气微微散去, 露出一瞬间的清明,方才发生的一切也慢慢在他脑海中复原……
一别万年,沧海桑田。
曾经的天才少年, 双双陨落。曾经的挚友,变成此生无法和解的宿敌。
傅池云吹奏的萧声中寄托了他无处安放的情绪, 有对过去的怀念,有对过错的悔恨,有对未来的茫然,交杂在一起, 密不可分。
那些清心之音入耳, 让龋畏逐渐安静了下来,他问他:“你方才吹的是什么曲子?”
傅池云停下灵萧, 回他:“离殇。”
龋畏听完更沉默了, 他似乎是回想起了种种过往, 沉寂在萧声之中无法自拔, 也沉寂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他再度开口:
“九钦, 你为何会从剑修转乐修?”
傅池云轻轻摩挲着灵萧, 眼底深处藏着缱绻的眷念,不为外人所道也, “剑修于我而言, 只是天道对我的束缚,那日将你封印之后,深感愧疚,从此再不愿修剑道, 便只能改修了乐曲。”
龋畏默了许久, 又道:“那日你将我封印,……可曾后悔过?”
“当然悔啊。”傅池云叹息了一声, 笑得有几分无奈,“我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我之间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倘若我早些堪破,是否可以将你劝回正道。”
“将我劝回正道?”龋畏的声音有些古怪,质问他:“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当然有。你从魔道重修仙法,重登九天,天道便没有理由再将你诛杀。龋畏,天道是放弃了你,可你也放弃了你自己,若你当日放下屠刀,便不会沦落到今日之地步。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才是不可活……”
龋畏低低地笑了起来,不置可否。原来过了这么久,傅池云还是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口口声声说理解他,究竟都理解了些什么?
傅池云垂眸望着腰间的香包,想到了叶璃,语气中增加了无尽的留念,“我将叶璃从过去拉回现在,便是要向你证明,只要自己有逆天的决心,便是天道也收不走你的性命。”
龋畏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古怪,“你用生缘镜将那姑娘拉回来,是为了我?”
傅池云“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炼妖鼎。
他知道这座鼎困不了龋畏多久。
天雷造成的伤害不可逆转,随着他的旧伤慢慢恶化,困住龋畏的力量也会越来越薄弱,他得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进化他的戾气。
他的回答又让龋畏沉默了,他陷入沉思之中,细细品琢他的话。
空气中飘过丝丝药香,这种香味十分熟悉,有一味元气草在其中,龋畏几乎能猜到这是固本培元的丹药,傅池云要练它做什么?
难道他伤得很重?
龋畏突然发现了生机,再看傅池云的从容不迫,更像是刻意装出来的淡定。他止不住狂喜,内心已经躁动不安,表面上却要努力压制自己的戾气。
“九钦,你还记得师父送给我们的玉佩吗?”
当然记得,龋畏和他彻底分裂之后,便将它们当着他的面全部扔掉。傅池云每每想起,都会有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总是悔不当初,没有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龋畏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道:“那你还记得我和你一同渡天劫的时候吗?你修为不够,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替你挡下最后一道天雷,因此伤了根本,养了许久都无法将底子再养回来……”
他当然记得,天雷坏了他的好底子,滞留了他的修为,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超越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龋畏就像变了一个人,每每傅池云修为提升,他都免不了一阵冷嘲热讽,而后便是良久的、令人不安的沉默。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情意便已经发生了改变,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傅池云缓缓闭上眼睛,那些过往根本就挥之不去,一直萦绕在他身边,“那件事,是我对你不起。”
龋畏笑了起来,声音里仍旧含着痛恨,“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想来这一切也是天道的安排,它从一开始,便想好让我做你的垫脚石了,哈哈哈……九钦,我真羡慕你,为什么你可以被天道所选中,而我不能?”
沉默如影随形,压在傅池云心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去解释,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诉说此事,他无法对龋畏完全感同身受,亦无法真正地理解叶璃。
立场不同,何谈理解?
他有些疲惫地撑着下颚,身后的龋畏还在喋喋不休,他有些打盹,药香忽然浓郁了起来,炼丹炉“噗嗤”一声断了火,他猛然惊醒。
龋畏的魔气已经伸到了炼丹炉旁边,那些固本培元的丹药不仅可以治他的伤,亦可以稳固龋畏的根本。
他意识到龋畏的意图,瞬间移动到丹炉旁边,将他的魔气再次封印回去。可是龋畏似乎有所准备,拼死与他对抗,就在他松懈的瞬间,有股魔气在他身体里四处窜动,他才发现魔气早就侵入了他的心神。
方才龋畏喋喋不休,便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将魔气注入他体内!
傅池云吐出一口血,旧伤复发。
就在这瞬间龋畏抓住机会,碎开了封印。他从炼妖鼎中摇晃着现身,满天魔气弥漫,覆盖了炼丹房,逐渐汇聚到丹炉中,他想要里面的灵药。
封印碎裂,反噬到傅池云身上,重重地伤到了他的命脉。他根本没有设防,没有想到龋畏会利用他的愧疚进行反击,他死死扣住炼丹炉,不让龋畏得逞,他手握灵萧,化萧为剑。
“龋畏,你……”
“怎么,还想杀我一次?”龋畏嗤笑了一声,周身魔气暴涨,这几日的清心音并没有净化他的戾气,反而提供了他养伤的机会,“九钦,不可能总是让你赢……”
他一把握住软剑,眼神中没有一丝顾念旧情,反手将剑刺入他心口。“扑通、扑通”,鲜血从他身体里不断地流逝,他望着眼前这个和他一起从小到大的挚友,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大长老总是说回不去了……
一日为魔,终身为魔。
魔心,不可教诲。魔修,终为屠刃。
龋畏残忍至极地抽出长剑,用力扔在他脚边,神情可怖地笑道:“九钦,你杀我一次,镇压我万年,你为什么还觉得我会原谅你?逼我成魔的是天道,可逼死我的,就是你本人啊。”
“哈哈哈哈哈……”
他席卷了丹炉里的丹药,化作一抹黑烟,仰天大笑而去。傅池云不甘心地撑着丹炉想站起来,丹炉倾泻,落了他一身的火星,新伤叠着旧伤断了他最后一口气,他猝然晕厥过去。
魔气慢慢将他封印,他的意识沉入很深很深的识海之中,如同游离之魂,漫无目的地游走着,记不清过往,亦没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