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入毒池,突破元婴期需要多久?”程溪掐算时间,发现离外派队伍回程,只剩下一天。
她与兽车上的巡士之前约好,最后一天在下车的分岔口等待,到时坐上兽车一同回圣坛。
“嘎吱嘎吱——”
小黑龙吃鱼不用吐骨头,它嚼得嘎吱响,闻言想了下才说:“以眼下毒液的存量,需要大约两天,若是顺利,可能一天就可以。”
“嗯。”程溪放下心来。
她之前还琢磨着要不要与小黑龙立个平等契约,三万里传送符也不能白嫖啊,不过它很识相地给了块珍贵的护心鳞。
“嗝儿——”
小黑龙吃完以后,打了个饱嗝,主动溜进程溪袖子里,盘成手链状休息。
第七日清晨,把状态调整至最佳的程溪站在分岔口等待,临近正午,熟悉的兽车风尘仆仆赶来。
程溪顺利踏上最后一辆兽车。
“哎,燕兄的药汤,果真是……”
兽车里,见到程溪的几个金丹期修士挤眉弄眼,比着大拇指手势:“药效拔群!”
程溪想到自己之前为麻痹圣眼所开发的药方,她仔细回想一番药性,除去对蛊虫有麻痹作用,于人类修士,也是补身佳品。
“需不需要回去以后再给你们熬一副?”程溪笑着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修士振奋道。
一时间,车厢内的氛围被推上新高点,程溪拿出两个食盒给几人分食,表示是在衡青城带的特产。
因食盒的特殊性,可以保证食物长达一个月不凉不腐,众修端出来时,还是热腾腾。
鲜鱼香味扑鼻,勾得众修馋虫大动,因筷子不够,有的修士随便用两根藤木夹菜。
程溪也是用的比较粗丨硬的药材杆子当筷子,她盯着红烧灵鱼夹了几块味汁香浓的鱼肉,吃进嘴里有种身心舒畅感。
修仙界的灵膳她能吹一辈子!
当天下午。
圣坛外派的兽车回归,众人有说有笑地下来,结果发现周围气氛有些不对。
包括程溪在内,众修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收敛脸上笑意,有些人脉广的,立马跑去打听消息。
“圣坛里来了老鼠,圣使正在排查,现在圣坛戒严了。”片刻后,将消息打探回来的修士压低声音道。
程溪眨了眨眼,“戒严会如何?”
“外出与回归都需经过检查,燕兄不必担心,你的身份老田之前就帮你安排好了,你只需跟着医师堂的修士验明即可。”
来自田策这一派,跟程溪走得较近的一位金丹期修士传音安抚道。
程溪闻言颔首,淡然跟上医师堂的人,这回负责验明身份的修士里,同样有她认识的人。
轮到程溪时,她拿出医师堂的令牌,对方神色冷漠,非常细致地将程溪检查一遍。
至少在外人眼里是非常细致,然而实际上,检查跟记录的信息,压根就不是一套的!
得亏这修士表情管理炉火纯青,用大公无私的神色唬住了附近一大拨人。
“没问题,放行。”该检查修士把令牌还给程溪,冷漠道。
本来除去他以外,还有两个修士进行二次甚至是三次审查。但或许是出于第一位的细致,他们草草验明令牌灵识与修士是同一人,就都放了行。
程溪穿过隧道,进入外坛小镇。
她在路上恰好碰上带队的田策,后者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前往其它地方。
程溪看着空荡的街上,平日小镇人虽然不算太多,但也不像现在这样萧条,她快步回到医师堂,拿出令牌验明身份后回到自己住所。
当天晚上,程溪确定医师堂没被安排眼线,她又来到之前约定的别院,却见张无在檐下饮茶。
“我以为,燕兄不会再回来。”张无瞥了眼游廊里的青年,端起杯盏,发出意味不明的淡笑。
“为何?”
程溪面色如常地走近,在他对面坐下,主动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一杯灵茶。
“燕兄不觉得离开的这段时间,过于巧合了吗?尤其密林事件一发,唯独你在密林畅通无阻。”
张无唇角浮现淡笑。
程溪闻言轻叹,有些无奈道:“你若细查过,应该知晓我无意去掺和。第一次是阴差阳错,第二次不是你与虫谷修士过来请我帮忙的吗?”
“我也是这样以为的,可能真的很巧,所以田策找我帮忙隐瞒你外出消息时,我帮了他。”
张无语气随意。
“为何?”
青年眉头轻皱,面露不解。
自从青年回来,张无心中怀疑从八成已经降至三成,他没隐瞒地将这几天外坛发生的事,尽数告知。
她离开第二天,圣坛内部发生一件大事,以张无的权限并不知晓具体缘由,但当天下午密林入口的阵法就遭到封印。
风平浪静两天后,外坛掀起毫无防备的纠察之风,各个部门加起来多达数千人,被揪出来搞小动作的超过百人,均被处于抽魂刑罚。
纠察之风结束,紧接着就是外坛修士的身份排查,因程溪出门前,对外宣称的是在闭关。
田策一收到身份排查的风声,立马联系上张无,把程溪跟外派队伍离开的事说了。
因着之前帮虫谷解决密林放蛊一事,张无说欠个人情,对于田策的请求,张无答应了。
最后程溪这个身份,被半途划入外派队伍名单里,顺利避开身份排查。
然而结合密林事发,程溪跑路,她不论是进入密林的时机还是离开圣坛的时机,都格外惹人怀疑。
程溪听完以后,战术性沉默一会,才叹息道:“没想到我才离开几日,圣坛就发生这么多事,田兄他们没事吧?”
“没什么,他刚还没爬上巡使,想做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能有什么事。”张无随口道。
程溪神色放松地点头,“那就好。”
“幸亏你回来了,不然田策他们可能就要被你害死了。这才第一轮身份排查,之后还有两轮,不将那只老鼠找出来,圣坛决不罢休。”
张无盯着青年,意味深长道。
程溪没什么惊慌之意,只是稍皱了下眉头,显得对余下两轮排查,感到麻烦。
“你与田策之间,还有我不知晓的秘密?”张无眯着眸子道。
“是人都会有秘密。”程溪没有否认,她坦然说罢,端起茶盏轻饮一口。
就在张无试探期间,田策风尘仆仆赶了过来,他低骂道:“燕逍!老子差点被你害死!”
程溪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张无说还有两道身份排查……”程溪话还未说完,田策的炮丨火立即对准张无,痛骂他阴险无耻。
张无无奈一笑,喝着茶由田策骂。
根据田策的说法,目前排查已经结束,密林那边重新开放,圣坛紧急抽调医师堂的医师与杂役提炼药珠。
为了让毒草跟上供应,外派队伍会增加,田策解释道:“密林已经进去两批医师堂修士,等过两天,你也要进去。”
程溪:“!”
还有这等好事!?
程溪没想到机会居然主动送上门,她表面一派淡然地颔首,“我知道了。”
“张道友是不是该回去了?”田策有些私事想与程溪交谈,他直白明示充当电灯泡的张无。
张无轻笑道:“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程溪目露疑惑看向张无。
张无伸手扯下衣领,呈现脖颈与锁骨大片白皙,在他肩胛骨位置,有个圣印般的痕迹。
“我想知道,燕兄对这个东西,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张无神色轻松道。
“张道友以为我有解决办法?这未免太看得起燕某了。”程溪语气淡定道。
“不行么?那就算了。”张无像是随口一句试探,得到回复便起身说了告辞。
随着张无离开,田策脸色趋近平静,他坐在张无的位置,盯着青年看了片刻。
“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田策说。
程溪端着茶盏慢饮,对田策这突然发难,并不意外。他请张无帮忙,大半缘由,估计还是不想暴露她,导致身后一大群兄弟遭受牵扯。
田策对她的来历更清楚,因而他的怀疑,比张无更深,这不是凭借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还有点事没办完。”程溪坦然道。
田策听到这话宛如佐证的话,心下一寒,没想到猜测成为现实……
但他同时又感到庆幸,自己赌对了。
青年并未直接跑路。
田策布下隔音阵法,沉声道:“我们现在属一条船上,你打算怎么办?”
程溪忽然伸手端起茶壶垫子,把一只偷听的小蛊虫泡进茶壶中。田策看到她的举动,脸颊一抽,猛地望向漆黑游廊方向。
“啊,被发现了。”
张无从暗处笑意盈盈地走出来,“两个人聊天多无聊啊,不妨加我一个?”
田策脸色阴晴不定,但到底没有说出阻止的话,若在以往,他是恨不得弄死张无。
但眼下,三人相当于都在一艘船上,一旦翻脸,谁都讨不到好。
程溪余光瞥了眼张无,看着隔音阵法重新布置,木傀儡表示周围没有其它监视后,她才不疾不徐道:“我对圣印,确实有独到的处理方法。”
田策呼吸一重,就连张无脸上笑意也逐渐收敛,直勾勾盯着眼前青年。
“不过那仅限选拔的医修所使用圣印,你们这种,我得先看看效果。”
程溪说罢,张无已经扯着衣领,再度将圣印呈现,示意青年检查。
程溪默了下,靠近张无伸手触碰他的肩胛骨,这块圣印的面积比她与萧衡的都要大,不过并无前者那般副作用。
但也并不是毫无影响。
“圣印消除会不会被圣坛察觉?”几息后,程溪抽回手平静问。
“可以解决?”
虽然青年这话已经相当于准数,但田策更想要一个确切回答,他认真问。
“可以。”
程溪直白道:“几副药的事。”
田策意识有点浑噩,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千辛万苦拿命去拼,试图攒够贡献消除圣印,获得破婴的机会。
结果却有人告诉他:圣印很好解决,不用拼命,只需喝几副药就好。
张无慢条斯理将衣领整理好,唇角微扬道:“只要圣坛不刻意检查,并不能发现圣印被祛除。”
谈到现在,程溪已经彻底掌握张无与田策的述求,两人想要摆脱圣印,离开圣坛。
“此事关乎重大,我可以帮你们两人现在清理。其他人,我信不过。”程溪直白道。
人多眼杂,尤其是关乎生命大事,田策与张无均无意见。程溪走到之前熬药的屋子,当场上手炼化融合药材。
两人一直等到后半夜,喝下加了猛料的药汤,瞬间察觉圣印在被溶解。
程溪感受着心法提升,发现解决一个圣印能增长一片花瓣,她当即又熬制好几罐药汤。
张无忍着痛待圣印消散,他眸中迸发惊人神采,盯着青年就像在看珍稀物种。
“倒是我眼拙了,没想到燕兄还有这等过人本事。”张无真心实意地夸赞。
程溪对夸奖坦然受之,闲聊问:“田策不想被圣坛控制就算了,你跟着林巡使怎么也想往外飞?”
张无失笑道:“圣坛存在上千年,旧的走新的来。但有一样是一直没变过的,那便是掠夺。”
“诚然在哪都离不开掠夺,但圣坛的掠夺,是那种恨不得抽筋吸髓,贪婪又大胆的。”
张无轻叹道:“这些年,外坛攒够贡献者,十人里面仅有一人顺利结婴,余下的据说都是结婴失败……”
“但实际上,他们连圣印都没解除,就化成了密林土壤的养分。就算是圣坛,想要解除圣印,也不是那么轻松。”张无认真道。
田策听得背脊泛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肩胛骨,确定钳制他数十年的圣印真的已经消散,他才缓缓放松。
程溪闻言,手指抵在鼻翼处,看向两人问:“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此次毒草急需,外派队伍增加,自然是离开此地。”张无干脆利落道。
田策眼中罕见浮现犹豫,他不像张无那般,人脉均是利益相关。他在圣坛这几十年里,是真有堪称过命交情的同伴在。
大家报团取暖,互相扶持才走到今日,田策看向青年,语气艰涩道:“这药汤,能不能保存?”
“在圣坛里就算了,但等出去,我想给他们一个选择机会。”田策认真道。
“我听见了。”张无笑得危险道。
田策忍不住用眼刀剐他,冷冷道:“闭嘴!”
“保存倒是可以,不过药效会削弱一部分。你们决定好什么时候离开,记得告诉我一声。”程溪语气淡然道。
“那你自己……”
田策忍不住问,“有什么打算?”
“等你们离开,我会做打算。”程溪没有直说,田策与张无也没有再多问。
两人起身告辞。
程溪待在屋子里,慢条斯理地熬制药汤,当天下午,田策匆忙赶来。
“我与张无决定明天就离开外坛,两支队伍,他那边一支我这边也一支。”田策正色道。
“嗯,大约每人一碗就可以解决圣印。”程溪指了指被装在瓷瓶里的药汤,顿了下说:“总计四十人份,张无那边应该也有利益相关,你记得均点给他。”
“……你对张无此人,怎么看?”田策试探着问。
“是个不错的利益合作者。”程溪直言不讳。
昨天晚上张无最先把圣印呈现在她面前时,看似是想要得到一个回答,却是在私下传递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