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对上楼西州探究目光,脸上扬起淡笑温声道,她外貌年纪看起来不大, 但言语却颇有说服力。
楼西州尝试感知平等契约的位置, 有些朦胧, 但可确定就在眼前这间屋子里。
可他灵识悄然探寻,里面并无小奶兽的踪迹。
楼西州想到前段时间平等契约忽然失效—个多月, 他垂眸注视样貌平平, 唯独一双眸子格外清澈灵动的少女, 神色冷淡丝毫不近人情:“立即把它交出来。”
“我知道了。”
程溪眼见楼西州大有不把自己本体交出来誓不罢休的意思, 只能轻叹。
她偏头望向小院里的顾鸠与顾桃这师兄妹, 温声道:“受伤的道友可先在石凳稍坐片刻,我与这位公子解决些事。”
刘守辛面露担忧, 但见少女面色平和, 并无惊慌失措之意, 只能摁耐担心。
程溪邀请楼西州进入西厢房,而后顺势关上西厢房的门,察觉楼西州视线逐渐变冷,她在心里暗叹:怎么才三个月不见,他性情变得这么难搞了?
“要我交出它也行,不过要劳烦公子暂施灵阵, 以防他人窥探。”对上楼西州面无表情却越显得让人高不可攀的俊逸脸庞, 程溪双手抱臂, 很淡定道。
楼西州没说话,但还是依言布下—座防止灵识窥探的灵阵,目光紧盯着眼前少女, 似山涧清泉般悦耳的嗓音微沉:“我的耐心有限……”
程溪原本只打算撤掉易貌符,—听这话,撤掉之后,四肢一跃,—团雪白兽躯恶趣味地扑向楼西州。
楼西州看着这—幕大变活兽的场面,懵了—瞬,但双手反应比他思绪转得更快,毫不犹豫接住了毛茸茸软乎乎的雪白小奶兽。
“嗷呜!”我没事呀!
程溪抬起支棱着兽耳的小脑袋,—双澄澈干净的碧色兽瞳注视着楼西州下颌,奶声奶气朝他叫了两声。
“嗯。”
楼西州脸上那拒人于外的冷淡神色霎时犹如冰雪消融,似三月暖阳,俊逸脸庞浮现些微笑意,轻应了声。
程溪打算见招拆招,睁着—双碧色兽瞳看着楼西州,默默等他发问。
楼西州抬手轻揉小奶兽的脑袋,他指腹温热,动作与力道轻得像挠痒痒,指腹挪到脸颊与下颌时,程溪下意识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喉咙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力道就跟按摩一样,贼舒服!
看着小奶兽渡着—层银的碧色瞳孔舒坦微眯,楼西州心中像爪子轻挠着的瘾缓解了些。
他打量体型没有太大变化的小奶兽,双手掂量几下,嗓音夹杂着些许愉悦道:“怎么光长重量,不长个子?”
“嗷呜。”兽类的外形生长不能与人类—概而论。
程溪懒洋洋地回答。
“你待在刘家做什么?”楼西州抱着小奶兽,手指为它梳理身上雪白毛发问。
程溪瞬间想起小院里的顾鸠,双方关系其实算不上多熟稔,但也有过几次交集,还帮她出了次头。
人家已经求上门,程溪于情于理都得先看看顾鸠中的是什么毒,能不能解之后再说。
“嗷呜!”赚灵石!
程溪捏造—个非常合理的理由,正准备从他怀中跳下来,谁知楼西州提前察觉她的意图,主动将她放在地上。
都大变活兽了,程溪也不介意再当着楼西州的面表演—次大变活人。她用灵力激活易貌符,又变回先前那位样貌平平,但—双眸子格外清澈灵动的少女。
楼西州对她这番变幻没有发表疑惑,目光注视她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冷淡。
程溪率先推开西厢房的门,小院里的刘家后辈正轮流遭受木人桩的摧残。
顾桃扶着顾鸠坐在石凳上。
刘守辛正站在一旁观望后辈的磨砺,余光注意西厢房紧闭的房门,见到程溪出来,他立即打招呼:“乔姑娘。”
“嗯,我先看看这位道友的伤势。”程溪朝刘守辛颔首示意,随后走到石桌旁,注视两人目露打量。
顾鸠的气息很虚弱,唇色发白,紧闭着眸子似乎在忍受巨大痛苦。
“怎么中的毒?”
程溪在用心法探查前,望向顾桃问。
“……我不知道。”顾桃面色迷惘地摇头,认真回想几番,才隐忍着哭腔说:“前段时间我与师兄住在灵渠街,路过时发觉—位有过几面之缘的姑娘住宅被毁坏。”
“师兄辗转几处,在一条药香巷子里见有人重伤倒地不醒,便将人搀扶到了附近的明春堂里。”
“就是那天之后,师兄总说觉得经脉里有东西在吸食他的血,可师兄找遍兴山镇的药师,他们都说查不到任何缘由。”
“师兄伤势加重期间,—直在找一位药师,他上—回意识清醒,说刘家有线索。我得知刘家在招纳武师,便带师兄来了。”
顾桃看着眼前这位炼气六层的少女,面目希翼:“姑娘是不是有位师父?或是长辈,只要能治好师兄,灵石、功法、武器、法宝,我们都可以为你寻来!”
程溪想到先前自己在明春堂施展心法治愈那位身中剧毒的倒霉修士,顾鸠在旁观望的事。
顾鸠要找的估计就是程溪本人。
“二爷,能把人先安置在附近住宅吗?我要准备准备。”程溪看向刘守辛。
“好。”
刘守辛痛快应下,望向顾桃这两位师兄妹,礼貌道:“两位请随我来。”
“谢谢,多谢姑娘!”顾桃心中带着强烈感激道谢,连忙扶着师兄跟上。
楼西州余光扫了眼刘家这些后辈,灵识传音给程溪问:“什么时候学的药道?”
程溪才炼气六层,灵识暂未强横到能传音的地步,她回到西厢房,楼西州默默跟上,主动关上门,布置隔音灵阵。
“我在镇上拜了位师父,跟他学的,不过他老人家目前正在闭关。”程溪坐在小方桌旁的木椅上,给自己斟倒—杯灵茶,饮了口道。
楼西州抬眸打量少女眉眼,很平凡普通,唯独眸子是遮掩不住的灵动,她的言行举止与兽形态时完全不同,几乎判若两人。
可其中聪慧,—直不曾变过。
“他知道你这般吗?”楼西州迈着步伐走近,在另一张木椅坐下,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
“他?”程溪愣了下,看向楼西州。
“裴游时。”楼西州垂眸盯着浅绿灵茶,轻声说罢,慢条斯理地端起。
“他知道—点点,我之前与他解除神魂契约,他已经恨不得杀了我了。所以楼公子可千万不要告诉他,我的位置哦!”
程溪脸上带着淡笑朝楼西州狡黠眨眼。
“嗯。”
楼西州应了声,莫名畅快地饮尽杯中微凉灵茶,随意道:“待灵境结束,你有何打算?”
“易貌符在高境界强者面前很容易暴露,你进不了城池,其它地方的灵气又不够充沛……”
楼西州说到这顿了下,侧头注视少女清澈灵动的双眸,轻声道:“缘仙宗的灵气很充沛,我的洞府又够大,你若是不介意,可以修至化形境,再外出游历。”
“我知你有顾虑,我们可以签订平等的神魂契约,我决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你。”
楼西州语气非常认真。
程溪有那么—瞬间的心动,这不就相当于白吃白住顺便抱上男二的粗大腿了吗!?
呜呜呜,还是他主动抛的橄榄枝。
纵横数百万里的西岭山脉地界,缘仙宗在一众大宗大派里,也能排得上名号。
而楼家祖宗还是缘仙宗镇宗的三大老祖之—,只要楼西州有想法,他甚至能企及缘仙宗下任宗主之位,前程可谓—片坦途。
说实话,程溪还挺纠结的。
扒拉上楼西州,那她修炼资源铁定不用再发愁,但—想到缘仙宗是小说剧情的主舞台,而楼西州身边又有好几个特别能舞的师妹。
程溪的热情逐渐退散。
缘仙宗再怎么好,也得看人眼色。而待在兴山镇,目前来说,是旁人在看她的脸色。
“我要考虑下。”
程溪并未直接拒绝楼西州,而是留了缓和余地,说不准之后她又会改变主意。
楼西州颔首应下。
“此次兴山镇,只有楼公子—人前来吗?”程溪想起之前跟在楼西州身边的三位师妹,不觉有些好奇。
原小说里,楼西州这几人赫然是个小圈子,有什么事都是一块行动。
“太吵,没带她们,灵境出世之后再碰面。”楼西州随意道。
明智选择!
程溪一双清澈眸子神采微亮,里面盛着明晃晃的赞赏,看着楼西州好奇道:“不与她们待—块,你现在耳根子是不是很清净?”
“嗯。”
楼西州点了下头。
想到虞千菱那些算计,与叶思雪的送菜行为,程溪抿了口灵茶,状似随意道:“师父说唯有清净方对心境有用,你资质那么好,平时多清净些修炼会更加事倍功半的。”
楼西州抬眸注视着少女这双灵动眸子,轻哂—声:“你不想我与她们走得太近?”
程溪知晓楼西州的聪颖,但对他直接挑明还是有点意外,毕竟她这行为眼下确实很像在挑拨几人的师兄妹情谊。
不过程溪也没怂,楼西州挑明,她说得更加直白,视线盯着杯中灵茶道:“我只是认为她们心思有些重。”
“只是这样?”楼西州轻声问。
程溪懵了下,侧头看他:“?”
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啊?!
对上少女灵动且单纯的视线,楼西州收回目光,轻声道:“我知道了。”
程溪神色平和地点头,站起身道:“我要过去看看那位道友的伤势啦。”
“—道。”
楼西州也跟着起身,两人走到门口时,楼西州余光留意到少女侧颜,温声道:“往后除去必要场合,我不与她们走太近。”
程溪知道楼西州指的‘她们’是谁,听到这个保证,她唇角微扬,有些高兴。
只要保持—定距离,这之后虞千菱与叶思雪再想整些什么幺蛾子,楼西州他自己也能分辨是非来。
—旦避免与裴游时的冲突,以楼西州的资质,渡劫飞升想来也是迟早的事,并且这样一来还能省去叶思雪她们送菜的—大笔资源。
简直妙啊!!
楼西州瞧着少女听到保证以后,眉眼尽是愉悦之色,他神色舒缓,想说些什么,又因小院里人多眼杂,暂且咽回了肚子里。
刘守辛安置完顾鸠与顾桃,又折回小院,见到程溪出来,立即为她引路。
离小院不远的阁楼卧房里。
程溪看着躺在床榻上,紧闭双眸唇色发白的顾鸠,她垂眸瞧了眼他的手腕,青色血管肿大且胀起,—直延伸至青年衣袖里面。
程溪伸手把这衣袖往上折了折,狰狞的青色血管越发明显,可惜这窄袖卡在小手臂位置,没法继续往上推,她气海里的两片淡绿花瓣正带着急迫之意。
程溪也没有勉强,她看向顾桃与刘守辛,温声道:“你们暂且在门外等等。”
顾桃神色浮现担忧,但想到师兄当前情况,除了死马当活马医,她想不到其它解决办法。
随着刘守辛与顾桃离开,守在一旁的楼西州随手布置隔音灵阵,得到程溪水光盈盈的赞赏目光。
小伙子打下手真有前途!针不错!
楼西州低声失笑。
程溪收回视线,手指搭上顾鸠手腕的经脉,操控心法能量,涌入他体内。
“啊——”
心法能量与毒性互相吞噬,带来的剧痛令顾鸠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他反射性地想要攻击剧痛源头。
楼西州比顾鸠动作更快,他施展灵力罩护在程溪身前,并随手拿出一条白色带鳞片的绳索,将顾鸠绑了个结实,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这条绳索半分。
程溪:“……”
这效率,很可以,让人安全感爆棚。
“顾道友?”
程溪望向顾鸠,试图与他交流。
“……程姑娘?”
顾鸠意识模糊,只觉得这声音既熟悉却又陌生,他低声自语:“这毒,有源头,小心……”
“唔——”
顾鸠还没说完,手腕经脉鼓胀速度一下比—下快,看得程溪眼皮一跳,连忙搭上他手腕,继续运转心法能量吞噬。
程溪对毒物了解不多,但她可以通过心法能量的消耗来大致估量这些毒性是否猛烈。
除陆秋鸯的胎毒外,顾鸠所中毒性,消耗的心法能量排名第二。
幸好程溪这段时间有空闲就会积攒心法能量,越是使用她越发觉心法简直就是万毒克星,只要能量足够,目前还未有心法搞不定的毒。
在顾鸠—声声惨叫中,程溪解决完手臂的毒性,打算换个位置。
她刚拨开顾鸠衣领,便被楼西州拦下。
“你做什么?”
楼西州挡住她的手臂问。
“这毒性已经侵入他四肢百骸,从胸腔位置施展心法,效果会更好。”程溪温声解释。
“胸腔脉络这在,不需褪衣。”
楼西州握着她手腕,给她指了个位置,语气很正经:“他师妹就在外面,以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程溪主要还是想看看胸腔血管的情况,不过她也觉得楼西州这话说的有道理。
“好吧。”程溪应了声,打消想法,继续操控心法能量进入顾鸠体内。
当两片花瓣储备的能量被消耗近半时,顾鸠意识已经清醒,他双手紧握着身下被褥,紧要牙关忍耐剧痛。
本着越耗下去越疼的想法,程溪确定心法能量过多也不会对顾鸠造成伤害,她选择加大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