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恨,我太恨了。”齐沅双眼通红,“杜楚澜她欺人太甚!”
“哥哥让你等一等,”齐鹤鸣苦口婆心,如今杜悟乾在前朝对他步步逼近,他已是吃了两次亏,故而还没来得及对付杜楚澜,“再等一等。”
“哥哥,等一等,等一等,”齐沅挥开齐鹤鸣的手,怒目而视,“哥哥,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她孩子生下来?等他的孩子成为太子,还是长公主?”
“哥哥根本不知道,我的日子又多难过,便一直让我等!”
“我在这里,一日都要过不下去了,陛下已经好久好久没来见过我了,哪怕太后授意,可陛下还是不来!”
“没有陛下,我要死了,哥哥,我要死了!”
齐沅说着便哭了起来,齐鹤鸣看着她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他心疼自己的妹妹,却又对她恨铁不成钢。
这后宫里,哪有人不受委屈的?就是杜楚澜,不也会在入宫之时被太后刁难?
可说到底,这一切也都是他们惯出来的。
谁都可以受委屈,可他看不惯自家妹妹受委屈。
“哥哥并没有忘了你,这些日子我在太医院多方打听,这孩子,确实是有了,”齐鹤鸣叹了口气,“不过无妨,有了孩子不一定生的下来。”
“哥哥,我给她送了碗汤,”说到这个,齐沅突然收起了眼泪,神色有些阴郁,“在长阳宫的人告诉我,她喝了个干干净净。”
“你做了什么?”齐鹤鸣一把拉住齐沅的手,“你再说一次,你做了什么?”
“哥哥莫担心,”齐沅用力的擦干了眼泪,“我也不笨的,那不过是碗很普通,很普通的汤。”
“我没有那么蠢的!”
“那你做这个是为何?”齐鹤鸣不信齐沅是真的好心。
“我每日都给她送,也许有一天出了问题,但谁能确定就是我呢?”
齐沅的算盘打得响,她每日都送,如果有一天出了问题,也好陷害给其他人,说辞也有了。
这么多日都没有问题,怎的今日就有了?
定是其他人知道她每日都送,买通了人陷害她。
只要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愚蠢,”齐鹤鸣被齐沅的说辞气乐了,“你怎的如此天真?”
“你的说辞,以为自己信了,别人就会信?”
“掩耳盗铃?”
“不说陛下,你当杜家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
“是不是我们把你养得太好了,所以你才这么无知?”
“哥哥!”齐沅被说的生了气,一脸的不服气,脸上的泪水都还没干。
“三日后,哥哥一定给你个交代?好么?”齐鹤鸣拉过了齐沅的手,“哥哥求你,什么都不要在做了,好么?”
“三日?”齐沅怀疑的看着齐鹤鸣。
“三日,”齐鹤鸣点了点头,“杜楚汐及笄那日,杜楚澜一定会来的,我会让她出了宫,就再也回不来。”
“如果她回来呢?”齐沅还是不放心。
“后招我也有,”齐鹤鸣眯起了眼睛,“杜悟乾我如今是拿他没什么法子,但杜楚澜,还是有的!”
“哥哥,你一定一定,不要让我失望!”齐沅反手握住齐鹤鸣的手,“哥哥!”
齐鹤鸣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齐沅的肩膀,脸上皆是自信。
三日后,是杜楚汐及笄大礼,颇为隆重。
因着杜楚澜,杜家如今隐约有压过齐家一头的样子,故而杜楚汐也沾了光,大操大办了起来。
裴井修和杜楚澜,提前也说了要出席。
所以这下午,俩人就坐上马车轿撵准备出宫了。
“陛下,陛下,”盛昌急急忙忙的捧了个盒子,递给裴井修,“做好了!”
裴井修在杜楚澜的目光下接了过来,然后放下了车帘。
“哟,什么东西,值得我们盛昌跑的如此气喘吁吁。”杜楚澜穿着繁复,慢悠悠的给自己剥着橘子吃。
吃了一口,还皱起了眉,“真的酸倒牙!”
“那你还吃,”裴井修接过她手里吃了一半的橘子放到了嘴里,酸的他没忍住,挤眉弄眼了起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他愤愤不平,“这是在醋里泡了两天两宿了是么?”
“酸吧,臣妾可是吃了不少。”杜楚澜拿起几个橘子,塞到了袖子里,继续阴阳怪气,“陛下你才吃了几口啊!”
裴井修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又拿起了个橘子,颇为不服气的剥开,一股气的塞到嘴里,他强忍着酸意看向杜楚澜。
如果他没有眯着眼睛的话,可信度大概更高一些。
“对了,我听闻,上个月那空缺出来的两个大理寺少卿之位,你给我家哥哥,和杜楚清?”
杜楚清是杜玄的嫡长子,杜楚汐的大哥。
作为嫡长子的杜君娶妻要比弟弟杜玄来的早,但生孩子的速度,杜君委实赶不上自家弟弟。
杜玄生了俩个孩子,杜君的嫡长子才出生。
故而杜玄最小的女儿杜楚汐,其实也没有比杜楚澜小上多少,更不说杜玄的嫡幼女杜楚渝,那是如今杜家孙辈里最小的那个。
“该给,”裴井修好不容易将那酸橘子咽下去,说话都不比往常利索,“我得先把镇国公府抬到高处,引的齐鹤鸣不满才是。”
“齐鹤鸣和齐沅能忍到现在,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杜楚澜见他这模样,又把盘子里的橘子,往袖子里塞了两个,“得让他们狗咬狗才行。”
“正是此理。”裴井修赞同的点点头,然后伸手去拿盘子里的橘子,想了想,一把拿过盘子,把里面仅剩不多的,都塞到了自己袖子里。
吃是吃不下了,找个地方偷偷丢掉吧。
“对了,”裴井修把盘子放了回去,然后支支吾吾的,“那个…”
“什么?”杜楚澜歪头看他。
裴井修有些局促,显示理了理衣袖,然后摸了摸头发,最后还是把刚才盛昌给的盒子,递给了杜楚澜。
“给你的!”
杜楚澜有些狐疑的接过,打开,然后瞪大了眼睛。
盒子里是两个簪子,但这不是她吃惊的理由。
她吃惊的是,这簪子,可真是丑啊!
一金一玉,金簪上点了翠,玉簪首装饰鸾鸟,怎么说呢,确实是看得出匠人用了心,这盒子一打开,扑面而来的…贵气。
还是…只有贵气的那种!
“好看吧?”裴井修看着杜楚澜呆愣的表情,不由得得意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是这般表情,这可是我亲自画图设计的,画了三天,盛昌看了,都说我比那匠人更胜。”
杜楚澜僵硬的笑着点了点头,盛昌还是挺能睁眼说瞎话的。
“我瞧着你一直素的很,衬的人飘飘晃晃的,这可不好,”裴井修语重心长,像个长辈般说教,“就看带点金,带点红,这才好看!”
说罢,他坐到了杜楚澜那一边,从盒子里挑出了一支金簪来,轻轻的插到了杜楚澜的头上。
然后上下瞧了瞧,颇为得意。
“好看,我就知道,肯定好看!”
杜楚澜脸上在笑,心里却很是无语:我是做了什么孽!!
看在三天的份上,她还是没反驳裴井修。
“以后我每年都给你画,”裴井修挑眉,“每年每年。”
第二十二章 还你一刀
马车晃晃悠悠的赶在天黑之前,到了镇国公府。
盛昌扶着裴井修下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若桃搀扶着杜楚澜下马车,皇后娘娘头上的金簪耀眼的不得了。
盛昌一时间愣住了,原来是给皇后娘娘的。
“是不是好看的很?”裴井修顺着盛昌的目光看过去,知道他看的是什么,颇为得意。
“是,是,”盛昌连连点头,“娘娘花容月貌,在这金簪下,更是倾国倾城!”
杜楚澜意味深长的看了盛昌两眼,觉得这人还是挺能说瞎话的。
但裴井修高兴啊,走起路来都气昂昂的,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向身后的杜楚澜伸出了手。
杜楚澜叹了口气,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辛苦了,皇后。”
“有劳了,陛下。”
俩人对视一眼,然后挂起了心照不宣的假笑,在众人的拥护下,一步步走进了镇国公府。
杜楚汐跟在杜悟乾身边,给皇帝皇后行礼,身边众人皆是艳羡的目光,及笄礼不仅盛大,就连皇帝都亲自到场,这是多少姑娘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哪怕是杜楚澜,当年的及笄也不如今日的一半。
杜楚汐站了起来,看着自家阿姐跟身边的若桃说了些什么,然后身后鱼贯而入的人抬着礼箱,看样子就知道这礼有多重。
等盛昌报了礼单,杜楚澜看向了裴井修。
裴井修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看。
“你的呢?”杜楚澜靠近裴井修,压低了声音。
“什么我的?”裴井修更加疑惑。
“你什么都没备着?”杜楚澜脸还是笑着的。
“你送了不就好了,何故我们还要备两份。”裴井修一脸理直气壮,还带着点说教的意思,“我有多忙你是知晓的,哪里还想得到这么多。”
杜楚澜想了想你能花几天,设计出我头上这么个儿玩意,着实是挺忙的。
有这时间,您老人家干点什么不好?
但总归是不好打击人的,她只能笑着咬了咬牙。
杜楚汐看着面前俩人窃窃私语,然后相视一笑的模样,觉得心口相识压了个大石块,她告诉自己,这份心思是不对的。
“陛下,娘娘,请上座!”杜悟乾脸上有光,伸手请俩人进来,这空挡还看了眼不远处的齐鹤鸣,得意之色,不用言表。
裴井修牵着杜楚澜的手,走了进来,这一桌,除了杜楚汐那都是皇亲国戚,杜家孙儿辈的都未能坐在这一桌上。
叶凌就这么看着俩人落座,然后看见杜楚澜环视了一周之后,目光与他对上。
瞬间,他像是连吸气都做不到,只能这么愣在原地。
可杜楚澜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面无表情的就转过了头,只当他是陌路人。
叶凌有些意料中的低头笑了笑。
她就是这样的人。
主桌的人却不知道叶凌的小心,已经推杯换盏了起来。
“杜玄杜爱卿被战事所累,未能回京,倒也是委屈你了。”裴井修看着杜楚汐,颇为可惜的口气。
边境其实一直都是小战事不断,杜玄这次着实是走不开。
“父亲保家卫国,此为大义,”杜楚汐一脸认真,“有国才有家,我恨不得能陪着父亲,将敌国那些人杀个片甲不留才好!”
她的话带着稚气,但大家都知道她是这样的真性情。
“巾帼英雄,”裴井修也点点头,“不愧是杜家的女儿。”
远平侯看着杜楚汐的目光,更加欣赏。
他也是武将出身,不过嫡长子却重文不重武,他一直不太满意,谁曾想两年前,自家儿子自告奋勇去了边境,没多久杜楚汐也去了,听闻俩人还是投机。
如果能让杜楚汐做儿媳,那是顶顶好的。
上次他跟陛下去请赐婚,但陛下只说要看当事人的意思,如今他只得撮合二人。
远平侯带着小心思,夸起人来,那是更控制不住。
主桌上的人对杜悟乾和杜楚汐又是一顿夸赞,除了齐鹤鸣,齐鹤鸣就那么坐着,面带微笑的听着。
杜楚澜一个眼神过去,与他四目相对。
杜楚澜的眼神里是不屑,齐鹤鸣的眼神里是隐忍。
一顿饭,倒也是吃的很有滋味。
原本中途杜楚澜和裴井修就该退场回宫,但话赶话的说了下去,反而是到了宴席散场,也不方便回了,俩人便留宿在了杜家。
宴席一散,裴井修就带着杜悟乾和齐鹤鸣,远平侯以及郑如安去了书房。
杜楚澜则是要休息,于是就在带着若桃栖雾往自己的旧处去。
“皇后娘娘,让奴才给您引路吧。”苏氏身边的婢女小跑着过来,原本苏氏要送她,杜楚澜给拒了,今日来的客人多,有几个和自己母亲相熟,让她们说会儿话。
其实按时间来说,她已经十年,没有回过杜府了,甚至已经不太记得起,这里是什么模样了,她的脑袋里,都是那深沉又压抑的后宫,那层层高墙,把人像是猛禽般圈了起来,在里面斗个你死我活。
“怎的走了这条路?”若桃看了看,“这原本该有灯的,怎的这般暗。”
她不记得,若桃却是记得的。
走着走着,她们进来到了一偏僻小道,只有走在前面的婢女手里的灯笼有点光,其他的也只有月光了。
风吹起了路边的树叶,发出了沙沙沙的声响,反而像是有很多人在那窃窃私语般。
若桃和栖雾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
“若桃姑娘有所不知,那条路通前面,如今很多小姐们都在那,我怕吵着皇后娘娘,”引路的女子赶忙解释,“原本也是有灯的,可这今日来的人太多了,就没照顾到这。”
“原来如此。”若桃想了想今日来的人,点了点头。
栖雾一直扶着杜楚澜没有说话,不过脸上的神色还是怀疑。
另一边,杜楚汐则在崔氏的授意下,将杜楚澜送的衣服步摇首饰,换到了身上,然后到书房谢恩。
原本裴井修他们正在谈土地改制,杜楚汐来了,他们便又换了个话题。
“倒是合身。”裴井修夸奖的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