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四个字砸到了杜楚汐心上。
“还不是父亲迂腐,如果让你去做皇后,定没有这样的事情,”杜悟乾选了杜楚澜做皇后这事,崔氏一直记恨在心,“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你是要做皇后的,哪有她杜楚澜什么事情。”
杜楚汐双手无措的摩擦着,不再说话。
而备受冷落的杜楚澜,和抑郁在心的裴景修正在长阳宫里偷摸着吃烧鸡。
“你这偷溜着过来,没被人瞧见吧?”杜楚澜有些不放心。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盛昌就该去净房当差。”裴景修毫不在意,然后把鸡腿放到了杜楚澜碗里,“来,皇后补补,这些日子光喝粥了吧。”
“还是陛下补补吧,”杜楚澜将鸡腿放回了裴景修碗里,自己夹了块鸡翅,“我喜欢吃这个。”
裴井修耸了耸肩。
“杜悟乾这些日子已经请了三回,要见你了。”裴景修吃了两口,突然想起这事,“你觉得何时见才好。”
“明儿吧,”杜楚澜斟酌了一下,“按理说,我也该见见他。”
“没了孩子,还没了陛下的宠爱,如今的我应该很需要娘家的力量才是。”
“周到!”裴井修点了点头。
“你觉得这事,谁做的?”杜楚澜吃完了鸡翅,喝了口茶就放下了筷子。
“说来也奇怪,翠嫔这人这么多年,一直老实得很,”裴井修也放下了筷子,“而且她做这事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宫外的家人?”
“我拿她父母亲逼问她,谁知她还是什么都不说,哪怕是诛九族也要把这事咬牙咽回去,”裴井修摇头,难以理解,“有什么值得她做到这个地步?”
他这么一说,杜楚澜叶理解不了。
“她曾经有过孩子?”杜楚澜眯着眼。
“我连她的宫门都没进过,她如何能有孩子?”裴井修撇嘴。
“你和她在没进宫之前结过仇?”裴井修也眯起了眼。
“你想想上辈子的我如何?除了齐家我和谁能结仇?”杜楚澜不满的啧了一声,“上辈子就是对你,我都是仁慈的。”
俩个人面面相觑瞧了会,同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良久,杜楚澜拍了拍他的脸,接着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井修皱着眉,咬着牙,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哎了一声。
“ 你该走了。”杜楚澜也不安慰他,而是指了指门。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裴井修哀怨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站了起来,悄默默的走了。
心里有了个方向,为了自己的面子,他着手让盛昌去查,而不是告诉大理寺卿。
第二天杜悟乾就见到了杜楚澜。
杜楚澜头发凌乱,满脸憔悴的躺在那里,见到他来了,像是瞧见了救星。
“祖父,祖父,”杜楚澜挣扎着站了起来,若桃和栖雾赶紧扶着她,“孙女没有做好。”
杜悟乾看着她,叹了口气,然后让若桃和栖雾下去。
她们俩站着,互相看了看,还是没有动,直到杜楚澜说话,他们才听话的下去,还关上了门。
“怎的如此不小心,”杜悟乾皱着眉,“这后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早就告诉过你的,谁都不要信。”
“是孙女的错,”杜楚澜咬着牙,将眼泪逼了回去,“可是如今陛下,对我很是冷淡。”
“这两年了,陛下都无所出,你好不容易怀了孩子,陛下定是欣喜的,如今因着你没了孩子,定是迁责与你了。”
“那可如何是好?”杜楚澜面露惊慌。
“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利用,你没了孩子,是翠嫔害的,陛下无论如何都该安慰你才是,”杜悟乾教着杜楚澜,“去哭,不管用什么办法,要激起陛下的怜惜之情。”
“这?”杜楚澜面露难色,“孙女不知该如何做。”
“去御书房门口跪着,谢罪。”杜悟乾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把话说明白点。
“这,会不会让陛下更加厌恶我?”杜楚澜面露犹豫。
“澜澜,你要知道,你的靠山是镇国公府,”杜悟乾拍了拍她的肩膀,“讨好陛下,只是让他在我和齐鹤鸣之间,更加偏向我罢了。”
“你要做的是,让陛下怜惜你,从而补偿你,那礼部尚书的位子,一定得给你爹才是。”
“哪怕是自残,也要让陛下重新再看你,懂么?”
杜悟乾知道,杜楚澜是个聪明人,会懂得。
果不其然,杜楚澜点了点头。
杜悟乾又说了些话,就走了。
等他走后,杜楚澜自己关上了门,然后脸上原本恐慌的表情一扫而空。
她慢悠悠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啧了一声。
果然,自己上辈子是眼瞎,你看到如今,杜悟乾最关心的是权利位子,还不是她。
怪不得上辈子在最后,他会选择给自己一杯毒酒,这都是有迹可循的。
第三十一章 傻子
杜楚澜按照杜悟乾的意思, 往裴井修那送了一碗碗汤,一封封信,但裴井修还是再未踏入过长阳宫。
世人皆道, 天子无情。
无情的天子,在半夜,又悄默默,鬼鬼祟祟的进了长阳宫。
杜楚澜抬头见他, 眼里罕见的带了点期待。
裴井修从怀里掏出了个油纸包, 在杜楚澜的期待下慢慢打开, 狮子头, 俩个还形状完好的狮子头。
“吃吃吃,快吃, 我听闻今日你只吃了一顿,”裴井修把手里的东西放好,还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双筷子, “给饿惨了吧, 瞧着小脸,瘦了两圈。”
杜楚澜冷笑了两声, 接过筷子,但第一口, 他递到裴井修嘴边,“你也没比我好到那里去。”
裴井修看了看杜楚澜,又低头看了看那口狮子头, 笑着吃了下去。
他们俩委实不容易,之前吃酸的,现在要表现出没有胃口的样子,不敢吃饭。
倒不是说不能吃, 只是这戏总归是要演的圆满点才是,宫中人多眼杂,不来真的,很容易露馅儿。
“你这三天送的汤,我都没机会喝上一口,可惜了。”裴井修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杜楚澜。
不能喝,因为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未原谅杜楚澜。
“没事,我也是随便炖炖,能不能喝都不说好。”杜楚澜吃相很斯文,但是吃的又快。
“接下来,我就该去御书房门口跪着了,”杜楚澜吃完了东西,放下筷子,“那个老东西,到底还是想着利用我。”
“要不就不演了,我觉着到这个地步,够了。”裴井修犹豫了。
“那是不是早了点,我还想着见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出来漏漏面呢,”杜楚澜摇头,接着问,“李无翠那事,如何了?”
一说起翠嫔,裴井修就丧着脸,接着叹了口气。
“到底是不过一句为情所困,”裴井修对着别人还会有所隐瞒,对着杜楚澜倒是大方,“李无翠是嘴硬,但她手下的人,却没她那般坚强。”
“她能忍受被活生生切断十根手指头,她身边的侍女却不能,”裴井修无奈的看着杜楚澜,“她...她..”
“她与别人私通,对么?”杜楚澜替裴井修将话补充完。
“是,她与侍卫私通,”裴井修语气反常的很平淡,“也是个可怜人。”
杜楚澜皱起眉,她很难理解,觉得裴井修大概脑子是出了点毛病。
“你是不是撞到了脑子?”杜楚澜恨他不争气,手指着他的脑袋,“她与人私通,私通!”
“就是平常人家,这都是奇耻大辱,何况是在皇家,李无翠那就是该乱棍打死,接着埋了才是,”
“你怎么的如此平淡?你没有羞耻心么?你难道不会生气么?”
杜楚澜越说越激动,差点伸手去晃晃裴井修的肩膀。
“可是进宫,大概也非她所愿吧,”裴井修很平淡,“谁都是身不由己。”
“她若是嫁入寻常家,哪怕家长里短,哪怕后院争斗,也比这皇宫里好啊,”裴井修倒是在开解杜楚澜,“李无翠入宫之后,又和在冷宫有什么区别呢?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只能抱着自己。”
“你有病吧你,”杜楚澜嫌弃的看着裴井修,“她给你戴绿帽子,你还在这给她开解,你没事吧?”
“入宫真的好么?”裴井修反问,“澜澜,真的好么?”
好么?
杜楚澜冷笑。
“你真的是天真,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好或者不好就能断言的,”杜楚澜冷笑,“我从不后悔,也不去想好或者不好,危机有时候也是生机,这才是我的为人之道。”
“可是这世上像你这般坚强的人,又有几个呢?”裴井修叹了口气,“我们总不能对他们太过苛责,这世上,得允许普通人活着才是。”
“我有时候真的理解不了你,你倒是真的能作出割肉喂鹰的事情来,”杜楚澜嫌弃的撇过眼光,“这世界上没得选的人很多,锦衣玉食的他们,从开始就比很多人过得好了。”
“什么都想要,才是可笑。”
“出生亲贵之家,从小锦衣玉食,那么嫁娶这样的事情,两情相悦不过是少数,”杜楚澜最不喜欢裴井修这悲天悯人的样子,“这就是代价,那你看看那些百姓,做着粗重的活,跟他们相比,那些公子小姐的日子已经是好的很了。”
“什么都想要,才是可笑!”
说完,杜楚澜拍了下桌子。
哪怕杜楚澜这么说他,裴井修还是没有生气,他知道,杜楚澜是替他鸣不平。
“别气了,再给气坏了。”他安抚式的拉了下杜楚澜的衣角,被杜楚澜挣脱开。
“那要不要接着说下去呢?”
眼看此计不通,裴井修换了个法子。
杜楚澜朝他看了眼,虽是嫌弃,但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也不是旁人,兵部尚书的庶长子张海。”
杜楚澜眯着眼睛想了想,脑子里还是没有这个人的样子。
“不记得是不是?这个人无才无学,又因为庶子的身份,不被重视,只是在宫中寻了个差事。”
“可是,兵部与镇国公府交好啊?”杜楚澜疑惑了。
礼部和齐家交好,所以礼部尚书出事,齐鹤鸣会为此走动,而兵部,那和杜家交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所以哪怕李无翠和张海私通,也不该来针对她啊?
“这就是疑点,”裴井修打了个响指,“哪怕李无翠私通,却也不该针对你。”
“那李无翠怎么说?”
“她说,是她自己要做的,哪怕是我说出了张海这个名字,”裴井修耸了耸肩,“她还是咬紧了牙,把罪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情愿用李家老小九族的命,也要保住张海。”
杜楚澜这才了然。
“所以,你可怜起了李无翠,因为她为爱而死?”
“只是她着实用情至深。”裴井修叹了口气,“也算至情至性。”
“呵,”杜楚澜冷笑,“那你还不饶了她一命?”
语气很是阴阳怪气。
“不,她该死,”这时候裴井修倒是很果决,“她到如今受的酷刑也是她该的。”
裴井修这态度转变倒是让杜楚澜不解了,刚才还可惜李无翠的人,如今怎么又能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她伤了你,那她就该死,”裴井修握住了杜楚澜的手,“谁都不能伤了你,谁都不行。”
杜楚澜一时不知道裴井修什么意思,有些局促的眨了眨眼,却没有收回手。
“那张海,你抓到没有?”她赶忙岔开话题。
裴井修的眼神她不懂,也觉得不该懂。
“他跑了,就在我来见你之前,盛昌悄摸带人去抓他了,却得知他在一天前已经离开京中了。”
裴井修说完,杜楚澜心中起了一阵慌乱,她反手握住裴井修的手,眯着眼睛,“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不好!”
事实证明,杜楚澜的预感从不出错,第二天,就在裴井修想让事情悄悄处理的时候,出了个大新闻。
张海死了,刚出京城,没走多远就死了,说是遇到了劫匪,有放羊的人发现了他的尸体,报了官府。
那地方离京中不远,知府恰好是认识这位兵部尚书庶长子的,就将尸体送了回来,那知府和刑部尚书相熟,便送了过来。
正巧着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正在查杜楚澜被李无翠刺伤的事情。
问题就出在了这尸体上,刑部尚书在张海的身上发现了几封书信,那纸张一看就是宫中的,于是赶忙报给了裴井修。
那信里都是情话,不用裴井修看都知道是谁的。
李无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蠢,竟然还落了款。
皇帝的翠嫔和人私通,这事便是再也瞒不住了。
哪怕裴井修不愿意,兵部尚书一家老小还是进了大牢,对外宣称是谋逆,可稍微有些品阶的都知道,是他家的庶长子和翠嫔私通。
兵部尚书和杜悟乾交好,但这回,杜悟乾是帮不了他,这是死罪。
得知消息的杜楚澜,狠狠地摔碎了拿在手里的碗。
果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天,杜楚澜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直到半夜裴井修来了。
“怎么回事?”刚关上门,杜楚澜就一把拉过了裴井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