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昔追上9号，见他脸色也很难看，心里稍稍安了心。
看来，他也不像他嘴上说的那么不在乎。
见到苏小昔，9号猜到她的来意，径直说道：“放心，我会保你不死。”
“那他们呢？”苏小昔露出担忧的神色，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天真的善良。
这也是她拿捏得很好的表情之一。
9号顿了一下，说道：“这些玩家会直接被判定为游戏失败，留在游戏里当五百年的NPC。”
“小镇上的NPC呢？”
“他们的死亡不在程序设计范围内，生命状态会直接湮灭，再也无法回溯。”
就相当于，这个副本直接毁了，里面的NPC直接魂飞魄散。
饶是苏小昔，听到这结局也有点窒息。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没有。”9号的眼底也划过一丝深深的无奈。
游戏副本数实在太过庞大，偶尔出一些bug，造成一些难以挽回的损失，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苏小昔叹了一口气，想起这几天打交道刷数字的那些小镇居民们，虽然他们都在努力不ooc，但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些来自人类的温暖。
都是同类，说不定还有人是她的邻居，她的远方亲戚。
如果能力所能及地帮帮她们就好了。
苏小昔看了一眼9号，咬唇道：“如果他愿意抹去那个恶魔法阵，是不是就没事了？”
9号冷哼一声，“他建那个法阵，不就是为了威胁我放过他么？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9号似乎很生气，一甩袖子就冷冰冰地走了。
苏小昔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决定去找神父聊一聊。
虽然神父现在和9号闹翻了脸，但苏小昔一见到他就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果然神父没有对她出手，只是很不耐烦地问道：“都要一块死了，你还蹦跶什么？”
“神父叔叔，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就几个问题，我——”
“没兴趣回答。”神父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苏小昔就知道这样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她反手从背后掏出一瓶二锅头，“那……神父叔叔，你也说了，都要一起死了。所以……死之前，你陪我喝杯酒吧？”
神父这个角色是不能喝酒的，所以他虽然好酒，却一直憋着滴酒不沾。
而现在，反正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ooc？
所以，神父没有纠结多久，点点头，放苏小昔进了他的小屋。
苏小昔前天刚在这儿吃过一顿好的，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坐到这个位置，居然天翻地覆。
她叹了一口气，把酒给神父满上，“来，今儿不醉不归！”
神父眼神微妙地看了她一眼，“你这酒哪里来的？”
好像怕她下毒似的。
“我的道具啊，放心，咱们一起喝，酒里没毒的哈。”苏小昔把带过来的下酒菜也摆好，“不过这些下酒菜倒都是我做的。你尝尝？平时我爸就最喜欢吃我做的这些了，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听到她这话，看着她委屈又落寞的眼神，神父也忍不住露出哀伤的怀念之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抿了一口酒，所以他忽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如果我还活着，我女儿应该也可以给我做下酒菜了……”
苏小昔和他干杯，叹气道：“神父叔叔，既然都要死了，那咱们今天就做个伴吧！我当你女儿，你当我爸，补全补全心里的遗憾，聊聊天，醉一场，再一块死吧！我还没和我爸这么喝过酒呢。”
神父眼里满是回忆和遗憾，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把杯里的酒一口闷掉，又喃喃道：“你是个好孩子，喝吧。”
微醺的时候，最容易打开一个人的心扉。
苏小昔以前利用这一招，不知道从那些害死傅森淼的坏人嘴里有意无意探出过多少秘密。
现在，这招仍然百用不厌。
才半瓶酒下肚，神父就把他的事一股脑全说给了苏小昔听。
第18章 【一更】感谢订阅……
原来,他死之前，是个幸福而普通的中年男人,有着温柔贤惠的妻子和漂亮可爱的女儿。
可是，女儿三岁的生日那天，却成了他的忌日。
他是自杀的。
不小心看到妻子手机里的聊天消息之后，他怒不可遏，提着一把刀冲到妻子的公司里，杀了那个强迫她欺负她还得意洋洋听着她的求饶的油腻胖子上司，然后又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可是，该死的上司没死成,从ICU里捡回了一条命。
而他,死之前怨念太强，不愿意去投胎,进了逃生游戏里挣扎求生，这么多年,却还是失败,到了新手关卡里当神父。
那个上司,就是第一天被审判的那个胖子。
神父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十多年过去，胖子老了，也更胖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十几年前没杀掉的人，终于又有机会重新杀一回。
神父站在台上状似平静地唱着安魂曲，心底的波澜壮阔无人可知。
他选择了忽视匿名信上的名字,审判了心中的仇恨之人。
这样的选择，也让他从神父成了恶魔。
“再来一万遍，我还是会杀了他！”神父眼眶通红,一口闷了手中的酒，“他死一万遍都不够！”
“原来是他啊……”苏小昔嗤笑一声，语气喃喃，“难怪，倒也是巧。”
神父听出苏小昔语气里的端倪，红着眼问：“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苏小昔耸耸肩，坦诚道，“但算是我送他下地狱的吧。”
原来，听了神父说那胖子的真名，苏小昔才想起来，这胖子是之前她给傅森淼复仇的其中一个对象的手下。
老大都玩完了，这胖子也就跟着破产，直接天台自杀了。
苏小昔当时没有见过这胖子这样的小角色，但知道他的名字和存在。
没想到自己无形之中还为社会做了一波贡献，不过和这胖子一起进入新手关卡倒也不意外，毕竟他自杀也就在她出车祸的几天前。
神父听完苏小昔和那胖子之间的渊源，看向她的眼睛更红了。
他已经微醉，举着杯子敬她，“好孩子，你是我的恩人啊恩人！这些，都送给你！”
神父指尖一抖，苏小昔就感觉自己的道具栏里多了三个道具。
之前用完了那几个一次性消耗道具，空了几格，现在又装得满满当当了。
苏小昔也懒得看什么，反正到时候又要随机成别的道具。
不过收了东西，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你不该杀他的。”
“你说什么？”神父瞪圆了眼，踉踉跄跄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你杀了他，有什么用呢？”苏小昔丝毫不怯，也不怕神父发疯，语气淡淡地说道，“你杀了他，他也只是一个失败的玩家，会去另外一个副本里当NPC，还是活着。可你，却会受到灰飞烟灭的惩罚。”
“我不在乎！我就是要他死！”神父歇斯底里地捏碎了酒杯。
提到那个胖子，他的情绪就很不受控。
苏小昔又拿出一个完好的杯子给他倒酒，淡声道：“让一个人最痛苦的，并不是让他死，而是让他恐惧、害怕、绝望，失去他最在乎的一切。”
神父渐渐安静下来，直勾勾地看着她。
苏小昔弯起唇角，抿了一口酒，又夹了粒花生米放到嘴里磕着，概括了一下她如何复仇让那些大佬们一个个痛不欲生。
神父听得有些发愣，“真是你干的？”真是看不出来啊。
苏小昔掸了掸桌上的花生脆皮，轻声道：“说这么多，其实也只是想问问您，在这新手关卡里守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傅森淼的少年？”
他那么热爱生活，一定不会甘愿转世投胎。
神父不假思索地摇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说不失望是假的。
苏小昔心中微叹了一口气，却也安慰自己，他大概是选了其他关卡。
像他那样耀眼的人，如果他也进了这个游戏，那她一定会找到他的。
……
喝了一瓶酒，聊了一整夜。
苏小昔也终于说服了神父，让他答应把恶魔法阵抹除。
别看他之前那么决然，要和大家同归于尽。
其实，也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罢了。
苏小昔提出了更让他动心的条件，以后她们这些玩家无论在哪个关卡看到那个胖子在当NPC，就一定动手杀他。
在游戏里，NPC不能肆意妄为地伤害玩家，只能按照设定的剧本来，否则就会被当成bug处理掉，比如神父这样的。
可是玩家却自由多了，他们想杀哪个NPC，只要能打赢，就能杀。
而被玩家杀掉的NPC，就会魂飞魄散。
所以有不少玩家如果碰巧遇到结过仇的NPC，就可以动手，游戏官方并不会阻止。
也正因为这样，许多实力不够强的NPC，如果看到仇家都要躲得远远的。
新手关卡里仅剩的这几个玩家都发了毒誓，答应了神父的条件，神父也就释然了。
想到以后那个胖子过得不好，随时会灰飞烟灭，他就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最后一场安魂曲，是神父自己唱给自己的。
这一天，小镇上的所有居民都来了。
他们都是曾经失败过的玩家，虽然套了NPC的外壳，但感情还在。
和神父相处了十几年，当然要来送送他。
苏小昔又趁机刷了一把，把所有居民名字后的数字都刷到了三位数。
神父在一片火焰中燃烧，他最后一眼，看向了苏小昔。
又好像是在看他那个来不及看着她长成一个大姑娘的女儿，眼神里满是遗憾，却又有着满足。
苏小昔知道，再给他一万次，他都会这样选择。
可她不会，太傻了。
她复仇，是让他们生不如死，而她还好好活着。
随着神父的身体被燃成灰烬，新手关卡也就结束了。
本来大家都要跟着陪葬的，幸好苏小昔成功阻止了神父。
一道耀眼的金光从玩家们身上亮起，苏小昔身边的玩家都陆续被传送离开。
可她却还留在原地，周围的小镇居民们身体里不断有小小的一缕金光往她身上飘，一道又一道，让她身上的金色光柱越来越强大耀眼。
“不用慌张，这是你的奖励。”9号阔步走过来，安慰了一句，又道，“把你的全新金手指给我吧，我给你换一个金手指。”
苏小昔没工夫回答他，因为她看到游戏面板里，自己的属性点在一直一直往上涨，一缕金光就代表一点属性点，就像是一场雨，浇得她的属性值一直开花似的，要多喜人有多喜人。
她惊喜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奖励她喜欢啊。
9号见她这么高兴，也忍不住翘了翘唇角，解释道：“你从恶魔变回羊羔，没有伤害任何一个玩家和NPC，这是对你心存善意的奖励。数字代表着你的善意值，只要超过一百才会触发奖励。”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忍受成为恶魔后的嗜血欲.望，那种滋味，可比百爪挠心还要难受。
苏小昔弯着眸子点头，幸好她未雨绸缪，刷了这么多居民，这回可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9号也没想到苏小昔这次赚这么大，她实在太聪明，运气又好。
她这么多属性值一加，都快赶上一只脚踏进高级玩家的行列了。
这还是这个新手关卡第一次触发这么高强度的奖励，一时间整个副本好像都有点不稳。
9号眉头微皱，暗道不好，只好和苏小昔说道：“我得去维护一下这个副本空间的稳定，你先回游戏大厅，我再去找你。”
这场金色的斜风细雨还没下完，9号就急匆匆离开了。
苏小昔沐浴着光芒，望着他的背影，恋恋不舍地挥挥手，心里想的却是——
您还是别来找我吧……
新手关卡A随着苏小昔的传送彻底结束。
她的眼前金光闪烁，再安静下来时，已经到了一个纯白的房间里。
这里只有一张简单的白色单人床，以及一扇白色的木门和一盏白色吊灯。
装修很简单，也挺有现代的科技感。
半空中浮着一行半透明的发光字体【欢迎来到游戏大厅，这里是你的休息室，请输入你的昵称_____】
是了，一般玩游戏通过新手教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得给自己的角色取个昵称。
苏小昔玩过不少游戏，对这一套倒是轻车熟路。
她想了想，在空白的地方填上了自己以前的游戏都会用的统一昵称，来杯绿茶。
输完昵称，休息室内漂浮的字立刻又变了。
【欢迎你，来杯绿茶，你的休息室目前面积15平方米，可以随时使用游戏币进行升级或装饰。如有需要，请在游戏面板里召唤管家小听。】
“管家小听。”苏小昔直接就把人召唤了出来。
哦，错了，小听可不是人，它只是一个很Q的小胖球。
它似乎是人工智能，被苏小昔召唤出来时它还很人性化地撑了个懒腰，然后嗓音糯糯地说道：“您好，主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呢？”
“小听，我刚离开新手关卡，什么都不懂，你给我介绍一下好不好？”
即便是对着人工智能，苏小昔还是语气轻软，笑容灿烂，保持着绿茶的敬业精神。
小听却不吃这一套，它又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从半空中扔下一本册子，“看这个就行啦，我要回去充电了。”
“……”苏小昔捡起地上写着【游戏手册】的小册子，翻开第一页，正式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