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女人的酒馆在毛家镇有一个酿酒作坊你知道吗?”
谁想张太太面不改色,坐下后淡淡的道,
“知道,总比买卖亏了强。”
实在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张骐很是震惊的看着母亲,张太太被儿子逗笑了,
“傻孩子,你父亲的俸禄都在我手里,家里的铺子和地收的租子也是我拿着,那边没有钱咋办?让你父亲拿什么去养那母女俩,你可知今年因为亏空多少官员被罢官免职?”
“那翰林院不过是个清水衙门。”
张骐喃喃道。
“但他是天子近臣…”
张太太指点着自己的儿子,官场中人,有了权想要钱是很简单的,自家人口简单日子好过,多少家大业大就是个空架子,天天拆了东墙补西墙。
***
“站住!给老子站住…”
张骐打马走在街市上,不妨斜刺里冲出了一个身影,
“砰”
一个踉跄摔倒在自己的马前,他勒紧缰绳下马,刚想招呼后面的王师傅上前处理,却在地上的小娘子抬起头后改变了主意,低头温声道,
“小娘子你没事吧?”
第118章 以身犯险 羸弱的身姿
羸弱的身姿, 一脸的狼狈和汗水更显的楚楚可怜,眼神慌乱、无助, 拽着张骐的指尖泛白仿佛拽着最后一根稻草,
“公子救命,那个无赖想抢奴家…”
张骐长这么大碰到过三次在自己面前摔倒的女子,前面两次都是同一个人,正常摔倒后是什么样子的呢?他微微失神,在对面女子眼里却是看着自己失了神。
“啧啧,看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样,真是让大爷我心里痒痒…”
一个肥胖的身驱挤在月牙白色的锦袍里, 气喘吁吁到了张骐面前, 伸手欲挑刚刚站起的美貌小娘子的下巴,却被张骐一掌给拍了开去, 厉声喝问道,
“住手!你是何人?”
“我是小娘子的未来夫婿,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多管闲事的, 赶紧给老子让开, 耽误了老子的洞房花烛夜老子可不客气。”
胖公子脸上的神色变的阴狠,后面四个黑衣男子手持木棍齐齐往前一拥,那小娘子吓的一哆嗦,不由的往张骐怀里靠, 双手扶着小娘子的臂膀,死死压住自己要把人扔出去的冲动,张骐脸色黑沉沉的朝后面一使眼色。
王护卫大步往公子身前一站, 朝着这群花架子摆了一个起手式,沉声道,
“你们一起上吧。”
这不是主街, 街上行人并不多,可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很快人群就围拢了起来,那胖公子带来的打手很快就四散躺到了地上直叫唤,撂了句狠话,
“臭小子敢坏我好事,给老子等着。”
张骐冷笑着看那人装模作样的带着人手灰溜溜的离开,低头把身边的女子使了个柔劲往外一推,
“小娘子家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去。”
王护卫刚刚就是活动了个筋骨,收了气势对着这位小娘子一抱拳,
“就由在下送小娘子回家!”
那女子看着走近的孔武有力的王护卫明显有着害怕之意,身子又往张骐怀里靠,身子打着颤小声哀求道,
“公子好人做到底,能不能送小女子回去,我父母必有重谢。”
“小娘子怕是受惊不小,要不公子带她先去茶楼坐坐压压惊。”
王护卫朝张骐微微使了个眼色。
茶楼的幌子就在不远处迎风招展,张骐扶着那小娘子进去落座,王护卫跟着招呼店小二上茶,又点了两份点心,一份寒瓜…
谢护卫把马拴在门前的拴马石上,对着门口招呼客人的小二一招手,
“小二哥…”
茶楼里,张骐和那小娘子对面而坐,
“小娘子现在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盈盈的朝着张骐福了福身子,眼波流转间满是仰慕和感激。
人本性真是难改!张骐眼光微闪,低头敛了眉眼,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泄露了情绪,静静神后方道,
“不知小娘子哪里人士?”
“奴家姓薛,家居东水门外毛家镇。”
“你一个小娘子如何敢独自进京逛街?”
“我搭了镇上进城的驴车来的,刚才被那无赖追赶,现在那驴车怕是赶不上了。”
“你可有同行的伙伴?说不得她们还在等你。”
“我是家中长姐,今日母亲临时起意让我进城买些丝线,一大早的就没有去喊同伴,若是回去晚了怕母亲要着急…”
…
东水门外毛家镇,快马只需半个时辰,现在赶过去天黑之前完全能返回京城。
薛小娘子跟着张骐出了茶楼来到他的枣红马前,却见张骐指着路口拐角处对王护卫道,
“那边有马车去雇一辆。”
头戴苇笠,一身黑色麻布衣的车夫赶了马车过来,
“公子要去哪里?”
“毛家镇,多少钱?”
“这个时辰返程无法带客,要收来回的车钱,五十文。”
“可以。”
张骐转头对旁边的薛小娘子温声道,
“上车吧。”
薛小娘子揉着衣角有些怯怯的,
“公子会不会半路弃奴家于不顾。”
“二公子,要不你也坐马车吧,这一来一回路途遥远…”
张骐瞪了王护卫一眼,真想甩袖子离去,王护卫无视了他眼神里的愤懑,掀开马车的门帘,
“二公子放心,追风留在这里店小二会给伺候好的。”
那薛小娘子这才莲步轻移上了马车,张骐一撩衣摆大步上去坐了后侧。
王护卫和谢护卫一人一骑,一前一后,很快就出了城。
太阳高高的挂在西边天空,已经没了中午的热量,驿道两边的杨树上,知了拼命的唱着歌,张骐端坐在马车上,风儿掀起的门帘不时扫过他脸前,他索性把门帘一卷,
“呼,这样亮堂多了。”
薛小娘子悄悄往这挪动的身子一僵。
东水门外阡陌纵横,炎热夏季里疯狂生长的大豆、黍米、高粱郁郁葱葱,偶有冒着炊烟的村庄点缀其中,此时正是出城的高峰,不时有骑着毛驴的、赶着驴车的和他们你追我赶。
张骐却看着后面渐渐追上来的一匹马车面色不虞。
“公子可是不高兴?”
薛小娘子一脸小心的问道。
“等会回去怕母亲要责怪于我,她严令我不得随意出城的。”
“不知公子府上在哪里,明日奴家定携礼到府上道谢并和夫人解释一二。”
“那倒不必,京里纨绔子弟多不胜数,你一个貌美女子以后少单独出门。”
薛小娘子面上微红,
“多谢公子关心,奴家以后定会多加小心。”
…
东水门到毛家镇有一处水湾,岸边芦苇丛生,水湾里荷花开的正娇艳,附近的人们给这里取名莲花湾,此时还有些京里来此游玩的游人,都陆续上了马车驴车准备返程。
毛家镇毛家村一个很靠外的院子里,篱笆院墙,三间茅草屋,两间偏房,‘汪汪汪’一只黑狗朝着门外的人狂吠。
张骐下了马车,看着这院子神色莫辩,
“这是你家?”
这茅草房子能养出你那葱白玉手?这假做的也太不走心了。
薛小娘子踩着脚凳下了马车,推开篱笆门朝着那黑狗呵斥了一声,那黑狗围着她呜呜转圈,屋里听到熟悉的声音出来了一对夫妇,那中年妇人朝着女儿担心的问道,
“小云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这几位是?”
张骐却没有上前寒暄的意思,对着薛小娘子一点头,
“你到家了我就放心了,我们先回了。”
那中年汉子忙出来客气道,
“多谢公子送小女回来,进来喝杯水酒吃个便饭…”
“天色不早了,我们要赶在天黑前回城。”
张骐没有丝毫犹豫的,确认人送到家后就上了马车。
“公子路上小心。”
薛小娘子也没再挽留,站在门口朝着他盈盈一拜,笑的很是意味深长。
“公子可要在镇上留宿一晚?回去的路上怕是不太平。”
刚才一路无话的车夫此时侧身朝车厢里的张骐问道。
“回吧,夜长梦多,早了早好,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使出什么手段。”
张骐咬牙恨声道。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月色如银洒向大地,马车驶出毛家镇后,在经过一个小树林时,马车微微慢了一瞬又加快了速度。
莲花湾就在眼前,王护卫提着心拐过了湾口,刚想松口气时,意外突然来临,伴随着马儿受惊的嘶鸣声,高大的骏马前蹄一弯身子急速前倾,王护卫一拍马背纵身飞起,手里的银色长鞭甩了出去,鞭影翻飞,森然的寒气所过之处,隐藏在暗处的身影纷纷跳了出来。
一个黑衣人手上的长刀借着跳跃的力量,直冲马车而来,却见一道银光闪过,马车里急飞出一把短剑直取他的咽喉,持刀之人空中急急收刀架住这致命一剑,待身影落地时,看着马车上跳出来的手持长剑的黑衣蒙面人眉头一跳,他脚尖轻转,引着这蒙面人往路边…
又是两道刀影冲到了马车前,一根齐眉棍从马车里挥了出来…
刀光剑影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门方向传来,
“何人在此闹事?全部拿下!”
毛家镇,田桂芝跟着张骐的马车进了镇子,一路往这无事她就放心了,回程的路上现在人手也到位了,现在她要去找江氏,小草既然已经露面,现在要紧的是把小草给看住了,张骐那边脱险后就要马上把她抓住,不然她得了消息逃了再寻人就难了。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很正确,不用等消息来,小草送走了张骐后就马上出了门,她父亲赶着驴车带着她来到了一个靠河的院子里,一个老汉打开了院门让驴车赶了进去,李根带着三个人从栅栏墙跳了进去。
在客栈等消息的桂芝看见李根背进来一个干瘦的头发乱蓬蓬的人,她有点怕的往前一探头,
“死了?”
“还有一口气,”
一起进来的江氏摇着头叹气,
“怕是一会就没了。”
“去找店小二要些糖、盐和温水来。”
江氏帮着她把牙关叩开,桂芝小心的把温热的淡盐水灌进床上枯瘦如柴的人嘴里,大部分盐水都流了出来,却听李根在旁边惊喜的喊道,
“他有在吞咽,还有救。”
人虽然还没醒,气息却慢慢稳定了下来,又是一碗糖水灌了一半下去,桂芝果断道,
“得尽快进京让大夫医治,此地不宜久留。”
大理寺
这个夜晚不平静
禁军送来了一拨拦路抢劫的贼人。
毛家镇送来了一拨预谋杀人的贼人和一个只剩一口气的人。
大理寺紧急派官差京城和毛家镇迅速围拢了几个院子。
两天后,一件震动朝野的连环大案呈到了圣上御案前,嘉盛帝一摔手上的奏本,对着侍立在旁的张谷城怒道,
“张卿,你糊涂啊!”
张谷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叩首,痛哭涕流,一脸的悔不当初,
“臣知错!都是臣有眼无珠!”
第119章 案件思路 两天前的子时
两天前的子时, 大理寺
被紧急赶来的御医一番银针刺穴之后,躺在床上脸色枯黄的人眼皮微颤, 田桂芝忙凑近试探着喊了一句,
“叶蔚林?”
叶蔚林看清了上方的蚊帐和床边围挤的人影,眼里露出希冀的光芒,嘶哑的嗓音小心翼翼的,
“可是小生获救了?”
“这里是大理寺,你现在感觉如何?”
大理寺!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叶蔚林紧绷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胃里灼烧的感觉已经消失,但还是空荡荡的难受,
“我饿…”
凌晨时分
牛大柱搀着老父亲心惊胆战的来到了大理寺,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李捕头能否再说一遍?”
“你侄儿叶蔚林昨晚被好心人从贼人手里救了出来, 现在有两个叶蔚林都说自己是真的,还要你们这些至亲前来指认一番。”
还不能起床活动的叶蔚林看着走近的牛大壮, 小时候祖母给自己讲长兄的形容就是牛高马大, 身体壮的跟头牛似的, 还有那和祖母神似的长相,
“可是舅爷爷和表叔?我祖母**祖籍**祖父**”
人高马大的牛大柱信奉的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蔚林…我可怜的侄儿…”
从里间出来的牛大柱眼睛血红, 对着等在外面的公差说道,
“我确定他是真的,他的脚和我的一模一样, 我们牛氏一族都是这种脚。”
大家都低头看他脱鞋脱袜,他的前脚掌宽大如蒲扇一样,非常的特别, 桂芝心里暗自嘀咕,这应该是一个显性遗传,倒是走路够稳的。
牛爷爷到底年纪大经的事情多,眼睛微红神色却很冷静,
“他瘦的看不出相貌如何,但是他说话的腔调有些像我那妹夫,眼睛随我妹夫,说来我当时就奇怪,不像我妹妹就罢了,如何连我那妹夫都不像呢。”
在外人看来,真假叶蔚林面貌相似有六七成,不熟的人确实很难分辨,但是在亲人眼里就不一样了,他们会把自己熟悉的地方放大,即便从未见过,但这个叶蔚林让牛老爷子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